“額。。。乖乖啊~~”我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其實真相是孃親有要事要與你十二皇叔商量,不方便跟你說的啦~~呵呵~~呵呵~~”
我努力的擠出一團假笑。
他抱着雙臂眯眼看我:“孃親,您在說謊哦。”
“咩?怎麼可能?孃親從不說謊的!真的有事要商量的!”
他一撇嘴巴:“別吹了,剛剛你們在房裡說的話我可全都聽見了!你們是要去那啥最大的花樓裡去看漂亮姑娘吧?”他滿臉不屑。
我冷汗嘩啦啦的往下流,後背全溼透了。
“心兒,莫。。。莫開玩笑了,你不是剛遇着我們嘛。呵呵。。。呵呵。。。。。。”
“我走到您門口的時候正巧看見那個抽風的十二皇叔站在門外想要嚇你,我不便現身,就躲在了院子裡的老樹後面。看他進去了,我怕他對孃親不利,就聽了會兒。要不我怎麼能準確的在大門前找着你們的?我又不像孃親一樣能未卜先知咯。”他說的一臉坦然加理所當然。
“你偷聽?”
什麼叫“對孃親不利”?
這小子從來就跟他爹一條心,估計是覺得我不怎麼靠譜,會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爹的事情來。所以纔在我房間門外蹲牆角的,然後再一路跟蹤出來,看我們真要去花樓,他便過來攔住我們。
“不是啊,是正大光明的聽啊。孃親您又沒掛個‘此處禁聽’的牌子在門上,那我又怎麼能算‘偷聽’呢?”
= =這小子,你到底像誰啊?
不管是我還是樂禮正,都沒這麼毒舌吧!
“嘛~現在就只有兩條路擺在您的面前。”他人小鬼大的站在我面前說道。
“哪兩條?”我笑的一臉狗腿加猥瑣。
“其一,您立刻回房間去,並且要對爹爹進行深刻的懺悔。”
兒啊!你不用這麼整你老孃吧!
“那第二條呢?”
我哭喪着臉,這南方的花樓我還沒逛過呢,更何況還不用我給錢。
唉。。。這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其二就是,您帶我一起去!”
啊?!
真的假的啊!?
兒啊!你可是今兒下午纔對爲孃的說過“姑娘有什麼好看的”吧?這麼快就改變你的取向問題了?孃親好開心好開心啊~~~
心兒又是一臉戒備的看着我:“孃親您又在亂想什麼呢?我跟着您一起去是爲了監督您,”說着他握起了小拳頭:“恩!不能讓爹爹吃虧!”
= =敢情你去花樓不是爲了去看漂亮姑娘,而是爲了幫你爹爹看住我啊?
“哎,你們兩個,在那邊墨跡啥呢?我說國師大人,你到底要不要用去啊?再磨蹭下去好姑娘就都被其他客人搶走了啊!”
樂尚文在遠處急的跺腳,扯着個破嗓子直嚷嚷。
我突然心生一計,嘿嘿嘿,就把心兒帶去見見世面吧!難保他不會看上一兩個可愛的小姑娘。
兒啊!就讓爲孃的來徹底改變你的取向問題吧!!!
我一把抓過心兒的手腕就向樂尚文的方向走去。
“哎,尚文老弟,我們把你小侄子也帶去吧!”
樂尚文亦是嘿嘿一笑:“這敢情好,咱倆也幫這小子開開眼界!”
“哇!尚文老弟,這兒可真是人間天堂啊!!”
在我想來所有富庶城市的煙花柳巷應該都是一個樣子。一整排一整排的豔紅閣樓,樓上掛滿飄逸而惹人聯想的蠶絲紅紗。三五成羣的姑娘們站在各家的招牌下或奔放或羞澀的招攬客人。高級一點的花樓還會在最頂處的閣樓上拉起紗簾,有樓內最當紅的歌伎樂師憑欄唱着靡靡之音。
可是哇塞!
這暮春城的花街真真是因地制宜,做出了特色,做出了賣點啊!
南方水多,河流分佈較廣。
故而這暮春城的花街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街”,而是“花河”!
彎彎曲曲的南方水道上停着大小數以千百隻計的船舫。有些船舫用粗大的鐵鏈拴在一起,再用紅紗纏繞遮蓋住鐵鏈。有些船舫則是獨立的飄蕩在河上。
這些船舫在岸邊有各自的停靠標記。招攬客人的時候便停在岸邊等待,一旦客滿或是遇到尊貴的客人包下船隻,這些船舫便會解開纜繩,在碧波上飄蕩而行。
當然,船上僱有專門的撐船人,控制着船舫的方向和速度,讓這些大小船隻不至於船孃,穿着合體的江南布衣,配合着撐船的動作,柔和中帶着健美,別有一番風情。
此地真乃“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啊!
樂尚文帶着我們走進了一家名叫“淡月攬”的中等大小的船舫之中。
這“淡月攬”是由四條三層樓高的船隻圍繞在一起組成的,雖也別緻新穎,可比這更大更豪華的船舫多了去了。
更何況這“淡月攬”外表看起來很是。。。額。。。低調的過了頭。別人家都是薄紗輕掩,披紅掛綠的。可偏偏它只是樸素的顏色,四條船身都只是保留着木料本來的色彩,只是廊沿上雕刻着各式精美的木雕畫,顯得比較古樸清雅。
“哎,你真小氣,不是說帶我去‘最大的花樓’的麼?怎麼,只多了一個人,你的用錢標準就下降了?”我很是不爽的嘟囔着,這親王真是小氣鬼。
他眼角一斜,輕飄飄的瞟了我一眼,不疾不徐地搖了搖扇子,慢條斯理的說道:“要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清哥哥你這人俗!忒俗!看東西不能只看外表。尤其是這花樓的招牌,靠的主要不是地方的大小,裝飾的豪華。而是姑娘們的質量。虧你在京城還花名在外,怎麼連這麼淺顯的經驗都不甚明白。”
說着他還鄙視的瞅了我一眼。
“唉。。。照我看來,清哥哥你這些年的花樓都白逛了!花了忒多的冤枉錢啊!”
靠!居然敢嘲笑我!我倒要看看你所謂的眼光該有多好!!
我們三剛一跨進去,便有三名侍女模樣的人迎面走來。
身穿碧紗素色侍女服,梳着狀似燕尾的垂鬟分肖髻,低着眉首,看上去不像煙花女子,倒像是溫婉清爽的江南小家碧玉。
她們略一低頭向我們行禮。
爲首的一個侍女向樂尚文開了口:“文公子安好,請問您還是在‘水中閣’麼?”
樂尚文略一點頭:“恩。叫溫琴和詩空過來,再帶個。。。唔。。。再讓詩空身邊那個琪丫頭也跟着來吧。”
“是。”
我略顯驚奇的看了看樂尚文,他向我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好小子,原來你還是這的熟客啊!
侍女帶着我們左拐右拐,穿過長長地走廊,越過一間間流瀉出華光和笙歌的窗。
這是我第一次走在微微有些搖晃的船板上,一切都顯得甚是新奇。
侍女停下腳步,撩起了眼前綴滿彩石的珠簾。
轉瞬間,一切便豁然開朗。
原來這四條船舫並不是“淡月攬”的全部。四條大船圍繞在一起,在中心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獨立於外界的小湖泊。湖泊的正中心停泊着一葉扁舟,被外圍的大船遮住了身影。難怪我之前不曾看到。
小舟看到我們前來,便徐徐向我們所在的位置划來。
清舟慢漿。
細微的水聲與遠處艙內傳來的若遠似近的低柔樂聲交相和在一起。
竟讓我覺得有一剎那的恍惚。
小舟輕輕穩穩地停在了我們的面前,一個穿着鵝黃色紗衣的女子撐着兩支水綠色的竹篙。
竹篙映在水裡,分不清是水還是篙。
“文公子,她們已經在裡面候着了。請。”
樂尚文滿意的一頷首,向我和心兒彎腰伸出手:“清哥哥,請。心小公子,請。”
我們便也不推讓,就走進了船篷。
船孃重新撐起了竹篙,盪漾着向湖心飄去。
撩開船篷的月紋淡藍色簾子,便看見已有三個絕色美人正坐在裡面。
一個姑娘素指纖纖,正在漫不經心地撥動着一把七絃琴。琴身烏黑,透着一股子星空的氣息。她的動作雖看似隨意慵懶,可是指尖之下流瀉出來的樂音,卻十分的特別。溫婉卻又透出一股子英氣,滄桑裡還帶着一點點神秘的味道,像極了她的琴帶給我的感覺。
她是一個好的撫琴人。
她懂它。
它就是她。
另一個姑娘穿着透藍的薄紗裙正在煮茶。
爐火掩的很小,茶爐裡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
她看見我們進來,微笑着點了個頭。那笑容溫柔如水,具有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她請我們坐下,將煮好的茶水一一倒在青瓷杯盞中請我們品嚐。
茶香入口即散,溫溫潤潤,卻又縈繞在喉頭揮之不去。一時竟分辨不清到底是何種茶葉才能煮出這樣濃烈又清淡的茶味來。
她笑着與我說話:“想必這位便是習親王爺常常與民女提起的清正王爺國師大人了。”
我並未因她看穿了我的身份而吃驚。
這樣兩個特別的女子自然也是絕頂的聰明,作爲樂尚文的紅顏知己又怎能不知曉我的身份?
“姑娘客氣了,叫我樂正清便好。”
她亦對心兒一笑:“您就是禮親王府的世子殿下吧?自古英雄出少年,聽聞殿下被譽爲‘京中神童’。我的妹妹琪丫頭對您很是崇拜嚮往,不知您是否有興趣陪她下上一盤?”
只見一旁一個可愛玲瓏的小姑娘已經擺好了棋盤,竟兀自望着心兒微笑,並無一般人家小兒女的忸怩作態,我幾乎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小丫頭。
“那小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說着,心兒便走過去和琪丫頭下起棋來。
一時間船塢裡誰都沒有說話,只有懶散飽滿的琴聲和着棋子落盤的清脆傳入了耳中,茶香四溢在這小小的空間裡。
我推開小窗。
天地寂靜。
靜默成風。
湖面平靜無瀾,暗淡的月光分成了無數淡淡的金黃色斑塊跳躍在湖面上,一閃一躍。
像是時光的痕跡。
果然,這夜色配得上“淡月攬”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