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身份地位,容不得自己做出當面忤逆的事情來,這個時代,孝字當頭,如果一頂不孝的帽子壓下來,自己什麼前途,什麼未來都沒了,可小孩子做出來就沒什麼了,畢竟年歲小,被人知道了,也只能說小孩子心性,欠了些調教而已。
“給祖父、祖母請安。”
雖然自作主張拿了軟墊過來,但在磕頭的禮數上,兩個孩子倒是沒有半點的錯漏,讓老太爺和老夫人指摘不了,
“起來吧,聽你父親說你們兩個找回來了,可真是萬幸。”
這話說得,平平淡淡的,連山杏這麼小的孩子,都聽出了有多麼的言不由衷。
但不管聽出了什麼隱藏的意思,字面上的意思還是要照做的,叫起哪有不起的,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嘛,山杏撲楞一下就跳了起來,還順帶着拉了哥哥一把,她可是看出來了,父親和這對祖父母不太對付啊,那自己何必做出一副乖順伶俐的樣子來,倒是給誰看呢?山杏在看到這對老人的時候,也確定了自己父親爲什麼會親情淡薄了,這根本就是遺傳的。
誰家的老人看到兒子丟失的孩子找回來了,不得喜極而泣,拉過來噓寒問暖一番,可這對老人,卻連拉一下自己的手,感嘆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根本沒把自己兄妹倆當回事兒呀,那是不是說,父親的孩子找不找得回來,對他們根本沒有什麼影響,可山杏記得母親曾經說過,大夫人生二少爺的時候,他們是特意過府來慶賀的呀,山杏總覺得有些什麼被自己忽略了,可一時又想不起來。
“孩子我們也見到了,你領着他們兩個去祠堂吧。”
山杏是真的驚奇了,去祠堂上族譜這麼大的事兒,這老兩口竟然不跟着過去,簡直是連最起碼的禮法都沒有了,山永信這個兒子是有多不着人待見,
“那兒子就領他們過去了,父親、母親安了!”
山永信對父母又是深施一禮,這才領着兩個孩子下去了,這一家子,才叫真正的相敬如冰呢,山杏倒是長見識了,在這個孝道是王道的年代,能和父母處成這樣,也是奇葩了。
到了祠堂,山杏才知道爲什麼父親要把自己和哥哥,領來這個院子拜見祖父、祖母,因爲山家祠堂就建在這個院子裡,他這明顯是不來不行啊,山杏就覺得心裡很是好笑,如果祠堂不在這裡,自己這位父親大人,大概是不會跨進這個院子裡的,畢竟被人冷眼漠視,是個人就會很不爽,想想孃親當時跟自己講的,父親生了嫡子,老太爺和老夫人過來探視,應該跟現在自家爲了進祠堂,纔來拜見他們的意思是一樣的吧,他們大概也是因爲怕人說嘴,兒子生了嫡子都不去看一眼,這纔過去探視的吧?
說實在話,兒子生了嫡子不過去看看,也實在是說不過去,何況他們膝下還有一個兒子呢,如果被人抓了話把兒,說他們爲人父母不慈,那對這個二兒子的前程也是很不好的,既然他們不待見大兒子,那他們應該就是偏愛二兒子的,雖然山杏只是在自已的心裡胡亂地猜測,但不得不說,山杏猜中了八、九不離十,當她後來知道真相時,覺得自己這個簡直就是神猜測,畢竟自己胡思亂想的時候,是才進了山家第一天呢,真的真的是全憑感覺的猜想。
“永信,你來了!”
在祠堂的門外,山杏看到了不少人,足有十個左右,裡面有頭髮斑白的老人,也有青、壯年的,不過無一例外,都是男人,當先的一位花白頭髮的老者,先進山永信打了招呼,
“嗯,大伯,您好!“
山杏很是好奇的看了看這位被自家父親喚做大伯的人,不太理解爲什麼父親對自己的祖父不太理睬,對這位大伯倒是表現得很親近,
“見過嘉永伯爵!”
剩下的人都齊聲跟父親打了招呼,只不過,他們稱呼的是父親的爵位,態度也是十分的恭敬。
“都是自家人,沒有外人時,不必這麼客套。”
山永信在這時表現出來的自信和威嚴,讓山杏很是欣賞,她覺得,有能力的男人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只是,當這個男人是自己的父親時,她就不喜歡了,因爲他沒有做父親的另一面,山杏記得前世時,自己的父親對自己一直都是很開明和藹的,但一次無意間,她看到父親給手下的員工開會,就是這樣的一種自信且威嚴的態度,跟對待自己時完全不同,那時她就覺得,自家老爸真是帥呆了。
“也別耽誤各位叔伯兄弟的時間了,我們進去辦手續吧。”
山永信對着一衆人說,那位領先的老者就直點頭,
“對,對,對,我們快些進祠堂去,別誤了永信的正事兒。”
看來這位是山家的族長了,但他對着山永信,態度卻是明顯的討好,
“只是,永信,得委屈夫人和小姐了,得讓她們在祠堂外等一等。”
山永信點了點,表示明白,帶着山林徑直進了祠堂,其他的人也都跟了進去,大夫人應該是知道自己進不得祠堂的,很是自覺地站到了祠堂的門外,山杏此刻也很是乖巧的站到了大夫人的身旁,知道大夫人不待見自己,山杏也不就不跟她套近乎,只是低着腦袋玩着自己的手指,其實她那又眼睛正嘰哩咕嚕的亂轉着,把視線能夠得着的地方,都巡視了一遍。
這個院子裡很簡單,只有一個祠堂,現在院子裡沒人,安靜得很,說明這個地方平時也應該是個安靜的院子,一般應該沒人來,而且它應該佇立在這個大院套的某個角落,山杏站在院子裡半天了,也沒聽到院子外面的一絲的響動,可見這個角落有多偏僻,院子裡也只是簡單地在靠牆的位置上,種了些花草,此時,在一片綠色中,零零散散地開着幾朵不起眼的小花。
實在是沒什麼可看,山杏就真的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頭,還沒擺弄幾下呢,祠堂裡的人就魚貫而出了,山杏可沒想到會這麼快,當看到哥哥出來了,她立刻跑了過去,牽住了哥哥的手,
“那就多謝族長大伯,和幾位叔伯兄弟了,今日有些不方便,我就不邀請幾位到我府上去了,改日,改日我去族裡宴請大家。”
族長謙讓着跟山永信話了別,在伯爵府的門口,分道揚鑣了。
“山杏我也把她記在夫人的名下了。”
一家人一邊往府裡走着,山永信一邊對大夫人說到,
“憑什麼?”
這可不是大夫人想聽到的,她自己有女兒,憑什麼把那個賤人的女兒記在她名下,要不是自己膝下無子,這小子也是甭想記在自己名下的。
“什麼憑什麼,杏兒的姨娘不在了,夫人做爲嫡母不應該養育她嗎?”
山永信立刻沉了臉,他其實對於山杏是不是記成嫡出,並不太感興趣,在祠堂裡時,族長問他是不是也記成嫡出,他就隨口嗯了一聲,他此時的發火,不是因爲山杏記成了嫡或庶,只是生氣有人挑戰了他的權威罷了,
“記都記了,妾身還能怎麼樣。”
看到大夫人嘴裡雖然嘟囔着,但終歸是服了軟,山永信冷哼了一聲,此事便罷了。
大夫人可沒想到,因爲這次山永信的不上心,過後還成全了她一把,讓她的李代桃僵得以周全,當時把她興奮的呀,雖然到了最後,這個成全讓她後悔莫及,
“夫人趁着今天沒什麼事,讓人給他們兩個量幾身衣服,畢竟是我們伯爵府裡的孩子,別讓人笑話了去,再讓人縫製兩個書袋,備好書本,預備明天去前院進學,前院的東西就不勞夫人費心了,我讓人去準備,筆墨紙硯都會備齊的。”
回到正院,山永信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覺得沒有了遺漏,就要轉身出門。
“老爺,您去哪兒?”
好不容易等到大老爺休沐一天,大夫人本想着抓住這個機會,跟大老爺好好聊聊天,哪知道大老爺這又是要走的架勢,這一陣子大老爺對她可是冷淡了許多,也不能說這一陣子,自從二少爺去世,大老爺就對她不冷不熱的了,她想趁着找回了大少爺的機會,跟大老爺緩和緩和,
“不如我們再商量商量兩個孩子的事兒,畢竟他們頭一天進府,要準備的事情還很多呢。”
山永信卻不想和大夫人囉嗦,她那點兒小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大夫人曾經說過那麼狠毒的話,雖然她沒有機會做,但山永信清楚,這是彭姨娘逃了,不然,她十有八九會下手的,可他也不想和大夫人鬧得太僵,畢竟以他現在的地位,家宅不寧的話,很有可能會遭到御使彈劾的,
“我去見夫子,林兒回來前,我就已經給他找好夫子了,只是當初確定不了林兒哪日回來,正好今天我休沐,我去請一下夫人,讓他明天就來授課。”
看到山永信頭也不回的出了正院,大夫人氣得狠狠地跺了下腳,卻無可奈何,第二日,山杏依然早早的就爬起來,拽着哥哥起了牀,雖然山林比山杏大三歲呢,但在自律方面,他自然是比不過內裡是大人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