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山杏,滿心裡都是欣慰,她不要感謝,她要的,就是他們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百尋不見,
“你們能活着回來,能這麼暢快地跟我講話,這就是我想要的感謝。”
還有什麼是比活着更珍貴的禮物呢,我要的,也不過如此,能看着你們活着回到軍營,能看着你們活着回到家鄉。
“不過,我還是疏漏了,在咱們東北這個地界,其實遍地是寶貝呢,你們應該也聽說過的吧,東北有三寶,人蔘、貂皮、烏拉草,而這種跟人蔘和貂皮齊名的烏拉草,它真的是一種寶貝,把它割下來曬乾,在經過錘打之後,會很堅韌,很保暖,大東北的人,他們獨有一種靰鞡鞋,這種鞋比較寬大,在鞋裡面塞上這種處理過的烏拉草,就會起到很好的保暖作用。”
說到這裡,山杏很後悔自己沒有早點把這個方法說出來,
“我實在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有人出事,所以這件事就還沒有推廣出來,現在,就着你們這件事,我們就要儘量在隊伍裡推廣這種烏拉草了。”
山杏邊說邊思考着自己心裡的計劃,她確實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上烏拉草,所以,在冬天裡如何使用烏拉草,這還真得好好的計劃計劃。
“木口你剛剛不是說,烏拉草要先割下來晾曬,才能使用麼,這樣的大冬天,我們到哪裡去割草呢,也沒有辦法晾呀。”
王源這個話嘮,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聲,明知道它是個好東西,但也得有得用才行啊,現在既沒有新鮮的草,也沒有晾乾的草,那一切都是空談,烏拉草總不會自己從天上掉下來吧。
“這也是我沒有第一時間把這事兒拿出來說的原因。”
山杏承認自己正是因爲這個考慮,纔沒有在一紮營的時候,就把烏拉草的事情說給萬欽山聽,她是想要在自己想出辦法來後,再把這事兒公佈出來,
“不過,辦法總比困難多的,我們只要開動腦筋,總會想到辦法的,而且,我們人多啊,集思廣益,說不準就想出辦法來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大家都在開動腦子,可對於本來就不熟悉的東西,確實沒辦法想出法子來,
“不管想什麼辦法,首先得有草吧,我們先看看能不能找到這種草吧,山……木口,你認識這種草麼?”
差一點把山杏的名字喊出來,萬欽山把自己嚇了一跳。
山杏搖了搖頭,打碎了萬欽山的幻想,
“我只是知道東北有這麼一種草,還真不認得,將軍先傳令下去,問問軍營裡有沒有人識得這種草的,然後我們先在軍營附近的雪野上找一找,白雪下面,有可能就藏着我們要找的寶貝呢,只要找到了烏拉草,我們就一定可以想出辦法來的,我就不相信,咱們這麼多人,就想不出使用它的方法。”
這纔是剛進邊關的第十天,以後在這裡呆着的時間長着呢,誰知道誰還會碰到王源和趙輝他們這樣的處境,凍瘡雖然不算什麼大病,但也會妨礙行動的,人會因此而行動不迅捷,再嚴重點兒的就不止是凍瘡了,如果整個腳都被凍壞了,就有可能截肢,那整個人就廢了,還談什麼上戰場殺敵呢,而且,腳暖一身暖,如果烏拉草真能護住戰士們的腳的話,那可真是大功一件了。
爲了不必要的減員,尋找烏拉草也成了此刻的重中之重,萬欽山讓萬智傳令下去,在軍中尋找認得烏拉草的戰士,然後再讓他們領着其它的兵士,出去尋找烏拉草,而萬欽山則回到了自己的軍帳,琢磨着王源他們帶回來的敵軍消息,還不能確定消息的準確性,但可以先派斥候去查探,對了,一想起斥候,萬欽山就又想起那個長筒狀,能看清遠處景物的神奇物件。
一想起山杏,萬欽山就猛地站起身,三、兩步就躥出了軍帳,扭身進到了山杏的帳篷裡,
“山杏——”
看着鋪前那個略顯消瘦的身影,萬欽山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噢,將軍,你來啦。”
山杏下意識地喊了聲將軍,還把目光朝外探了探,
“沒關係,萬勇在你的帳篷外面呢,以後,我讓萬勇跟着你。”
萬欽山彎下腰身,把已經坐回到牀邊的山杏攬進懷裡,山杏想要掙扎,卻又放棄了,她現在也想找個懷抱依靠一下,
“你那個軍帳總要留個人照顧的,萬智經常被你派出去,萬勇你就留着吧。”
萬欽山也側過身,坐在牀鋪邊,手卻沒放開,
“不行,你身邊沒個人照看着,我總是不放心,而且,我心裡越來越亂,越來越不安,恐怕是會有事發生,還是把萬勇留你這裡,我才能放心些。”
真是關心則亂,山杏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
“真的不用,如果被別人看到一個親兵的帳篷擱了名將軍的長隨守着,我這個親兵還當得下去麼?”
萬欽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爲什麼會慌亂,可他就是有一種十分不安的情緒,越是離山杏近,這種情緒就越強烈,這種不安,讓他整個人都有點發慌,
“山杏,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剛纔爲什麼會吐了?”
山杏正想着怎麼開口跟萬欽山說這事兒呢,沒想到萬欽山就開口問了,這可真是瞌睡遇着了枕頭,不然,自己還真不太好先開口。
“大山哥,有件事兒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不過,你得先跟我保證你會冷靜。”
聽到山杏的話,萬欽山嗖地把目光射到了山杏的臉上,牢牢地盯着,
“怎麼了,怎麼了,你真的不舒服了?哪裡,哪裡?”
萬欽山伸出手,前後左右地在山杏的身上撫摸着,看萬欽山爲自己擔心着急的樣子,山杏的心湖泛起了粼粼的水波,小手下意識地就撫上了萬欽山略顯蒼白的臉。
手指撫過他的眉眼,他的鼻樑,他的嘴脣,然後山杏笑了,這個傻瓜,至於擔心成這樣麼,整個人都僵了,
“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雖然目前還沒辦法得到證實,但十有八、九。”
好消息,這可是把萬欽山說得愣住了,他還在擔心着山杏是不是身體不適,有了什麼不好的病竈呢,結果她竟然說是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山杏把頭埋進萬欽山的胸前,
“大山哥,我好像是,有了。”
萬欽山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有了?”
山杏推了他一把,把人從他懷裡挪開,
“你說什麼有了?”
萬欽山皺了皺眉,忽然滿臉的震驚,
“你是說,你是說,你是說……”
把他指着自己的手打開,山杏微笑地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還沒有辦法證實,因爲沒有大夫可以來給我診斷,但是自從我跟着軍隊上路,身上就一直沒有見過紅,我本來也沒當成一回事兒,可今天一見王源那一身的血跡,我就受不住了,要不是因爲這一嘔,我還真不敢往這事兒上想,不過,大山哥,因爲我除了這一次的嘔吐外,再也沒有其它的反應了,所以,我還不能最後確定是不是有了,要等到下個月,如果肚子大起來了,那就是了。”
對於自己沒有暈吐的現象,山杏是感激的,也爲這個孩子感到心疼,太懂事了,知道自己這一路的艱辛,他竟然就這麼悄悄的陪着自己一路走來,
“山杏,山杏……”
萬欽山的雙手都有點兒抖,這個消息在此時被聽到,他說不出自己是高興還是擔憂,山杏既然把這事跟自己說了,那應該就已經有了九成的把握,可現在的情況是,山杏在邊關的前線。
“山杏,我讓人送你回京城吧。”
這可是自己的孩子呢,有個三長兩短的,可讓他怎麼辦纔好,
“你別傻了,這麼千里迢迢的,我回去比留下還兇險。”
“那可怎麼辦呢?”
萬欽山急得直轉磨磨,搓着手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這事兒我們先放下,畢竟我沒什麼反應,只是偶爾有些睏倦而已,現在,我們先着手解決眼前的問題,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烏拉草如果找到的話,怎麼才能讓它在這個時候使用上?”
萬欽山卻半點兒也聽不進山杏的話,
“我現在心裡亂着呢,山杏,你別跟我說這些,不行,我還是得把你送走。”
山杏照着萬欽山的腦袋拍了一下,
“還說不聽你了,我說了這事兒先擱着,我的身體我比你清楚,你別瞎折騰,折騰出事兒來有你後悔的。”
聽到山杏說出這麼強硬的話來,萬欽山纔算是鎮靜了些,
“那,那現在怎麼辦?”
山杏點了點他的腦袋,
“什麼怎麼辦,把眼前着急的這幾件事兒先解決了,別的容後再說。”
萬欽山不敢再惹她,趕緊點着頭,
“大山哥,我剛纔一直在琢磨,就算是我們在秋天割了草、曬了草,我們也沒有那麼肥大的鞋子啊。”
萬欽山點點頭,讓山杏繼續說,
“那如果我們把它編成草鞋穿在我們的鞋子外面呢,編得密實些,既保暖又防滑,這邊的牧民可都是常年在外的,也沒見誰凍傷腳,我們現在只不過是把他們穿在裡邊的拿到了外邊,你說會不會有同樣的效果?”
這還真是個神奇的想法。
“你別說,山杏,你這麼說還真有點可行性,只是,草要曬乾捶打才行啊。”
“你可真是死教條,牧民割草曬乾,是爲了方便自己取用,我們現在從雪底薅上來的草,哪棵不是枯黃的乾草,還用得着曬麼,直接捶打就成了啊,還少了道工序呢,我們,都把簡單的問題想複雜了,其實真的很簡單。”
對啊,真的很簡單啊,我的寶貝烏拉草,我的寶貝山杏,萬欽山捧住山杏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