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從鎮口進的鎮子,王全從一戶百姓家裡出來,正好看到山杏急急地往鎮子裡走去,萬勇則跟在她的側後邊,雖然幾乎是平行的,但那微微錯開的一小步,還是讓王全看出了些門道,看來,這位懷着身孕的小嫂子,身份一定不簡單,能讓將軍的親隨這麼鞍前馬後的,起碼是跟將軍有點兒關係了,但是,這個人是怎麼出現在軍營裡的呢,這個問題讓王全有些困擾。
想來想去的也想不通,王全不禁搖了搖腦袋,想這些幹嘛呢,不管她是誰,又關自己什麼事,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嘍,別讓人挑出毛病來,那位身份貴重的,自己別惹着人,這就行啦,根本沒有必要想那些有的沒的,自尋煩惱麼,瞬間就想開了的王全,也不再盯着那兩道遠去的背影了,又鑽進了別一戶百姓的木板房裡,他現在正在對百姓們進行着登記,先把人口查實了,其它的任務慢慢再說。
這邊還沒有發現被人盯着的兩人,已經很快地到了鎮長家的門口,萬勇伸出大手,去拍門,不得不說,這個鎮子確實是有些窮困潦倒,堂堂一個鎮長,大門上連個門環都沒有,也不過就是些銅鐵罷了,鎮長竟然都沒捨得安一個上去,
“來啦,來啦,誰啊?”
門裡傳出鎮長一路行來,邊走邊答的聲音。
“鎮長,是我,萬勇。”
萬勇站在門外高聲地答着,就聽到裡邊的腳步聲明顯加快了些,
“噢,是軍爺呀,您慢等,這就來了。”
幾步邁到了門前,把門打開,鎮長微弓了弓身子,把人往裡邊迎,
“軍爺,您請進。”
萬勇微錯了下身子,讓山杏先邁進了大門,山杏在這時,也不想再躲着藏着了,雖然不能告訴鎮長自己的真實身份,但也要讓他知道自己是個做得了主的,不然,跟這位鎮長怕是沒得談了,鎮長也看出了這個架勢,雖然鎮上不經常來什麼大人物,但這點兒眼色,做爲一鎮之長的袁德新還是有的,立刻也往旁邊讓了一步,把山杏前進的方向讓開了。
“軍爺,這位是……?”
鎮長袁德新悄悄湊到萬勇的跟前,低聲地問了一句,
“這位夫人的名字叫山杏,至於身份,你還是不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咱們這一隊人,這位夫人是個能做主的就成了,她今天有話跟你談,你小心應付着就是,對了,她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鎮長直接叫她山杏就行了。”
鎮長聽了萬勇的囑咐,趕緊點了點頭,亦步亦趨地跟上了山杏的腳步,
“夫人……”
山杏回頭看了他一眼,鎮長袁德新立刻改了口,
“山杏,您請這邊坐。”
見機得很快,看來也不是個不明事理,一混二笨的。
“好的,鎮長大人,咱們坐下說話。”
山杏選了把椅子坐了,鎮長麻溜兒地坐到了山杏的下首,
“有什麼吩咐,山杏您儘管說。”
“鎮長,請問您高姓大名?”
這連個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交流起來可真是困難。
“小的姓袁,名德新,山杏叫小的袁德新就成了。”
看到袁鎮長一副做低伏小的樣子,倒是把山杏逗笑了,這位袁鎮長不會是把自己當成欺善怕惡,搜刮民脂民膏的惡霸了吧,不然何至於這麼小心翼翼的,
“這怎麼能行,您可是一鎮之長,該有的尊重還要是有的,我今天過來,是有些事情想要諮詢一下鎮長,希望鎮長能如實地給我些想要的答案。”
袁鎮長立刻點着自己那顆大好的頭顱,向山杏表着衷心,
“山杏,您有什麼想說想問的,只要是小的知道的,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別的鎮上的事情不敢說,小鎮上的事,小的絕對會據實以告的。”
山杏不想看着袁鎮長如此的唯唯諾諾,這讓她覺得這個人太小人,看起來靠不住。
“您是鎮長,也別太看低了自己,這麼小的小的的叫着,我聽着都不舒服,我們彼此叫名字吧,也彼此給予尊重。”
如果他真像表面看起來這樣,是個什麼能耐也沒有的,甚至連鎮上的基本情況都不怎麼了解,那這個人就不值得自己再重視了,開荒種地這一塊,就沒有必要再跟他溝通。
“行,山杏您是軍營派過來的,您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您都想了解些什麼?”
沒想到,這位鎮長進入角色還真挺快的,這讓山杏心裡又升出些希望來,能有個瞭解情況的地頭蛇,這對自己的工作,可是事半功倍了,
“是這樣,我想要知道,咱們鎮上的土地,明明都是很肥沃的,爲什麼鎮上的田地這麼少,幾乎看不到什麼糧田?”
雖然這個季節還沒到下鋤的節氣,但山杏在鎮外轉了一圈,確實沒有一塊田地像是被開墾過的,這讓她很是不解,這些人不種地,那他們吃什麼呢?
“糧田,山杏是說種糧食嗎?”
被山杏這麼一問,袁鎮長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什麼時候自己這樣的偏遠小鎮上,開過田地了。
“是啊,袁鎮長,你們鎮上不種糧食的麼,那你們吃什麼啊?”
袁鎮長這時也聽明白了,自己剛剛沒聽錯,山杏問的確實是種糧食的事兒,
“山杏,是這樣的,您可能不常到我們草原上來,不瞭解我們這邊的情況,我們這裡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和草甸子,所以這裡的居民原來都是牧民,長年都是以遊牧爲生的。”
“這個鎮子雖然由來已久,但只是這些遊牧民的聚居地,往年他們都是在四處遊牧的,只有在大冬天的時候,纔會返回到這裡來休息幾個月,有一些走得遠的牧民,更是尋到了某一處冬天還有牧草的地方,就不回來過冬了,而是會在那裡挺過漫長的冬季,之所以現在他們會回到這裡聚居,是因爲邊關的不安寧,他們在去年秋天放牧的時候,被番蠻子們給劫掠了牛羊,更是死了不少的親人。”
“沒有了牛羊,他們還拿什麼放牧,就算是還剩下些牛羊,也不敢再放出去了,這點兒東西,可是咱們鎮子上的根兒了,只能熬到我們軍隊把番蠻子打敗,重新穩固了家園,他們才能繼續踏上游牧的征程,不然,就只能窩在這裡熬着,好在我們鎮子上,往年都很少聚居,連番蠻子都知道我們鎮上沒人沒錢,所以連劫掠都不屑於,這才使得我們這個小鎮保留了下來。”
聽到袁鎮長這麼說,山杏才知道,原來這個小鎮並不像家鄉的那些小鎮子,人們是一直居住在一起的,所以就會有些社交、貿易,自然就會出現小集市、小農貿之類的錢貨交易之地,而這裡家家關着門過日子,山杏並沒有看到集市之類的場所,原因竟然是這樣的,他們根本就不需要在這裡長期的過日子,這裡只是他們躲過冬天的一處互相照顧的羣居之地,春暖花開之後,他們就會各奔東西了。
“那今年怎麼辦呢,既沒有牛羊可以放,又沒有糧食可以吃,你們怎麼熬過去?要不抓緊這個夏天弄些吃的,到了冬天,就只能等着凍餓而死了。”
這也是讓袁鎮長爲難的,以前他是不必要爲這些操心的,只是在居民們回到鎮子上過冬的時候,他稍爲加以管理,平常的吃喝拉撒,都是居民們自己解決,過了冬天,這些居民就各自帶着一家老小和牲畜,在草原上散得無影無蹤了。
“我也不知道今年該怎麼過,牧民們手裡幾乎沒什麼牲畜了,想要再拿牲畜換糧食,也快要換無可換了,我也正犯愁呢,總不能讓這一鎮的人都餓死啊。”
這也是爲什麼鎮長只同意供應遷來的百姓們,三天的糧食,因爲他們手裡的糧食也不多,就算是你給他再多的錢,也是買不出糧食來的,這讓山杏覺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袁鎮長,實話跟你說,我領了百姓來,是想要在這裡開荒地的,軍隊上的糧食也不可能永遠吃不沒,既然你們手裡也沒什麼糧食,那不如跟着我們一起開荒吧,這裡的土地肥沃,只要把這個夏天熬過去,秋天就能有收穫了。”
山杏信心滿滿地說,那可是最肥的田地,這塊地就是在自己的前世裡被稱爲北大荒的地方啊,這麼肥沃地土地,最適合種糧食了。
“山杏,您要是說遊牧放羊什麼的,我還敢接着您的茬說話,但要說到種地這一塊兒,我們是真的不會的,先別說種得好壞,就是我們這裡的天氣,那也不適合啊,這裡夏天的時間不長,冬天卻要超過半年多,什麼糧食能在這樣的氣候裡生長出來?”
看來這位鎮長是真的沒種過地的,他竟然不知道,除了南北極,只要有一年四季的地方,那就會有收穫,不論這個夏天有多麼短,那個冬天又有多麼長。
“鎮長,我會種糧食,這樣,我們合作吧,我們對於周邊的環境不太瞭解,不知道如何換購糧食,也不知道怎麼能買到農具和種子,而你們生長在這裡,很輕易地就能解決這些對於我們來說,十分困難的事情,而我們呢,保證你們在秋天的時候,每個人都能吃上糧食,不至於餓死,怎麼樣?”
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袁鎮長怎麼也想不到,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子,說她可以在秋天的時候,保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