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嬤嬤的手藝還真是沒的說,菜色雖然不多,卻是色香味俱全,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表揚,雖然飯前,彭嬤嬤對莊子上所有人坐到一起吃飯,表達了異議,但山杏說的也有道理,
“本來就只有這麼三、四個人,再各人吃各人的,那生活還有什麼意思,大家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樣才熱鬧,沒看莊子附近的農家,都是一家人吃團圓飯的嘛。”
再到吃飯的時候,山杏和秀娘、關伯聊得熱火朝天,彭嬤嬤幾次想張嘴,但最終還是嚥了下去,畢竟她是頭一天到莊子上,有些習慣,還是得慢慢的改,
“彭嬤嬤,您這菜做得可是真不錯,是打小學的,還是後來學的呢?”
山杏夾了一筷子清炒香菇,只是樣素菜,卻吃得滿口生津,不禁羨慕地問到,
“我從進宮就學的廚上的手藝,這一算起來,我在廚上也有三十多年了。”
三十年的廚藝,彭嬤嬤自己還是蠻自豪的,可山杏聽的卻不是重點,
“彭嬤嬤,您是宮裡出來的?”
對於山杏來說,皇宮對於她真算是個神秘的地方,階級統治對於來自現代的山杏,還真是有着遙不可及的距離,雖然她穿過來,也是伯爵府、侯府地逛了一圈,但她卻沒有真實地接觸到上層的階級,對於這一世的父親嘉永伯爵,還有這一世的公公永定侯爺,她也都是隻打了個照面而已,真心不瞭解。
“是啊,我是二十歲才從宮裡放出來的,直接就被配到了永定侯府,我也很慶幸是永定侯府,聽說跟我一起出宮的宮人,有很多都已經凋零了。”
對於過往的身世,彭嬤嬤並不太願意提起,人們都以爲宮裡的生活有多好,滿院子的貴人,一朝得勢,那就是飛黃騰達,其實,哪有那麼多的一朝得勢呢,正因爲宮裡貴人多,奴婢的命才越發的顯得輕賤。
“你們都是到了二十歲就被放出宮的嗎?”
山杏對於自己好奇的事情,總想要了解得清楚些,這挨着一個在宮裡,自然就問題不斷了,
“哪有那麼好命,有的要三十才能放出來呢,我們那一批,聽說是因爲皇上的封賞,給好多公侯伯爵之家賜了宮人,我是有幸趕上了,不然,還不知道會得個什麼結果呢,宮裡還沒有侯府好呆呢。”
一想到那個每天都會有人消失的地方,彭嬤嬤就感覺陣陣發涼,要不是自己的謹慎小心,說不得秀孃的遭遇,自己在宮裡就要遇上幾遍,
“我雖然最早學的就是廚藝,但因爲我一直是侍候着有孕的妃嬪,所以在搭配和營養上,我也算是有一些心得的,也因爲一直貼身侍候着有品級的,宮裡讓我學的東西也就多了些。”
想着當初被逼着學那麼多自己認爲是沒用的東西,有人因爲學不會,很快就被棄了,反正彭嬤嬤是再也沒見過她們,具體去了什麼地方,是死是活,一概不知,可彭嬤嬤當初有多討厭,後來就有多感激這些所學,不然,出宮時被賜到了永定侯府,也不會被侯夫人重用了,還不是因爲自己知書達理,所長甚多,在那一衆下人婢女中,就出挑得很,侯夫人也就是看中了自己的不粗俗,這才得以貼身侍候了那麼多年,沒遭到厭棄。
“山杏,不管到什麼時候,多學些東西總是有好處的,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用上它,也許,它們就會成爲你生存的資本呢,我如果當初沒被逼着學這些東西,就不會有機會一直在各個主子的身邊,也許早就被扔到哪個枯井裡填坑了,後來到了永定侯府,也是因爲身上所學,纔跟在了侯夫人身邊,這麼多年,憑着這身本事,纔在府裡領着最高的月例,過着最穩妥的生活。”
最後彭嬤嬤感嘆到,
“山杏,如果一個人一無是處,那就算是長得如花似玉,也逃不脫最後被拋棄的命運,畢竟,容顏易老,而你身上的這些技藝是不會消失的,只要你學會它,總會有用到它的地方,最起碼,它不會讓你餓肚子。”
這些山杏都是懂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麼下功夫學習了。
“謝謝彭嬤嬤教誨,我會繼續認真學的,只是,夏姑姑不是說您最善於接生嗎?怎麼您現在又說您最善廚藝?”
夏姑姑可是說了,侯夫人是爲了秀娘才把彭嬤嬤派過來的,
“我是最先學的的廚藝,然後因爲膳食做得好,就一直侍候那些有孕的貴人,貴人生產的時候,自然也要送些吃食讓她們長力氣,之後就跟在一邊幫着忙活。”
“也算是熟能生巧吧,一回兩回三回的,我就能伸手幫忙了,我這人旁的本事沒有,就是學東西特別紮實,看到的東西我都有興趣,然後也喜歡研究,這日子長了,我倒成了接生的好手,有兩次貴人的胎位不正,連宮裡常用的穩婆都沒了辦法,我卻因爲在平日裡專門找人討教過,又着實動了點兒小腦筋,最後幫着貴人們平安生產了,這才把名頭闖了出來。”
山杏不得不說,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就以着宮裡生存那麼艱難,彭嬤嬤不僅能順利出宮,還能在侯府站穩腳跟,這確實是一位能人,也是一位值得自己尊重的老者,
“彭嬤嬤,那這次也得辛苦你了,秀娘和寶寶還得您多費心。”
山杏真誠的說,而且,山杏更感謝侯夫人,這可真是侯府送給自己的,最好也是最及時的禮物,山杏是由衷地感謝!
晚飯後大家都早早的睡了,畢竟都累了一天,每個人都有些疲乏,當第二天早上起來時,山杏已經完全恢復了精神,不得不說,年紀小就是好,一宿覺就把那些疲乏全都甩到了身後,山杏穿好衣裳來到院子裡,發現彭嬤嬤已經在做早飯了,秀娘也已經在院子開始了散步,原來自己起來得還不是最早的,山杏吐了下舌頭,拿過關伯遞來的跳繩跳起來,這偷來的十幾年,讓山杏過了不一樣的人生。
早飯被擺在了彭嬤嬤的屋子裡,
“昨天山杏說,大家在一起吃才熱鬧,我也不好掃大家的興,只是,尊卑有別,我們總要顧及一些,哪有下人們聚在主子屋子裡吃飯的,以後就在我屋裡吃吧,也算是折中一下。”
大家也沒有反對的,反正能在一起吃就好,管它在哪個屋子呢。
“山杏,我本來應該叫您世子夫人的,跟您說話也不應該我來我去的,只是,我看到從夏姑姑到秀娘再到關伯都這麼稱呼你,大概也是你強調過,我也就跟着大家一起這麼叫了,我對你不用敬語,你也就不用再用您來跟我說話,彼此也舒服一些,怎麼樣?”
這當然是山杏求之不得的,她最想要的就是這種平等。
“你也別高興得太早,我之所以把這些規矩都推開,是因爲我看你們這樣很舒服,更像一家人,但也只限制在這個院子裡面,可如果到了外面,你就是世子夫人,我們就是奴婢,這是誰也改不了的,出了莊子,我希望大家不要太隨便。”
彭嬤嬤硬性地定下了這個規矩,關伯和秀娘面面相覷,山杏卻有話要說,
“彭嬤嬤,這個可不行,你能聽我說兩句嗎?”
彭嬤嬤點了點頭,示意山杏說話,
“彭嬤嬤,你剛來,不瞭解這裡的情況,這個莊子本來就小,莊子上還就只有兩個人,所以,從我來,也是一直以莊子上的下人身份進出的,因爲,這麼偏僻的地方,如果住着位世子夫人,您覺得合適嗎?不止是身份上不搭,一個沒權沒勢的世子夫人,孤身住進一個偏僻的小莊子,會讓人覺得侯府有什麼不可告人目的,會讓人說閒話的。”
果然看到彭嬤嬤皺了眉,山杏就繼續說了下去,
“再有,就是不安全,你想想,這不說是荒山老林吧,總也算得上是窮鄉僻壤了,如果被人知道這裡有位沒地位的世子夫人,會不會招什麼賊人來呢,就算再沒勢的世子夫人,也不可能兩手空空的到個破莊子裡來,如果有人打了莊子的主意,我們這裡連個護院都沒有,你說怎麼應對呢?”
一提到安全問題,彭嬤嬤就再也無法反對了。
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等着自己表態,彭嬤嬤倒是有些不自在了,按理說,這個莊子上,山杏纔是主子,但她能跟自己商量着解決問題,這不得不說是對自己的一種尊重,就看在這一點上,彭嬤嬤就覺得自己很幸運,雖然離了侯府,可現在這個主子,也是個善良知禮的,半點兒不挑刺兒的,這對於一個有身契攥在別人手裡的人,這種尊重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了。
“是我考慮的不周全,這次就聽大家的,不過,以後我有什麼想法,我還是會說出來的,即使最後被你們說服,我也會說出來,因爲,能被說服說明我錯了,我可以改正的觀點,但如果發現了問題我不說,我覺得有愧於心,那是我做不到的,畢竟,現在我們大家是一體的,我希望能和你們同甘共苦,當然,也希望能和你們風雨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