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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梳頭,乳孃是一把好手兒,按理不該犯這樣兒的馬虎。
夏湘透過鏡子瞧了眼,見乳孃心不在焉的,便問道:“您怎麼了?心事重重的。有什麼煩心事跟湘兒說說,湘兒給您出主意。”
“沒,沒什麼事兒。”乳孃一壁打着馬虎眼,一壁仔仔細細給夏湘打扮,心裡卻十分忐忑,也不知白氏的話兒靠譜兒不靠譜兒。
三日前,經過生活館的門廊下,白氏聽到幾位常來的小爺提及寧王世子李毅,言說七月十五盂蘭盆節,李毅要跟他們結伴去慈恩寺上香。乳孃便臨時起意,張羅着趕在盂蘭盆節,讓夏湘也去寺裡走一趟。
自打寧王來了次田莊,世子便再也沒有踏足莊上。乳孃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奈何夏湘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不急不躁的。戴言雖也是個好孩子,可到底是個莊上的小子,夏湘怎說也是御史府的千金,跟戴言不清不楚總不是個事兒。
乳孃還是盼着夏湘能與世子成就好姻緣,希望此番上香,兩人能夠遇上,希望世子能想起自家小姐來。
而今日,正是七月十五,盂蘭盆節。
夏湘可不知道乳孃的用心良苦,只當出門遊玩,順便求求菩薩保佑。保佑自己生意興隆,萬事如意。
而此時,夏府後院兒。趙姨娘已經整裝待發,不住催促着唐媽媽:“你這老來老去也是笨手笨腳的,怎麼給姝姐兒梳個頭發用了這麼些時候?”
唐媽媽賠着笑臉:“今兒不同往日,奴婢哪敢草草了事?”
趙姨娘就笑了:“說的也是,把姝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信入不了杜府二爺的眼。”幾年過去了,趙姨娘還在惦記着丞相府的二爺。杜廣呢。
聽說,今年盂蘭盆節。丞相夫人要帶着二爺一起去慈恩寺上香,趙姨娘便迫不及待要趕在盂蘭盆節,帶着姝姐兒一起去慈恩寺。便是遇不到杜府二爺,多出去走動走動。認識些夫人也是好的。
夏姝坐在錦杌上,滿臉厭惡,像個木頭人似的任唐媽媽隨意擺弄。
二爺?夏湘看不上的人,自己還要上趕子去巴結?夏姝眉目清冷,櫻紅薄脣緊緊抿成一條線,心裡卻想着,寧王世子和那個傳說中跟夏湘不清不楚的戴言,會不會也去慈恩寺呢?想到此處,她驀地擡眼。瞧了瞧鏡子中如水芙蓉的面龐,驀地笑了。
夜雨初停,有幾隻繡眼鳥落在王家村村口一株大榕樹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戴言坐在大樹橫溢斜出的一處枝椏上,遙遙望見夏湘的馬車越來越近,連忙從樹上跳了下來,翻身上馬,又打了個響哨兒。巴葉在天上盤旋幾圈兒,一聲鳴叫直破天際。幾隻繡眼鳥受了驚嚇。撲棱着翅膀飛散開去。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戴言伏在馬上打了個哈欠。彎起嘴角笑了笑,偷偷綴上了夏湘的馬車。
乳孃聽到後面不遠處嘚嘚的馬蹄聲,忍不住撩起簾子,探出車廂瞧了眼。
“哎?戴言怎麼跟着來了?”乳孃有些驚慌。
夏湘納罕:“跟着便跟着唄,他會功夫,還能照應一二。等上香的時候,讓他陪着張伯看馬車。”
這一說,乳孃便鬆了口氣。
“嗯,讓他跟着看馬車,若跟在身邊,讓人瞧見了不好。這盂蘭盆節,各府上的夫人們大多都會去湊個熱鬧,上個香。若戴言跟在身邊,免不了又要被人說閒話。”乳孃嘆了口氣,坐回車廂裡。
夏湘微笑點頭:“是是是,您說的都對。”
乳孃就笑着點了下夏湘的額頭,嗔道:“你這鬼機靈,就會排揎人。”
馬車緩緩朝京都郊外行去,臨近午時,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時熱鬧了起來。此處位於同水河畔,再往南行大約一刻鐘,便到了慈恩寺。
遠遠便聽到鐘聲悠揚,夏湘撩簾望過去,見不遠處的慈恩寺香菸繚繞,古樸恢弘,自有一番佛家的莊嚴氣派。
馬車停下來,夏湘戴好帷帽,跟着乳孃下了馬車,戴言騎馬跟了上來。
不待夏湘開口,乳孃便客客氣氣對戴言笑道:“難得你有這份兒心,跟着來了。便在此處陪着老張一塊兒看馬車罷。我跟大小姐去上香,免不了在寺裡用頓齋飯,許到下午纔會出來。”
戴言恭恭敬敬應了:“那你們注意安全,我便在這裡等,若出了什麼事,派人喊我就是。”說着又看了眼夏湘,卻隔着帷幔看不清夏湘神色。
此時,夏湘正仰頭望着碩大匾額上的“慈恩寺”三個字發呆。
乳孃拉了夏湘的手:“小姐,咱們進去罷。”
夏湘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跟着乳孃邁上臺階。
走到匾額下,戴言不由回頭望了一眼,見戴言正遙遙望着她,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即便離得遠,夏湘依然能猜到,戴言的眉眼間盡是笑意,暖人心扉。
她抿嘴一笑,垂下頭,隨着乳孃入了慈恩寺。
甫一邁過門廊,就見兩位夫人手挽手從旁邊走過來,望着乳孃便笑道:“孫媽媽帶着大小姐來上香了?”
乳孃連忙應着:“奴婢見過二位夫人。”
“嗐,何必這樣客套?”柳家二夫人曹氏穿着大紅色白蝶穿花紋的遍地金褙子,客客氣氣拉了夏湘的手閒話了幾句。柳家大老爺如今出任京都知府,雖官位四品,卻管轄着京畿重地。不容小覷,柳家一大家子都跟着沾光。
與柳家夫人一道同行的白家夫人,白家夫人微微笑着。提起夏湘做的香露,忍不住誇讚幾句,說起話來慢條斯理,既不浮誇,也不顯得少言寡語。夏湘不免多看了幾眼,見這位夫人穿了件月白底櫻花紋樣寶藍滾邊緞面對襟褙子,略施粉黛。溫文爾雅,心裡便生出幾分讚許來。
白家出過兩任帝師。是出了名的書香門第,這位正是白家四夫人周氏。
夏湘大大方方陪着兩位夫人寒暄了幾句,便一起入了慈恩寺。沒走幾步,又遇到兩位夫人。
是故。遠遠就望見幾個貴人圍着個丫頭朝大雄寶殿走去。
回想當初丞相府的賞花會,許多京都裡的夫人瞧着夏湘都沒什麼好臉色。一來,夏湘風頭太盛,讓人生了嫉妒之心。二來,喪婦之女,還得了丞相夫人青睞,眼看着就要嫁給杜府二爺,這些人心裡難免有些不平衡。
隨後,夏湘裝瘋賣傻。夫人們彷彿出了口惡氣,覺着本該就是這樣的,那夏湘本就是個傻兒。
聽說夏湘要招婿入贅。這些夫人們便把這事兒當個樂子,沒事兒拿出來說說笑笑。直到夏湘去了田莊,京都裡的夫人們幾乎忘了夏湘這個人。
可隨着生活館日益興隆,夏湘又入了夫人們的眼。尤其出了夏湘與戴言同在一張牀上的流言蜚語,這些夫人們便又將目光放到了夏湘的身上,估計這輩子也忘不掉這個小丫頭了。可即便如此。夏湘的館子依然越發紅火,還鼓搗出了香露來。得了宮裡娘娘的青睞。
能得了宮裡人的青睞,即便再厭惡,再嫉妒,再不平衡,這些夫人也不得不巴結着夏湘了。夫人們可不傻,一個個都是人精。夏湘如今勢頭正盛,將來能發展成什麼樣子,誰也不曉得。若將來沒有闖出什麼名堂,與她交好總沒什麼損失。可若她闖出了名堂,與她交好可就大有裨益了。
所以,如今見了夏湘,這些夫人們莫說巴結着,至少看上去也都笑臉盈盈,態度十分和善。
此時,幾位夫人並着夏湘已經到了大殿門口。
夏湘擡眼望去,只見面前一尊大佛慈眉善目,熠熠生輝,讓人心裡生出一絲寧靜和敬重。夏湘望着大殿有些出神,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孫嬸兒。”
乳孃回頭,瞧見李毅和杜廣跟在丞相夫人身後,繞過巨大的三足香爐,朝大殿走來。
夏湘哭笑不得,心裡萬分後悔,怎麼就選了今兒這日子呢?也怪自己大意,竟選了盂蘭盆節來上香,還是來的慈恩寺。
瞧瞧這三人,面對哪一個都要生出些尷尬來。想來,李毅是想喊自己的名字,卻因着尷尬,只好喊了乳孃。夏湘蹙着眉頭,心裡一陣煩悶。
眼見着三人走到跟前,夏湘連忙穩了穩心神,對丞相夫人行了個禮:“夏湘見過夫人,請夫人安。”
丞相夫人笑着扶起夏湘:“何必客套,又不是不認識。”
夏湘蹙了下眉頭,心裡生出一絲膈應。
杜廣站在李毅身邊,瞟了夏湘一眼,目光倨傲,隨後便拉着李毅的胳膊,一會兒指指那邊的小姐,一邊又指指另一邊的丫鬟,一雙眼睛盡往姑娘身上踅摸。
李毅自然沒心思看姑娘,卻也不好意思盯着夏湘看,一雙眼睛時不時看看大殿,時不時看看香爐,時不時又擡頭望望天兒,夏湘也是無奈,輕輕嘆了口氣。
夫人們便問道:“大小姐這是怎麼了?”
李毅聽到夏湘的嘆息,隔着紗幔,目光死死盯住了夏湘的眼,夏湘心頭一驚,連忙笑道:“咱們進去罷。”
正此時,杜廣一把拉住李毅的袖子,目光灼灼地望着身後一個姑娘。
李毅心不在焉,脫口問道:“拉我袖子作甚?”一不小心,聲音有些大,被夏湘和夫人們都聽了去。
大家循着杜廣的目光望過去,便瞧見一個粉雕玉琢的美麗姑娘,跟着個眉目嬌豔的婦人從香爐後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