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好,生死較量! 雲輕舞笑得雲淡風清,眸光從陳鐵,以及和他站在一起的數名世家公子小姐身上掃過,道:“說說吧,諸位是依據什麼說我是使手段進入宮學的?”她剛可聽得清清楚楚,看向她的諸位世家公子小姐,在那位聶公子無端指責她後,沒一個不在嚼舌頭。
“甭管我們依據什麼而言,總之,你就是使了手段進了宮學,此刻被我等指出,就必須得離開!”陳鐵滿身透着紈絝浮誇之氣,卻義正言辭道。
“我若不離開呢?”
雲輕舞抱臂好整以暇地問。
“那就別怪你聶爺我不客氣!”陳鐵不打算再多言,沒等音落,他豁然鼓動真氣,就猛地握拳攻擊。
掌風勁猛,速度如電。
呵呵!修爲尚不到合之境初期,找茬的勇氣倒真是可嘉!
雲輕舞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待陳鐵的拳頭快要捱到自己的一剎那,雲淡風清地一掌拍出。縷縷真氣在掌間縈繞,爆發出一股強勁之力。
“嘭!”
兩人一掌,一拳相碰,悶響聲起。
陳鐵臉色稍顯變色,只覺一股浩然之氣從少年手掌竄出,直接衝進他右臂,震得他右臂劇痛難忍,仿若要爆裂一般。
心神一緊,他察覺到不妙,本能地向後飄出數丈,拉開與雲輕舞之間的距離。
周圍唏噓聲一片。
“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你的修爲已達到什麼境界?”站穩身形,陳鐵沒於袖中的那隻手顫抖不止,接連問道。好險,若不是他電光石火間及時收手,右臂定然會被廢掉。圍觀的弟子愈來愈多,其中多數人看出陳鐵在那芝蘭玉樹般的少年手中吃了虧,且吃虧不小。
怎麼可能呢?
初選時,也沒見這名滿天下的文弱少年,有此等威力,眼下,他怎會爆出這麼強的武力值?
最爲關鍵的是,少年的修爲似乎,好像還不到天之境初期。
而聶煜的修爲,明顯要比其高几個小階。
奇怪,真是奇怪!
“有趣,看來這雲輕狂修煉的功夫很不簡單。”站在外圍的一名世家公子,眸中神光晦暗不明,脣角浮起一絲輕淺的笑意,低語道。他身旁站着一名貌美的女子,聞他之言,女子微不可見地點點頭,道:“咱們先看着,有必要的話,不妨也先探探他的底。”
“探什麼底?一會我就將人結果掉。”
“你?”
“就算少年修煉的功法了不得,可他的修爲在那放着,你覺得以我的能力,還將人拿不下?”
“決定了?”
“這有什麼好決定的,一會看我的就是。”
幾乎是以脣語交談的這對男女,並不是什麼世家公子小姐,他們是刺客,是來自絕門的兩名刺客。與文長老在宮學外的小樹林中碰面的那一男一女,正是他們二人。
男的名醉風,女的名醉月,修爲皆接近合之境大圓滿。
至於他們年歲不大,修爲卻爲何如此高絕,這與他們的門主有着脫不開的干係。
絕門門主是位女子,身份、樣貌、年歲皆不詳。
準確些說,應該是很神秘。
因爲她很少出現在絕門,就算偶爾出現,也是帶着面具,身披黑色連帽斗篷,從頭到腳全罩在其中。
“聶公子,過招講究的是公平,剛我接你一招,現在該你接我一招了,這樣才能讓大家清楚知道我是否是使手段進的宮學。”雲輕舞盯着數丈外的陳鐵,脣角輕啓,清越的嗓音自脣齒間漫出。
音落,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等陳鐵應聲,身體已騰空而起,像離弦之箭,朝其疾速靠近。對付陳鐵這樣不自量力之人,雲輕舞只需兩成功力便足矣,然,僅僅這兩成功力,已然很了不得。
陳鐵剛纔吃過虧,又怎會再掉以輕心?
只見他表情嚴肅,鼓動體內所有真氣至右掌,迎向雲輕舞擊來的一掌。
悶響聲再起,兩人各往後飛出數米。陳鐵右臂吃痛,咬緊牙關,提氣再度攻向雲輕舞,瞧他不肯罷手,雲輕舞神色一凜,懸於空中,當即又擊出一掌。
“是你自找的。”淡淡的聲音盪漾在空氣中,雲輕舞眸光清冷,就那麼看着陳鐵被她擊出的掌風,自空中擊落餘地。
陳鐵此刻好不狼狽。他驚愕,他懊悔,不該不自量力,朝對方發出第三次攻擊。
現在好了,少年的擊出的第三掌壓根就沒有碰到他的拳頭,只是掌風和他對接,悶響聲起,跟着他重摔至地上,右手完完全全廢了。劇痛侵蝕着身上的每根神經,鮮紅的血從右手指縫涌出,一滴一滴打落在地上。
“這……”
“少年修煉的功法很詭異,不用大驚小怪。”
“那你……”
“呵呵,功法再詭異,他的修爲在那放着不是,別擔心。”
“要不,要不我上。”
“不可,聽話。”
之前低語的那對世家公子小姐,擰眉看着陳鐵左手託着血淋淋的右手,被人從地上扶起,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再度交談了數句。
慢慢的,男子的目光挪至雲輕舞身上,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而森然。
忍住自右手傳來的鑽心之痛,陳鐵道:“你出手可真狠!”雲輕舞在他數步外飄然落定,挑眉:“狠嗎?”頓了頓,她嘴角微彎起一抹弧度,淡淡笑道:“是你壞了規矩,我又豈能坐以待斃?”一人出一招,接一招,證明她是靠着真本事進的宮學便可,誰讓他做小人,發出第三招?
陳鐵眼底閃過一抹掙扎。
右手已廢,少年的修爲境界卻並未探出一二,若就此罷手,他的右手豈不白白被廢?
可繼續下去的話,他這條命怕是就要交到少年手中了。
罷罷罷!只要能探出少年的底,舍掉這條爛命也算值當!
思量到這,他朝圍觀的弟子中間看了眼,看到有好幾道目光示意他別衝動,他心裡一暖,臉上卻不動聲色。
右手脈絡盡斷,那他就用左手。
拿定主意,他忍住右手傳來的極致痛感,暗自催動真氣到左手,一步步走近雲輕舞。
“不準備罷手麼?”眼睛微眯,雲輕舞暗忖:“二愣子,無仇無怨,怎就如此想不開,非要一條道走到黑呢?”她實在想不明白這朝自己走來的聶姓公子,意欲何爲?“你廢了我的右手,那麼就還我一隻手吧!”陳鐵臉上忽地堆起瘋狂的笑意,雙腳一跺,擊出左掌,朝雲輕舞襲來。
雲輕舞神色淡然,身形一閃,錯開他的攻擊,跟着,就還他一掌。
“咔嚓”一聲響,陳鐵懵了,他的左手……
腕部斷裂,脈絡被震碎,與右手一樣,同樣被廢。
痛,極致的痛侵蝕着他的神經,熟料,沒等他回過神,眼前突然閃過一道白光,隨之血花飛濺,他那隻被廢的左手從腕部被利器割斷,脫離了他的肢體,落於地上。“我本不與你計較,你卻非得皺我的眉頭,那我只好讓你長點記性。”雲輕舞淡淡道,神色間不見絲毫負疚。
她可是知道的,在宮學裡,但凡主動挑起事端者,那麼生死全憑實力說話。
“我的手……我的手……你,你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陳鐵倒在地上,痛得慘呼不止。
雲輕舞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道:“既已知道不是我的對手,爲何還要拼死攻擊?嗯?”陳鐵被劇痛折磨得面容扭曲,遲遲沒接話。“你我無冤無仇,我不會殺你。”說着,她擡眼朝周圍掃了一圈,微笑道:“請問還有哪位覺得我是靠見不得人的手段進的宮學?”
周遭靜寂一片,沒人出聲說一句話。
瞧沒人吭聲,雲輕舞收回目光,理了理袍袖,準備提步回青木園,誰知,一道好聽的男聲這時響起:“將人擡下去醫治。”
“是,藺師兄。”隨着兩道應聲響起,人羣中很快走出兩名宮學弟子,他們行至陳鐵身旁,將人從地上擡起,不大會就已走遠。
“雲輕狂,你很不錯,我很期待你能真正成爲我宮學弟子。”
一抹白色頎長的身影凌空而落,穩穩站在雲輕舞身邊,親切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嘴角抽了抽,雲輕舞轉頭,看清來人長相,眼角也跟着抽了抽,暗忖:“我又不是你哥們,需要這麼熱絡地打招呼麼?再者,藺大師侄,你師父難道沒告訴你我是誰?”藺祁乃東院莫長老的大弟子,其人樣貌俊雅,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不過,宮學中隱約有流傳,這廝的本質並非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無害。
嗯,也就是說,藺祁腹黑夠嗆,在東、南、西、北四院的大弟子中,只有另外三人在他這吃虧的份,他從來不會在他們手中栽跟頭。
“我也很期待。”
雲輕舞禮貌地回了句。
“做人低調,有時候也未免是好事。”藺祁朝她眨眨眼,出口之語有些意味深長,這令某女頗感莫名其妙。低調?他是在說她參加學員初選時,一言一行過於低調?呃……有嗎?自己有嗎?
她可是一直都在奉行能高調絕逼高調,纔不會去管‘低調’兩字是何玩意呢!
咳咳咳……不過,高調的同時,她還是要隱藏些實力滴,這可是師尊交代過的,她不能不聽,嗯,其實也很樂意聽,很願意將師尊說過的話牢記於心。
雲輕舞心念電轉,望着眼前這身形挺拔頎長,容顏俊雅的男子,眉頭一展,臉上浮開一抹淡淡的笑容。
圍觀在旁的宮學弟子,好似瞬息間被她這一笑所牽引,目光齊刷刷地凝聚在她的身上,只覺心頭從未有過的一輕。這抹微笑雲淡風清,似天高月朗,讓他們暫且忘卻了所有煩惱,忘卻了數日後將要面對的血色複選。
周遭空氣中不再有令人皺眉的血腥氣,不再有任何不和諧的聲音,有的只是一抹微笑,一縷清風。
那微笑浮在雲輕舞俊秀如玉般的臉上,又仿若浮在場所有人的心頭。恍惚之間,他們不由齊齊在想,我也似那少年一般瀟灑隨性,我也似他一般讓人不可小覷,真好,真好,我就是那少年,少年就是我。
他們沒有動,沒有挪目,此時如沐明月清風,共享着少年自骨子裡散發出的閒雅清逸。
他們摒神靜氣,生怕發出絲毫聲音,破壞掉周遭靜謐寧和的氛圍。
雲輕舞的眸光從藺祁身上移開,淡淡地看向諸人,那眸光清透而明亮,令人身心倍感安寧。
“我覺得那雲輕狂並非只是修煉的功法詭異。”絕門刺客醉月啓用密音入耳之術,與身旁的同伴道。她盯着雲輕舞,眸中神光復雜:“你還是三思而後行比較好。”聞她之言,名叫醉風的那名男刺客,輕點點頭,目光亦望向雲輕舞,身上散發出淡淡的殺意。
“要不咱們選擇刺殺,你看如何?”
醉月提議。
“不妥。”醉風搖頭。
“爲何?”
“刺殺稍有不慎,會驚動整個宮學。”
“那就按照原計劃放到複選時再動手。”
“距離複選還有幾日,如果再被那老東西出言不遜,我擔心我會直接將其結果掉。”
“理他作甚?若等不急,咱們還是那句話,讓他到門中退單就是。”
“絕門接的單子從未退單過,我不想規矩壞在我手上。”
“我知道了,你還是想借今日這機會與那少年比試比試。”
“不是比試,我要和他以生死做賭注。”
“我不同意。”
“放心,我不會有事。”
朝醉月輕點點頭,名叫醉風的男刺客,在宮學裡姓翁的這位世家公子,揚聲道:“雲公子未免也太過狠辣了!”他這話一出,雲輕舞的臉色不禁變了變。循聲看去,就見一相貌堂堂,氣息冷然的高大男子自分流而開的圍觀弟子中走出。
麻痹,說她狠辣?
難道不知宮學裡是以實力說話嗎?再者,是那位聶功子找茬在先,出手在先,她不該教訓教訓麼?哼,就算要其小命,也不爲過。
“聶公子既已被你廢掉雙手,爲何還要……”見雲輕舞不開口,醉風在她數步外站定,又啓脣道。卻不成想,沒等他說完後話,雲輕舞對上他幽冷的眸,挑了挑眉,淡淡道:“進到宮學,一切全憑實力說話,而那位聶公子不僅詆譭我,且先對我動的手,我予以反擊有何不可?”
“全憑實力說話?”醉風嘴角牽起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不過,那笑如同他的目光一般冰冷:“那在下倒想見識見識雲公子的實力了。”
雲輕舞凝向他,不知怎地,忽覺得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和曾經的她很像——危險而嗜血。
殺手?
怎麼可能?殺手進宮學做什麼?眉頭微擰,她在思索,世家子做殺手,這可能嗎?
驀地,她腦中閃過一道白光。
爲尋求刺激,只要有能力,誰都能走那條道。
好吧,管他是不是殺手,只要敢向她伸出利爪,那就等着去閻羅殿報道吧!
“你想和我比試武功?”雲輕舞笑容輕淺,脣齒間漫出一句。
醉風不答反問:“雲公子敢嗎?”
雲輕舞低笑:“你想怎樣個比法?”
醉風道:“生死比試。”聞他之言,周遭立時響起一陣吸氣聲。
尚未複選,就不將自個的命當回事,翁公子莫非腦抽?哦,不對,從眼前兩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判斷,翁公子的修爲明顯要比雲公子高出不知多少階,如果雲公子答應比試,那麼無疑是他腦袋不夠用。
“輕狂。”沐瑾不知何時走到雲輕舞身旁,在他身後還跟着宮澈等幾位皇子公主,聽了那位翁公子之言,沐瑾搖搖頭,不贊成雲輕舞應承其以生死論實力。
藺祁皺眉,掃了翁明一眼,而後又看向雲輕舞,道:“兩位最好想清楚再做決定。”
他眼神暗示雲輕舞,千萬不可應允。
雲輕舞卻仿若沒看到他的暗示,只見她朝藺祁和沐瑾露出一個微笑,然後眸光往一不起眼的角落看了眼,嘴角微啓,應道:“好。”她家男人就在那裡站着呢,他眼裡有鼓勵,有不贊成,但接收到她眸中流溢出的神光,他最終寵溺而無可奈何地輕點點頭。
“輕狂(雲公子)不可!”宮澈和清平公主,以及通過初選的月明澤,三人幾乎同時急聲勸道。
清平公主本躺在牀上靜養,熟料聶煜找雲輕舞茬一事,鬧得整個宮學幾乎都傳了開,於是,她顧不得多想,就趕了過來。
“我已應允。”目光從宮澈和清平公主幾人身上滑過,雲輕舞淡淡道。
長平公主與靖王站在宮澈身後,緊抿着嘴,冷眼旁觀,臉上不見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今晚月出時比試臺見。”雲輕舞淡然如清風朗月般的姿態,令醉風心裡極爲惱火,但他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雲輕舞眼神深沉,頷首:“好。”比試臺,也叫決鬥臺,更叫生死臺,設在宮學中心的廣場上,而四院就坐落廣場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上。
宮學裡雖設有生死臺,但自玄武宮學建立以來,在這個上面進行生死決鬥的弟子,兩個巴掌都能數的清。而那幾對登上臺做生死較量的,要麼是真正的實力比試,要麼是兩男爲爭一女,總之,敗的一方都是當場死在了臺上。
“唉!你們覺得今晚有看頭麼?”
“說不上來。”
“怎就說不上來?翁公子可是初選第一名,其修爲咱們都望塵莫及,雲輕狂剛纔使出的功法是厲害,可再厲害,能厲害過翁公子?”
“沒錯,我也是這麼覺得。”
……
低低的議論聲不時飄進雲輕舞耳裡,她只當沒有聽見,也沒去在意諸人看向她時流露出的憐憫眼神。
然,宮學裡面也不是說你想決鬥,就能決鬥,而且下狠手取對方性命,而是雙方登上決鬥臺之前,須徵得四院長老一致同意,且雙方都是出於自願方可。
否則,就是故意殺人,死罪難免。
至於雲輕舞和聶煜那一出,是對方找茬,挑釁在先,然後又是技不如人,才落得斷手的下場,話又說回來,就算雲輕舞要了聶煜的命,在這以實力說話的地方,且是他無視宮規突然出的手,要真一命嗚呼,那也只能算他活該。
結果卻是雲輕舞以君子之量,饒了他一條性命。
倘若真是個曉事的,事後必不會再囂張。可惜的是,真正的聶煜怕是多半已經死了!
“既然你們雙方都已決定,那就隨我前去見四大聖者。”藺祁不急不緩的聲音揚起,雲輕舞和醉風一前一後應了聲,就隨其身後離開了。清平公主擔心的目光一直鎖在雲輕舞的身影上,直至看不到人,這才收回視線,問宮澈:“四皇兄,雲公子不會有事吧?”
“我不會讓他有事。”這是宮澈的回答。是的,他不會讓那少年有事,哪怕少年喜歡的是太子,他也不會讓其死在比試臺上。
沐瑾若有所思地看了宮澈一眼,而後拜別身旁諸位皇子公主,轉身踏上通往青木園的小道。
“你怎不多勸兩句?”月明澤不知何時追上他,出言問道。
“她是個有主意的,我自認沒那個能力勸住,再者,我有阻止,結果她還不是應了比試。”沐瑾妖冶的臉上浮開一抹苦笑,瞥了宮澈一眼,道:“你該清楚她的能力。”月明澤沉思片刻, 道:“翁明的修爲很高,我都懷疑以他的能耐作何還要進宮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