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悲喜人生路(四十六)

那是半山腰的地方,在山壁半山腰的地方,有一塊看起來明顯凹陷的地方,感覺到是個山洞,山娃玉蓮看着那個地方,山娃再次大喊,師傅,師傅,是你麼?這次,因爲目標明確,山娃玉蓮真的再次清楚的聽到了那個微弱的聲音:山娃,是我,我在這,快救我。

我們沒法形容山娃和玉蓮的心情以及複雜的思想鬥爭,本以爲張先生不在了,兩個人陰差陽錯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並在暢想着結婚一起過後半輩子,結果,張先生居然活着,而且居然就在他們這麼堅持持中,馬上以爲徹底沒機會的時候,找到了。

當然,雖說思想複雜,但對於找到張先生的結果兩個人還是有些興奮,於是不顧一切的擁抱在一起,山娃哽咽的說:師孃,師傅找到了,找到了。

玉蓮這時候也有點激動,眼淚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流了下來。使勁點頭說:是的山娃,找到了,找到了。當然兩人的這次擁抱,我們不否認還有戀人間那種熱烈的感情在,但也有爲找到張先生後的激動和幸福以及壓抑心情的釋放。

也許山娃和玉蓮因爲特別的關係,真的沒法面對張先生,不過眼前還沒時間去估計這些,找到人總之是一件高興的事。何況玉蓮與張先生已經一起同牀共枕十四年,人說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啊,這是多麼大緣分。

無論起初的結合是怎樣的,畢竟在一個屋裡同吃同睡了十四年,就算是親情也是有的,何況在生活上,張先生從沒虧待過玉蓮,拋開生理需求不說,單是論生活,百八十里的鄉里鄉親,很少有能趕上玉蓮幸福的。

山娃也是一樣,雖說現在自己藝業並未學成,但自從跟張先生做徒弟,張先生掏心掏肺,像對兒子一樣,極盡所能的教他,所以兩人擁抱慶祝後,山娃告訴玉蓮,他要爬上去看看師傅到底什麼情況。

玉蓮當然同意。但這塊地方的山崖比較陡峭,玉蓮不可能上的去。我們要說一下,前邊的組也曾經找過這裡沒找到,是因爲,在半山腰的相對陡峭的石壁上,既沒有樹木,柴草也疏疏落落,光光突突,眼目所及,啥都沒有。就是這個山洞,如果不是因爲山娃聽到張先生的迴應聲,不是盯住那塊落石,也不可能發現。

所以,普通的村民,誰也不可能想到張先生會到這裡,因爲即使從山上滑下來,那地方也不可能擋住人。如果想去那裡,除非是人刻意爬上去,所以善良的村民只是喊叫一下,誰也沒有往哪裡想,因此我們不能批評村民的粗心和懶惰,現實的環境如此。

山娃讓玉蓮找塊相對安全平坦的石頭坐下,把揹簍等物品放下,又使勁繫了系布條子做的褲腰帶。眼睛尋找一下路徑,然後大喊一聲,師傅您稍等,我這就上去了。然後快似猿猴一樣,往半山崖的那個山洞爬去。路很陡峭,爬上去其實不容易,但山娃一來年輕,二來一股興奮和急勁,所以沒到二十分鐘,已經爬到洞口。

他往裡探頭,真的,師傅張先生,真在洞裡,但已經快不成人形了,鬍子拉里拉碴,頭髮亂蓬蓬像個鳥窩,褲子被退到了大腿上,等於光着下半身,旁邊屎尿堆着,髒兮兮騷呼呼臭烘烘的,手被破蒿子杆倒捆在身後,腿上實際好像也用蒿子杆捆綁過,因爲腿底下壓着散開的草杆子。

這草杆子,如果柔軟的,在溼的情況下,是可以用來捆綁東西的,村民上山砍柴,就會用軟的藤條啥的把柴和捆起來,這藤條類的東西類似現在普遍用的繩子,鄉民叫做yao zi(要,四聲),不知道怎麼寫,也不像草繩,我實在沒法形容,只靠您自己想象了。

山娃趕緊爬進洞,他有很多話要問師傅,但看師傅的樣子,又不知道從何問起。師傅知道山娃的意思,趕緊微弱的說:山娃,先啥也別說,快把我救出去,回家再說。山娃明白,趕緊過去要扶師傅,才發現師傅好像哪裡不對勁,趕緊問師傅哪裡受了傷。

張先生的兩條腿都應該斷了,腰椎骨其實也因爲撞擊而發生了骨裂,現在腰部以下基本上不聽使喚,雖然沒有徹底失去知覺,活動也不是很靈活。

這情況,靠山娃自己沒法把師傅弄出去。如果強行揹着師傅出來,往山上爬是不可能的,太陡了上不去。只能尋路繼續回到澗底,然後一直揹着到最西邊,盡頭是條河,不寬也不深,如果從河裡過去,就要繞道回家,大概要繞出三百里路程,但好走。如果爬上山樑回家,雖然爬山樑不容易,但只要爬上去,下山回家也就十里路,所以鄉民們都是選擇爬山樑回去。

但揹着師傅,從洞裡下到山澗就非常困難也非常危險,再爬上山樑也不容易,因此也不好規劃怎麼出山。所以,他沒法揹着師傅,因爲自己下山,要手腳並用,沒法照顧師傅,只能靠師傅自己用雙手抱住山娃的脖子,師傅這個狀態,萬一抱不住鬆開了手,那可是要滾下山崖 ,沒準就摔死了。

山娃簡單講了一下目前的情況和難題,其實張先生對大山很熟悉,雖然他被困在這裡,並不知道具體位置,也不知道周邊的情況,但山娃一說,他立馬就知道了,所以也明白這難處,根本沒法讓山娃把自己揹出去。山娃想給師傅解開雙手的綁縛,張先生顯得一臉驚恐,趕緊制止山娃不要解開。

這裡有很多的秘密,山娃想知道,但現在不時候,好在山娃腦子好使,他餵了師傅幾口乾糧和幾口水,這些山娃上來的時候是帶着的,他怕師傅沒吃飯沒喝水,山娃還是個有心人。其實張先生這幾天不能說沒吃飯,但都是野果子,水基本是沒喝的。

所以幾口乾糧和幾口水,雖然山洞裡有點騷臭味道,但也讓他感覺又享受了人間美味。在喂師傅吃飯喝水的當兒,山娃告訴師傅,師孃在山澗底下,但爬不上來,這樣他先趕緊跑回去找人,讓師孃在山底下陪着他。

張先生一臉幸福又一臉痛苦,幸福的是,徒弟婆娘還沒放棄自己,我們說前幾天村民到過此處,也喊叫過,張先生是聽到了的,但他沒法回答。他實際也以爲,大家找過之後沒找到他,就會認爲他已經死了,不會再來找他了。

沒想到自己兩個最親的人依然沒有放棄他。痛苦的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讓玉蓮進山,要知道玉蓮自從嫁給張先生,張先生從來沒有讓她進過山甚至從來沒有讓玉蓮下地勞動過啊。

張先生基本同意山娃的計劃。現在不是嘮家常的時候,而且如果天黑了,更不好營救張先生,所以山娃立馬起身辭別師傅,然後找到合適的路連滑帶出溜,很快回到澗底。玉蓮這時候正焦急巴望着呢。

山娃來不及細說,簡單解釋幾句,讓玉蓮在這裡坐着,注意安全。他立馬飛奔着往澗口方向跑去,這時候也顧不得路是不是好走了。山娃知道 ,再往下走大概2裡地,東側山壁上就有一條相對容易爬出山澗的路,只要他爬上去,以他的腳程,再加快一些,用不了小半個時辰就可以跑回村子喊人。

話不多說,山娃一路順利。其實在路上他已經想好了怎麼搭救師傅。最好的辦法是搭個架子,弄個類似滑輪的東西,用些結實的草繩,下邊栓個筐子或者一個門板,讓師傅躺在筐子裡或者門板上,然後利用絞盤和人力拉,就可以把師傅拉上山樑,這樣大家就可以擡着師傅下山回家。

當然從北側拉上去,下山回家的路稍微長一些,大概要二十里,但相對也好走,比把師傅接下山澗,從山娃走的這條路回去,那還要擡着師傅爬上山樑,一個人爬山容易,但擡個人就不容易。總不能這裡邊再用絞盤。所以合計來合計去,直接從北側回家,是最經濟的路。

山娃畢竟讀過書,知道滑輪的作用原理,他曾經指導着家裡人挖井時候用過。否則山區的挖井,都是幾個人在上邊拉繩子,把井下的人挖的土啊石塊啊提上來。那裡的水井也沒有用轆轤的。

所以當山娃氣喘吁吁的跑進村子,來不及休息,就從東頭一路邊喊邊往西頭跑,父老鄉親,叔叔哥哥大爺弟弟爺爺們,我師父找到了,大家幫忙趕緊進山救人啊。要四根結實的木頭,越結實越多越好的繩子,一個門板啊,快點啊,快幫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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