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一天下午,太陽毒辣的灼烤着大地,村口的大樹下,一羣還未到讀書年齡的孩子們沒有去水塘邊戲水,也沒有摘草帽到山間去嬉戲,而是眼巴巴地坐在大樹下正在翹首以盼地盯着村口的小路。
這條小路是村裡響應號召村裡集體在冬休的時候一起出工鋪建的,爲的是能更好的將村裡的收成給運送出去,現在村裡有這麼幾戶已經購買上了三輪車或者是28寸重型載重單車,而原先的馬車牛車也可以更加舒坦地將東西來往運輸。孩子們並不知道修這條路的故事,但是孩子卻知道每隔三個月,就會有着三個人蹬着三輪車來到村裡,展開一塊大白布,在夜晚時會在白布上投放出色彩斑斕的世界。
終於,在知了知鳴了不知道多久後,當一輛三輪車順着村子的土路轉出路口的那個塊巨石出現時,孩子們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鳴聲。
在孩子們七嘴八舌的簇擁和跟隨下,三輪車來到了村口那一塊空曠的曬穀坪上。
“大叔,今天還看大海嗎?”一個年歲略大的孩子問着摘下草帽扇風的年輕人。
“小朋友,如果你去幫我找到你們村長,我就第一個告訴你今天晚上看什麼?”坐在三輪車旁邊的另外一箇中年人對這個小朋友迴應着。
“那你等着,我這就去找村長。”撂下話小傢伙立刻跑了出去,可沒跑幾步路就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大喊着:“千萬等我,我一定第一個找到村長。”
“周哥……”蹬三輪的年輕人有些不明就以。
“很簡單,這些小孩子好奇心很重,但是也可以依靠他們來幫助我們尋找到村委,這樣我們能省很多事,你第一次出來,經驗不豐富,這種事還是讓這些孩子們去做最好。還有,等會注意一下零碎的東西,特別是設備不要給這些小傢伙們亂碰。”年老的老周介紹着自己的經驗。
“哦,好的。”年輕人雖然似乎有些理解,但又似乎有些不理解。
“再告訴你一條,現在村裡很多人家都富裕了。養狗的人也變多了,我們是生人,我可不想滿村亂竄找人時被狗咬。”
“原來是這樣。”年輕人恍然大悟。
果然。沒過多久。幾個中年壯漢來到了曬穀坪。
“老周。幾個月不見。身體如何啊?!!”走在前面地一個頭上同樣帶着草帽卷着褲腿赤着腳地人上來就是一陣擁抱。
“還好!還好!來。這位是這個村地村長。老李。這個是我們縣電影大隊新來地工作人員。小孫。”
“你好。”小孫一一與老周介紹地幾個人相互握手問候。
“怎麼。老周。你又帶新人。一年前帶地那兩個新人呢?”二十年地經營。現在西南很多地村都已經換上了經過本地學校培養出來地村幹部。這些村幹部不僅更富有朝氣。同時由於在學校中受到過一定地教育。這給西南在進行鄉村工作時帶來很大地便利。
“剛打完仗,很多電影隊沒有結婚的年輕人被調到新地方去工作了。”
“哦,原來是這樣。”
“大叔!大叔!你還沒有告訴我今天看什麼呢?!”剛纔跑去找村長老李的那個孩子開始提醒着對方要履行着自己的諾言。
“哦,謝謝你啊。今天不看大海,今天看打仗。”
“嗚噢!!!今天看打仗!!!”男孩子們一聽就炸了窩,紛紛尋找着道具去玩打仗遊戲去了,他們知道,看會動會發出聲音的東西要等天黑後才能看得到,因此他們還有時間去折騰一下。
“今天要放打仗的東西?”老周有些詫異,因爲這些年來,平時放的最多的是電影開始前地一部農業教學片,再有就是西南政府對各種政策和各地建設的一些介紹。但關於戰爭介紹的也就僅僅是幾部民兵建設地宣傳片。
“對,上面大量發放了膠片,今天放的就是前兩個月和東洋鬼子打仗的東西。”老周拍拍還捆綁在三輪車上的設備。
“那好吧,你們先忙,我家地裡還有些活要幹,梯子什麼的你都知道找誰要的,缺什麼你就找旁邊的人家借,傍晚我叫人送飯過來,晚上我們再喝上半斤。”
“好的。你先去忙吧。”
目送走老李。老周帶着新人小孫來到曬穀坪周圍的幾家人家裡,家裡有老人在。老周很熟絡地和老人打着招呼,而老人也用着茶水招呼着二人。這種茶是村裡人用樹皮和地草煮地,茶水很清涼,而且入口有些甘甜,沒喝過這種土製茶水的小孫一口氣喝下了三大碗才過足了乾渴和初次體驗的癮。
在借出梯子和桌子凳子這些東西后,兩人抗着借來的東西走回了曬穀坪。卸下三輪車上的裝備,小孫在老周的幫助和指揮下將這些設備一一給搭建起來,而最難掛的電影布則在兩個村民的幫助下才掛上。
將投影設備安置穩定,接好聲音轉換器和聲音設備,在三輪車裡最重也是最大個壓車底的設備----發電機並沒有被卸下來,而是隨着三輪車被推向了曬穀坪地外面,這個將要發出噪音的東西如果不是電線長度的原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去吧。
太陽落山後,天色並沒有立即黑下來,經驗豐富的老周告訴着只有進到九月後,電影的放映時間才能提前到下午的七點半左右,而到了十月初,由於是二季稻收割的時候,放電影的時間還要推遲甚至是中止。
趁着這個時間,兩人最後調試了一下設備,以確保等會的放映效果和成功,順便也測試了一下新發電機地噪音對電影聲音地干擾,不過看老周的表情上小孫感覺老周很滿意這種新發電機。
“你是新來地不知道,以前的那種發電機不僅巨大,而且噪音也大;以前來放電影的人數有四個人兩部車,其中地一部車就只拉發電機和長長的電線,而且是改裝過的雙人踩的那種。就是你在縣裡看到那種有兩個蹬位的那種三輪車,蹬那玩意真TMD是件苦差事;這個好,又輕聲音又小,而且又省油,以前拉油也要拉不少出來纔夠後面用。”老周拍打着只有805060釐米的發電機讚許地說到。
調測設備前村長老李讓自己家地老人做了簡單的飯菜送了過來,飯菜真的很簡單。也就是放置在竹簍裡的一些糯米飯和裝着酸蘿蔔酸豆角酸筍和鹹菜的一個瓷碗。
第一次見到這些東西的小孫有些不知道如何吃這東西,只見老周很熟練地將竹簍中的那碗酸菜和鹹菜取出放置在反相放置的竹簍蓋上,將用隨身攜帶的鋁製水壺裡地水洗過的手伸進竹簍裡糾出一坨糯米出來後用筷子和手指攤平,再將酸蘿蔔酸豆角酸筍給按他的口味喜好攤在糯米里,左手一攥緊糯米,一個簡單地手抓酸菜糯米糰便出現在他手上。
小孫學模學樣地做了一個酸菜糯米糰,放入口中吃了一口,可能是酸菜放的太多了,入口的糯米感覺有些偏酸。
“這是這裡當地人白天進地頭出工的午餐。別小看這些糯米,這些糯米煮熟後在他們特殊的保存下可以一個星期不變質,你也看到這些竹簍了。這樣的攜帶很方便。看到這周圍的山了沒有,他們出工種田經常需要走很遠,有些甚至需要走一兩個小時才能到地頭,早晨出去後中午是不會回家吃飯的,所以這東西就成爲了他們在田間地頭吃飯的最好方式。”老孫一邊吃着一邊解釋着這種獨特地飲食方式。
“很新鮮,但是我覺得很爽口。”小孫再吃幾口後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口味,興致勃勃地再次糾出了一團糯米開始製作第二個糯米飯糰。
“你現在看到的糯米是白色的,如果遇到逢年過節,例如象清明、端午、重陽、中秋和他們本民族的特定節日。象山神、盤王、祭祝這些節日時,他們會用山上的一些不同植物一起煮這些糯米,這樣糯米就會有着紅、黃、綠、紫、藍、黑這些不同的顏色,攙合在一起就是五色飯或者是七色飯,那時候還會配上他們醃製的酸肉和用米粉、米漿醃製的臘肉,到時候你就會品嚐到不同地特色飯菜。”
“真的嗎?”小孫已經明顯地被挑起了興趣。
“如果你在這裡待上兩年,你就會體會到我所說的這些東西,當然還有更多的特色體驗暫時還沒辦法告訴你,等着吧。有些東西我在這裡待了十幾年也纔是見到一、兩次而已。”
“嗯!!”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當小板凳坐滿曬穀坪時老周和小孫兩人按照慣例先播放了三十分鐘的一部農業科教片,然後再放映出這次的重頭戲----湖南戰役中的一些剪輯片段。
“面對着如此殘暴的入侵者,全中國人民應該團結起來共同抵抗外國人再次的欺壓,西南人民更需要團結起來,農民種好田讓前線地戰士能吃飽,工人兄弟們加快工作生產出更多地產品支援前線…………”
電影的前半部分是講述了日本入侵後地一些令人髮指的各種暴行,當然爲了保證兒童看後的心理衝擊承受力,很多東西已經被弱化了;但就是這麼一點東西也使得所有的人看後怒髮衝冠。義憤填膺。羣情激奮。
而同樣的內容也在軍隊中播放着,只是相比民衆的反應。軍隊內的反應有着兩種不同的反應。
一種是新兵,新兵們的表現多是和普通老百姓民衆一樣,但是有所不同的是情緒更加激昂,口號聲此起彼伏,很多人誓要將日本軍隊趕出中國的大地上。
而與新兵的激動相比,老兵們就很穩重和冷靜了,在西南,特別是在軍隊和工廠裡,空喊着口號已經不再能讓這些人心潮澎湃,他們更注重強者,更注重自身的實力,因爲如果喊喊口號就能將日本打敗,收復失地振興中國,那麼這些人早就各個放下武器去學習獅吼功,到時候只要獅吼功一出,日本也不用打了,列強們也會乖乖地吐出以前在中國身上的得利,世界各國都來抱中國的大腿,地球也太平了。但是----這可能嗎?
實力,一切都需要真正的實力來說話,就象湖南戰役時期在西南的潛艇攻擊下,日本的航運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雖然真正被擊沉的並不多,但是對民營船運業產生的心理恐懼效應卻非常之大,很多船主把將廣東、福建一帶的水域稱做爲死亡海域,特別是臺灣海峽更是魔鬼海域,在此被擊沉的船隻佔總數的一半;由於恐懼未知的襲擊,很多船員船主在航行時救生衣隨時穿在身上,提心吊膽地四下張望,緊張兮兮地航行在海面上,更多的是想盡辦法推脫這種令人神經崩潰的出航。
爲此日本國內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糧食運不進來導致糧食價格增長,物資原料減少導致各工廠產能不足,各行各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而日本海軍又無法有着任何措施來保護自己的海運業,最後在各方的壓力下,日本派出專人於西南協商,達成了一項沒有任何文字內容的協議相互默許:日本海軍不攻擊向西南運送物資的輪船,西南也不攻擊日本的海輪。
這種私底下的默許得到了相互的認同,日本暫時的收斂是爲了蓄積實力和找到有效的解決潛艇攻擊的辦法,而段國學也需要時間從海外獲得各種資源特別是石油,這種私下的協定成爲了不是辦法的辦法。
相信實力就是話語權的這些老兵更多的是觀看電影最後部分的各嘉獎單位,這部分是軍隊單位觀看時的特別膠片,看他們是如何獲得到嘉獎,軍人重英雄,也有着不服輸的勁,他們內部之間都在相互比拼着,努力成爲軍中的翹楚,兵中之王。
而且軍隊中還有一項宣傳內容是對新兵們效忠對象的洗腦宣傳。這是必須的,西南的槍口要對着不僅有着日本鬼子,也會有其他國內的勢力,槍不需要太多的思想,只要無條件的服從。
西南的宣傳建設起步很早,從剛開始的躲躲藏藏到與陸榮廷撕破臉皮後的公開明朗,再到後面大張旗鼓地在各地進行補充性和引導性的宣傳,目地就是讓西南的百姓羣衆知道這些落入他們自己口袋裡的利益和好處是誰給的。
工農業由於比較直觀的體會使得西南新政很受百姓歡迎,西南新政的好在落入自己家中滿倉的糧食,收進自己口袋裡的鈔票這些實際的收入和利益下得到無限的放大,而西南新政一些不好的地方也在這些一片歡呼聲中在民衆心中得到無限的縮小,這就是這個時代特有的社會矛盾,老百姓只要能生存、能有一口飯吃,能攢得下糧食和金錢,誰能給他們這樣的生活他們支持誰!而宣傳單位也告訴他們,引導他們,如果誰要來掠奪自己現在的糧食和幸福生活時要怎麼辦---跟着西南政府一起反對打倒誰!!
PS:那段關於糯米飯的吃法是一沐在柳州三江、融水、貴州黔東從江縣幾地03年自己一個人徒步三百公里時的見聞,很懷念那段獨自孤獨行走在山麓河流間的瘋狂時光。
再有,農村雙搶(搶收搶種)的時間就要過去了,公司馬上要組織新一輪下鄉放電影促銷業務活動,更新可能會出現不穩定和不定時,一沐只能儘量保證一天一更不斷更。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