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牛糞塘,酷熱的太陽直射下來,氣溫高,空氣沉悶,像火爐一樣灼熱燙人
卜三好在鄉公所門前大樟樹下放一把睡椅,手搖着蒲扇,躺在睡椅上乘涼。好一付幽閒自得的樣子。
三保的王保長來到鄉公所。這日,就是王保長被黃玉嵐丟進水塘裡的翌日。王保長找卜三好,訴說完事情的經過。並向卜鄉長提交了辭去保長職務的辭呈。提交辭呈的同時,他還作出口頭敘述:“去年八月底,劉春如給三保加派一個壯丁名額,說好下回少派一個。經過抽籤,黃玉嵐中壯丁。保上給黃玉嵐家送去三十二擔優待谷,黃玉嵐也出了壯丁。誰知事情過去個月後,黃玉嵐回來了,說我王某人把他賣了壯丁,得了六十四擔谷。這事,我也查證過:黃玉嵐這個壯丁,是四保出六十四擔谷買的。買壯丁的谷,我冒見!我是被人矇騙,當卵耍了!倒還落下一個賣壯丁的罪名!
“今年二月份,頭批壯丁委派後,劉金伢按劉春如的指令,又給三保送來一個加派壯丁的名額。這回我學了見識,當時冒接受,我要先去查證。結果咧?這個名額又是四保買的。我差一點又被矇騙!他最後一次來,我無論如何不接受這個名額!劉金伢咧?也真夠缺德的!當場就抓我崽的壯丁。可是,我崽還不滿十八歲哩。
“昨天,黃玉嵐向我討帳:第一筆是賣壯丁的六十四擔谷。第二筆是他堂客在他出壯丁後,氣瘋了,掉進山塘裡淹死了!還口口聲聲要我替他堂客頂命!
“黃玉嵐這一討帳,今年頭批已抽籤的三個人,都不願意出壯丁!第二批的三個名額籤沒人抽.加派的名額就更不用講了。
“卜鄉長,我也是國民黨員,當保長是替黨國效力。可是,鄉上卻有人貪贓枉法,趁抽壯丁發國難財。明明是四保買壯丁,可鄉上卻以加派壯丁名額下到三保。事情都出在加派壯丁名額上,你卜鄉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不給我們三保一個交待,這保長我也無法幹下去!誰願幹誰幹去!”
“……”卜三好沉默。
王保長站起身來,就要離去。卜三好趕緊拉住他:“王保長,責任我來負,查證清楚後,一定給你一個答覆。不過,這保長你還得幹。因爲,這是爲黨國效力呀!”
“那好吧,我就等着你的答覆!”王保長稍一默神,說道,“不過,辭呈還不能撤回。等你答覆好後,我再撤回辭呈。”
其實,兩次給三保加派壯丁名額,卜三好也是心知肚明的。劉春如每次撈到的好處,卜三好都得到他應得的一份。只是在王保長跟前,卜三好裝糊塗。來一個知之裝不知,還真把王保長給矇住了。
傍晚,劉春如回到牛糞塘,聽牛益善講,卜鄉長找他。立馬來到卜三好跟前。卜三好道:“買壯丁的事,穿包啦!你知道不?”
“真的嗎?”劉春如搖搖頭,問道。
“王保長來了,”卜三好告訴劉春如說,“今天上午,他還遞來辭呈!”
“他孃的個腳!”劉春如罵起來,“給他三保加派壯丁,是看得起他!”
“你少罵罵咧咧的!”卜三好不喜歡劉春如這麼講話,“你明日就去三保把火熄一熄。”
“怎麼個熄法?”劉春如問“答應王保長,頭批壯丁可以少出一個。但,那兩個壯丁必須馬上走人!”
“第二批咧?加派的那個名額?”劉春如摸摸嘴巴,試探着問。但心裡知道,頭痛的事來啦!
“第二批的三個名額催他趕快定!加派的壯丁名額,連同去年的那一個,一起退回四保。讓湯丙奎自己解決!”卜三好亳不猶豫地回答劉春如。
“定好的事,說變就變!”劉春如急眼起來,“湯保長也不會答應啊。”
“那是你和他湯丙奎的事。我不想再操這份心啦!”卜三好板起面孔說,“再說,你要知道,那王保長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劉春如心裡不甘心,但也冒辦法。他不敢硬頂卜三好。
回到後院,劉春如和牛益善打商量來。牛益善默默神,說:“卜鄉長有卜鄉長的錦囊妙計,你也應該有你的小小主意!頭批三保的三個壯丁,籤都抽了,就不改。二批三保減一個名額。今年加派的名額撤回,連同去年撤回的一個,加到四保去。難道王保長還不接受?”
劉春如默神,連聲說:“對!對!,把二批四保變成五個,王保長和湯丙奎都冒話說了。”
“王保長冒話說,卜鄉長那裡也好說,”牛益善說,“湯丙奎那裡會要勞神點。他出了錢給你,一定會牢騷滿腹!買壯丁又買回去了,能沒牢騷嗎?別急!慢慢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會有辦法的!三保那裡,頭批的三個壯丁,會不會立馬走人?”
“那我們明天夜裡就去三保,把三個壯丁抓起來,事情不就結啦!”劉春如接上牛益善的話。
“鄉隊的人都去,分頭一起抓!常住隊部的那四個留下,其餘都去。”牛益善很贊成劉春如的話。
第二天,天黑以後,鄉隊的鄉兵連同劉春如一共十七人。不聲不響地開到了三保王保長的院門外。曹二白翻院牆進去,打開了院門。待鄉兵在院子裡安排好後,劉春如和牛益善走進王保長的家,王保長正好在堂屋裡閒坐着。見劉春如和牛益善進來,既沒打招呼,也沒讓坐,只用兩眼瞟瞟兩人。牛益善向王保長傳達了鄉上的意見。告訴他,今天夜裡,要把頭批壯丁帶走!王保長問劉春如:“這就是卜鄉長給我的答覆?”
“甚麼答覆?”劉春如不解,“去年加派的名額,二批中減少一名,頭批加派也撤回。你還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