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嗵”地一聲響。劉春如象狗吃屎一樣地撲倒在地。
天儉緊上前,又照準劉春如的脊背上,狠狠的給了一槍托。章仁鳳兩手往後一使勁,拔出刺刀,鮮血直往外涌。劉春如按住傷口,有力無力地說:“章仁鳳,你們兩個真狠呀!……”
劉春如一句話冒說完,昏了過去。
“好!”
圍觀的人看到這個場合,一個個都傻眼了。但,也有人拍手叫好起來,兩個傢伙一個是保長,一個是鄉隊長,肯定是他們作惡太多!不是好傢伙!這就是他們欺壓窮人的下場。
“救命,”湯丙奎冒聽到劉春如吭一聲,還以爲劉春如是喪了命,越發不要命地呼救起來,“城樓底下殺死人啦!救命啊!城樓底下殺死人啦!”
劉春如沒有喪命,傷卻不輕。這個當年一個敵過牛益善、王松林、劉金伢和曹二白四人,後又當上“大哥”的好漢,冒想到卻趴倒在章仁鳳的刺刀和天儉的槍托下。
可想而知,這一刺刀和槍托的分量有多重?須知,在這分量中,有章仁鳳和天儉逃壯丁的日日夜夜裡所受的苦難和積攢下來的仇和恨!
湯丙奎的呼救聲驚動那在靠近城門外的大街上巡邏的遊動哨兵。隨後,天儉、章仁鳳、劉春如和湯丙奎一起被帶到長沙綏靖公署警衛團團部。團長程星齡不在團部,上他族兄省主席府上去了。剛提拔爲上尉副官的黃耀武走出來,問明情況之後,對哨兵說:“此事我來處理。”
哨兵離去。黃耀武揹着手在屋內來回走動。突然間,腳步聲消失。他站在天儉和章仁鳳面前,對兩人道:“你們當兵日子不長,就闖禍!知不知道軍紀?”
“……”天儉和章仁鳳都冒吱聲。
“衛兵——!”黃耀武聲音不大,話卻很硬,“把他們兩個帶下去,關十天禁閉!”
兩個衛兵上來,推着天儉和章仁鳳就走。剛走到門口,天儉回頭高喊:“黃副官,我們沒打人!打的是兩條不通人性的畜牲!你憑什麼關我們十天禁閉。”
“……”黃耀武沒回答,只朝衛兵一揮手,天儉和章仁鳳被帶出門去。黃耀武對劉春如和湯丙奎道:“你們兩個,一個是鄉隊長,一個是保長……”
“他是鄉隊長,”湯丙奎正在爲天儉和章仁鳳被關禁閉而心裡樂滋滋的。把黃耀武的話聽成誰是鄉隊長和誰是保長的問話,他先指一下劉春如,話完後又指着自己,說,“我是保長”。
“誰不認識你們?”黃耀武對湯丙奎打斷他的話很惱火。但,沒有發作。他這樣對湯丙奎說,“我是嵩南鄉黃家屋場人,難道還不曉得他是劉春如,你是湯丙奎嗎?”
“哦?”湯丙奎聽罷黃耀武的話,又驚又喜,“黃副官,原來你我都是家鄉人啊!”
“是的是的,”劉春如見湯丙奎和黃耀武耍開了舌頭和嘴巴皮,也趕忙插嘴說,“都是屋門口人,鄉里鄉親的。”
“嗯,”黃耀武鄙視地盯了劉春如一眼,冷冷地道,“劉鄉隊長的話不錯嘛,確實是鄉里鄉親!可我要問你,田天儉,章仁鳳和你們倆是不是鄉親?”
“是鄉親,可他倆沒有一點鄉親的氣味!”劉春如冒答上話,湯丙奎替他作了回答,“他們倆打我,刺傷了鄉隊長。剛纔當着您的面,還罵我和鄉隊長是不通人性的……”
“這就要問你們自己啦,做事是不是太狠毒?”黃耀武打斷湯丙奎的話問道。
“我們可冒做麼子過分的事呀?”湯丙奎小聲地回答“真的嗎?”黃耀武又問.
“真的。”湯丙奎的答話聲更小了。
“大年三十晚上,你們兩個領人到田天儉和章仁鳳家裡胡鬧,還抓人坐班房。這事難道是假的嗎?”黃耀武盯住湯丙奎的眼睛問。
“不,不,”湯丙奎連忙搖手說,“是有那麼回事。不過,當時是上頭摧壯丁摧得緊,我和劉鄉隊長都不曉得田天儉和章仁鳳在貴團當兵,到他們家裡抓人,是冒辦法的辦法。”
“一個壯丁三十二擔優待谷,是不是已給他們兩人的家裡送去?”黃耀武問這話,眼睛裡放出兩道逼人的目光。
“呵——?優待谷嘛,如數地送去了!”湯丙奎笑咪咪地回答說。
“送去了,都送去了!”劉春如也證實道。
“好!答得真好聽!”黃耀武眼一瞥劉春如和湯丙奎,隨即喊衛兵道,“把這兩位客人關起來!”
“黃副官,憑甚麼關我們?”劉春如高聲質問黃耀武。
黃耀武輕聲笑笑道:“劉鄉隊長,田天儉和章仁鳳說你們私分他們的優待谷纔打你們的!而你們咧?又一口咬定說已經給他們家送去優待谷。這叫我怎麼辦?到底信誰的?只有等我明日派人去嵩南鄉問清之後,才能定誰是真話誰是假話。在事情未弄清楚之前,田天儉和章仁鳳已關禁閉。把你們先關起來,也是合情合理嘛。不過,我得先告訴你們,如果你們說的是假話,我就要按軍法正法你們兩個!”
“哎——?”湯丙奎聽罷黃耀武的話,大吃一驚。
劉春如也知道黃耀武所說按軍法正法意味着什麼,頓時傻了眼。
黃耀武朝衛兵一招手,這是在告訴衛兵,把劉春如和湯丙奎關起來。劉春如見黃耀武招手,不知其意。直到衛兵走到他跟前,他才明白是要關他。湯丙奎咧?雖說他的眼睛不大,看手式卻看得相當真切。黃耀武的手還冒放下去,他就“撲嗵”一聲,跪在黃耀武的跟前,磕頭求饒道:“黃副官,是我作了虧心事!和別人私分了田天儉和章仁鳳的優待谷。我有罪!求你看在同鄉人的面上,饒過我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