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春如無奈,又來到卜三好的跟前.卜三好冷冷地說:
“派個人去四保,讓湯丙奎下午到鄉公所來一下!”
湯丙奎聽到風聲,曉得會要捱罵。他在見卜三好之前,先來到鄉公所的後院,找劉春如討主意。劉春如搖搖頭說:
“我也冒麼子好主意,難道還叫我替你去捱罵不成?”
“湯保長,卜鄉長又不會吃你。大不了聽幾句空話罷!”在一旁的牛益善對湯丙奎說:“你就當耳朵裡塞上棉花,聽他卜鄉長講甚麼,你點頭就是!”
湯丙奎顫顫兢兢地來到卜三好跟前,卜三好指指鄉兵從外面揭來山歌,道:
“湯保長,你看看,好好地看看!看看你和劉春如干地好事。不覺得害臊嗎?”
“是!是的!”湯丙奎點點頭,回答說。
“你想一想,前年八月到去年年底下達的壯丁名額,”卜三好繼續說:“你們四保完成得怎麼樣?”
“是,是的,”湯丙奎點點頭。
“是甚麼?”卜三好發火了,“我是問你?”
“啊?”湯丙奎似乎明白過來,“是!是問我,下到我們保的名額是八個,調整兩個到三保,還有六個,已經完成三個。”
“誰給你調整的?是買壯丁吧?三保不受!”卜三好語氣生硬地道,“那兩個名額早已退回給你們四保!”
“這我可不知道囉,冒聽人講。”湯丙奎裝起糊塗來。
“劉春如沒告訴你?”卜三好緊跟着就問。
“冒聽他說,”湯丙奎搖搖頭。其實,劉春如早就告訴給湯丙奎了。
卜三好惱火地道:
“好!現在就告訴你,你們四保還欠五個!有甚麼打算?”
“盡力吧,”湯丙奎又點點頭,說:“我準備……”
“光盡力不行!”卜三好揮手打斷湯丙奎的話,沉思了一會,又問湯丙奎,“你是不是不想當這個保長啦?”
“不!不不!”湯丙奎一驚,兩眼呆呆地看着卜三好。但,他很快又回過神來。他知道,只要他不當保長,四保的窮苦農民會活活地吞了他!
“既然想當下去,就要把事情辦好!”卜三好說話的聲調緩和下來,“不要讓我爲難。爲你們四保的事,三保那邊的事都搞砸啦!”
“我有錯!”湯丙奎還是點點頭,“我改!”
“回去後,馬上把壯丁抽好,”卜三好繼續道,“下個月要出壯丁!”
“好!好好!”湯丙奎還是那麼機械地點着頭,連聲應承。
“那好,你先走吧!”卜三好說着,站起身來,作出送客的樣子。
“下個月出壯丁?”湯丙奎頓時怔住,“我讓誰出?”
“這要問你自己?”卜三好突然把面孔板起來,“那是你的事!”
“不行,”湯丙奎的語氣突然硬了起來,“四保抽壯丁,刁民會起鬨!到時,鄉上得派人坐鎮!”
“叫劉春如去吧,”卜三好打着哈哈地道。
“光他還不行!”湯丙奎的嗓門突然放大了些。他想要拉住卜三好,“還要勞你卜鄉長的大駕……”
“到時候再說吧,”卜三好只想把湯丙奎趕快打發走,無奈地說,“回去快作準備。”
湯丙奎從鄉公所走出來,輕輕地笑了。
卜三好爲抽壯丁,就這樣一個保一個保地傳保長來鄉公所。他知道,這件事再象以前那樣讓劉春如去獨擋下來,只會交不了差的。十個保的保長都找過後,他心裡有了個想法,三保的事是四保造成的。四保抽壯丁如果順利的話,讓四保替三保出兩個壯丁。其他的再想辦法。
抽壯丁的事,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着。湯丙奎把各甲的甲長召集湯家祠堂來,要求各甲甲長,在最近一段時間內多找找適齡青年打打講,還要和他們的家屬拉拉家常,講講適齡青年出壯丁是忠於黨國的大道理,保國家保家鄉,免遭**的踐踏,這是應盡的職責等等。
甲長們對湯丙奎的話連連鼓掌贊成。
說來也怪,抽壯丁的風颳得這麼大,山鄉里卻格外清靜,靜悄悄的。講怪話的,唱反調的人一個也見不到。就是連那些適齡青年農民,人與人見面也都是樂呵呵的,一點恐惶的表情也冒見表現出來。
常言道:幾家歡樂幾家愁。前兩次抽壯丁,適齡青年人心惶惶。我湯丙奎咧?趁機發了點小財。爲這事,還鬧得風風雨雨的。這回又要抽壯丁,怎麼冒見人發愁呢?看來事情並不是那樣麻煩的。現在看來是人人歡樂,我向上面也好交差。本來嘛,出壯丁的青年,也是在爲黨國效力!好事好事。用我湯丙奎的話說:這是我和甲長們把道理講得清楚啦,把事情做紮實了。
其實,湯丙奎想錯啦。打從卜三好、湯丙奎緊鑼密鼓準備抽壯丁的時候,天勤、慶福、田月先聯絡上大屋塅帥大柱,也忙起來了。四個人一起去黃家塅,找到黃玉嵐,商量要抵制抽壯丁的事。
黃玉嵐一聽,就象久雨之後見到了大晴天,馬上就是一臉的笑。他那廣闊的前額,放出了亮光。那對豹子眼睛,也撲閃撲閃的。心裡咧?也是樂開了花:
“田家兄弟,你真棒!好樣的!”
天勤憨直地笑笑,說:
“黃大哥,我們都默神好了。這回呀?真要豁出去!跟劉春如、湯丙奎他們硬碰一下,要讓他們今生今世一提抽壯丁,就頭痛!眼下,我們把四保的適齡青年農民都聯絡起來了,抱成了團。問題是還有一點,就是光我們四保的適齡青年反對抽壯丁,單幫了點。你這裡要是能來他幾個人助我們一下,事情準成!”
“這個好辦!”黃玉嵐說,“去他十幾個人,匣子槍,梭標的都亮出去,再準備個炸藥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