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和安冉縣主說了事兒,就不打攪人家夫妻兩人了。
從雅間裡出來時,見霍子明和氣地衝她點了點頭,杜雲蘿回了一禮。
錦蕊在隔壁替杜雲蘿要了個雅間,添了茶,笑着道:“夫人,霍儀賓待縣主似是挺好的。”
杜雲蘿捧着茶盞睨錦蕊:“這都叫你瞧出來了。”
錦蕊歪着腦袋想了想:“奴婢沒吃過豬肉,也見多了豬跑。”
送到嘴邊的茶差點噴出來,杜雲蘿瞪道:“再口無遮攔的,我就打發你去吃豬肉。”
錦蕊連聲討饒。
窗外遠處,湖面在陽光下泛着金光,龍舟並排,岸邊人山人海。
湖中央,是皇家龍舟,杜雲蘿只瞧見那龍舟模樣,上頭的人,她是分不清了的。
“這回侯爺擂鼓嗎?”錦蕊順着杜雲蘿的目光望出去。
杜雲蘿支着下巴,道:“不曉得。”
等了一會兒,有人登上了皇家那艘華美龍舟的頂層,很快,鼓聲響起,水面上霎時間水花飛濺。
杜雲蘿瞪大眼睛瞧着,可無論她多努力辨認,畢竟隔得有些遠,實在辨不清了。
拔得頭籌的龍舟衝過了終點,待最後一艘龍舟抵達,鼓聲歇了。
興奮的人羣卻沒有散去,依舊在岸邊熱鬧着。
咚咚。
有人敲了雅間的門。
錦蕊問了一聲,才知道是錦嵐來了。
錦嵐抱着一個布包,道:“大奶奶使人來韶熙園說,夫人在這兒尋人說話看龍舟,奴婢琢磨着,夫人一身冠服行動不便,就帶了日常衣裳過來。
今兒個前頭是疏影當值,奴婢也知會他了,他去和侯爺說,夫人在這兒等一等如何?”
聽了錦嵐的話,杜雲蘿下意識地按了按脖頸,這才覺得痠痛不已。
“你都替我安排好了,我還操心什麼。”杜雲蘿笑了。
與最初剛到安華院裡相比,錦嵐這些年成長了許多,做事情很會琢磨。
錦嵐得了誇讚,彎着眼兒直笑。
錦蕊接過錦嵐手中的包袱,道:“你守着門,我伺候夫人更衣。”
待錦嵐笑着出去了,錦蕊關上窗戶,替杜雲蘿脫了冠服,換上常服,又重新梳了頭。
手上麻利做這事,錦蕊嘴上還不忘誇讚錦嵐幾句。
對於錦嵐,錦蕊沒多少攀比之心,她和錦嵐差了幾年,肯定會比錦嵐早出府。
錦嵐得力些,待她不能貼身伺候夫人的時候,錦蕊也多放心些。
杜雲蘿等了半個多時辰,穆連瀟就過來了。
他在桌邊坐下:“疏影說你在這兒看龍舟,好看嗎?”
杜雲蘿給穆連瀟添了茶水,掰了半塊綠豆糕湊到他嘴邊,看着他吃了,才道:“龍舟好看,從這裡看下去,也只能看到龍舟。”
穆連瀟品着嘴裡的綠豆糕,甜膩膩的:“你早說要看龍舟,我讓人接你去湖邊,那兒都是官家女眷。”
“我也不是特特看龍舟的,”杜雲蘿伸手指了指隔壁,“安冉縣主和霍儀賓在呢,我上來尋縣主說話的。”
穆連瀟清了清嗓子。
他知道,這兩年杜雲蘿和安冉縣主的關係還不錯,雖然安冉縣主愛慕他、甚至在大街上攔人已經是過去的事兒,可從杜雲蘿嘴裡聽到安冉的名字,他多少還是有些許尷尬。
杜雲蘿反倒是坦蕩極了。
安冉縣主和霍子明如今過得好着呢,陳年舊醋還翻出來品兩口,酸得自己倒胃口,就不是杜雲蘿的性子了。
她還是好甜口的。
“南妍縣主今兒個跟我說了些事兒,與安冉縣主有關,我正好看見她,就和她提兩句。”杜雲蘿簡單解釋了。
穆連瀟含笑問她:“宮裡磕頭的時候,還有什麼趣事嗎?”
杜雲蘿支着下巴直笑:“女人們覺得有趣的事體,你一個男人聽着肯定無趣。
在東家長西家短上,誥命在身的外命婦們和市井媳婦們沒什麼區別。
祖母倒是和平陽侯夫人說了會兒話,沒叫我聽,可等她們說完了,我瞧着祖母眉間微皺,不怎麼高興。”
平陽侯夫人是穆連慧的祖母。
吳老太君和平陽侯夫人品級相當,輩分相當,又是親家,三言兩語能讓她不高興了,定是平陽侯夫人挑剔穆連慧了。
作爲孫媳婦,能叫婆家挑剔的大抵也就是兩樣事情。
一個是爲人,一個是肚子。
穆連慧是去年十月裡嫁的,等今年二月,穆連喻的死訊傳回來,這其中不過四個月,沒有懷上,根本不值得挑剔。
親弟弟戰死,穆連慧守孝,不能開枝散葉,平陽侯夫人是不敢爲了孝期嘴碎的,這要是一言不慎,吳老太君直接告到慈寧宮裡,平陽侯府少不得受訓誡。
不是爲了子嗣香火,就是爲了穆連慧的爲人做事了。
穆連慧那性子,連練氏都受氣,她連慈寧宮都不討好,杜雲蘿以爲,她不會堆着笑臉去長輩跟前謀寵的。
落在平陽侯夫人眼裡,大抵就成了待長輩不敬了。
拿這個說事,饒是吳老太君,也只能由着平陽侯夫人抱怨。
杜雲蘿想得明白,穆連瀟心裡也有數。
兩人靜靜坐了會兒,穆連瀟便搖了搖頭,道:“今日既然出來了,雲蘿,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杜雲蘿的眼睛一亮。
透過窗子往外看,街上行人衆多,這叫她有些打退堂鼓。
可一想到夫妻兩人四處逛一逛,甜蜜的心思到底勝過了其他。
兩人下了樓,在城中逛了小半日,這纔回府。
晚上,在花廳裡擺了桌,一家人坐下來吃飯。
莊珂朝杜雲蘿眨了眨眼:“快與我說說,那龍舟好看嗎?看完龍舟還逛了一會兒纔回來的吧?早知如此,我也該跟着你們去的。”
“纔不叫你跟着,”杜雲蘿鼓着腮幫子道,“嫂嫂要去街上逛逛,還是隨大伯去的好。”
莊珂撲哧笑出了聲,扭頭與吳老太君道:“祖母,您聽聽,我才說一句,她就嫌棄我。”
吳老太君眼中有了笑意。
練氏坐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着,莊珂和杜雲蘿你來我往的幾句話,就把屋裡人都逗樂了,除了她。
她是笑不出來的。
穆連喻才走了沒多久,其他人不在意了,當孃的心裡可放不下。
她看了一眼蔣玉暖,蔣玉暖抱着娢姐兒,略顯侷促地坐在她身邊。
“連誠什麼時候回來?”練氏問道。
蔣玉暖垂眸,道:“白日裡出去的,二爺說是會早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