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合歡散的夫人們鬧出很大的笑話,現在外面正不平靜。這事情發生在平江侯府,平江侯的家人看得最清楚。
先說烏夫人,家人不顧侯爺在,也笑得快前仰後合:“吏部裡大人讓烏夫人一把抱住,當時是在門下暗影裡,烏夫人可能以爲沒有人看到,或是回到她自己家,扯住人家就不丟,當時人家女眷還在,臉當時就青了,上去和烏夫人理論……”
樑源吉心情不好的人,也笑了笑:“後來呢?”
“在我們家門上就罵起來,老夫人親自去勸,看熱鬧的女眷們都想起來,素日愛風流的幾個老爺女眷,到處搜尋,發現哈哈哈哈……”家人又噴笑聲。噴到一半知道不對,卻忍不住,忍笑忍得肚子痛,背上也痛,不知道撫哪一處的好。
平江侯硬生生讓他逗樂:“你笑完了我再聽。”這笑的是平江侯從鄉下帶來的小廝小秋子,他笑得快脫了模樣,樑源吉也不怪他。
小秋子臉上憋住笑,眉毛眼睛全歪幾分,對樑源吉點點頭,衝到門外放聲狂笑。樑源吉在房中也笑,想想昨天必然是熱鬧的。昨天……哼!
平江侯的奇恥大辱。
小秋子再衝出來笑嘻嘻:“她們在我們家花房裡,找到黃夫人和自家丈夫,嘿嘿,這天兒還冷的,那地上鋪着衣服……”
樑源吉現在不笑了,冷哼一聲,那藥是夠勁兒!他是親身體會的。還有點兒迷幻作用,會把眼前人當成自己想像的人。
不然昨天怎麼會同小孫氏…。
奇恥大辱!
沒發現侯爺已經不想聽的小秋子還在樂呵:“唐夫人跑得賊快,不知道去了哪裡……”樑源吉頭疼:“你出去吧,我不想聽了。”
才發現侯爺臉比泥土還難看的小秋子愣頭愣腦問:“侯夫人生得好,侯爺倒不喜歡?”樑源吉面色一沉:“別提她!”
讓小秋子出去,樑源吉一個人在房中恨得牙癢癢,又牽動心中隱痛。自從樑源吉出生讓老孫氏發現以後,孫家就沒有找他們母子事。老侯爺看得住老孫氏,卻看不住孫家一幫子的人,那也是個家大業大的人。
和蕭家一樣,也心齊。
老孫氏又用爵位相吸引,孫家就更賣力。
樑源吉從記事起,就不停地搬家,搬過來搬過去,直到蕭大帥尋找到他後,那兩年他沒有搬家。
他的母親因日子總有驚嚇,雖然老侯爺十分心愛,也一直身子不好,算是受孫家驚嚇而亡。算是亡母恨。
而今,小孫氏卻在自己房裡佔着正妻的名號。
平江侯現在切切實實恨蕭護。
他出生時,事情已經這樣,不是樑源吉可以左右的。但是事情環境俱在,樑源吉是不能忽視老孫氏的存在,他也不是那種愛血雨腥風的人。很想老孫氏死,又自知自己不能出手。就是自己不出手,老孫氏以後死了,不管爲頭疼爲腦熱,孫家都會上門尋釁。
兵亂時,樑源吉沒有一天不盼着老孫氏死在亂兵中,在他的心思裡面,根深蒂固的知道自己出身不正,而根深蒂固知道老孫氏是父親正妻。
時常衝突,卻常在心中。
是以他要恨蕭護。
如果沒有蕭護在京中,樑源吉死在兵亂中也罷,不用去當這什麼御史。不當御史,自然不會聽信蕭護的,和老孫氏和好。他御史當得正過癮,還沒有來得及想親事,老孫氏先下手爲強,以嫡母身份爲他定親事,是理所應當的。
又明知仇恨,把自己孃家侄女兒嫁來,也贏得一部分人稱讚,也有一部分人罵老孫氏是私心。
是以,平江侯恨蕭護。
如果昨天不是和他喝酒,自己怎麼會喝這麼多?酒是平江侯自己要喝的,酒後亂錯了性就拿大帥來怪上。
樑源吉其實想怪蕭護的是,大帥是嫡夫人所生,又把個正妻封氏寵上天。他雖然和樑源吉交好,也有嫡爲長的心思,想樑源吉和老孫氏和好。
大帥這嫡生子,怎麼會知道私生子心思?
和老孫氏能好得了?
不要看她假惺惺的把自己母親靈位也安在府裡,算是承認她爲偏房。樑原吉還是恨!他甚至恨一切嫡生子,恨那些說自己出身不正的人。
他恨…。算了,大帥雖然出身正,並沒看不起自己。他勸自己和老孫氏和好,是他盡朋友義務,可和好不了和好不了!
豈止和好不了,樑侯爺今天就要開始生事情。
成親有假不用辦公,樑侯爺開始折騰。
園子裡綠幾片芍藥,樑源吉攜着他才納的一堆美妾,到園子裡賞新綠。坐下來,讓人交待小孫氏:“辦酒菜來,爺要喝酒!”
他開始膈應小孫氏和老孫氏。
小孫氏卻沒有像樑源吉想的,在老孫氏房中,她在自己房裡歪着養身子,聽來人傳話,不動聲色一笑:“既然侯爺吩咐我管家,那我就管起來了。”
去的人告訴樑源吉,樑源吉鼻子快氣歪。是啊,自己把正房從老孫氏手中奪回來,老孫氏避到一側院子中住,家就是樑侯爺的。
那一年,兩個人是分開吃用。
後來……可恨的大帥勸樑源吉和老孫氏修好,好入御史臺。樑源吉爲自己出身讓人嘲笑,對於彈劾別人這官很喜歡。
可以出氣不是嗎?
哪個再來笑話本侯,本侯就彈劾你!
就爲着正出身,一時聽信可恨大帥的話,和老孫氏修好,請老孫氏重回正房,家固然不給她管,可兩個人一個廚房上用飯。
這管家權,還是在樑侯爺自己手裡呢。
能怪樑源吉貪心當官嗎?出身是他心頭的恨!
能怪大帥勸說嗎?人家也沒有壞心思。
坐在園子想膈應人的樑源吉恨上加恨:“不用她管了,”讓人去廚房上要酒菜,今天的酒是讓可靠的人出去新採買。
園子裡玩起來。
丫頭們分別去回大小孫氏:“侯爺讓姨娘們猜謎兒唱小曲子,不許唱重複的,又要對上眼前花名,唱不出來的,喝一杯脫一件衣服。”
硬生生把侯府弄成八大胡同。
老孫氏和小孫氏都忍下來。
到了晚上,樑源吉帶着酒勁兒來給老孫氏請安,故意麪紅耳赤而來。老孫氏眼角跳幾跳,以手按住。她一直是面無表情,此時倒是最好的掩飾,反正樑源吉也呆不住,老孫氏讓他回去。
樑侯爺直奔小妾房中,到了房中就大罵:“晚上有沒有請安的?”
小孫氏過來時,見新得的一房妾,原是府上丫頭叫花草的,現在的花姨娘羅衫半解,坐在樑源吉大腿上。
小孫氏的丫頭全氣得喘氣都粗,扯住小孫氏讓她不要進去:“老夫人不管,回去找家裡老爺來理論。”
小孫氏擡手,示意她掩口不要說。如若不見的進到房裡,對着樑源吉和坐在他大腿上的花姨娘請了安:“侯爺可好?”
這個花姨娘,是樑源吉特意擡起來的。老孫氏治家嚴謹,花草做事拖拉,捱過不止一次打,一直懷恨在心。
樑侯爺進府後,就自願投靠他。
花姨娘是個沒成算的人。
想想侯爺這輩子不可能和老孫氏真正的好,自然小孫氏永遠是侯爺眼中釘。折磨死她也罷!小孫氏請安說話,花姨娘就故意同時出聲,抱着樑源吉脖子嬌滴滴:“侯爺,咱們再來看這月色吧。”
能這樣的人,全是不知規矩的。
要是知道規矩的人,不管樑源吉和小孫氏多不好,也會走下地來,退到一旁。樑源吉把花草抱上一抱,難免要看小孫氏是否羞怒。
他見到一雙平靜的眼眸,一雙瞭然知道你會這樣對待我毫不稀奇的平靜面容。
這平靜,扎中平江侯的內心!
讓他心裡翻天覆地,痛苦翻翻沉沉。他還能把持,對小孫氏好沒氣:“走吧!”小孫氏施了禮,一言不發離去。花姨娘不依地問樑源吉:“不是說讓他侍寢?侯爺你又心軟了!”
樑源吉正難過,把花草往地上一推,推得她尖叫一聲,樑源吉一頭衝出去,大步奔跑到園子裡無人處,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讓正妻在自己睡小妾的時候侍候,樑侯爺是不能做的。先說最小的原因,他是御史。他把禮部楊大人拉下馬,就是楊夫人做事與禮不合。
就算他拼着御史不要,只在家裡和小孫氏過不去。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讓樑源吉痛苦。
他是私生子而生,母親妾的名分還是昨天老孫氏才認承。他雖然是私生子,幼年開始所學的曲禮等禮議書上,嫡永遠大於庶!
他是私生子,就要顛覆綱常?把家裡正妻任小妾欺凌?
就算他御史不要,他是私生子,以後把庶子頂在頭上?讓庶子壓過嫡子?
森冷夜色中,樑源吉雙手掩面,痛苦地蹲在地上,衣角,讓悄悄而起的露水打溼。他這才領悟到老孫氏執意要讓小孫氏嫁過來的意思。
老孫氏把糾結她幾十年,讓她痛苦的難題拋給了樑源吉。
她曾是正妻,曾十分驕傲,曾認爲有她沒有別人,可結果如何?樑源吉襲爵。
這是老孫氏心中永遠的痛,她如今全還給了樑源吉。你自己去品嚐一下,你要有能耐,就以庶壓嫡吧?
樑源吉可以在自己府中賭氣這樣做,甚至他睡小妾也可以強迫小孫氏侍候,可以後的孩子們難道不出門,不和人來往?
永遠他當時在的那個社會脫節?
在自己家裡代代關起門來,以庶壓嫡?
以前樑源吉不打算給小孫氏孩子,壓根兒沒打算和她圓房。可老孫氏這種世家裡出來的,能把合歡散用上,甚至不惜來的客人們全沾上。她表明了態度,不惜一切,也要圓房!
下一次估計又有招數。
而大帥,樑源吉依仗蕭家,大帥蕭護居然還推波助瀾。
昨天要沒有蕭護在,樑源吉不會輕易喝那麼多。
平江侯在這一刻體會到老孫氏的痛苦,可是他的痛苦,又有誰來體會?夜色中,他慢慢地行到佛堂,對着新供上的母親牌位跪下來,淚水嘩嘩下:“我該怎麼辦?”
就是小孫氏一直沒有孩子,以妾壓妻,樑源吉自問自己辦不到。
他痛哭失聲:“我辦不到呀!”
這是從小的教育,和社會大環境就是如此這般。
傷心的哭聲傳出來。佛堂外面,東邊香樟樹後,老孫氏靜靜聽着。西邊李子樹下,小孫氏也靜靜聽着。
姑侄兩個人對面相望,只是深深的互相看着。
……
慧娘還關心這親事,她也是嫡妻嫡女,正根正苗,又是蕭護正妻。問蕭護:“平江侯和夫人好不好?”蕭護正在看兒子打哈欠,聞言道:“幾天沒來見我,我約他一回,他回了一句話,讓我別煩他。”
慧娘輕嘆,又一笑:“合歡散也不是你下的,你還中了呢,與你無關。”又面上一紅:“以後,你可別再喝那個了。”
“你出了月子,我喝不喝?”蕭護調侃:“弄一杯給你嚐嚐?”慧娘拿帕子擲他。又笑問:“新帝幾時登基,我可能去看看?”
蕭護有些煩:“這欽天監不知道怎麼回事,張太妃要越快越好,頭一天算,命盤壞了,第二天,那演算官員吃壞肚子,第三天……”慧娘留上心:“有人不盼着他快快登基?”自然是長公主。
蕭護搖頭:“我看未必,她病得十分厲害,而且我讓人暗中看守長公主府,只怕石明再去勾結,她最近心灰意懶,只見那些女人們。”說到女人們,大帥面上忍俊不禁。
合歡散讓夫人們鬧出不少笑話。
慧娘看他笑得古怪,噘嘴兒道:“你相中了哪一個?”這嘴兒噘得和平時一樣可愛,大帥用手指點住:“別把兒子教壞了,他可是陪你吃陪你睡。”謹哥兒像是聽到,睜一睜眼,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夫妻都笑,慧娘抱起來,外面又涌進來奶媽和丫頭們。房外傳來蕭老夫人的聲音:“怎麼了,誰把我們惹哭了?”
蕭護一臉無辜,不是我弄哭的。
蕭老夫人還是怪他頭上:“大帥,你怎麼不外面辦事去,你最近閒?”蕭護才忍住笑要回話,蕭北在窗下回話:“韓憲王處來人,回說大帥不在。曹公子來見,回說大帥不在。曹少夫人如今門上候着,要給夫人請安。”
蕭老夫人和蕭護同時皺眉,自從出了曹娟秀的事,蕭老夫人放出話來:“此人不可以再來往。”母子都不願意見她。
她還能來上門?
四姑太太當仁不讓:“我去打發了她。”
蔣延玉去問曹文弟是否另謀高就,曹文弟還不願意走。他心裡明白,韓憲王看重的就是自己是蕭護好友,還在蕭護書房呆的身份。
而且爲韓憲王拉攏的事情還沒有辦成,現在去韓憲王處,反而會把妹妹娟秀拖得寵愛盡失。柳表姐見到曹娟秀十分得寵愛,這親事是她促成的,她也浸一肚子醋在心裡,又給韓憲王尋了幾個美貌丫頭,又有別的人也送女人,韓憲王還能記住有個曹娟秀,就是爲曹家這偏房舅爺是蕭護好友,又是蕭護書房裡先生。
妹妹都送給別人,而且自己也認可這親事,他偏偏還不走。大帥怕聽曹文弟說韓憲王,只能躲着他。
他不在宮裡不出去,就窩在十三房裡,公文送這裡來批,小廝們也分幾個到這裡站班聽使喚。外面告訴別人,大帥不在,大帥出城。
曹少夫人就來了。
大帥在這房裡也讓人攆,謹哥兒一哭,蕭老夫人就總怪他:“你怕你父親,你兒子想來也怕你,你總這裡呆着算什麼?”
蕭護就往正房裡躲躲,第二天再來。慧娘是喜歡的,表面上賢惠,背地裡總道:“再來看我們。”
一天要說幾回。
蕭老夫人聽奶媽說過大帥夜半還來粘乎,就攆得更厲害。
此時大帥對母親賠笑:“我陪姑母出去。”和四姑太太出來,一個往二門上去,一個往正房裡來,那裡還有一堆不着急公文,大帥慢慢的批閱。
二門以內,有幾間小花廳。四姑太太就在這裡會曹少夫人,以前看着曹老爺夫妻總有親熱,現在是淡淡:“難爲你想着,大帥夫人這個月子坐得嬌貴,都說不見一個外人才好。”
夫人都不見外人,小哥兒自然更不出來。
曹少夫人對於蕭家層出不窮的蕭夫人不見客理由早聽習慣,她今天是第三回來,一心說動慧娘去勸說蕭護幫韓憲王。
幼帝登基的事,韓憲王等人還是不知道。
就內閣和張太妃知道。
張太妃以從沒有過的雷霆之勢封鎖宮中,就是傳消息給石明的章公公也是出來得快,以後再也沒出來過。
以爲自己把小姑子曹娟秀這事辦得不錯的曹少夫人,認爲自己可以說服一切人。
她和四姑太太侃侃而談,面有得色:“妹妹嫁得好,昨天我去看她,又是幾身錦繡衣服,韓憲郡王手中有錢,兵馬又多,都說不比蕭帥少呢,人,也是一等一的氣勢,不說我誇口,當初我相中他以前,先比劃他的面相給人看過,是貴不可言啊!”
四姑太太忍住不鄙視,還貴不可言?就是王妃不在,你妹妹當上王妃,在江南世家裡面,也是讓人笑話的。
再說蕭老夫人對這些人大多清楚,一時無聊,又細想了一回,說韓憲王妃是江中老世家,久有根基,有一年京裡遇到過她,還是十年以前的事,王妃已有三個兒子。
蕭家對曹娟秀的前景就不看好。
主要這親事不是韓憲王見色起意,是郡王見這親事後面的權勢起意。多睡一個人,有可能和蕭護搭上話,何樂而不爲?
再加上曹文弟也念書在肚子裡,總是有用的。
郡王睡別人也一樣送東西,還沒有這麼多好處。這一回親事,實在是韓憲郡王賺了。
四姑太太就只淡淡地聽曹少夫人說,不十分接話。正說得起勁,外面走過一個人。這花廳就在二門旁側,要有心纔可以看到進來的人。
姚少夫人羅氏來看慧娘,帶着兒子女兒。女兒見蕭家的迎春花好,過去掐一枝子說給蕭夫人,羅氏來扯她手,就讓曹少夫人看到她們母子們是往裡走。
曹少夫人心中格登一下,不是蕭夫人不見外客?這一個女眷穿的是會客衣服,她往裡是見誰?
尷尬的住嘴,心思爲姚少夫人進去打亂。四姑太太總算有插話的空當,趁機道:“天好早晚了,你往這裡來,家裡倒不用照應?”
曹少夫人就說告辭,回到家想姑太太面色淡淡,蕭夫人只怕是避而不見自己。她是個遇事不能自己開解,一味只往別人身上求原因,纔會一錯再錯。又把慧娘恨上一通,罵有什麼了不起,等韓憲王爺當上皇帝,有你蕭家來求我的時候。
就自己生悶氣。
慧娘在房中,也正在生氣。羅氏讓兒子女兒問候過,就打發出去玩。房中無人,悄悄告訴慧娘:“你看着大帥一些,不要坐月子失了警惕。樑府上成親,我沒有去,我孃家嫂嫂去的,說到最後大帥和夫人們臉對臉兒喝酒,互用喝過的杯子,有幾個喝多了,就在樑府裡抱我哥哥,把我嫂嫂氣個半死。”
慧娘回想過,大吃一驚,合歡散那晚?
蕭護跑來求歡,慧娘可以確定他沒有做下什麼。不過羅氏說許多人坐幾桌子,臉對臉兒和別人喝酒,慧娘心中慌上來醋上來氣上來。
取過帕子就想哭,羅氏忙道:“我特意問嫂嫂,嫂嫂作證,只喝酒來着,再沒有別的什麼。三更一刻走的,後來,可是回家了?”
慧娘在帕子後面點頭,當時喂謹哥兒來着,看了看時辰。
羅氏就是一副放下心的樣子,心想你還是好好地看你丈夫的好。夫人要不是對大帥一片人人看得出來的深情,羅氏早就把疑心病發揚光大。
因爲慧娘眼裡心裡只有大帥,羅氏才當自己是疑心。就這平時和姚興獻問起來:“十三少就那麼好?”
姚將軍一口咬定:“好得很!”
羅氏只能不理他。
羅氏走以後,慧娘不舒服了。晚飯她一個人在牀上吃,蕭護等人是家宴。晚上,大帥自然來看她。是家裡一起過來,小表妹在蹦噠:“謹哥兒,看我,快看我,”拿個新買的玩意兒哄蕭謹。
蕭謹尋聲就瞪着,大家都笑,慧娘也笑了一回。蕭護一直呆着,想家人走以後再和十三胡扯幾句,不想蕭北把他找出來,低聲道:“那人進了長公主府。”
大帥一聽就來了精神:“點兵,我親自去!”
他出去就再沒有回來,慧娘心中氣苦,當着長輩和姐妹們又不好說,還得扮笑容。
月淨星明,天空濃藍如絲綢,覆蓋天和地。
大成長公主不住咳着,又病重幾分。程業康推門而入,讓侍候的丫頭們走開。低聲道:“母親,那個人來了。”
程侯爺擔心地看着母親瘦弱面龐:“您見到他可千萬不要生氣纔好,免得添病。”
“讓他進來。”長公主有氣無力:“我不生氣,只要他能把這乾坤正過來。”一個五個月多的孩子當皇帝?哪怕他下個月半週歲呢,又豈是當皇帝的料?
在內閣中備受孤立的大成長公主一直憂愁,程業康才告訴母親:“石明和我一直聯繫,他說有辦法攆走蕭護!”
長公主一聽眼睛就放光,也不管石明是害死先帝的大仇人,忙說好,要見。程業康去約石明,今天帶他過來。
石明恢復本來面容,穿一件青色長衣,不新不舊,挺直的腰桿子上還有他幾分永寧侯的姿態,緩步走進來。
在長公主牀前數步遠停下,對着牀上病得快認不出來的長公主看看,石明含笑問候:“長公主,近來安好?”
大成長公主驟然見到時,眼睛裡快噴出火來,可無力地又垂下去。因病不能顧禮儀,只換上衣服,倚着枕頭半坐會客的長公主道:“說吧,只要能讓蕭護走,我全答應。”
石明心頭冷笑,皇家盡是無情人。留下蕭護的也是你,現在要攆他走的也是你。石明淡淡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御璽已出,蕭護要立新帝,你爲什麼不答應?”
長公主輕喘幾下,嘶聲道:“我怎麼能答應!國因你而大亂,小小孩子怎麼能當明君?”石明含笑:“這你不要怪我,你也是念過書的人。國運數代,必有亂生。”長公主閉上嘴,對兒子看看。
這個人是來廢話的?
程業康忙對石明道:“母親身子不好,不能久坐,有話請說吧。”
石明這就一笑:“公主是婦人,只想着和蕭護爭長短。你難道沒想過,新帝登基後,蕭護就必然離京嗎?”
“此話怎講!”長公主坐直了身子,程業康也面色肅然。
他們都認爲如今這京裡的局面,全與蕭護在京裡有關。
可現在也沒有讓蕭護走的理由。
以前用人的時候,要蕭護留下。現在郡王們怨言紛紛,特別是文昌王的死,和蕭護私下裡找來江中王的幼子,這表明他想攝政,他想一直一直地呆在他現在的大位上。
六部裡無人敢反駁蕭大帥的話,而宮中張太妃對蕭護更言聽計從。內閣裡,四個人四個心思,兩個老的又推病,長公主也病,程業康根本不是蕭護對手,蕭護一個人當家。
蕭大帥如今是一個人當滿朝文武,兼宮內宮外的家。
舊皇權怎麼能眼睜睜看着蕭大帥重起一個以他爲主的新皇權?
只要蕭護能走,立的皇帝不是他插手干涉的,就是讓大成長公主剪了她的頭髮,她也是肯的。
母子急迫地要石明解釋。
石明更瞧不起這一對母子,要不是爲自己,他纔不說:“長公主留蕭護在京中的時候,是當時國無君主,京中不安寧。現在郡王們也肯來朝,幾下裡也安定不少,皇帝登基,蕭護大帥原是外臣,你隨便給他一個封號,打發他去邊關正是時候!”
長公主道:“好是好,可蕭護怎麼肯受一個封號,去邊城?”石明心想這個人真笨,還自誇是老先帝的得意女兒,你還能上金殿,你早就可以去死了。
他才泛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正要慢慢解釋,房外有人匆匆回話:“回公主侯爺,寧江侯來訪!”
此時已經是二更。
寧江侯深夜來訪?
長公主和兒子面面相覷,石明卻道:“見見不壞,寧江侯爺比公主聰明得多。”往房外看:“要是能讓我聽聽寧江侯說什麼,我就更有好主意。不過你們未必肯讓我聽,給我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程業康當然不肯讓他聽,親自帶他出來,領到一處房中,讓人倒茶給他。怕了石明神出鬼沒,自己陪他坐着,也算看着他。
寧江侯直奔長公主睡房,長公主不能起牀會客,就放下紅錦紗帳。寧江侯來到就開門見山:“你在立新帝的事上不要再和蕭護爭執,讓他順利把皇帝立下來!”
要沒有石明的一番話,長公主會攢足吃奶力氣跳出來和寧江侯再吵一架。可現在她甕聲甕氣問:“爲什麼?”
想到寧江侯在立皇帝上面,忽然和蕭護一條心,長公主這就想到,寧江侯早就想到石明的意思?
這個不對自己說的死老頭子!
果然寧江侯倔聲倔氣地道:“文昌王妃到處哭訴,說文昌王是你私下約來,結果讓蕭護所殺。我來問你,你爲什麼不正大光明約他進京?你是怕蕭護!現在的局勢,只有讓蕭護離京,皇帝才能順利立下來。皇帝可立,也可以廢。先順着蕭護讓他立江中王紀幼子爲皇帝,給他一個靖邊王的封號,外臣不能久呆京中!”
寧江侯獰笑:“他就只能走了!”
蕭護一走,不是什麼事都好辦。
長公主在錦帳裡罵,死老頭子,你不早來告訴我。再問剛纔的疑問:“要是他不走呢?”寧江侯再獰笑:“我特意來見你,就是這個你要聽我的!郡王們還沒有走,他們手中有兵將,新帝登基那天,我們一起,把蕭護羞走!”
“羞走?”
寧江侯驕傲地道:“蕭護是個重情意的人,重情意的人,也是重名聲的人。不爲名聲計,爲什麼會重情意?還不是在乎別人怎麼看他?皇帝已經有了,他是外臣,理當交付京城,榮華而去。要是不去,我們一起罵他沽名釣譽,其實二心。我算過了,蕭護的兵馬可用的只有十萬,”
長公主聽得熱血沸騰,在這裡打斷他:“近二十萬!”
“那些不聽他的!稍作拉攏,就會只忠心皇帝!”寧江侯把下巴再昂一昂,大聲道:“所以我需要時間,欽天監裡已做好手腳,皇帝登基日子在二月二十以後!我們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快,這不是你病的時候,去告訴你能說服的人,讓他們登基那天,一起來羞走蕭護!”
繡着百蝶穿花的帳簾子一揭,長公主用力過猛,扯下來半邊。她病容上頓時有三分神采奕奕,滿面笑容:“好啊,不過,廢帝后立皇帝,要聽我的!”
寧江侯心想你現在說的,到時候不答應你又能怎麼樣?老頭子撫着十分神氣的鬍鬚:“好!”
房外一聲急喊:“蕭大帥到!”
“撲通!”
剛纔還激昂澎湃的寧江侯坐在地上!有幾分瑟瑟,他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通!”
長公主一個跟斗摔出牀帳,落在牀前踏板上。她病在牀上很久,會客時上面加一件外袍,客人走了再脫下來。
這一摔出來,下身是睡裙,露出一雙腳,還有裙下綠色絹褲。
丟人事小,走漏風聲事大。顧不上丟人的寧江侯慌里慌張爬起來:“我去哪裡躲躲?”長公主揪住他,要帶他出門,聽腳步聲緊急,家人一聲接一聲的通報:“大帥已到正廳,大帥已過正廳……”
長公主急急道:“來不及了,你到我牀後面去!”寧江侯飛奔過去,用他這年紀少有的敏捷躲到長公主的牀後。
蕭護是闖進來的,他不聲不響帶着人圍住大成長公主府。大門上闖進來,門人才說一句:“大帥,我去通報!”蕭護把他一推,徑直就進來。
長公主府上是來過的,往正房的路熟悉。大帥是大步流星,他手下的人是奔跑而分散往兩邊。不僅把寧江侯堵在長公主房中,而且石明也沒有跑多遠,讓人堵在長公主的園子裡。
程侯爺跟着他一起過來的,要看着他走出去才放心。這下子,兩個人全急死了,一起藏在水榭裡想辦法。
蕭護這個時候,來到了大成長公主房外。對着雕花木門笑笑,長公主正廳大帥來過,長公主睡房大帥還是頭一回進。
進不進?
進!
蕭護雙手一推門,這裡就是沒有石明,也有別的!查得一清二楚纔來搜查長公主府的蕭大帥,昂然走進這睡房。
見迎面一座大屏風,上繡着丹鳳朝陽,這是宮中的東西,當年的先皇后賜給長公主的。大帥急急而來,此時卻有閒情了,悠悠看看,笑道:“挺不錯的!”
他一路闖進,只有得力的家人提醒和勸阻,兩個主人,長公主母子都不出來,自然是有鬼的。長公主的貼身丫頭走出來斥責:“大帥,這是公主睡房,你不要太無禮!”
蕭護擡擡手,上來兩個人把丫頭拿下。蕭大帥笑容滿面在睡房簾外道:“公主殿下,查到有奸細往你府中來,像是在你房中。請你見諒,我要進來了!”
大成長公主是生氣地嗓音:“我房中沒有!”
蕭大帥已經進了來。他慢悠悠地把公主睡房也打量一番,紅木雲紋長桌,雞翅木開六光坐墩,描金衣櫃,甚至翠玉雕百花衣架一件鵝黃色煙花宮衣也看了看。
最後目光放在紅錦紗帳上,裡面的長公主早驚得又是羞又是怒,嗓子因病本來就是啞的,現在因生氣成了戰戰兢兢:“大帥,你看完了嗎?”
“見諒,公主,還沒有搜查。”蕭護笑容可掬,隨意的吩咐下來:“來幾個斯文的。”大成長公主驚得都不知道該怎麼好,而牀後微動一下,寧江侯走出來。
他再不走出來,也是個讓人當衆搜查出來的命。
寧江侯一走出來,蕭護倒意外了。這老傢伙怎麼在這裡?聽說他到長公主府上,以爲他罵一架就會走,就是不走,也不能出現在長公主睡房裡吧?
大帥愕然:“侯爺?”
寧江侯正眼也不看他,手心裡全是汗,閒庭散步般從長公主牀後施施然而出,眼睛追着窗外的月色走:“啊,長公主,從你這裡看出去,月亮不一般吶。”
他裝作沒有看到蕭護,就要從他面前溜走。
蕭護不得不喊他,輕咳一聲:“侯爺!”
“啊,大帥也在這裡,你也來看月亮?”寧江侯像這纔看到蕭護,滿面含笑,殷勤拱手道:“看來長公主府的月色分外不同。”
蕭護看着他,臉上爲他騰的一紅。
長公主寡居已久,名聲是正派的。而寧江侯你老而年邁,你出現在名聲正派的長公主府中,讓本帥,讓別人怎麼看你?
大帥面上一紅,寧江侯的臉止不住的通紅起來,再變成漲紅,又成了紫漲顏色。房中是燭火,爲長公主修養不太明亮。在這不明亮的燭火下,也可以看出來寧江侯那老臉快滴下水來。他還能做到目光強着不躲閃,硬推起滿面正色,雖然紅得可怕:“啊,大帥,本侯讓給你看吧,你年青呵,你多看一會兒。”
他隨口說話,腦子裡一片空白。帳內的長公主因剛纔見寧江侯扯下半邊帳簾子,就躲避在另外半邊中。聽他越說越不像話,憤然從半邊帳簾子裡探出身子:“你這是什麼話?”
一怒,扯下另外半邊帳簾,露出長公主憔悴消瘦卻也漲紅臉的面容。
蕭護大帥打一個哈哈:“長公主此言極是,侯爺你可不能亂說話。長公主房中的月色嗎…。”大帥自己說不下去了,爲這兩個人羞躁。看來他們是在商議事情,還能商議什麼?必然是不答應幼帝登基。
大帥心想,就知道寧江侯這個老東西沒有那麼好,本帥說好,他也會支持?不過這兩個人真是丟人,你們商議事情,好歹長公主你也換一件衣服,寧江侯爺也不要跑到寡婦睡房裡來。
長公主身上的衣服本來是整齊可以見人的,可先見寧江侯時從牀下摔下來,又回到牀上揉搓,就成了不能見人的皺巴衣服。
爲這一對人難堪的蕭護把下面的話換成:“本帥雖然年青,也是不知道長公主房中月亮好看的,要知道本帥娶的,可是一個醋罈子。”
“蕭護你……”寧江侯惱羞成怒。手中情不自禁的拳頭揚幾揚,馬上又放下來,腆着老臉道:“那那那,我也走了。”
蕭大帥對着他的背影,愣是不知道該怎麼攔的?他是來拿奸細的,或者說拿叛國之賊,不是來捉姦的?
傳出去蕭護大帥夜闖長公主閨房,捉到寧江侯和長公主一對,這大帥是什麼人?要來捉公主的奸?
蕭護就眼睜睜看着寧江侯走開。寧江侯才走到門外,夜裡的刀劍撞擊聲響亮的傳過來。一個人飛奔而來:“回大帥,園子裡有人往外逃!”
幾個親信家人找到程侯爺,程侯爺咬牙:“不管怎麼樣,得先把永寧侯送出去。”他是先帝有血源親的外甥,生下來就封侯爵。要是讓人看到程侯爺和殺害先帝的前永寧侯石明在一起,讓人怎麼想?
蕭護可以很有理由的把大成長公主踢出內閣,讓她在家裡避嫌去。
親信家人就把石明包頭蓋臉,帶着他硬往外衝。角門外,也全是蕭護的人,按大帥吩咐,放走逃出來的,在後面一隊人跟上,把程侯爺帶來。
寧江侯不走了,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的看着被押過來的程業康,再瞪蕭護,你今天就想造反?不會,他隨即安撫自己,蕭護好容易弄來一個幼帝,他不會是造反的心?
可今天是怎麼了?
寧江侯就等着。
長公主大哭一聲,不顧病體,而且身上還是睡裙,上前抱住兒子。她從蕭護身邊奔過,光着兩隻腳沒有鞋,雖然有絹襪,對古人的見客着裝禮儀來說,也算是光着腳。
蕭大帥對於她帳簾子裡露出臉已經不再多看,對於她奔下牀來,着一條睡裙光腳在地上亂跑,大帥嚇得往後就退,一直退到貼牆椅子上,在這裡坐下來。
心中驚魂,摸一把頭上,有幾分冷汗。大帥疑惑不解地寧江侯看去,你們就這樣看月亮?
寧江侯狠狠才白了大帥一眼,他就在房門外,長公主這打扮這模樣,又從他身邊奔開,去抱兒子。
寧江侯“撲通”,又嚇倒了。老臉不可遏制的更紅起來。
“兒啊,他們把你怎麼了?”大成長公主憤怒地問蕭護,就是知道走的是石明,又怕蕭護拿下石明,自己沒法子解釋,底氣不足,這憤怒打了不少折扣:“大帥,你這是什麼意思?”
尋位子安穩坐着的蕭大帥悠然道:“公主,你最明白!”問程業康:“侯爺,和你在一起的是什麼人?”
寧江侯這下子明白了,原來剛纔還有人在?他就看程業康母子。
大成長公主是老母雞護窩似的用身子擋住兒子,弄得寧江侯一不小心,眼角就看到長公主的睡裙,就抽搐一下,心想,你能往後面站嗎?
程業康還沒有發現母親是睡衣光腳,他只雙手環住母親,面對蕭護的質問,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迸出來一句:“是我的相好。”
靈感頓時噴涌,程侯爺如卸重負:“是是,是我揹着母親找的相好,母親最近病了,我不能出去會她,就趁母親睡着,讓人把她找到府裡來,對對,就是這樣,”他甚至滿面笑容對長公主道:“母親,您看,是我的相好。”
蕭護和寧江侯都想朝臉啐他一口。
你的相好?你一介皇親,母親生病不思侍候,還把不三不四的相好弄到府中來宣淫,知道這是什麼名聲嗎?
以後包沒有人要嫁你!
除非是貪錢到底的人!
而蕭護,還想再啐寧江侯一口。虧你不要老臉,在長公主房中看月亮,錯,是從牀後面出來的!
再看長公主身上衣服,大帥以手捂臉不語狀。程侯爺這才受提醒,只看一眼,大驚失色,脫下自己外衣給母親披上,抱起她匆匆送到牀上。
回頭來有了怒目:“蕭護!你這是何意?”
大帥總算可以辦正事了,他朗聲道:“搜查!”上來幾個人就房中亂翻,程業康才說一句不行,讓人一把推開。
大成長公主尖叫一聲:“不!”驚恐萬狀地看着他們從紅木桌子抽屜裡取出一樣東西。
白玉的,四四方方,上有龍紐。
正是長公主爲文昌王私下刻的天子之寶!
寧江侯一看就明白了,私下裡想,你準備得還挺周全,就是文昌王沒了!老頭子看到這裡,恨自己剛纔爲什麼貪看消息不早些走。他拔腿就要溜:“啊啊大帥,家中有事,恕我告辭。”大帥微笑:“侯爺留步!”
“侯爺留步!”幾個親兵擋住寧江侯。寧江侯只能尷尬的回來:“大帥,還有什麼吩咐?”忽然身子一軟,怕自己往後就摔,無人來扶自己,不是白撞着?就慢慢身子往下倒:“我不行了,我上了年紀……”
蕭護暗罵無賴,卻不放這無賴走,讓人扶着他。把白玉私刻大印拿在手裡,對着長公主微微而笑:“公主,你身爲老先帝之女,先帝之長公主,應該明白家中私藏大寶是什麼罪名?再者來,這大寶要是沒上圖冊的,您自己刻的,您這是想造反嗎?”
長公主面色慘白,不住發抖。程業康面如土色,瑟瑟而立。
蕭護此時,難免是有快意的。他握着白玉再笑笑:“皇帝就要登基,皇親們的罪名由皇帝來定吧,”略提嗓音:“是不是啊,寧江侯爺?”
寧江侯一聽不是要自己幫着定罪名,馬上不暈了,從士兵們手中站直了,連連附合:“是是是,由皇帝來定吧。”
他悄無聲息對長公主使了一個眼色。讓皇帝定吧。
長公主垂一下眼簾表示明白,可這一垂眼簾,淚水卻滴了下來。
早就滿眼的淚。
蕭護把他們眼色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再道:“那就是侯爺發話,長公主和程侯爺從今天起,禁閉府中,待皇帝發落!”
大成長公主在這一刻忽然明白,反而點點頭。
這一點頭,蕭護火了,難道有恃無恐?大帥沉下臉:“公主,等我抓到石明,請皇帝一起發落!”
寧江侯臉色馬上變了,結結巴巴:“石明?”他也是先帝重臣,和殺死先帝的石明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用譴責的眼光看長公主母子。什麼相好的,一定是石明!
長公主母子垂下頭,不敢看寧江侯火燒般的眼光。蕭護看在眼裡,問了一句:“侯爺意下如何?”寧江侯火冒三丈,憤怒的揪着鬍子,和石明勾接?他大聲道:“禁閉府上!”拳頭還不甘示弱的揮幾揮。
長公主母子老老實實沒有二話。就是在寧江侯臨走的時候,再給他一個眼色,確定一下長公主是答應寧江侯剛纔的建議。
蕭護和寧江侯同出公主府,對他彬彬有禮:“請侯爺一同去看追捕石明。”寧江侯只看蕭護嘴角噙笑,就知道他對今晚的事是胸有成竹。
長公主會石明,他得怎麼知道的?只能是一直在監視。
長公主睡房中有天子大寶,他是怎麼知道的?只能是一直在監視。
那接下來的事,不管蕭護是怎麼行事,他都一定準備好充足的證據。寧江侯巴不得他得罪的人越來越多,纔不陪大帥去當證人。
頭一縮:“我老邁了,我得回家去睡,我暈……”手撫額頭,又要暈倒狀。大帥就在他身邊,一把扶住,在他耳邊調侃:“您不暈的時候,我陪您看月亮。”
寧江侯厚着臉皮:“取笑。”得以離去。
回到家裡告訴孫珉:“不得了,蕭護竟然如此厲害。”孫珉皺眉:“他把長公主關在府中,長公主可怎麼與我們同盟呢?”
寧江侯正在拿帕子抹汗,離開蕭護以前,是老臉一直在紅。離開蕭護以後,是冷汗一直在出。後怕上來的寧江侯對這件事倒認爲無妨:“長公主最近不成人,只是和一些風流夫人們相處,那些人,自然會來看她的。”
蕭護不和夫人們風流,肆無忌憚的得罪,是他太年青,纔不把這些女人們放在眼中。歷朝歷代宮變等大事中,其實都有這樣人的身影。
寧江侯也不用,他手中自有一把子名單,全是先帝手下的老臣子。有些表面暫時臣服於蕭護,有些表面上也不臣服,寧願受打壓。展開名單,和孫珉再對上一遍:“要抓緊了,我們日子不多,得在皇帝登基以前把這些人一一會過,而長公主,一定會有動作,不過我們也不能指望她就是!”
同時,讓家人出門去打聽街上動靜。
石明帶傷,出門後就和程業康的親信分手,那親信讓蕭護拿下,閉口不說送的什麼人,暫時關押。
跟石明的人一路追殺,又有幾路人同時包抄,把石明一直攆一直攆,前面有一處燈火通明處,有牌子,上書“驛站”兩個字!
南安王在驛站里正在跺腳罵:“我不信京裡動不了蕭護的手!”他光京城裡就有一萬多人進來,殺害蕭護不成,願意一博倒也還成。
他面前還放着一封沒有上下款的密信,不過送信的人離去之前,說出來是臨安郡王孫珉讓送的。信上要南安王放棄和平水王、淮揚王、韓憲王的成見,大家聯手,共抗蕭護。
南安王和其他的郡王們間都有血腥,不能說放棄就放棄,再說臨安郡王孫珉是幾回到京裡的?南安王大罵孫珉狡猾,坐山觀虎鬥。
等人家鬥得處處血仇,他倒跳出來讓人聯手,簡直是胡扯!
外面喊殺聲起:“不要走了反賊?”南安王正疑惑,出了什麼事情?見院子裡罵聲起來,有人拼刀劍。
他讓面前站着的烏夫人去開門,烏夫人是他急召來看孫珉信的。南安王認爲孫珉要麼藏身寧江侯府中,要麼在宮中藏身。
殘餘的九皇子一脈,興許會和孫珉聯繫。九皇子和南安王也去了信,和別的郡王們定然也是通信的。
烏夫人走開門前,雙手打開門,血氣撲面而來,一雙沾着血污的手遞過來,用力擰住烏夫人脖子,同時,眼角看到燭下站的吃驚南安王。
那雙手用力一甩,把烏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着南安王摔過去。石明又從烏夫人身後跳過去,抽出南安王身上佩劍,對準他的咽喉。
前永寧侯在生死攸關時,發出他的潛能。
他面上有傷,身上滴血,是肚子上讓捅了一下。石明滿面血污的面龐對上南安王受驚嚇的面龐,兩下子裡一張望,南安王失聲驚呼:“是你!”
石明猙獰着,不再是他從容斯文的樣子,厲聲道:“你也有落到我手裡的一天!”石明大罵:“我約你進京,你爲什麼不來!我許你好處,你爲什麼不要!”
外面喊聲兇狠:“不要走了反賊石明!”
“爲先帝報仇!”
“與石明勾結者,殺無赦!”
聽到這裡,南安王又是驚呼:“不好,蕭護要借刀殺人!”石明也明白了,蕭護在長公主府門外有那麼多人,還拿不下來自己,把自己往這裡趕,這是想借自己是反賊,把南安王也殺了!
前永寧侯不以自己成了別人手中劍而恥,反而對着南安王更嘿嘿冷笑:“反正我要沒命,拖着你一起去死吧!”
他面上血滴下來在南安王,滴得南安王心頭一寒,求饒道:“我幫你逃出去,你我都可以沒事!”
石明心想你敢在京中,必然是留有後路的,惡狠狠道:“快說!”
“宮中,我宮中有人,你去到宮中,蕭護未必敢今晚就搜宮中!”南安王爲保性命,什麼也顧不得了。他此時只想把石明這個瘟神送走。石明一走,蕭護在自己驛站裡搜查不到,他還能怎樣?
石明心中一動,有所感覺,問道;“是宮中的誰?”
“章公公。”南安王忙說出來。
石明恍然大悟,恍然了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面上閃過一絲陰狠,下意識地自己懷裡摸一摸,對南安王道:“派人送我出去!”
驛站中,南安王開始反抗,同時斥責蕭護:“作什麼敢包圍這裡?”驛站裡是住不下一萬多人的,不過也散在四周,大家一起往外突圍,石明被幾個人護着,又趁機逃出驛站!
他再次的逃了。
南安王收到回報,長長的鬆了一口氣,讓人喊住手。見對面停止放箭,有人喊了句什麼。潮水般的士兵兩邊一分,見一隊人策馬奔來。
前面的幾個人到驛站門外,也往外一分,中間一個人暗紋青衣,英俊過人,正是大帥蕭護。
南安王登上驛站牆頭,大呼道:“我乃皇族血脈南安郡王,玄武軍大帥蕭護,你有何憑證要殺我?”
他不僅一個人大呼,還命許多嗓門兒高的大漢一起長呼。
想讓四面的民房裡人聽見。
蕭護長聲大笑,揚鞭於馬上的大帥更加的肆意飛揚:“南安王,我不殺你,只是有一個人請你看看!”
後面推出一個人來,身上全是刑傷,頭無力垂下,有人擰起他面龐,用燈籠照給南安王看。在南安王腳下只露出一雙眼睛的烏夫人大驚了,連滾帶爬上了牆頭:“弟弟,還我弟弟!”
那個人是沐元。不知道什麼時候,讓大帥拿在手中。
蕭護冷笑:“賤人,他全招了!”
烏夫人腦子一暈,弟弟全招的東西,可不僅僅是暗殺蕭夫人,一頭從牆頭上摔下來。驛站牆頭不是城牆,雖然也有備戰作用,烏夫人卻僥倖無事。她不顧身上痛,爬到蕭護馬前,乞求道:“大帥,我能給的,我全告訴你,求你,放我弟弟一條生路!”
蕭護含笑:“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呢?”
烏夫人飛快的說着什麼,南安王聽不到,卻迅速想對策。他有一萬多人在,和蕭護能一博,也得是南安王早有準備。此時蕭護先發難,猝不及防的是南安王,讓圍個水泄不通。此時南安王能用的,只有人和。
他再讓十幾個大漢一起大呼,此時不再打,靜夜裡呼聲只怕小半個京城也能聽見:“我南安郡王,若有罪名,也是由皇帝來定!蕭護大帥,你敢擅殺皇裔否?”
一直呼了好幾遍,停下來等蕭護回話。
蕭護當時就笑了,都懶得回南安王話,讓別人回話:“由皇帝定罪!”南安王鬆了一口氣,決定拼上一拼。讓人再次大呼:“我南安郡王,現打開驛站大門!”
驛站門打開,南安王帶着人緩步走出,他竭力挺直身子,對蕭護瞪起眼:“我願去昭獄!”蕭護微笑:“好!”
讓人送南安郡王去昭獄,同時按烏夫人的話,去拿遊夫人。烏夫人手中,有足以定遊夫人罪名的證據。
石明在這個時候,來到宮門外一處宅子門外。送石明的人道:“最近宮中查得嚴緊,無事不許出宮。先去章公公宅子,讓人裝扮你成小太監就可以進去。”
石明憤怒了,兵亂以前,章公公就是爲給自己在宮外弄個宅子,纔不住手的偷張太妃宮中東西。那宅子,後來讓燒了,再後來查出來地契是死去的一個太監的,章公公謹慎地沒寫在自己名下,而且寫在別的太監名下,就收入公中,也無人知道是章公公的。
章公公不僅偷拿御璽,又順手牽羊拿了另外幾件珠寶,早早的就必賣掉,又有人送他一筆錢,又給自己弄了一個小宅子。
南安王和他見面,就是在這宅子裡。而石明在京中居無定所,章公公是知道的,覺得前永寧侯有落架鳳凰模樣,不對他說自己有宅子,怕他上門。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章公公不說。
月色下,見小宅院不大,不過離宮中很近,想來不會便宜。石明疑心大起,這筆錢他是賣珠寶就能得來?
不管你是什麼好珠寶,黑市場全是要跌價的。
回首空中,還能見到有半邊微紅,南安王那裡不知道怎麼樣?見門被敲開,出來一個小太監,警惕地看看:“公公不在!”
“是郡王讓來的。”南安郡王的人道。小太監這才讓開身子,放他們進來,再警惕地看看門外只有明月在街上,輕輕關上門。
南安郡王的人先鬆了一口氣,他們有幾個人也受了傷,對小太監道:“準備熱水來,我們包一包傷。”
大家走到房中坐下,談論起今晚的事,都有氣憤。石明是更怒不可遏,蕭護是一路盯着自己到長公主府上也還罷了,借自己手去殺南安王,這個人心思太快!
他竟然早知道自己會到長公主府上?
是哪裡露出馬腳?
永寧侯這樣的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要是知道是他挑逗慧孃的幾次話,讓慧娘先起了疑心,一定會後悔莫及。慧娘聽花匠說話,總是在自己心緒不佳時出現,認爲這個人觀察力過強,不是一般的人。
再查,就明白了。
門又開了,小太監送上酒菜來。石明滿腹心事,只吃了幾口,只想幾處疑點,章公公在宮內,是怎麼和南安王接觸上的?他在張太妃宮中並不算是很有權的大太監,南安王怎麼會選中他?只有自己和南宮復,纔會相中章公公這樣的二等太太監。
首先他們不得志,到老了還是二等太監,大太監位置早有人占上,再升有些難。再來張太妃一直算是頤養天年,以前有太后在,張太妃姐姐在,張太妃宮中算是清靜安樂,沒有什麼實權的事兒在這裡。
太后不在,張太妃姐姐也離世,皇帝對張太妃這親姨母也不過是孝敬二字,張太妃不干涉政事,只是爲張妃的兒子多說幾句話罷了,永平王相中章公公,就是要他伺機挑唆皇子們。
南安王怎麼會這等的眼力?
永寧侯按捺不住,說自己出去方便,走出來見院中沉沉,尋找一下,沿着長廊悄悄往後面去。
他有傷在身,更用心走得緩慢。只是有一條不好,走幾步就血滴出來,又怕夜裡有人聽到。
終於認定一個房門,用手推了推,開了,房中一盞燈火,照着房中一張牀,牀上,半坐着一個人,他面容瘦而無血色,是重傷的樣子,一處肩頭還包紮着白布,不能動彈。
燈火不明,房中幽暗,可他的面容,就是照亮一切的明亮燭火。肌膚早無血色,卻還有生輝之感。
南宮復!
南宮復對於石明的到來,沒有太多的驚奇。他還笑了笑,客氣地道:“請坐!”
自南宮復落水以後,石明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前永寧侯走到牀前,在牀沿兒側身坐下,兩個人看對方,全是狼狽的。
石明眸子裡一片一片的震驚閃過,鎮定下來時,緩緩嘆了一口氣。
南宮復,也嘆了一口氣。
“你?”
“你?”
又各自閉嘴,再次開口:“你先說吧。”
南宮復爽快地道:“我先說!”
他面上陰沉不定,閃過的全是複雜的情緒:“那一天,我去對你姐姐求親事,告訴她,如果答應,我就請媒人!你姐姐告訴我,她要進宮,她說宮中沒有皇后,又說她自有手段,會讓皇帝對她傾心,她說皇后無所出,她要生一個以後能當皇帝的皇子!就那個時候,我看到她很有成算,我才認真查了你們家的族譜!”
石明一動不動盯着他,手按在懷裡,那裡有一把短劍!
他手一動,身上傷和麪上的傷又涌出血來。
南宮復看着,脣邊起了淡淡的笑意,無意中說得快了,石明此時如喪家之犬,又要想以後自己怎麼出京,就沒有聽出來。
他覺得自己虛弱了幾分,前永寧侯以爲自己傷後出血,必然是這樣的。
“我查過以後,就恨上你們家,恨上你們的血脈,我恨你姐姐!”南宮復說得半分不帶怨氣,惟有這不帶怨氣的怨氣,纔是他心中的大浪滔天,不時撞擊南宮復心頭。
“從那天開始,我就開始關注你,看你驕傲過於別人,我心裡想,你不就是投對了胎,不對,也沒有投對,你沒有投到皇后肚子裡,還是錯了,我呢,得幫你一把,讓你那個利慾薰心的勢利姐姐和你們家一起被斬首,我心甚慰!”
石明剋制自己惱怒,身上的血,又涌出來不少。
南宮復聲音慢慢柔和,陷入回憶中:“結果呢,你要造反了,你姐姐呢,在宮中孤單淒涼,又尋上我去解悶。我收到她信箋的那一刻,什麼氣都沒了。可我進宮後,你姐姐告訴我,她要當皇后,問我能不能幫忙,又說江寧郡王妃專寵不幫她,求我幫忙。她在我面前懇求我,當時是多麼的溫柔,多麼的和氣,可是……她不是爲着我!”
低低的笑上一聲,南宮復笑得滿面有明珠光,眸子裡是瘋狂的神采:“我怕你們起事還不足,和你們作對的人還不少,就把蕭護親手畫出來,給壽昌無意中看到。壽昌問我這是誰,我告訴她,這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而且還是天下最溫柔最能幹,會是最好的丈夫。哈哈,壽昌就去了。她可是真能幹啊,先私下裡看過蕭護,一見傾心,這個草包!”
石明手狠狠放在懷裡,像是撫傷口,其實緊緊握住短劍。
南宮復的話,如月光在房中流動,他的得意也隨着流動。
“鄒國舅是三軍主帥,江寧郡王妃雖然不放心,可皇帝答應了,他對壽昌有什麼會不答應?頭一回壽昌入軍中,我藉口去關外,私下裡看看,哈哈,蕭護果然不出我所料,對壽昌十分討厭,壽昌呢,人家越討厭她,她越喜歡。你也知道她的,除了你敢訓她,別的人誰不奉承她?賤人,你們家出來的,果然全是賤人啊!”
前靖遠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再看着面色轉爲鐵青的石明,身上血又出來不少。
石明暗中蓄積力氣,只想把這個人一劍斃命!
本來石明過來,就沒打算讓受傷的南宮復活着。他明白南宮復必有背叛他的地方,也迅速在心裡理清楚,御璽已現,本來南宮復就可以死了。新帝登基後,遂走蕭護,石明可以藉助章公公入宮中,取得御璽……
郡王中,韓憲王還和石明早有聯繫。
南宮復,也到了可以死的時候。
石明想自己,還有三千死士可以使用!他用母親留下來的家財,狠狠準備了幾條後路。他讓自己儘量平靜,只有這樣,才能恢復力氣,一擊而中。
“哈哈,我見蕭護是個正直人,又調查過蕭家對封家這一門第不高的親事很是看重,我怕仇恨不深,讓壽昌寫信撒嬌,一定要嫁蕭護。我回京裡說動你姐姐石貴妃,害了封家滿門,哈哈,本來我是想不具名去信讓蕭護知道,再寄一些證據給他,不想天網恢恢,封家女兒果然是有福的,她竟然逃出了京,而蕭護,我佩服他!天下女子,求夫當求這樣的人,欽犯也收留庇護下來,在國舅眼皮子下面成了親,而蕭家,哈哈,也是老樣的,居然也答應了!”
南宮復瘋狂了,他眸子裡燃燒起怒火,飛快如夏日暴雨地道:“就這樣,你造反,蕭護出我意料地在京中攔阻,本來我怕他不成,還有意放他一馬,逃回關城,再回來與你死戰!不想,他是個厲害的,讓你一路吃癟!你姐姐,早是黃泉鬼!你石家的人,你哥哥死在兵亂中,是我所殺!哈哈,他綠帽子戴了半生,早就該死!你呢,我知道你還有後着,你結交章公公,還和韓憲王有勾結。還有,你私下裡揹着我結交的幾個人,魏氏,佟氏……”
石明眼中殺機狂生!
南宮復悠然看着他,忽然問:“你吃了多少飯菜?”他笑容滿面:“你們身上全有傷,那飯菜裡有助血加快而行的藥,你還有多少血可以流?”
石明瞪着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且一頭瘋狂的野獸,就因爲姐姐拒親與他……也因爲永寧侯對時政不滿,對先帝對哥哥戴綠帽子不滿,而生出來的不該有心思。
經南宮復提醒,永寧侯覺得自己身上力氣越來越不濟,他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
而南宮復正在笑:“你放心,我模仿你早就出神入化,你不會死的,我以後就是你……”
青光驟現,石明用力把短劍捅入南宮復胸口上。
南宮復另一隻手還有力,他只輕輕一握,就抵住。短劍在他胸口前只有一寸遠,再也近不了一分。南宮復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我知道你有這把劍!”
石明眼前快模糊,他知道如南宮復所說,血就快流光。前永寧侯浮起一個笑容:“不用抱歉,這樣!”
大吼一聲,用自己餘力把腦袋一頂短劍,短劍鋒利,左右擺動,劃傷南宮復一絲肌膚。石明不知道,卻憑感覺認爲成了,他眼前一片黑暗,輕聲道:“本來,我是想當皇帝……這劍有毒!”
他軟軟的倒下去以前,南宮復身子忽然僵硬,忽然直了眼睛,就此直直的坐着,前靖遠侯和永寧侯,不分前後的離去!
明月一輪,照入房中。
兩個曾經名義上是好友的人,你握着我的手,我擰住你的衣,是永生糾纏的姿勢!
而慧娘這個在家裡,還在嘀咕,還不回來?她輕撫着謹哥兒,問他:“怎麼辦?你父親這一回花酒喝得大?咱們,是不是可以兇兇他什麼的,”
謹哥兒無意識的發出一個音,好似說“嗯”。
當母親的嘟起嘴:“母親不敢問呀,好兒子,你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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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票繼續勾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