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公嗓子眼時格格幾聲,醫生急忙上前來救治。三叔公長子請老帥到一旁:“後事全備好,就是讓老九納妾這事,要讓老人家安心的走,又怕趕不上。”
獨對九爺的妾高看一眼,都清楚是爲明鐺不管日子多艱難,也跟隨蕭揚,當然也有三叔公爲蕭家盡的一片心。
這片,盡的是在老帥和蕭護父子那裡。
老帥當即立斷:“親戚們全在這裡,不用怕人笑話。那丫頭我看着不錯,這就收拾新房,明兒一早就叩頭行禮吧。”
喊過蕭老夫人:“三老太爺操了一輩子心,看着他離去不遠,正好護哥也在家,算趕上送他。三老太爺還記得老九納妾,爲的還是老九跟護哥一場。這樣,好藥全上去,多撐一時是一時,把家裡的好藥送來。再用喜事衝一衝,把家裡辦親事的東西送來給老九納妾,一早讓老九辦事,中午咱們家裡就辦起來,”
老帥沉痛:“免得趕不上。”
蕭老夫人接話出去,約着妯娌們說沖喜。老帥又讓人和爺們說沖喜的話,大家都沒意見,只有伍小伍急了。
伍思德等人也在,獨周妃公主沒來。周妃還是當朝娘娘,她和十一公主到時,當着人老帥和蕭老夫人也行了禮,雖然沒有出去迎接,可以對外說不知道她們來。現在是已經知道是娘娘和長公主,來葬禮上別人行禮先行不清,因此勸她們母女和豆花不要來。
伍小伍就出門上馬回家去,因三老太爺彌留,蕭家大門開着,小伍狂奔到房外,見十一公主房中亮着燈,果然還沒有睡。
出這樣的事,雖不是自己嫡系親人,也讓人難以安眠。
“豆花!”小伍一跳進去,不遠的路他氣喘吁吁,面色都變了:“你再不嫁俺,就來不及了。”周妃十一公主和豆花全一愣,豆花噘嘴:“怎麼來不及?”
上下看着伍小伍,沒毛病啊。
伍小伍急急道:“三老太爺快沒了啊!”豆花更不樂意:“三老太爺沒了,與成親有什麼關係?”又不是自己家裡的老太爺。
沒聽出豆花實際算是答應的伍小伍話也說不好了,就什麼也不說,迸出來一句:“你嫁,還是不嫁!”
他怒氣沖天:“給俺準話!”
豆花嚇一跳:“啊?”
這是求親?
周妃微笑解釋:“豆花啊,蕭家三老太爺要是沒了,雖然不是伍家老太爺,可咱們伍家是蕭家的麾下,與情與理與尊重,守一守也應當。”
娘娘沒發現她說成“咱們伍家”。
十一長公主也點頭,幫着勸豆花:“就爲老太爺的病沖沖喜也使得,你嫁了吧。”她指着閣子上一個一尺見方的小箱子:“拿來。”
打開來,裡面是一套嫁衣,大紅色繡百花,又有一件迎面戴的赤金鑲珍珠鳳釵,一對赤金實心釧子。
箱子是豆花拿過來的,公主又推到她面前,抿着嘴兒笑:“給你準備的。”豆花實實在在是溶化在這嫁衣裡。
她對着衣服哭了,這衣服有一部分是她繡的,本以爲是公主的衣服,沒有想到是自己的。面對豆花的眼淚,十一公主有些羞愧,她本來是備着自己今年再沒有孩子,就把豆花給伍思德。
衣服是大紅的,當妾只能粉紅,不能正紅。
給豆花備大紅衣服,是十一公主覺得讓豆花嫁伍思德,他們兩個平時互不喜歡,估計是委屈豆花。
以前她是認爲委屈豆花的,就把衣服辦成大紅色,算是成親那天對豆花的安撫。
現在回想真是有先見之明。
伍小伍人鬆馳下來,走上來愛惜的摸着衣服,討好地問十一公主:“舅母,俺的衣服呢。”十一公主驚奇的閃了一下眼眸,舅母?這稱呼真不錯。
她也學會拿人了:“小伍,你以後全喊我舅母,就把衣服給你。”伍小伍這就來上幾聲:“舅母舅母舅母,好舅母,明天中午成親,我沒有衣服不是委屈豆花。”
委屈豆花,是十一舅母最不願意的事,伍小伍有幾聲舅母的話在前,又算說中點子上。
十一公主就笑吟吟,再喊豆花:“把那個描金小箱子打開,就是你昨天還說的那個。”那箱子裡有一件大紅男人衣服,原是準備給伍思德的。
伍思德身材魁梧過於常人,伍小伍卻沒那麼高,不過他還是喜歡,古人衣服都寬大,用腰帶繫上,還是能穿的。
伍小伍手捧着衣服,對着豆花咧開了嘴。豆花嘟着嘴,手捧着自己衣服,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明鐺換上粉紅衣服,兩個丫頭攙扶着,給九爺和長輩們叩頭過,就去三叔公病牀前守着。
能在這房裡守着的,全是家裡爺們,或是得用的女眷們,獨明鐺是妾。
想到三叔公最後還記得自己,明鐺感激得不知道怎麼表達。
在家裡的妾中間,明鐺從此算頭一份兒,長輩們就要走了還記得她。她知道這全是看着九爺,看着自己跟着九爺出京。
說明這家裡的人對該記得的事,會在心上
古人很多地方習俗,成親是在晚上。爲給三老太爺沖喜,蕭家的丫頭親兵成親,趕在中午,沒有人抱怨,新房新衣傢什全給他們收拾得樣樣周全,只爲給一個老人沖喜,就提前幾個時辰成親,這有什麼可抱怨的呢。
當天下午,三老太爺離世。蕭家去紅綢,掛白布,算全了禮節。蕭家子弟本多,蕭護又帶回不少人,不披麻也有一塊白布在身,又有至親好友家裡感激老帥和蕭家兵亂中保存江南,頭七裡也戴上白花,當城官員們也這樣,一時之間,全城皆素。
三叔公家的子弟們看着固然認爲有面子,別的房頭看着,也暗暗點頭,有大房在,纔有這樣的體面。
蕭揚當晚自然是守靈,並沒有和明鐺同房。蕭家成親的人們也先不圓房,來爲三老太爺守靈。
頭七很快過去,出殯過,又有要成親的人。
孟軒生一早起來,孟母就喜笑顏開過來:“你看看新房好不好?我倒想請小姑娘來看看的,又怕與禮不合。”孟軒生往家裡寄過幾回銀子,叮囑母親換了一處宅子,也有了幾個家人侍候。
他笑:“打仗時,禮節可以從簡。就是這樣,我去問問小姑娘要不要先看新房。”不僅他成親,林大公子,林二公子,賀大公子,賀二公子一起成親。
兄弟們一起成親,本來是讓人笑話弟弟急得等不了,可是戰亂時,兄弟們要跟着蕭護離家,緊着時間成親最重要。
賀大這一次發狠,先求過三姑老爺和三姑太太答應:“有小弟在家,我是一定要走的。”三姑老爺也覺得戶部管錢事大,二兒子和孟軒生兩個年青人掌戶部,怕他們有錯,特地在三叔公葬禮上和蕭護說過,蕭護答應:“我也想着和三姑丈討要大表弟呢,正好姑丈就說出來。”
三姑老爺滿意了:“這就是了,想三老太爺如此風光,也是他一生辛苦掙得的。我呢,和三老太爺是不能比的,不過表弟們跟着你出身,將來我養老有靠,就是大帥你孝敬我和姑太太了,別的倒不必。”
蕭護陪笑:“是。”兩個人又去看三老太爺的靈位,大帥心中感激,真是打虎親兄弟。三姑老爺則開始爲兒子們籌劃,他本是個古板只鑽到書裡的人,見兒子在戶部,又把算錢糧的書撿起來從頭看過,爲兒子一天能想好幾個主意,先在心裡醞釀着,準備慢慢告訴他。
這上陣麼,還是父子兵。
明鐺無意中聽到幾句話,兩個人在後面議論她:“這高枝兒爬得好,是這家裡晚輩中頭一個由老太爺點名納的妾。”
“人家機緣好,你沒聽九爺說,風裡來雨裡去,從不說苦,得了,你我這裡抱怨也沒有用,總不能出了這家門,再找一個風裡來雨裡去的跟着。”
明鐺沒去看說話的人是誰,回房去見指給她的小丫頭打簾子,讓她打水來洗手,又給三老太爺上了三炷香。
日子趕的,三老太爺沒出五七,林賀兩家又辦喜事,好在兵亂過,很多人能接受,也有一些人嘀咕看笑話:“就急成這樣,這不是太平天子了,還趕什麼。”也有人先知先覺:“又要打仗不成?”
……
小表妹辦喜事這一天,一大早,老帥和蕭護坐着說話,說的還是蕭護稱帝的事。雖然有風水的話在前面,老帥和蕭護也從不敢大意,凡事商議着,一步一步地來。
先說臨安王:“這個人好大喜功,又自以爲是。要說郡王們中,論血統論兵力,他是頭一份兒,如果沒有韓憲王,臨安王不會把別人放在眼裡。他和韓憲王結親事,不過是權宜之計,遲早要散。”
老帥撫須:“嗯,”眯起眼:“你不要考慮到曹文弟,什麼因有什麼果,他既然去投韓憲王,自然知道後果,就是不知道,也得承擔後果!”
蕭護默然:“是!兒子不多考慮他,只是想現在刻意拆散臨安和韓憲親事,反而讓他們更走到一起。”
簾子一動,謹哥兒進來,嘻嘻先對祖父行禮,把手中彈弓給父親看:“彈弓壞了,找父親修修。”
蕭護還沒回來幾天,胖糰子見到父親已經就會熟練地爬到他膝蓋上,對他仰着臉笑過,胖腦袋一栽,倒在父親懷裡。
蕭護摟着兒子,好像摟着珍寶,柔聲:“寶貝兒,先等會兒。”對着蕭護面上的柔情疼愛,老帥的心就一跳一跳的痛。
他就想到老夫人說的,沒抱過蕭護的話。從家教上來說,老帥一直要當嚴父,對兒子從不假以詞色纔好。
當誇也不誇。
而看到兒子回來後,胖孫子就他走一步跟一步,老帥不是吃醋,是想到蕭護小時候,一定也和孫子一樣可愛,只是自己不在家。
回來一回,也沒有這樣對過他。
老帥在心中憐惜兒子,就不打斷他們父子對着而笑。
蕭護才把彈弓拿在手裡,就想到父親還在,忙安慰謹哥兒:“父親等會兒給你修,你坐這裡等着。”
胖糰子彈弓舞幾下:“祖父快和父親說話,父親要給我修彈弓,還要帶我去表姑姑家吃喜酒。”
胖糰子身上是一件紅色繡鯉魚小羅衣,襯得他胖臉蛋子雪一般的白。
小胖腿甩着。
蕭護一隻手撫在胖糰子額頭上,遮住胖糰子的眼睛。他不耐煩的搖幾搖,把眼睛重新露出來。當父親的沒發現,只是不住撫着他,對着老帥繼續地說別的郡王。
說了有近半個時辰,蕭護才起身來告辭,帶着謹哥兒出去。隔簾子可見,他走得步子輕快,卻放慢步子,謹哥兒小胖腿短,走得興沖沖跟上。
還手揮着彈弓指揮:“找母親,換好看衣服,去送小姑姑。”
當父親的一點兒也不嚴,笑容可掬,低頭關注兒子跟上自己沒有。
一大一小的背影,在老帥眸中重疊,讓他嗓子眼裡有些哽咽,有些話就說不出來。
蕭護每天來和自己商討稱帝的事,老帥明白,他是怕自己攆他走,每天找幾個事情來問自己,表示他很需要自己的見解。
大帥都這麼大了,自己京中能攝政,早就過了每個意見必需要父親的時候。
老帥知道的,蕭護想在家中多呆一段時候,想和謹哥兒多呆幾天,當然還有媳婦讓他掛念。
老帥一眼就洞穿蕭護心思,怎麼忍心攆他?
他不知道蕭護帶謹哥兒一出院子,就讓兒子坐自己肩頭,扛着他去見十三,父子都興高采烈。十三看到父子這樣的進來,就喜形於色,挺着肚子,款款的迎上來。
謹哥兒俯身給母親一個香吻,從父親肩頭下來,討好地把彈弓伸上來:“父親修修。”蕭護接過,先在十三耳邊低聲:“父親今天也沒有讓我走。”
慧娘面上更放出神采,眸子明顯亮了,給了蕭護一個嬌美的笑容。大帥坐下,低頭修彈弓,道:“給哥兒換衣服,我們去三姑母家。”
往外看天:“去晚了小表妹不會喜歡。”慧娘提醒道:“可不是,小表妹讓你這表哥送親呢。”大帥笑笑,見到兒子趴在膝蓋上,聚精會神看自己修彈弓,大帥又捨不得把穿衣服的機會讓給十三,而且十三還大肚子,改口道:“衣服我給他穿。”
六麼取來衣服,謹哥兒接過:“不要你了,六麼姐姐下去吧。”再湊到父親腿上,看他修彈弓。
彈弓是筋鬆了,蕭護緊了緊,自己試一試給兒子。
拿過他手上的衣服,謹哥兒先高興的:“哈哈!”伸出手臂讓父親解衣,解小腰帶,天氣熱,小肚皮鼓着,蕭護用手摸一下,謹哥兒就格格笑上一聲。
慧娘倚着桌子看父子兩個人,嘴角就不由自主彎起來。她撫着肚子,盼着兒子早出來,又怕兒子出來後,自己就要和大帥分開幾天。
老帥是以公事爲主的人,到今天沒有趕蕭護走,真的讓媳婦感激公公。
換好衣服,一家三口去賀府。門外,小鬼牽着胖糰子的小馬,謹哥兒見到他,就哈哈跑上來扯住小鬼衣服:“小鬼哥哥,我逮到你了。”小鬼扮個鬼臉兒:“啊,讓哥兒抓到了。”讓到一旁,胖糰子笑嘻嘻,喊一聲:“父親。”一雙有力的大手在他脅下捧住,蕭護親自送兒子上馬。握住兒子胖身子,大帥就舒心地呼一口氣,小心地把兒子放好,看着他坐穩,自己手牽着馬繮,謹哥兒筆直挺着身子,對父親道:“快些,快些!”
活似父親是馬僮。
回頭再對車裡的母親喊:“母親慢了!”
蕭護慢慢牽着馬,一隻手扶着謹哥兒走上長街。街上行人讓開,慧娘不時和從車裡伸頭和兒子對答:“你要看前面啊。”
人流後面,有一個人出神的看着慧娘。日光熠熠下,他的面容也有光彩,怕人認出來,半遮在紗帽中。可他的好身姿,還是讓別人多看幾眼。
如果他去了紗帽,慧娘就會發現這是一個熟人。
臨安郡王孫珉。
孫珉出現在這裡,只怕他來以前自己都不會相信。好生生的和蕭夫人斷了書信,孫珉認爲是和蕭護斷了聯繫。
頭幾天還能忍耐,後來接到韓憲王的信,暗示要共同奪得天下,和孫珉平分,信來後又催了一封信,臨安王迫切需要得到蕭護的表態。
孫珉也不想把郡王們全殺光,他和韓憲王到現在都不是皇帝,就是郡王們也聰明瞭,不管是誰當皇帝,一概不服。
小些的郡王們更是在梁山王的帶領下抱成團,臨安王和韓憲王拿他們無可奈何。而且兩個人都知道,皇帝只能有一個。
不管現在有多好,遲早要麼稱臣,要麼對決。
韓憲王在清醒時來的這一封信,讓孫珉猶豫不決。換成沒有蕭護,兩王聯手共抗別人,是可以的。
可蕭護在呢,他也不會坐視不管。大帥盤踞京中,他中意誰,那個人稱帝的可能性就大。
孫珉馬上意識到這是韓憲王的計策,要讓自己先去對付蕭護。臨安王會怎麼辦?他更需要和蕭護有個聯繫。
又自高姿態,還是不願先低頭。
先對蕭護低頭,只會擡高蕭護攝政的身份,臨安王不願意交稅,也不願意和蕭護交惡。現在交惡,不是自找戰役?
孫珉可以派一個人來看看蕭夫人幾時生,可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自己掛念這事。在家裡想來想去,也罷,就便去江南看看城防也是好的。
只帶一個從人,便衣來到這裡。
三老太爺去,臨安王就在,沒有見到蕭夫人在送行人羣中。在街上閒打聽,都說蕭夫人要生,等來等去,臨安王見天兒盼着蕭夫人快生孩子。沒想到今天不生,明天也不生,臨安王就候在蕭家門外。
幹出這種蠢事來,他還沒發覺。
他認爲自己親自來最機密,不用掉身份。
今天總算在街上見到蕭夫人一面,見她氣色不錯,卻不像要生的動靜。孫珉嘀咕,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他小小備了一部分糧草,準備蕭夫人來信,就給她,算是一個姿態。蕭夫人無信來,孫珉就送過來,不是讓郡王們恥笑。
就是小郡王們也不肯平白交錢糧,臨安王丟不起這人。
孫珉不是積年的穩婆,也很想看看蕭夫人的肚子幾時才生。怎麼看呢?他跟去賀家。
三姑老爺賀家熱鬧非凡,大帥一到,就讓小表妹的丫頭請走。慧娘走路不快,胖糰子都跑走了,她還在後面慢慢走。
閨房裡,小表妹已經同表哥撒上嬌:“表哥送我。”蕭護含笑指指身上衣服,大紅刻花繡瑞獸,一身喜氣:“這衣服如何?”
胖糰子在父親腳下,也昂腦袋挺胸,身上又是一件大紅色繡瑞草的羅衣,笑逐顏開:“小姑姑,我也送你。”
頭上讓當父親的拍一下:“這怎麼行?”胖糰子愣住:“不行嗎?”看自己手中彈弓,搖幾搖:“全是新的呀,彈弓新換的筋。”
小表妹瘋起來,是沒有道理可講的:“行,我說行就行!”蕭護笑起來,胖糰子也不客氣地小手一揮:“行,我說行就行!”要父親也說行,搖他的腿:“是不是這樣?”蕭護彎腰,逗兒子:“真的行?”
到下午時花轎上門,新娘上轎,送親的哥哥們簇擁着大帥出來上馬,大家全愣住,胖糰子早早讓人抱到馬上,歡快地喊:“父親快,送小姑姑!”
四姑太太頭一個笑出來:“我的兒,你可怎麼能當送親的?”胖糰子大大咧咧:“姑祖母,小姑姑說我不送,她就不走了。”
他一本正經的說出這話,惹笑在場的人。見別人笑起來,胖糰子反而沒主意,對祖父看,對祖母看,對姑祖母們看,最後對着父親,嘴撇幾撇,不是想哭,卻是讓別人笑得難爲情。
蕭護立即心軟,走上一步,纔要對父親說話,老帥先開口:“送吧送吧,月兒本就是我最疼愛的那一個,如今要當人家媳婦,要不是不能送,我也想送一送。”胖糰子馬上喜歡,喊:“小鬼哥哥,我要下馬。”
衆人愣住,怎麼又要下來了?
小鬼抱他下來,謹哥兒到祖父身邊,扯他衣角:“祖父低頭!”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別人都沒有聽到,只有老帥舒展了眉眼,聽得眉眼兒彎彎,誇道:“真是好孫子。”
胖糰子又跑回去,蕭護已在馬前候着,抱兒子上馬,自己也上馬,鞭炮聲響起來,胖糰子喜歡得小臉兒擠成一團,當父親的在他耳邊悄聲問:“和祖父說的什麼?”
“祖父讓我背詩,我背給他聽,他就讓我去了。”胖糰子天真無邪。蕭護親親他,在心裡說一聲,好孩子。
再一想,兒子小小就肯上進,這隨自己纔對,大帥面上更喜氣起來。
他沒有看到隔着鞭炮硝煙,後面是父親老帥凝視自己的身影。老帥耳邊出現另一個聲音:“父親,我功課完了,可以出去了吧!”
這是小時候的蕭護,不過說得認真恭敬,不像胖孫子是奶聲奶氣。
和孫子剛纔的聲音:“祖父,我會背了,可以走了吧。”
重疊在一處。
老帥微微而笑,真的是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太子?有人碰碰他,蕭老夫人打聽:“孫子和你說的什麼?”
“誇我是個好祖父,把我好一通的誇,說我比祖母好,我就讓他去了。”蕭老帥這樣回答,蕭老夫人嗔怪:“這是什麼話!”一個人尋思還當了真,祖母不如祖父好?祖父有什麼好的,吃什麼喝什麼還不是祖母上心。
當祖母的因此吃味,一直到坐席吃酒。
胖糰子就很神氣地充當送親的人,一路上小嘴兒就沒有合攏過。
賀家酒席吃到一半,有幾個家人回話:“後院子裡進了賊!正在追。”三姑老爺嫁女喜歡,擺手道:“算了,不過是要東西罷了。”
一個家人就出去喊別人全回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追到小巷子裡,見不要追,罵罵咧咧回來。
旁邊院子裡,孫珉早跳進去。他哭笑不得,就是爲看一眼蕭夫人肚子,結果把自己看成了賊。孫珉還沒有發現自己利慾薰心太過頭,纔會跳牆要看一眼蕭夫人。
爲情丟這樣的人也罷了,還不是爲情。
見外面人走開,正要跳牆出去。見大門讓人一腳跺開,嚇得孫珉一貓腰,縮到牆角下。進來的人好幾個,幾個守住院子,一個踢開房門大罵:“賤人,你揹着我偷漢子!”裡面又哭又罵:“你看到在哪裡?找出來我才服!”
院子裡有人?大叫:“在這裡!”
孫珉又惱又氣,使出全身功夫,打將出去,幸好是夜裡,抱頭而行,一氣奔出數條街,才甩脫追的人。
臨安王大怒,一個人在巷子裡蹲着看月亮。這氣受的?不就是爲了一個女人!不,他更正,是爲了皇位!
爲了皇位,值得這樣?孫珉攪盡腦汁回想有哪一個朝代的皇帝是這樣丟過人,找出來一堆討過飯的皇帝,逃難過的皇帝…。
他還是不滿意,無端地又是鞭炮聲大作。臨安王一惱跳起來,走出巷子口見有一匹馬奔來,孫珉問了一句:“什麼事跑這麼快?”
“我家夫人生了!”那家人歡天喜地,是去報信的。
孫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蕭夫人?”
“正是!”家人跑遠,纔想起來,那是個外地人吧,竟然不認識自己這蕭府經常出來的家人。
慧娘是回到家裡就有了動靜,等到在孟家吃酒的大帥趕回來,十三已經進了產房。親戚們從賀家轉移到蕭家,就見大帥左一圈兒,右一圈兒,在廊下轉圈圈。
老帥深吸一口氣,喜悅壓抑不住,又是一個。是孫子固然更好,是孫女兒是喜上加喜。蕭老夫人站不住,顛顛兒的到處看。她纔到廚房上,見大帥也到了,蕭護在門外就問:“燉的什麼?”
看到母親在,居然不臉紅,大帥陪笑:“給十三吃什麼?”
蕭老夫人眼角全是笑,卻繃下臉:“這不是大帥問的事!”幾個竈上全燉的熱氣大開,大帥對母親陪笑,手卻不閒着,一個一個揭開看過,笑容更深:“母親費心。”怕母親說自己,忙走出去。
蕭老夫人很想責備他,卻心酸起來。兒子這樣也叫夫妻恩愛,也是他頭一個孩子媳婦不在家裡,他自己照顧所以才樣樣要想到。
十三娘生胖兒子是婆婆在京裡照顧,月子裡並沒有吃苦。蕭老夫人在這裡心疼兒子和媳婦,是想到謹哥兒滿月後他們就出京吃喝全在路上的事。
纔要心疼兒子,見他又回來了,伸頭笑:“十三能吃呢,千萬不要少了。”蕭老夫人恨地罵他:“我不正在這裡!知道知道,她生你那麪糰子,是我照顧的!”蕭護一下子想到這不是男人管的事,難爲情的走了。
老夫人在廚房裡喃喃:“麪糰子麪糰子,這是個什麼名字?”從在京裡就沒有弄明白,也認爲不好聽,蕭老夫人從來也不喊。
麪糰子本來就是小夫妻間的私房話。
忽然想到什麼,追上去喊住蕭護:“這第二個,讓你父親起小名。”大帥起的實在不中聽。蕭護笑容可掬:“母親,就叫他二麪糰子。”蕭老夫人揚手要打:“你還敢叫出來,我孫子怎麼能叫麪糰子!”
蕭護已經走遠。
慧娘還沒有生出來,十一公主又有了動靜,和呂氏、祝氏、顏氏、楊氏、羅氏一起輪流進產房。幸好產房備得多,還有幾間留給伍家別的奶奶們。
這下子幾個丈夫全暈乎乎。
伍思德頭一回當爹,一個勁兒的乾嚥唾沫,實在平靜不下來時,就往大帥面前湊:“嘿嘿,生的時候是什麼動靜?”
大帥很鎮定,拿出他面對千軍萬馬也泰然自若的氣勢:“你不要急,生出來就好了!”伍思德得不到準話,又去找姚興獻。
姚將軍都兩個孩子,和同是兩個孩子的三爺蕭拔在吹牛:“生女兒,就結親家吧。”正說得喜歡,手臂讓伍思德抱住,握得緊緊的,伍舅爺都哆嗦了:“說女人生孩子是鬼門關?”他大臉上發白。
姚興獻對蕭拔使個眼色:“我說舅爺,你也有沒經過的事?”從到軍中,明明是個黃花男,還吹自己多少女人跟着。抓住機會,姚將軍又來笑話他。
伍林兒來勸:“哥,你放心,女人頭一回生纔是鬼門關!”伍林兒不是頭一個孩子,就把伍思德是頭一個忘了。
“咚!”一聲,伍思德摔在地上。
十五爺蕭據扶起來,勸慰他:“我也頭一回有孩子,我看我就不怕!”伍思德瞪着他:“你不怕,你手在抖!”
老十五趕快把自己手收回去,一面甩一面道:“我媳婦會功夫,身子好,不會有事兒!”產房全在院子裡,產房多,穩婆也不是每房中必有,這就來回走着。
“哇!”先有了一聲。
所有的人不管正對廊下側對廊下的全轉身對着廊下,齊齊出聲:“誰的?”大家全暈了頭,聽不出哭聲在哪個房裡。
半天一個穩婆出來,笑着討賞:“恭喜十五爺,生了一個兒子!”蕭據腳一軟坐地上,起來就罵伍思德:“全是你不好,說什麼鬼門關!”再喜上眉梢衝上去:“給我看看孩子。”
他自己哆嗦自己是知道的。
伍思德瞪着他背影,低聲嘀咕:“這麼快?”伍長河也不會勸人,道:“是啊,生得慢的,只怕有事情!”
這不是嚇人?
“哇!”又一聲孩子哭,伍思德一跳起來:“我家的!”大家全對着他笑,半天穩婆出來:“兒子,九爺家的!”
明鐺先於蕭揚叫了一聲:“好!”把蕭揚不管不顧的一推,自己衝到廊下去:“給我們看看孩子。”蕭揚摸摸手臂,用這麼大勁兒,險些讓她推倒。
他也走上去看孩子。
“哇哇!”兩聲!
外面的男人面面相覷,有伍思德剛纔的例子在,誰也不敢搶上去認。豆花兒可憐巴巴的小小聲問:“是我們家的吧?”
穩婆不及說話,房裡有人喊:“快來!”又進去了。
另一個穩婆道:“七爺家的兒子!”蕭執也喜歡去了。老帥和蕭老夫人越來越歡喜,孫子還沒有出來,先慶賀道:“今天來的看來全是兒子!”
別人一聽,全來賀喜,聽又一個孩子哭聲嘹亮,大家全支起耳朵。蕭護聽着像是十三房裡傳出來的,怕自己聽錯了,走上臺階,把耳朵湊到房門上去聽。
胖糰子沒有睡跟着父親腳下,見父親這樣,以爲好玩,也湊到父親身下門縫上去聽。門,開了!
大帥還能站得穩,胖糰子貼得太緊,一個跟斗摔進去。幸好大帥手急眼快,把兒子一把握回來。
裡面的穩婆嚇得一顫,又歡天喜地:“又是一個小少帥!”
院子裡炸了鍋,大帥一閃身子從穩婆身邊進去,穩婆才着急:“不能進!”腳下又是一閃,胖糰子也進去了。
幸好還有裡外間,父子兩個人到了裡間門簾外,聞到血腥氣,大帥停下腳步,後面的胖糰子腳步沖沖,一腦袋撞到父親大腿上。
他捂着腦袋,面上還在笑,手裡握着小枕頭:“要看弟弟,弟弟比肉糰子好。”大帥這才啼笑皆非,把兒子胖腦袋一撥:“你不能來!”
胖糰子退後一步,對父親不解:“怎麼父親來了?”蕭護先在門簾外面和兒子爭執了一小會兒,好說歹說把兒子往外面帶,老帥在外面黑着臉:“你也出來!”
大帥遺憾一下,見房門關上!
穩婆讓大帥父子嚇倒,見他們出來,趕快把房門就關好。
把大帥關在門外。
蕭老夫人氣道:“你不怕她閃着風,進來進去的!”大帥坐臥不安,就在院子裡找人說話。
孩子要洗要包,不是生下來就能出來。
見伍思德在一個門外,手裡抱着一個孩子,那姿勢僵住!
剛纔那兩聲哇中,有一個就是他家的。大帥過來,好笑,伍思德笑容是僵的,就是鬍子也像不會動了,直直的一根一根扎着。
“我說你放鬆,才能抱好孩子。”大帥還來指點他。謹哥兒從來是他走到哪裡,就跟到哪裡,扯父親衣服:“父親抱我。”
大帥把兒子橫抱臂彎,來回晃着,給伍思德當個榜樣:“你看,就這樣抱,還得拍着他。”胖糰子以爲是玩:“嘻嘻。”閉上眼睛裝睡覺。
伍思德呆呆地說出來,顫抖着:“還…。還有一個……”不是他讓嚇呆住,實在是盼兩個,來兩個,由不得他就此沒了魂。
他的父母親一左一右扒在門外,又嘆氣又歡喜:“又一個,這得費多大力氣?”家裡這樣折騰,翠姑等人睡不着,和臘梅等人也在,大家撇嘴:“她也兩個,這下子可以眼睛再到頭頂上!”
周妃早跑到一旁去念佛。伍小伍抽空兒對豆花道:“你也是兩個吧?”豆花踹了他一腳,瞪着房門!
還沒圓房呢。
把幾個穩婆忙得不行,幸好家裡有積年老媽媽們幫着給孩子洗澡,這才能各房裡接得上。
大帥沒功夫陪舅爺發呆,見兒子抱出來,去看兒子。一堆人看完,才輪到大帥。胖糰子早急不可耐,伸頭一看,抱緊父親:“醜!”
月下紅通通的孩子,實在不好看。
老夫人笑他:“哥兒呀,你生下來也這樣!”胖糰子嚇得話也不會說了,眼珠子瞅多大,小舌頭伸長:“嚇!”
也許嚇到小弟弟,他哇哇哭起來。
今天還真是兒子日,七爺三爺家全是兒子,羅氏也是兒子,十一公主還沒有動靜。只說還有一個,到現在也沒有生出來。
伍思德的父母親開始焦急,小聲嘀咕:“有生不出來的,”伍思德早把兒子還給穩婆抱進去,人急得不行,忍無可忍捶門,吼道:“公主,你好不好!”
十一公主快沒有力氣了,聽到丈夫這一聲,力氣忽然增長,尖叫一聲:“你等着我生兩個!”
“哇!”她一用力,生出來!
“唉!”穩婆們齊齊鬆一口氣。
“唉!”外面的人也鬆一口氣。
翠姑急了:“兒子女兒?”
房裡十一公主渾身是汗,隨時想睡過去,強撐着嗚咽:“兒子女兒?”一個穩婆回答:“兒子!”十一公主氣一鬆,暈了過去。
穩婆再到外面說是兒子時,倒了好幾個。才趕過來的周妃直接站不直,伍思德坐地上,想兩個,乖乖,這是怎麼生出來的。
伍家父母,也手扶着門邊痠軟下去。伍思德的父親手捂着嘴哭出了聲:“兩個孫子,天吶,祖宗開眼。”
老帥也這樣想自己二孫子,樂滋滋的過來安慰他們。
大帥又忙上來了,站在門邊兒上催促:“湯水,”也要想到別人:“各房裡全送去。”見給十三的送來,親眼看過,這才放心。
又尋事情,對母親道:“十三得就吃着纔有奶水。”十三知道自己不能久伴兒子長大,和大帥商議還是自己奶孩子,大帥就來上這一句。
惹得蕭老夫人罵:“要你多事,我是作什麼的!”
胖糰子嘻嘻,又打一個哈欠。蕭老夫人派一樣子事給蕭護:“帶你兒子睡覺去吧,別在這裡惹我煩!”
蕭護把兒子抱到肩頭,很是歡快:“走,帶你睡覺去。”走上幾步,想想不對,父親還在這裡,他見到謹哥兒在自己肩膀上一定會說沒規矩,忙回身看父親,見老帥臉對着一邊沒看自己,蕭護放下心,扛着兒子回房。
他走後,老帥才吐一口氣,原來他是這樣帶孫子的,難怪孫子見到他回來,只要父親父親。老帥認爲今天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更想到蕭護小時候自己沒有扛過他,現在想扛也扛不動了。
好在老帥很快就把這種心思丟開,轉而對自己二孫子神往,祖父以後扛着你,幸好不老,還是壯年還扛得動。
大帥回房,也沒有直接就睡。一進門,就看到桌子上有一封加急的信。大帥雖然賴家裡不走,卻不荒廢公事。
他答應給兒子洗澡,自己家裡有池子,讓丫頭們再去看看水溫,哄着胖糰子坐腿上,拆開信,一手拿着,一手摟住兒子小肩頭。
信是梁山王求救的信。
梁山王處夏天雨水多,這才入夏天,就塌了山頭,死了一些人,壓壞道路,又有若干的收成。他和蕭護不熟悉,本是試探地來一封信,而蕭護是沒有封的攝政王,接到這求救信反而喜歡。
京裡是沒有的,要珠寶國庫裡倒有一批,就是吃的穿的沒有。
大帥卻有,他可以從江南調運過去。
蕭護握着信很喜歡,認爲梁山王找自己要,是他知情識趣,眼中還有自己。當下微微一笑,見外面當值的是蕭北,讓他進來:“把這信送給老帥看,請老帥明天安排糧草銀子給梁山王送去。”
後面的話不用交待想來父親見信就會明白,大帥看着精神還很好的胖糰子微笑:“對老帥說,我給哥兒洗澡呢。”
胖糰子馬上點頭,小雞啄米般:“我和父親洗澡呢。”蕭北笑着出去,把信送給老帥。老帥打發走蕭護父子,自己和蕭老夫人還在看二孫子。蕭老夫人正道:“可不能叫二麪糰子,”想一想道:“叫個二胖糰子,你看怎麼樣?”
“我孫子就和糰子離不開了,”老帥正在和妻子取笑,蕭北送信過來,回了大帥的話:“和哥兒洗澡。”老帥溜圓眼,打發走蕭北,自語道:“還有這一手?”蕭老夫人看出來老帥的神思,以爲他嫉妒,涼涼地道:“眼紅了麼?你兒子呀,很會帶孫子。”
蕭老帥故作不當一回事兒:“這有什麼,不就是洗澡,等他走了,我天天帶着兩個孫子洗。”自己嘀咕:“洗澡,算什麼事兒!”
把信拆開。
媳婦今天晚上是住產房不回去,老帥回房時故意和蕭老夫人分開,往蕭護房中拐一趟。這一對父子還在池子裡,沒提防窗外有人瞪着眼看。
“嘩啦!”胖糰子拿一個玉瓢,對着父親就潑一臉水。蕭護張開大手:“看我來抓你!”胖糰子格格笑着被抓住,手腳拍得水全濺到父親身上,就更大聲地笑。
父子全是光溜溜的,小糰子得抱緊父親脖子才行,一隻手抱着,另一隻手抹自己臉上水,再往父親身上撩水。
老帥看得眉飛色舞,這小子調皮的。裡面父子兩個人洗多久,外面老帥就看多久。見兒子孫子要出來,老帥退到院中陰暗中去,丫頭們自然不過問。
見房門打開,先出來蕭護,神清氣爽,披風着一件寬袍,負手而行,那神氣,就是老帥也想說自己兒子生得英俊。
再看他腳下,老帥無聲地笑了。
胖糰子出來,也是一件小小寬袍,露出小肚子挺得很高,小孩子全是這樣。見父親負手,他也負手,低頭走得又是興沖沖,當父親的儘量地慢讓兒子跟上,當兒子的儘量邁着小胖腿,跟在父親腳後。
他負小手的樣子,讓老帥看也不看不夠。
“月亮!”胖糰子大聲的喊。
“好看嗎?”蕭護笑吟吟。胖糰子走上兩步,再道:“母親沒有我們陪着,會不會睡不着?”這一句話,讓蕭護和老帥都留上心。
蕭護溫和地問兒子:“不會,一個人也能睡着是不是?”胖糰子眨眼睛,很是可愛搖頭:“我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祖母,沒有祖父就睡不着。”
蕭護一擡眼,見到父親在暗影中站着全聽在耳朵裡,怕他聽到兒子把祖父擺在最後面不喜歡,忙道:“父母親不在,還有祖父母疼你不是嗎?”
“是啊,可是父親還是不在,母親還是不在啊。”胖糰子今天晚上越發的稚言稚語。老帥就走上來,胖糰子看到祖父面上先笑一下,眸子亮過後,回身抱住父親小腿,問祖父:“是來和父親睡覺的嗎?”
蕭護忍笑,老帥黑着臉:“誰要和你父親睡覺!祖父只和好孫子睡覺。”胖糰子看看父親,再看看祖父,捨不得父親,又想要祖父的樣子。
老帥沒好氣解開這難題:“好了好了,祖父今天有事,你還住這裡!”胖糰子嘻嘻笑出來,很會哄祖父:“早飯和祖父吃。”
當祖父的很想生氣,硬氣一回說不,想想第二個糰子還不能陪着用早飯,只能忍氣吞聲狀:“好,你明天早來。”
父子在廊下目送老帥離開,胖糰子纏着父親:“去看看母親吧,沒有母親怎麼睡得着?”又嘟嘴:“我還要祖母。”
蕭護提起他,忍俊不禁:“哥兒呀,你已經有很多人疼了知道不?”比自己小時候強太多。抱着兒子睡下來,給他說故事聽。
夜裡把他撒尿,見身邊空空沒有十三,大帥也犯了兒子的毛病,要是都在該多好?
一個也不能少。
第二天賀禮多多,賓客盈門。有一份兒賀禮很是貴重,一對赤金實心金娃娃,一對上好翡翠鐲子。
蕭護在身邊,慧娘問他:“這是誰送的?”
張家在門外粗聲大氣道:“這個男人糊塗,說禮物是送給夫人的,我也不認識,不知道哪裡跑出來這樣的人。”
慧娘一愣,男人?她從沒有這樣名節上的事,不過也得避嫌。本來沒有的事,現在問出來了,就對蕭護道:“既這樣,大帥去見見,大帥不認識的,我也不認識。”先在家時,也沒見過外面男人。
蕭護也好奇心上來,走到外面客廳上,見一個人生得俊俏,雙手一拱:“大帥,你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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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麪糰子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