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

袁樸同帶着悲傷神氣,兩眼如失崽的母狼,狠嗖嗖衝着慧娘呲開牙齒:“我要給我兄弟報仇!”大喊一聲:“拿命來!”

手中長矛捲起狂風對慧娘當頭劈下!

慧娘又累又餓沒有力氣接,往旁邊跳開。

與此同時,有人從擔架上跳起來,手中寶劍揮舞,奮力接了這一下!同時鬚眉皆張大喝:“大帥帳外擅殺功臣嗎!”

擅殺功臣嗎!……。

很響的傳開來。

是魯永安!

他傷在大腿上,養了幾天好許多。本可以同去見鄒國用,但魯永安不願意去,就裝還沒有好。他從京裡出來就沒有選朱雀軍,就是對這些宮裡出來的人煩透了,就是在軍營中這粗曠地方,這起子人也只會勾心鬥角,鬥角勾心。

除去這些,真不知道他們還會什麼!

魯永安當初選來玄武軍,是隻想找個清靜地方呆着。後來呆這幾年,見過好幾回政治鬥,對鄒國用爲人越看越清楚,魯永安好幾迴夢醒抹冷汗,幸虧自己眼力高,沒有去朱雀軍。

現在看國舅強迫玄武軍全軍入營地,指不定打什麼主意。

幾乎所有人都有一個心思,就是少帥不在,不能讓十三少吃虧。魯將軍現在也這樣想。

他不久前還提醒過慧娘小心袁家的人,見袁樸同在心中瞭然。

魯永安本來看不上蕭護的年青,經過興州和前不久的戰役,回想蕭護數年前對自己處處小心,有禮遇的意思,只自己沒放心上。

他還是沒有原因的自傲。

但看着蕭護千萬交待的十三在眼前要被害,魯永安心想自己還沒有死,自己要死了看不見,才由得袁樸同殺。

狠狠一擊還了袁樸同。

老子不活了,除非老子嚥了這口氣,纔不管你怎麼對十三少。

身邊王源奮力起身,只起了半個身子,就起不動,只喘息大怒:“快,住手!”一口血噴多遠!

不知哪裡冒出來五、六個人,正圍攻慧娘。

他們手裡全有兵器,不用問也是袁家的人。

慧娘拼死力躲開,幾次險些中招!好在有好盔甲。

魯永安全力一擊,又狂喊一嗓子,人早爬不起來。王源氣得吐血後更奄奄一息。

“十三少,我們來幫你!”玄武軍士兵們擁上來。袁樸同見不對,狂喝斥:“反了你們!退後,都退後!”

他往帳篷簾子那裡退,一隻有力的手伸出來,扼住他脖子!伍思德等人聽到魯永安大叫,和鄒國用一起走出來。伍思德跑在最前面,隔簾制住袁樸同推出來,一瘸一拐的他面向鄒國用:“大帥!我們少帥不在,這是欺負人嗎?”

現場打鬥升級,玄武軍士兵們心中的敗兵火譁一下點着,撲上去就揍人!

有人罵罵咧咧大叫:“老子們爲誰輸的!”

朱雀軍幫自己,也嘩的上來一批。

拳打腳踢,帳篷前瞬間亂了!

“忘恩負義嗎!老子們是怎麼輸的!”

“不要臉!”

鄒國用聽着這些話,想當然陰沉着臉,對代中錫點點頭。代中錫這纔出聲制止,分開衆人聽國舅訓話。鄒國用說了幾句安慰的話,讓他們去用飯領衣服。伍思德等人聚集在一個帳篷裡,把慧娘帶這裡來。王源總算能說話,無力動着手指:“走,走,”

他氣得只會說一個字。

“讓他去哪裡?”伍思德皺眉:“纔剛見大帥不是好神色,他想爲這一次兵敗找替罪羊!”幾個人罵聲出來,王源又擺手,急急喘氣:“別別,隔,”慧娘靜靜接上:“隔牆有耳。”王源閉一閉目表示是這句話。

外面闖進來一個人,魯永安擰住守帳篷小兵脖子帶他進來,冷笑道:“你們說話注意!要不是我在外面看着,有幾個士兵早爬上帳篷頂。”又怒斥那守門兵:“你他孃的只看着我,我不是賊!”

他一瘸一拐的,走幾步到這裡就氣喘吁吁,又氣這守帳篷的人只盯着他。

對慧娘,他倒關切:“你能走就走吧,只怕晚了走不了。我盯着呢,大帥才把袁家的人喊去,他們勢力大,鬧起來你小命不值錢。”

所有人神色凝重,伍思德沉思看着魯永安:“老魯,你裝病呢?”至少還能走。魯永安動動大腿,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緩緩氣才道:“這不是還有傷,誰裝!”見帳篷里人不說話,魯永安也覺尷尬,往外走:“我還是出去看着,你們太不小心。”

“不!我不能走!”慧娘出聲,魯永安回頭笑,是爲慧娘理會自己:“你一走就沒事。”慧娘靜靜道:“我不走,就死在這裡,也是大家看到大帥冤枉我!我要走了,就難分辨!與少帥名聲也不利!”

魯永安傻了眼:“這有什麼?少帥回來自然清楚!”慧娘帶着生死全不顧的神氣:“我要走,也得走得有個名堂。”

外面又亂起來,好似萬驢過江。有人進來告訴:“金虎軍到了,聽說也戰敗了。”

金虎軍回來的人和玄武軍明顯不一樣,他們衣着半新,氣色紅潤,幾乎看不出打仗的樣子。到晚上消息更不好,魯永安有熟人在這裡,消息摸得早:“張守戶對着國舅大發脾氣,說全是受咱們拖累的。又說少帥平時就養男寵去了,這樣人虧得還能有人相中,列出少帥幾條大罪,指揮不力,貽誤戰機,風流嬉戲……要把這次戰敗推咱們身上!”

“這老混蛋!”

“私底下又說許多話,他兒子們又會了袁樸同不知道說了什麼。你們快想辦法,遲了只怕咱們一起命不保!”

張寶成現在會的,是袁爲才。袁爲纔是跟着慧娘回來的,自然一回來就待遇不錯。金虎軍獨自紮了營地,請過袁爲纔來,張寶成送上禮物四色,不是實用的衣物就是金銀,招待的也不錯,香茶點心盡有,才戰敗的人不知道哪裡拿出來的。

像玄武軍戰敗,糧草都點滴沒有。

“我知道袁先生伴郡主監軍而來,想來袁先生是江寧郡王極器重的人,郡王才讓先生來,又有國舅也高看一眼。”張寶成先一頂高帽送來。

袁爲纔對他訴訴苦:“當差不易啊。”

郡主不好侍候,少帥不好糊弄。

張寶成目光閃爍:“先生,郡主一定蕭家郎?”袁爲才一驚,張寶成湊近些笑:“我張家就不行?”袁爲才爲難,張家兄弟全什麼模樣?你們自己全不照鏡子?

張大帥那模具不好,出來全不中看的。當將軍沒的挑,當姑爺江寧郡王妃不寒滲纔怪。

“不瞞先生說,我四弟對郡主情深一片,爲郡主還進京去鑽過門路。”張寶成笑容滿面:“先生啊,您也是男人。這女人找丈夫要找靠得住的,岳父相姑爺要有前程的,長相嘛,文榜上也不挑,武榜也沒有這一條。您說是不是?”

袁爲才口才也好,但是也被打動了。

這看男人才幹,長相從來不是必有的一條。

張寶成見他動容,再加一把火:“誰不是打年青過來的,都想要自己喜歡的,可別人不喜歡自己,這日子就難過不是?蕭護生得是好,白臉娃娃,不過他對郡主可曾有半點動心?我們都看了近一年,蕭護對郡主也就那點心思,指着她和大帥要東要西,沒出息!就這還護女人!再說他生得好,惦記的人就多。惦記的人多了,花花腸子就多。您對郡王和國舅說說,是盼着郡主嫁個疼她的好丈夫,以後千依百順,還是嫁個花花腸子,今天一個男寵,明天一個姨娘的鬧騰?”

“這……只怕國舅主見不容改變。”袁爲才心想自己眼睛裡看着蕭護救的國舅爺,親眼看的蕭護如何能耐。國舅爲郡主選中蕭護是有籠絡之意,怎麼會輕易換成張家?

張寶成笑得輕描淡寫:“國舅怎麼想是他的事,先生,”他起身一揖,袁爲才驚惶避讓:“少帥萬萬不可如此。”

“父帥命我正式代四弟求聘,請先生做媒,去國舅面前說說。”張寶成笑嘻嘻拍拍手,四個人走進來,託着四盤子珠寶。

袁爲才呆在當地!

竟然來真的!

直到走出營寨,袁爲才這自認爲的精明人才想到一件事,敗軍之將,哪裡來的珠寶?

這敗軍和玄武軍是天差地別。

送走袁爲才,張寶成去見父親:“對他盡說了,他說國舅意思如何他沒法子勸,但是話他帶到。”張守戶滿意的點點頭:“肯說就好!等再過上兩天,我親自同鄒國用那個老東西談,只要穩住他,大事可成。”

“四弟真真糊塗,父帥大事成了,公主也隨他挑,何必就看一個女人。”張寶成把張玉成笑幾句,又回頭恭維父親:“還是父帥主意高!借求親穩住鄒國用,回京去諸事好辦。”

“哼哼,”張守戶笑了幾聲,頗有得色,他悠然:“趁這會兒功夫,再把姓蕭的小子搞死!他還真命大,幾個兵死護着他不知去了哪裡。”

鄒國用收到袁爲才代傳的話後,啼笑皆非。對代中錫道:“郡主就不找蕭家,也不找他張家。”代中錫幾乎笑倒:“張家?他還真敢說。”

“這姓張的鬼呢,他打量我要找替罪羊,頭一天對我大罵蕭護,那意思全推到蕭護身上去。蕭護少了一半的人,現在我說什麼他再不敢抗!”鄒國用回想起蕭護以前抗命,恨恨道:“這小子也不是好東西。依我看,袁爲纔有一句話說對了,郡主未必系得住他的心。系不住心,他以後拈花惹草不會少,郡主到時哭哭啼啼回來,我心裡怎麼好過?”

他頭一次對這親事猶豫了。

幸好代中錫從郡主心思考慮:“大帥說得固然對,可郡主性子要什麼必有什麼,”鄒國用笑了:“也是,就是皇上也如此對她。小時候相中皇上的御璽,也抱在懷裡玩半天。皇上,”他意味不明的道:“說郡主長得像先皇后。”

“國舅以前豈不知蕭郎難說話,這不是上有皇上壓着,再有國舅託襯,封家又沒了,他父子除非傻了才說不要。依我來看,此時推推託託,他擺擺架子好提條件纔是真的。”

鄒國用笑得眼淚出來:“不錯,你這話是我心裡想的,我不方便同你說,倒叫你說了個乾淨。”代中錫再道:“再說張大帥,以我看他此次戰役中全然沒用心思,”鄒國用青起臉,用力捶了一下書案:“就是這樣!”

他憤然起身,負手踱步,瞅一眼珠寶恨意更濃。罵道:“蕭護只有一半殘兵!將軍們死傷近一半!他倒好,還有珠寶爲聘!這也罷了,對我說什麼蕭護打興州得了近千萬兩的東西,我倒好笑!他倒放哪兒!”

書案上有一套上好白瓷碟子,還是蕭護送來,鄒國用很是滿意。

“這正是屬下要對大帥說的,張蕭兩家互相牽制,前朝如此,本朝也如此。蕭家頹,則張家興。張家頹,則蕭家興。問題是,這兩家全不在大帥手中,大帥萬不能任哪一家獨大。此一戰役折損蕭家一半兵馬,我粗看一下花名冊,好些跟老帥的將軍們全沒了,蕭家算是元氣大傷。此時正是大帥拿捏蕭護的時候,若推罪於他,誰來制約張家?”

鄒國用更恨了:“我也死了幾萬人,張守戶涕淚交流說他也沒了一半人,我就沒看出來,也許哪裡藏着不一定。”

“眼前正是大帥收伏玄武軍的大好時機。蕭護不在,將軍們沒了庇護的人,不聽大帥聽誰的?大帥恩威並用先收一批,等蕭護回來也好辦得多。張守戶蹦着要大帥拿蕭護開刀,大帥只裝不知,任他言講,引得玄武軍發難時,大帥再出面或勸或震,大帥威名多出來,但護住他們,蕭護回來不能不感激。”

代中錫一一剖析。

“這我知道,我只爲難一個人。”鄒國用無奈。

代中錫笑:“可是那個男寵?”

鄒國用一笑:“沒見他以前我也以爲是,嘖,你沒見他殺人那個狠勁兒,殺雞也不過就那麼個樣。都說蕭護有男寵,我半信半疑,果然不是。”

“不是更好。”代中錫覺得自己說得足夠多,不能完全搶了國舅的風頭,得留一半給他說,當下躬身:“大帥必有好主意。”

“他,留不得!”鄒國用淡淡道:“纔剛我還爲難,和你說幾句我倒清楚了。這樣殺將軍的人,再大的功也不行!如果我有相野在,這一次怎麼會吃虧如此?我爲相野,一定宰了他!我不怕蕭護回來惱,到底他掛着個男寵的名!爲郡主除了他,讓蕭護這麼想去吧。張守戶跳來跳去,倒合了我的意,昨天伍思德來見我,也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哭,張守戶哭得似夜貓子叫宅,他哭得好似殺豬,我這兒忒不安寧了!什麼人都來哭。讓他們對上吧,多吵幾架,張守戶不會放過那男寵不提,到時候宰他有的是罪名!”

他嘆氣,茫然對帳篷:“我時時覺得相野在看着我,他恨我遲疑至今不給他報仇。”代中錫也嘆氣,想想袁相野死得實在是冤。

在他們心中,當然是冤枉的。糊里糊塗被一個小兵殺了。

接下來幾天,玄武軍中凡是能起來的將軍天天聚一處半天,再有半天就三五成羣去見鄒國用,試圖也是穩住國舅,且等少帥回來再說。

鄒國用存心生事情,見是見他們,陰沉着很少說話。他若開口,就把張守戶的話拿出來說,再巧妙的暗示這是張守戶的意思。

又過了一天蕭北迴來,大家把他圍住問少帥如何,蕭北道:“見到少帥,少帥罵我不該再去,我實說怕這羣子人不好好救援,少帥把我罵回來,讓我快快回來。”他對慧娘看看,其實蕭護罵他不該離開十三少,要知道大帥這裡可不太平。蕭護沒想到鄒國用起了狼子野心,把他的人全安置自己營地中。

衣甲鮮明的大幾萬人,困住數萬敗下陣來的玄武軍。

蕭北一回來,多了一個人出主意,每個人都想問他話,伍思德只能等着。問一個,他打發走一個,最後只留他和慧娘三個人在,才張口,蕭北就擺手:“你不用問。”他對慧娘有歉意:“十三少,今天晚上我護你出營去。少帥說大冤要逃!”

“少帥幾時回來?”慧娘也等着問這一句,她殷殷切切的,其實很想問少帥好不好?要知道走時少帥也有傷。爲什麼有了援兵還不回來?回想少帥交待自己回家去,慧娘眼淚就在眼中打圈圈。

蕭北不敢看她,十三少牽掛少帥,少帥何嘗不牽掛她。少帥讓人敬服的地方,就是見到自己,先不問十三少,問明各位將軍都好,才慢慢地問十三少,最爲交待的一句就是:“給十三單獨一個帳篷,他不慣和別人睡。”

少帥苦戰疲憊的面上纔有一絲笑容:“我不在,十三睡得好嗎?”

蕭北當然明白少帥的交待,沒有少帥在,十三少洗個澡都不安心。

面對慧娘,此時他道:“也許三天五天,也許十天八天,大帥這一次還不錯,沒派和咱們有嫌隙的人。我不認得他,少帥卻認得他,讓你放心,派去的人聽他使喚。少帥身邊又聚攏些走散的人,他還想找找別人,烏里合又追得緊,有援兵在,不會有事。”

慧娘雙手合十,唸了一句:“我的佛爺。”

蕭北和伍思德已經商議慧娘如何出營的事。

慧娘聽過都不行,堅定的道:“我有一個主意,我不能白走,以後回來得說得過去,還得拉上一個人。”

“誰?”兩雙眼睛瞪得圓。

“張守戶!”

當天晚上張守戶來見鄒國用說事情,出帳篷的時候不知怎麼和慧娘撞到,據別人說是慧娘先衝撞張守戶,說他不救蕭護要和他拼命。還揚言有件東西,問張守戶敢不敢看。現場一片鬧哄哄,鄒國用本來就想借刀殺人,裝有事不出來。張守戶大怒,讓人把慧娘捆了要帶走,蕭北不答應,跟後面去了。

接着就出了事,在帳篷裡不知怎麼的脅迫了張守戶,兩個人搶了馬逃走。

這事情就鬧大了!

蕭北也跟着逃了,人人懷疑張守戶做了什麼。再說張守戶也不是吃素的,怎麼能讓這兩個人脅迫?難道有什麼不爲人知的內幕。

玄武軍鬧了一回,正中鄒國用下懷,借勢喊張守戶來問,張守戶一聽就暴躁:“兩個小兔崽子,”

罵不絕口。

他心裡那個氣,他通敵的人心虛,慧娘編的話恰好打中他軟脅,有蕭北跟去,張守戶不能用私刑。慧娘一定沒有人才說,張守戶也不怕他們兩個人飛上天,過於大意屏退了人,沒防備蕭北手中握着一把子火藥,揚言要和張守戶同歸於盡。

慧娘制住他,強迫他送兩個人出營,臨走取了他頭上簪子,張守戶不知何意,只能大罵貪財。

他丟人不小,就不肯明說。

鄒國用問,張守戶惱羞成怒請國舅徹查:“玄武軍中有什麼鬼,值得這兩個人逃!”當即拘住玄武軍將軍們,一個一個單獨審問。

少帥幾時發兵,如何打的興州,興州打下來多少錢,去了哪裡?袁樸同親審,問的就更毒。問蕭護救國舅爲何遲疑,居心何在?平時說的什麼。

將軍們不服,當時用了刑,打暈過去好幾個,等他們醒來,見的是鄒國用憐惜的面容:“我來晚了,竟然讓你們遭罪。還好只是皮肉傷,”他落了幾點淚:“你們不要怪我,張老帥說這次兵敗疑點甚多,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們且煎熬幾天,”又讓人來治傷,第二天卻接着審。

士兵們也跟着受刑,一批批人抓起來拷問。他們人少,安置的時候有意兩個朱雀軍帳篷夾一個玄武軍帳篷,想反抗也不行。

有幾個士兵受刑不過招了每人一百兩銀子,又招了十三少的火紅貂皮。鄒國用聽到後呵呵一笑,道:“這實實的是男寵了!這種人,不能留着!”

將軍們頭一個招的,是易平湖。易平湖招了以後,又把魯永安也扯出來。魯永安大罵易平湖小人!易平湖勸不服他,就把他素日私底下的話全說出來。初出京罵京裡,後來罵大帥,爲什麼不肯到朱雀軍來服侍大帥,是覺得大帥不好。

當兵的總有點兒不妥當事,易平湖知道的全說了。鄒國用翻臉,命推出去:“重責一百軍棍!”伍思德不服,頂了幾句,也接了八十軍棍。還有幾個安上罪名的,也一起推出去。

才剝了衣服按倒在帳篷外,營門口兒喧譁鬧騰。

蕭護回來!

少帥一回來,就看到自己的人光着上身按倒,兩邊手持軍棍的人都已就位。圍觀的人但凡自己的人,全一臉憤懣。見蕭護回來,人人搶着撲上前,有人痛哭失聲:“少帥您總算回來了!”

沒少帥的人日子真不好過。

他們不夠官職去鄒國用面前爭辯,鄒國用也不聽。

再說身邊兄弟們關起來好些,又打傷不少,嚇得餘下人不敢亂動。才從戰場上下來的他們,只餘滿腔恨在心中。

蕭護臉色鐵青,找一眼不見十三,這也不是找十三的時候。他摔了兩根軍棍,看刑的人不敢惹他連連後退:“蕭少帥,這是大帥的將令,你想抗命不成!”

蕭護拔劍出來,那劍身明光於日頭下,劍上血跡也在日頭下,蕭護大呼:“我去見大帥,哪一個敢動我的人,我宰了他!”

提劍去鄒國用帳篷外,被人喝斥:“蕭少帥,你想譁變?”蕭護收劍入鞘,但一拳打飛了他,一腳踹進大帳,胸膛起伏呼呼喘氣。

鄒國用見到他還是知道慚愧的,他不能不要臉到無恥的地步。見蕭護消瘦得多,面上有傷,身上有傷,雖然不在要害地方,也激起他心中更多羞愧。忙笑呵呵:“你回來了,真是太好。本帥太喜歡!”

“大帥,爲什麼打我的人?”蕭護說過,看刑的人也進來了,跪倒:“回大帥,蕭少帥抗命,搶了軍棍,持劍要宰人呢!”

鄒國用變了臉,斥責蕭護:“放肆!”沉聲道:“你辛苦勞累,去歇着,讓人請軍醫,不要糊塗!”

蕭護大怒:“大帥!爲什麼打我的人?”兩道眸子森寒又帶着噴火樣,直射到鄒國用面上。鄒國用大爲窘迫,只能去看張守戶。張守戶暗罵老狐狸,卻慢條斯理回答了:“你的人有通敵嫌疑,而你,私扣私財,縱容小廝,形爲不檢,怠慢出兵,現在又咆哮國舅爺大帳,”他陰森森對鄒國用一笑:“大帥倒容得下?”

鄒國用想想也是,想想打興州他犒勞全軍,也說了一個數目。自己想着十五萬人是得這麼多錢,就沒誠想這個小子他敢昧下那麼多錢!

國舅兼大帥坐下來,冷冷對怒火中燒的蕭護:“蕭少帥,你的兵盡數招了!深夜出興州的馬車是什麼?你的小廝蕭西押車去了哪裡?”狠瞪蕭護一眼:“帶蕭西!”

蕭西包着頭就在帳篷外,進來就跪下,見問就說:“打興州傷了不少人,雖然興州有藥,卻全是靈芝鹿茸人蔘,全是補藥。想那城裡易守難攻,他們少備金創藥。這補藥,少帥趕着給大帥送了些,”

鄒國用臉一紅,蕭西繼續道:“本來想問大帥要金創藥,再想大帥這裡也不容易,冬天路難走,家家都缺衣少藥的。我們人多,十五萬人一起用藥,興州天天誇富,還真的沒有。因此命我趕車現去催藥材。又怕兵部裡走日子慢,命多帶銀子採買。因賞兄弟們辛苦錢,少帥手中無錢,還是袁先生出了個主意,讓刮牆皮,我們就颳了。”

他無辜的擡起面龐:“兄弟們全是用命來拼,不賞幾個怎麼對得住人?”蕭西纔不擔心鄒國用查,他早就佈置得週週全全的。十五萬人一起用藥,買的藥不會少。從藥鋪裡走當然好查帳本子,可如果是從鏢行裡買?

比如關城從來東西缺,有一家商戶運藥到關城,是走的鏢行,蕭西買了,這就對得上。

運回家的珠寶,是江南老字號鏢行,是蕭家數代來往的那一家。

有能耐查去吧。

袁爲才嚇了一跳,仔細回想,像是自己說過這話。是姚興獻對自己愁眉不展說無錢,袁爲纔出門見牆上有金,拿他開玩笑問他怎麼不刮,後來真的颳了。

袁爲才急了:“黃城出了名的富,姚將軍還說沒錢,我以爲他玩笑,就對他玩笑話。”

蕭護怒目而視,踏上一步,把袁爲才嚇得一哆嗦,少帥怒吼:“黃城是出了名的富,我怕有人說閒話,才讓你呆黃城盯着。有錢沒錢,你倒不知道?”袁爲才噎住。他進城晚了兩天,庫房早空了。

“他有錢還刮牆皮,你盯着是死人,不知道來報我?”蕭護在剛纔地方沒找到姚興獻,惱怒萬分在帳篷裡再看一圈:“姚將軍呢,讓他來對質!”

一個光身子人悲忿地進來,魯永安闖進來:“姚將軍刑訊下昏迷不醒!”蕭護赤紅着眼睛,心裡想將軍們都這樣,十三定然不保。他悲憤填膺,但還有理智。不問十三,只問蕭北:“我的小廝蕭北呢?”

蕭北在哪裡,十三必定在哪裡。

不提還好,一提張守戶跳起來:“你帶的好小廝,他們通敵,全逃了!”

蕭護鬆了一口氣,反問:“他們?”

張守戶破口大罵:“還有你的男寵?”

蕭護更輕鬆了,只要十三沒事就好。又想到纔剛看到的情景和聽到的話,姚興獻是久跟父親的人,也昏迷不醒。將軍們傷的傷,險些捱打的捱打。

那軍棍厚幾分,重一重手,就能打死人。

十三受了多少委屈?哭了多少?一想到十三眼淚珠子往下掉,蕭護重又恨得咬牙切齒。

張守戶只看鄒國用。

這一次的行事,朱雀軍中也有人不服,聽說蕭護回來,大家圍在帳篷外看。鄒國用皺眉,命人取審問畫押的東西給蕭護看。蕭護不看還好,一看更惱:“這又和封傢什麼關連?”張守戶冷笑連連:“你那令岳是通敵的,封家你那未婚妻子偷了東西走,蔫知不去找你,”

蕭護一雙眸子死死盯住鄒國用。

鄒國用自知理虧,封家全是清白的,只有他最清楚。

蕭護再不能忍,把手中畫押的東西捏緊:“這些就能定我罪?”他回身環視衆人:“我血裡殺槍裡去,哪一個沒見到?我爲大帥折損許多兄弟,沒想到到大帥身邊,還要折損兄弟!是好漢子的,爲我鳴不平!”

嘶聲長呼過,外面所有人都動容。就是袁樸同也心底顫一下。有人在袁樸同耳邊鄙視他,也是朱雀軍的人,小聲罵:“你要報仇不能正大光明!”

“就是,”

當兵的血性漢子多,有一個說話的,就出來好幾個,接下來嗡嗡聲不絕於耳。

死了兄弟報仇沒錯,你能不能光明正大!

鄒國用頭疼的揉額頭,蕭護撲地跪下:“我不能說大帥不公,但我敢說我的兄弟們血戰沙場,沒有異心。”揚揚手上東西:“這些東西,不是刑訊理由!但大帥既定罪名,我不敢抗命,這些軍棍,我領了罷!”

帳篷內外都震了一震,接下來鴉雀無聲。他們人擠人頭碰頭,都想多看蕭護一眼。

就是以前不認識蕭少帥的人,也覺得他是個漢子!

鄒國用難以下臺,又難堪又尷尬不敢看蕭護憤怒的雙眸。代中錫拉拉他衣角,在他手心裡寫了四個字:“借刀殺人”。

鄒國用爲難的看張守戶:“老帥你看少帥這話,像是我們屈打成招?”張守戶心中一動,蕭護回來事情變得棘手。

他的將軍們凡是有軍功的人,蕭護不在的時候,都敢和自己對口個沒完。

姚興獻被打得昏迷不醒,就是他和張守戶挺腰子論軍功說話。姚興獻是蕭大帥手裡出來的人,是個年青將軍。蕭大帥出息他,就是給自己兒子留着的。可姚興獻對大帥一心熱愛,蕭護在時還自恃跟過大帥,從不把別人放眼裡。

姚將軍過年守黃城,兼看管袁爲才。對於十三少的明珠,只聽說沒看過。可他是什麼人,是跟過蕭大帥的人不是?對着少帥寵愛的十三少,也敢對他說明珠帶出來看看?當然十三毛躁,姚將軍也不生氣,就拿伍家的人開涮就是。

不就是少帥小廝。

如同大帥喜歡什麼人,姚將軍也會喜歡,沒什麼區別。

他是個自重身份,也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的人。

張守戶怕別人收拾不了姚興獻,親自盤問姚興獻,姚興獻怎麼能受這屈辱,指着張守戶大罵:“老賊,小爺京裡也有人,你當小爺怕你!”

罵得張守戶殺人心起,反正現在殺的人,全記在國舅爺帳上。張大帥不知道國舅爺也這麼想,你張守戶審人正好,審死幾個,全記在你張大帥帳上。

弄了好幾個人才按倒姚興獻,當然往死裡揍。

換成蕭護,張守戶怎敢動手。

現在蕭護回來,一些口供會馬上推翻。張守戶想到這裡就恨鄒國用,他孃的借刀殺人,利用老子!張守戶很想打死幾個得力的,最後鄒國用全護下來,想當然他會一通撫慰,收買人心。

姚興獻就是鄒國用護下來,又親自看望,說刑重了,又送湯藥。

張守戶想到這裡,覺得再扳不倒別人,讓蕭護挨一頓也不錯,纔要開口,蕭護轉臉對他大罵:“老賊!我平時不曾失禮於你,你怎麼敢挑撥大帥,污衊我的兄弟。”撲上來就是一拳。張守戶萬萬沒有想到,一拳砸在臉上。張寶成四兄弟來救,蕭西等人也衝上來。魯永安總算弄明白易平湖是張家的人,想他誆了自己許多話,對張家恨之入骨,他衣服還沒穿,撲上來抱住最後的張玉成,迎面給了他一記狠拳。

可憐張四公子生得本來一般,中這狠狠一拳,發自內心,不要命了的一拳,此時郡主在,張四公子可沒臉見人了。

帳篷裡頓時亂了,玄武軍的人從後面往裡面擠,受氣多日的人得了出氣的機會,怎麼會放過?帳篷門口朱雀軍的人還給他們讓路,袁樸同也讓了讓,讓出去以後覺得這些士兵怪怪的眼光在自己臉上,他有些心寒,這些人要不是先幫蕭護,估計先來找自己的事。

鄒國用一時半會沒有勸,任由他們打得亂七八糟。他心下明白,蕭護是一定會領這頓軍棍,而自己,也不敢打死他!

打死他,苦心栽培的外甥女婿飛了,難道真的選張玉成?看他醜的,還是個人形!宮中的避邪獅子都比張四公子好看。

他爲的是敲打,拿蕭護的錯,不是要他的命。而算來蕭護代領了這頓軍棍,他的人只會更服他。

罷了罷了,事情到這種地步,至少張蕭兩家又結冤仇。手中多少有一分與封家有關連的口供,是一個看營門的兵屈打成招。以後是牽制蕭護的好把柄。

鄒國用把桌子重重一拍,怒道:“豈有此理!來人,把蕭護綁了!”摘下一枝令箭往下就丟:“重責三百!”

自然有人來求情,念在蕭護苦戰有傷,減到一百,當衆去衣推了出去,按倒在剛纔他摔軍棍的地方當衆受刑。

所有的人都不忍看,有人喊出來:“這不公!”

不去衣還好,去衣過蕭護身上全是傷痕,算傷痕累累。有些才結血痂,有些還滴着血。有人就明着對兩個掌刑的士兵道:“手放鬆些,蕭少帥不是死罪!”

玄武軍的人痛哭失聲,一起擋住蕭護:“少帥,這等不公,怎麼還受?”蕭護怒了:“滾!”再對兩個掌刑士兵道:“我衝撞大帳,本該責罰!兩位兄弟不必放水,我也決不喊叫一聲!”

兩個士兵在各式各樣的眼光中,緩緩又爲難的舉起了厚重的軍棍。

“砰!”

第一棍子打下去時,所有人心都震一震。不少人痛哭失聲。魯永安同着剛纔要挨的人全跪下來,魯永安這憨直性子迸出一個主意,轉身又去鄒國用大帳,在帳篷外跪下來高喊:“大帥,不能打少帥,要打打我等吧!”

先是他一個,再後來是十個百個……所有的玄武軍全出了來黑壓壓跪在鄒國用帳篷前,還有不少朱雀軍的人。

一時聲震雲天!鄒國用在帳篷裡也閉了閉眼,他也心裡怯。

有幾個正直的再去告訴掌刑士兵:“輕些,沒看他身上有傷,”報數的人也數得特別快,中間二十跳到三十,也沒有人去多聽多管。

袁樸同避到暗處看在眼中,也佩服蕭護是個漢子!

一百打完的時候,蕭護暈了過去。援助他的將軍嘆氣:“他才惡戰回來,就受這麼重的刑!要通敵,他還回來?”

招呼人扶蕭護進帳篷。

蕭西擋住了,他沒求情,他知道少帥性子。他哭着去找了擔架,又知會了人。“我家少帥如今回來了,我們再在這裡不便!”

將軍們收拾東西,士兵們擡起不能走的人。魯永安在朱雀軍熟,帶幾個人去補糧草帳篷等物。半個時辰後,玄武軍離開朱雀軍營地,十里外紮了營地,和金虎軍遙遙相對。當晚蕭西去金虎軍外索要蕭北和十三少,長呼:“進你們帳篷的,你們不能賴!”

蕭西帶着一千人去,全是強弩長箭。金虎軍交不出來人,雙方對射一通,大罵半夜罷休。

兩邊都如臨大敵,隨時有大戰的可能。

蕭護沒暈多久醒來,魯永安看護他,驚喜的喊:“少帥醒了!”外面呼呼啦啦進來一羣人,進不來的,帳篷外面跪下,大家只有一句話:“少帥你吃苦了!”

“十三在哪裡?”這是蕭護的頭一句話。他受傷又受刑,嗓音失去原有的中氣,弱得像一個正常的病人。

可人人寂靜候着少帥開口,這話雖輕,也從帳篷裡傳到帳篷外,人人羞愧,十三少?

少帥離了十三少,飯都吃不下。

可自己這些人沒護住十三少不是?

魯永安更羞愧。

以前他總當自己是京裡出來的,好似高人一等。可關鍵時候,半點兒不起作用。虧朱雀軍中還認識許多人,要是起作用,十三少怎麼能逃亡?

將軍們跪在帳篷裡,帳簾子高打,帳篷外面跪倒的全是士兵,少帥以身受刑,人人看得清楚,人人敬佩。人人張着耳朵聽少帥頭一句話,聽不見的,就讓前面人傳過來,等到聽到了,沒有人不羞愧的。

十三少,你在哪裡?

少帥愛兵如子,興州每個士兵都發一件皮貨衣服,很多窮苦的兵當時摸到那皮貨衣服,淚水長流。是他們的頭一件皮衣服。

當兵的都心裡難過了。

少帥沒有十三少,只怕傷都好得慢。

伍思德對着蕭護耳邊回了話:“就在這附近,我讓人去找了。”蕭護虛弱的一笑:“這可受了不少委屈吧?”他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還記掛着他寵愛的十三少。不少人愧意更濃,頭恨不能揣褲襠裡。

都覺得自己沒護好十三少。

他就是少帥男寵,又有什麼?

“將軍們,”蕭少帥進入狀態,他不能白挨軍棍,是竭力打起精神:“聽我說,覆巢之下,蔫有完卵。我一時沒有看顧到,就這麼任人欺負!”

他仰面看帳頂,氣若游絲:“父帥命我來,原怕我年青。多仗諸家將軍們扶持,不嫌棄我少才能。只我丟了父帥的許多好部下,沒有臉面見父帥!”他涌出淚水,大家一起涌出淚水:“少帥!”

“我自認少才能。有大帥在,素來敬服。不想大帥聽人挑撥,天高皇帝遠的,也有如此險情!封家是我自幼定下的親事,爲置我於死地,把死了的人也扯出來。我們日夜在一處,幾曾見過封家?我爲大帥才折損父帥的好部下,大帥糊塗至此,早知我也貪生怕死,只爲保存你們倒好!也對得起你們跟我一場!可恨我,都怪我糊塗,害了各位兄弟們!”

他爲保兵力,寡不敵衆力戰,帶傷而回,又受重責,一句怪別人的話沒有,反而責備自己。所有人熱淚滾滾,泣不成聲。

“少帥!大帥這等昏聵,偏您才敬重於他!他對咱們查三查四也不一天,張守戶就不理會他,大帥一般沒辦法,吃柿子只拿軟的捏罷!”走出來馬明武,他臉腫着,牙掉了兩顆。

也是受過刑的人。

同仇敵愾的話一起出來。

“就是!咱們以後也不理會於他!”

“只管好自己門前一畝三分地,理會他們誰落難誰遭災!”

“見死不救,又落井下石!”

“少帥,您先將養好了,再理論此事!哪個怕他!”

七嘴八舌中,蕭護只聽着,他實在累極,無力回話。等說得差不多,再次含淚吩咐:“備祭臺,等我傷好了,大祭兄弟們!”又悲呼:“父帥,是兒子不孝,要盡忠還落得如此下場,只可惜了死難的兄弟叔伯!”

玄武軍哭成一片,人人想到這仗打得苦,這冤來得海般深。

當天晚上鄒國用來探望被擋在門外,守門的將軍金玄是自保最好的一個,自保最好不代表不恨國舅。金玄彬彬有禮:“少帥間中醒了一回,自責衝撞大帥。這又暈了昏迷不醒,待好了再去見大帥請罪。”

蕭護的一席話,點燃了玄武軍心中怒火萬丈。鄒國用丟下帶來的東西回去,當晚聽說兩軍對罵,心中大慰不少。

同時打仗又同時挑撥的人才,國舅算一個。

自此天天兩軍對罵,無事就去尋釁一回,口口聲聲交出蕭北和十三少,不然踏平營地。張守戶不知道蕭護煽動了人心,只是頭疼。無奈退兵一百里,玄武軍又跟上來,離他十里地紮營,但有放單出來的,就拿箭射!

全是有箭頭的箭!

金虎軍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張守戶心思,覺得他做事不端的大有人在,又覺得蕭少帥更血性,跑了一些人到玄武軍中,當然也有蕭護暗中派人煽動。玄武軍收留下來,悍然不退!

餘下的士兵遇到玄武軍來罵,只閉門不出。遇到催得急了,有人說怪話:“要打自己去打,人家是拼了命,我們爲什麼拼命?拼也沒軍功!”

軍心一時散了不少,張守戶暗道厲害,覺得蕭護那一百軍棍捱得太值。他無奈去求鄒國用調停,蕭護見了鄒國用,申訴重審!鄒國用百般安慰於他,又把不敢回來的袁爲才調回來,袁爲纔回來當晚,被幾個人衝進帳篷矇頭痛揍一頓,有苦不敢說。

天天盼十三,十三和蕭北在第六天回來。

大開營門放他們進去,兩人帶馬直奔到大帳外停下。慧娘三步並作兩步跑進去,已經知道蕭護受刑傷,她早就痛心得不能自己,撲到牀前就哭:“少帥,我們回來了。”

蕭護正飲湯藥,見外面人人喊:“十三少蕭北迴來了。”他早就等着,見慧娘憔悴了些,卻完好無事,又哭,如一枝子帶雨梨花。這就有了笑容,張開手臂把慧娘抱懷裡:“讓我的十三又受委屈!”

“少帥,你爲什麼這麼傻,爲什麼去受那軍棍,”慧娘嗚嗚的哭:“要我在,拼了命也不讓你受這委屈!”

她只顧哭得傷心,沒想到蕭護側身半坐,被她在懷裡一揉搓,扯動傷口苦着臉。蕭北提醒:“十三少,少帥有傷。”慧娘呀的一聲放開蕭護,男女大防也忘了,揭腳頭被子就要看他傷。蕭護急忙躲閃,他一直趴着睡,又側身對外半坐起,這一躲就身子往後,哎喲一聲他低呼出來。慧娘也已經看到那傷,還有少帥光溜溜的身子。

從小腿往上,沒有一處不青紫血紅。隱約見背上,也有傷,應該是戰場上受傷。下面的不用問,是打出來的傷。掌刑的人雖然放水,蕭護身子正弱,也吃了苦頭。

慧娘沒紅臉,怔忡着一回回在腦海裡重複自己看到的,才明白過來蕭護又碰到傷口。她淚汪汪還沒有安慰,蕭護紅了臉:“十三,我沒有穿衣服,看你莽撞的!”慧娘紅了臉,急急轉身子:“你快睡好。”

“剛回來彆着急,先去吃飯,讓蕭西燒熱水你洗洗再來同我說話。”蕭護還是難爲情,他全身上下爲好上藥,沒有寸絲寸縷。

慧娘不捨,被勸着走了。蕭北來見少帥請罪:“我沒有護好十三少。”蕭護心疼的看着他:“你也傻了,他們是一心要下毒手,怎能怪你!你回來了正好,我正要尋事情,你去幫蕭西。”他深深的憐惜:“你吃苦了。”

蕭北鼻子一酸就要掉淚,蕭護精神恢復不少,笑罵他:“你快趕上十三。”蕭北爲他寬心纔有一笑,把張守戶簪子送上,又說了十三少的主意:“原想訛詐他。”

蕭護皺眉不悅:“拿人貼身東西再去污衊,你們這是什麼骯髒法子?”蕭北垂頭,蕭護不忍責備,想想十三必定急了纔出的這主意,自己不在,將軍們都難逃毒手,何況是年紀小小的十三。

收了簪子,準備同張守戶好好算賬!

又想到一件事,重新喊進慧娘:“讓蕭北扯簾子,你只在我這裡洗就是。”慧娘漲紅臉,又要來看他,又覺得難爲情,最後還是答應了。

蕭北把簾子扯得比平時厚,熱水送來,慧娘還是在簾外等過片刻,看水蒸氣並不能浸溼簾子,不會透出什麼,才走入簾後,解衣時慌張了,又強自鎮定。默默去了衣服,解開胸前紮裹的東西,卻是一對袖子。

她身上有針線,是逃難時衣服掛破自己補留身上的,在蕭護身邊中了大用。沒到蕭護身邊,慧娘全用白布裹胸無人管她。到蕭護身邊後,漿洗內衣中的白布會讓人奇怪。蕭護的衣服又長寬大,慧娘手中有針,把他長袖各拆一半縫起遮在身前。

婚定文書就在袖內。

換洗衣服蕭護讓慧娘自己取的,不讓小廝過手。

慧娘在簾後赤身飛快把髒衣袖子縫上,留一根活線頭,以後用時一扯就得。再用隨身小刀把乾淨袖子折開,迅速縫起方便遮在身前,這才躡手躡腳步入水中。

給她準備熱水從來不少,只要有條件,至少會有兩個木桶。慧娘不時添上熱水,幾乎洗得全無動靜。

但此許水聲還是有的。

簾外趴着的少帥微笑,對着簾子笑了再笑,身上明明疼,他神思卻不知飛往哪裡。直到聽到水聲幾乎沒有,少帥閉目本想裝入睡,又微露眯眼偷看。

慧娘出來必然是溼發全挽起,衣着也整齊的端正模樣。但紅撲撲的面容,沁出微汗的細嫩額頭,樣樣動君心。

少帥本來想讓十三快些離開自己,免得她問傷長傷短的傷心難過。見到她初沐浴過的嬌容,蕭護改變主意,睜開眼睛喊她:“過來同我說說話,”本來也就想問她這些天過得如何。

“等我收拾好衣服。”十三少性子怪,自己髒衣從不讓人洗。她收拾起來,喊蕭北蕭西把水擡走,眸中閃過難爲情,卻也沒有辦法。

女子在男兒漢的軍營中,原本尷尬。慧娘還好有蕭護百分照看,尷尬的事情減去許多。

“送十三的飯這裡來讓她吃。”蕭護吩咐過,慧娘喜歡了:“我當然陪少帥,一步也不離開你。”她實在歡喜,重逢的喜悅讓眉眼兒展開如明珠一般。蕭護嚥下要說的話,他不着衣衫的睡着,又受傷頗重夜裡會要茶要水,十三睡這裡多有不便。

對着這笑容,蕭護覺得等十三吃完再說不遲。見她雖然熠熠,瘦了不少。挖空腦袋要補償她,苦於現在條件不好做不到。

蕭北送慧娘飯進來,蕭護有了主意:“十三會做北邊兒的菜,定然喜歡北方菜。給十三包頓餃子吧。”

“我要薺菜餡的。”慧娘眼睛一亮:“我弄給少帥嘗新鮮。”蕭護失笑:“近四月的天氣,還有薺菜?那不是春天的東西?”

“有!我和蕭北在外面野地裡睡就看到過。”

蕭護心中一痛,喚慧娘端着碗到身邊,溫和地道:“看我給你出氣!”張守戶,哼!心中又飄過一個人來,大帥鄒國用!蕭護眸子沉暗下來,一副沉思狀。

碗裡面是肉湯,燙手端不住,慧娘就把碗放在牀沿上。鋪的有地氈,坐在蕭護牀前地上。覷覷蕭護臉色一般,小聲道:“也不是一定要收拾他,”

可怎麼收拾?蕭家攜家帶口還吃皇帝飯,不像慧娘一個人無牽無掛,報完仇後一走了之。蕭護被她扯回神思,能明白慧孃的意思,爲解她心懷,故意笑得好看些:“這你不用管,反正以後,再不讓你離開我。”

“我要回去看乾孃。”慧娘笑嘻嘻。在她眼前的蕭護又瘦又憔悴,慧娘着實悲痛。可對病人,總要說開心的話纔對。再者重逢了,打心眼兒裡喜歡。

蕭護微笑:“我和你一起去。”忽然板了板臉,慧娘才問怎麼了?蕭護一本正經:“我陪你看過了,你就得跟我回家去,你是我的小廝。”把小廝二字拖得長長。慧娘被提醒,把放袖子裡的小印給了蕭護,那印着他血跡的字“此乃十三”,慧娘不情願給他。

離開蕭護的日子,慧娘就多看這兩件子,每看一眼,就恨不能重回蕭護身邊,哪怕丟了命,她也情願。

這就不吃了,在蕭護手指上找傷口,淚珠兒要滴,顫抖着問:“疼嗎?”古語說十指連心痛,自己狠心咬出血,那該是多強大的神經,和多迫切的關懷。

蕭護還是微微笑,手指動幾動想撫摸她面龐又停下。十三紅暈如醉,肌膚卻看出來黃了,想來野地沒好生睡。

再看別處,見她髮髻滴水,命慧娘:“快吃完回自己帳篷散開發好過好過,我這裡不必陪。”

“啊?”慧娘愕然!雙手捧着碗紅了眼圈:“爲什麼不要我陪?”

蕭護恨不能把心掏出來,不是不讓你陪,是這幾天你實在不方便陪。怎麼陪?要便溺全需人扶,你在這裡怎麼弄?

好在他雖情醉,卻素來是拿主見的那個少帥。知道十三掛着自己傷,和她說不清楚。當下板起面龐:“這幾天你歇着,快吃!吃過出去告訴伙頭軍吃什麼餡的餃子,不累弄幾個來給我。”慧娘倔上來,往後坐幾步,邊吃邊道:“我就不走!以前都是我,蕭西蕭北早就生疏了,爲什麼不要我,你……”淚珠兒掛眼睫上,還吸溜着吃飯,淚珠兒似滴不滴,眼看要滴碗裡。人帶了哭腔:“我還沒問你,那天,爲什麼讓我走,爲什麼不要我?”

“不要你就不要你了,還問什麼問!我帶傷,還聽你羅嗦!出去吃吧,今天不必進來!”蕭護雖然心疼,雖然不捨,可自己是個光身子啊,他冷下臉。

慧娘氣得更要哭,待要問他,他有傷應該休息。慧娘一口氣留在心底,抹着眼淚端着碗出去。

蕭西見他出來,趕快過來:“隔壁帳篷就是你的,左邊那個可是我的。”見到淚眼,貧嘴蕭西吃吃,再對還晃悠的內帳簾子看看,當然要哄慧娘:“少帥掛念你,就罵你幾句,你別哭了。你哭,少帥怎麼能養好傷。”

慧娘拔腿出去了。

蕭西是個好奴才,十三少和少帥置氣白眼都要勸,怎麼能看着不管?輕手輕腳進來,見蕭護在出神。

“十三少命苦,少帥有傷,何必和她生氣?”蕭西低聲下氣,蕭護啊了一聲,道:“哦,讓人包餃子給她,大帥送來的有好吃的,晚上弄好了分一些送過去。”他又自在出神。

蕭西見不是生氣,鬆一口氣出來。蕭護身上疼得厲害,半昏半沉入睡。慧娘在帳篷裡生了好一齣子氣,別人想着他回來必定少帥寸步不離,伍思德等人雖想他說說話也知趣不喊。晚上吃過餃子,堅決不分少帥的東西。手端着送來,自己心裡挺舒坦,我是還東西來的。

遇到從她到軍營中,開天劈地頭一回的稀罕事。

蕭北對她笑,快步攔在內帳簾前,笑嘻嘻:“十三少你等着,我回少帥。”蕭護在裡面聽到,拋出一句話:“不必進來!這幾天好生休息,只營中呆着不許出去。”

一頭冷水把慧娘從頭澆到腳!

幾時蕭護這樣對過她?

她手端着碗愣了半天,蕭北只陪笑。慧娘忽然把碗往他手中一塞,轉身就走,去看伍思德等人。

姚興獻已醒,大家都在這裡擠了一帳篷。見慧娘來咧開嘴:“十三少,你還在真好。”十三少的好與壞,已經快成玄武軍所有人的臉面。姚興獻招手:“過來讓哥哥看看,十三少還沒娶妻,可不能少了什麼。”

軍中開葷笑話本正常,伍思德瞪了他一眼,敏捷的給把離姚興獻不遠不近的一個人趕起來,讓慧娘坐了,再把旁邊擠着坐的人全扯開幾步遠,獨慧娘坐在那裡。伍林兒喝彩:“就是這樣!我家十三從來不愛和人太近。”自己太喜歡,過來就拍慧娘肩膀。

伍思德把他一把推開:“少帥最嫌你這一出!”

本是疑點重重的一個入座,把少帥提起來,人人黯然神傷不想別的。姚興獻自責:“是我沒把住性子!老帥當年總說我性子不好,我從沒放心上過,如今想來,要是我沒出事,怎麼也能護住幾個。”

魯永安覺得自己過於自傲,這姚將軍纔是真正傲氣的一個。

“蒼蠅麪皮,好大!”伍思德罵過他,咬牙切齒:“依我說,不能讓易平湖和他的人自在!”易平湖不敢回來,還留在朱雀軍中。本來鄒國用扣着他看風向,是給蕭護放個人情還他?還是給張守戶?

但張守戶太心急屢屢來要,易平湖也屢屢要去。

鄒國用也恨張守戶,見這兩個人你來要我要去,當然不給。

此時不拿他們,更待何時?

易平湖就還原地不動。

慧娘聽他們說了一回話,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人人對她和以前不一般的客氣。以前是看在少帥面子上,十三少人也英勇的份上,如今都爲少帥鳴不平,爲自己鳴不平,少帥的眼珠子十三少,成了大家的眼珠子。

聽了一腦門子勸慰話,慧娘不氣了。踩着月光回去,又進了少帥大帳。對蕭北笑靨如花,悄聲問:“少帥有沒有叫我?”

“沒有,”蕭北打哈哈:“少帥這幾天養傷要緊,要叫了我一定叫你去。”

慧娘垂頭出去,頂了一腦門子不解和沮喪。這是怎麼了?

回去半宿沒睡好,把少帥爲人推敲一遍,最愛找後帳。可能是自己戰場上幾次沒聽他話,少帥要和自己算賬。

這樣一想,慧娘睡着了,決定明天多老實。後半宿睡得如豬,應是前幾天的欠覺一起發作。揉着眼睛醒來,日頭都曬到帳篷裡。打開簾子,水盆等物,和在少帥帳篷中睡一樣擺在簾邊。慧娘想想蕭西蕭北對自己真好,再想他們雖好,沒有少帥哪裡會這麼好?

伍家哥哥們背後說起來,還有別的將軍們也曾當面嘲笑過:“十三少一來,那兩個潑皮倒老實了!”

蕭西蕭北再狠,不敢和十三少爭半分,人人看着太稀罕了。

可慧娘知道,只有少帥吩咐過纔會這樣。蕭西蕭北只聽少帥的。對着這盆裡的水,慧娘想,一定是少帥吩咐他們的!

慧娘興沖沖洗過吃過,一頭扎到大帳中。蕭北陪笑擺手:“少帥在會人。”慧娘老實的呆在外面幫忙抄公文洗毛筆,見裡面的人一撥一撥進去,一撥一撥出來。每一回簾子動蕭西出來,慧娘都眼巴巴看看,不喊自己,繼續老實地去幫忙。

蕭護單獨在時,蕭西趕快告訴他:“十三少在外面不走。”蕭護撫額頭,這個死心眼的,更不找她。慧娘在外面吃了午飯吃了晚飯,忍無可忍和蕭西商議:“少帥睡了不是,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也不行?你別告訴他就是。”

蕭西低頭裝聽不到,但是手往裡指指:“應該沒睡。”

慧娘笑逐顏開,小心打開簾子,見蕭護趴牀上,小心如踩紅繩般一步一步走着,蕭護受不了:“十三,你還不睡?”真是不忍心說她。

“我沒睡,少帥疼不疼?”慧娘殷勤地亮爪子:“我給你揉揉,我學過的。”蕭護的心軟到骨子裡,嘆氣:“唉,你還有什麼不會?”也會殺人,也會下廚房,針指不錯,給自己縫補過衣服,現在還會這一手。

但是嚴詞拒絕,並且冷若冰霜:“出去!”

慧娘扁扁嘴,脾氣上來。什麼人都可以看,獨自己不能看?在蕭護腳頭那邊地上坐着,這裡少帥手再長夠不着打。把臉拉得多長:“我知道許多次不聽話,你和我生氣呢。可我偏不走,你現在還能起來打我一頓,哎哎哎,”還扮了個鬼臉,再次垂頭:“我給你解悶兒倒不好?養傷呢,煩心事兒少想……。”

她在外面也猜測出來蕭護在商議出氣的事。

“天大的事,等少帥好了,有多少氣出不得?就氣我,等你好了,有多少打不得,現在哼,”才哼,蕭護惱了,這貼自以爲是的小膏藥。他本趴着,扭頭怒目對牀尾:“記你一百鞭子,等我好了叫你見我就哆嗦。”

慧娘盤膝而坐由着他罵。

蕭護拿她沒辦法,一個人悶悶生氣,也不知道氣的是什麼。和慧娘氣,憐惜她安生回來還來不及,怎麼會氣她?不氣她吧,她今天打算坐到幾時走?在這裡睡,萬萬不能!

一個人裝睡,一個人瞅着地面坐着,只有燈火兒爆了一下。

此時沒有天大的軍情,蕭西見裡面不爭吵,十三少也不出來,在外面擋住來見的人:“少帥睡了,明天再來。”

來人就走開,少帥睡覺是現在最大的事情。

內帳寂靜了好一會兒,忽然有一聲:“嘻嘻,”如魚破水靜,風動林聲。慧娘不敢到蕭護手臂夠得着的地方,還坐原地,對裝睡的蕭護展開一個笑臉:“嘻嘻。”

又是一聲。

她足足擺着一刻鐘,臉酸得實在撐不住放下,少帥也沒有動靜。

揉搓自己的酸漲面頰,慧娘再換一個更大的笑臉:“格格!”這次索性到蕭護面前去,還是離得遠。

蕭護撐不住,擡頭怒目對着這燦爛無比的笑臉,嘴角微彎了彎。慧娘喜形於色:“你笑了,笑了就是不生我氣。”蕭護苦笑:“我本來就沒有生你氣,”慧娘如放風般歡呼一聲,到牀前來蹲下,手扒牀沿喜動顏色:“那我,我給你按按肩膀,你背上有傷不能按,按肩膀讓你鬆快些。”

又吹噓:“包你舒服。”

蕭護無奈:“好吧,我睡了你就走吧。”一雙小手扶上肩頭,先兩邊再中間,把脖子後面,頭上穴位全照顧到,減疼不少。蕭護享受了一會兒,清醒神思回來,故意打出微鼾聲表示自己已睡熟。

肩頭的手收回去,蕭護有不願,又一喜。停一停,只停一停,他聽到慧娘輕輕移動步子以爲是出去時,腳頭上一鬆,被子被慧娘揭開。

慧娘就是想看看蕭護的傷如何,看了心疼,不看更心疼。見從小腿往上全上了藥,幾點遮不住的青紫腫多高,別的全讓藥蓋住。慧娘輕吸一口涼氣,想說什麼又及時閉上嘴。少帥傷得太重了!

慧娘恨那些人!

蕭護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喘,心中恨得此時要能起來,真給慧娘一頓鞭子!慧娘只憐惜和氣憤去了,並沒有多想。蕭護卻又羞又忿又惱,快欲哭無淚。

這個沒廉恥的。

他得驚走她!微側動一動頭,又繼續打鼾。慧娘放下被子,瞬間暈生雙頰,逃也似的出了帳篷。要是讓少帥知道,自己臉上也下不來。

回去睡覺,憤憤上來!夢中把鄒國用和張守戶殺了好幾回,自己拎着他們好似殺雞,然後哈哈笑醒。

醒來滿臉淚,溼了被頭。

蕭護惱得沒睡好,頂着兩個黑眼圈和思慮來的頭痛,得出來一個結論,十三不見自己不行,自己不見十三也不行。這兩天自己不見他不擔心,是他回來了,而且天天外面候着自己。蕭少帥長嘆一聲,天天讓慧娘過來按肩頭,倒是很舒服,不過蕭西或蕭北有一個在旁邊。

慧娘能一天見他一會兒,心滿意足,面上總有笑。蕭護很快的好起來,他不能不好,仗還沒打完,該尋的事情還沒有尋,還有十三還沒有教訓。

腿上腫塊還淤積,但能下牀,走幾步雖然僵,已算能行。少帥頭一句就是:“十三!”慧娘進來嚇一跳,再驚喜過來:“怎不再歇一歇,”不樂意地來扶:“快回牀上!”

頭上狠狠捱了一個爆慄,打得慧娘痛叫一聲揉腦袋,頭一個想法,少帥真的好了,打人這般疼。

接下來,人被蕭護掀翻按在牀上,他本來就站在牀旁邊,重重拍了幾巴掌才鬆手,鐵青着臉:“我說話讓你不聽!”慧娘掙扎着躲出去,自己帳篷也不敢回,滿營裡亂逛用過晚飯纔回。

自己的帳篷一進去,見裡面東西空空。親兵看到她,從大帳那邊過來:“十三少,少帥晚上要你侍候。”慧娘腦袋上一陣一陣跳着痛,今天真的不想去!想來少帥好了,打人和以前一樣痛。她出帳篷,雙眼對天上一掃,纔出明月,打個哈哈:“太早哈,咦,今天沒去看姚將軍,”一溜煙兒走了。

親兵回來報給蕭護,蕭護已出來坐大帳中,臉色更青,還能不回來?他傷病沒算痊癒,早早睡下。慧娘快三更纔回,見自己牀搭好,熟門熟路上牀睡了,第二天一早溜之大吉。如此躲了三天,這一天外面呆得不想再呆,又打聽到蕭護和將軍們議事,看去的將軍們陣容和現在已天黑,不到半夜散不了。

她想回去睡覺了。

進大帳前,垂頭垂手擺出忠厚老實樣子,邁着小步縮着肩膀往裡進。尋常他們議事,慧娘從帳篷邊上進去。今天才一進去,蕭護就喝住:“過來!”

將軍們不明白,只是笑。

見十三少頭也不敢擡過去,少帥手指着書案後他腳下,斥道:“跪這裡!”一想到十三把自己看光光,蕭護就氣不打一處來,然後再羞再惱。羞過惱過恨得想現在不管,以後還不上房揭瓦!

大家全愣住,不知道怎麼了?少帥醒來頭一句話就是問十三少,十三少回來後,伙伕單獨給少帥養傷做的好吃的,分一半蕭西蕭北滿營裡端着找十三少。十三少不肯,光喝湯就自己生幾回氣,別人全不惹他。

所有人都猜是爲喝湯惹的氣。

慧娘聽聲氣是怒不可遏,直覺上躲不過去。天氣已熱,帳篷裡悶熱,後背上卻嗖嗖地寒。得找個說情的人才行,可憐兮兮尋伍思德伍林兒,一聲哥哥纔出口,蕭護一拳捶書案上,公文茶碗硯臺全叮噹響:“還敢磨蹭!”

滿帳噤聲。

少帥和十三少比起來,少帥更大!少帥傷還沒好!

伍林兒跪下來:“少帥息怒,十三惹您生氣,您打他幾下子吧,千萬彆氣壞身子。”慧娘更可憐了,別提打這個字行不行。伍思德早急急對慧娘使眼色,道:“快去吧,”也跪下來:“少帥息怒,您氣壞了身子,十三心裡怎麼過得去。”

慧娘感激,這話說得還行。這就不敢拖延,走到書案後跪下,有書案擋着,也無人看到她。她昂起頭求懇,別當着人打。

就見到蕭護從來沒有過的怒容!

當兵的人,打別人或自己挨幾下全不當回事。不過慧娘今天怕了,身子往後縮一縮,弓起背緊抵在書案上,活脫脫小鬼見閻王。

蕭護不理她,繼續剛纔的話題道:“大帥昨天來看我,好一通撫慰,我說給我易平湖,我心裡氣能平!大帥說給了易平湖,一要保他性命,二來讓咱們不要再追着金虎軍。我倒笑了,我說我留着這恨,回京面聖去!”

“去就去,難道怕他!”魯永安對易平湖等人恨之入骨,少帥躺多久,原本是他魯永安應該躺。少帥受軍棍時還有人輕放,換成自己,只怕命不在。

“進京這官司不好打!咱們進京沒有人幫!”蕭護抿一抿嘴脣:“雙拳難敵四手啊!”

蕭護長嘆一聲,用眼角瞄瞄將軍們。這是自己刻意挑的人,幾乎全一臉的怒!少帥又云淡風輕的來了幾句:“從去年到今年,我身上閒話不少,句句不離郡主!如今你們也看到了,有郡主的人差點兒置於死地,要是沒郡主,早成白骨一堆!”

姚興獻憋的氣一下子爆了:“根本就是想殺人!”

“排除異已!”

“咱們雖和他不一心,卻也件件依從,這算什麼心腸!”

他們壓抑着嗓音,卻壓不住心頭怒火。不糊塗的人都看得清楚,這事與郡主不無關係。國舅在親事上壓不住少帥,就拿捏他的人。爲郡主親事上心你是個好舅舅,可拿別人性命不當一回事,別人就得受着?

大帳外數米內,兩隊士兵來回巡邏。如果有當兵的從這裡走,還以爲帳篷裡是什麼軍機。不過也算軍機。

過了三更,蕭護還在侃侃而談:“我說我傷好了,就騎不動馬,我坐車!我主動請纓,去殺烏里合。”

殺了他就是本錢!

休養這麼久,蕭護雖病並不閒着。他抓住鄒國用的內疚心態,補足了兵源,又加上有些士兵當時是打散了,又回來一部分,他很快恢復兵力,糧草齊備。

一部分兵從鄒國用處補足,蕭護寧願自己去衣受辱也要保護將軍們,別人敬佩他都願意來,來到也安分。別一部分兵源從關內來,蕭護邊養傷邊等待。

也就是說,他有的是時間和十三生閒氣。慧娘跪書案邊聽着,就明白這個道理。慢慢的,她被睡神拉了去,頭先垂下來。

這是少帥傷後頭一回會議,大家勸他早睡散了。伍林兒還想上前爲十三說兩句,被伍思德拉走。最後一個將軍走出去,蕭護低下頭,腳下伏着十三,睡着了。

案角遮住燭光,只有一小部分在地上。燭光中,十三面色紅潤,比才回來時豐澤許多。但是今天小眉頭顰着,睡夢中還撇着嘴極委屈。

蕭護想彎身子,又手扶着腰籲一口氣。他的傷有棒傷,雖打破的皮結痂快,但腫塊須時日才能消腫。

走路尚僵着腿,何況是彎腰。是件吃力的事!

蕭西蕭北跪下來:“少帥身子不便,喊十三少起來吧。”蕭護輕聲制止:“別吵醒她。”扶着腰站了一會兒,再次吃力的彎腰,這一次慢慢的彎了下去,把慧娘抱在手中。慧娘瘋跑了三天不回來,在別處她不放心睡,又兼這三天都回來得晚欠覺,這就睡得很沉。

關於這睡得沉,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慧娘在自己未婚夫君身邊,睡得從來安心。這不是她失於警惕,而是她經過日子考驗的,自己夫君是個正人。

儘可以放心的睡。

一個姑娘在軍營全是男人中,能放心睡的地方不多,慧娘好容易找到一處安心地,爲不放心蕭護還捱過一回,以後就睡得只安心就行了。

蕭護抱着慧娘慢慢往內帳中走,他分明是生慧娘氣的,可這身子一抱在手臂中,說不出來的滿足。他微微笑着,惦一惦慧娘也試不出輕重,以前沒有這樣抱過她,就得不出結論來。不過,少帥還是輕聲吩咐蕭北:“再給她做好吃的,你們也吃,十三輕了許多。”

蕭北和蕭西一起笑,兩個小廝基本不擔心少帥對着十三少生氣,少帥骨子裡都是疼十三少的。爲什麼又生氣了?爲什麼又給她幾下子?

不知道,也不用問。再罵再打再氣,少帥也是疼十三少的。

少帥抱着她走得很慢,走上兩步明顯有痛色一掠而過,還是把慧娘堅持着抱進去,他權當練手。蕭西打起內帳簾,蕭北打起兩牀之間相隔的帳簾,十三少睡夢中迴歸被窩。

好在行軍牀是木頭的,不算太低,蕭護不用太彎腰把慧娘放下,太吃力鞋也不脫了,就那麼蓋好,蕭北和蕭西一左一右扶他到牀上,把化淤的藥酒再塗一遍,蕭護光着上身,穿着長褲入睡。和以前一樣,以前他就是這種打扮,其實有調戲十三之嫌疑。

慧娘第二天醒來,見鞋沒脫,回想一下就有數。再想想不會別人抱自己進來,只能是少帥!

別人抱自己進來,少帥他也不答應。

而想到他走路還不利索,慧娘慚愧心壓過怕捱打的心。擡眸見蕭護還在牀上,他昨天睡得晚,有意多休養。

慧娘輕手輕腳下牀。

蕭護是習慣早醒的人,聽到十三動,自己身子也一動,睜開眼。慧娘忙過來,絞着手指來認錯:“知道錯了,要是別人,少帥也打過了……原也該打,只一件,少帥身子還不好,等好了再打不遲。”

垂着的眼斂在眼下劃出半個暈,足是惹人憐惜。

蕭護沉下臉,他打定主意好好管教十三,命慧娘再跪下,問:“記着多少鞭子?”慧娘不敢辨:“一百。”

她吸吸鼻子,都快哭出來。一百鞭子是好挨的?又心疼的看少帥,一百軍棍想來滋味更不好。

蕭護碰到她又憐又怯又痛惜又害怕的眼光,心裡又一軟。可馬上又重新生氣,十三從來不聽話。

少帥怒容:“在這裡,我還算寬厚。等回去,父帥軍法治家,我也軍法治家!你和我頂嘴慣了,回去再頂一個字,一起和你算!”

慧娘灰頭土臉答應,起來扶他下牀穿衣,這一次對他肌膚沒有難爲情,乖乖的只當差。她腦袋在蕭護眼皮子下面,蕭護每看一下,就見到那烏黑的睫毛輕輕的忽閃着,只往下不敢往上。蕭護又氣消一些,或者說難爲情消了一些。

“用過飯射箭去吧,天天就生事情!”蕭護這樣說,慧娘挾着弓箭去校場。

一路上聽了不少善意的交待。昨天不少人知道十三少受了沒趣,想來少帥依然疼他,不過要交待他:“十三少,這不是惹少帥生氣的時候。”姚興獻特意跑來:“要什麼來找我,等回去我請你喝酒。”

“十三少,入了關給你鮮亮衣服,少帥說什麼,你別再頂了。”這又是一個人。

慧娘被蕭護罵得沒掉眼淚,被這些人說得要哭。要說頂嘴倔強,沒有人不知道她的。要說惹少帥生氣,慧娘心裡冤得很。校場也不去了,跑到後山嗚嗚哭了一上午。午飯本來想隨便找個地方用,偏蕭護罵過她,怕十三委屈過了,讓人喊她用午飯。

回來一個眼皮紅融的人。乖巧的垂着頭,可憐兮兮的。

蕭護氣平,馬上後悔。心想就是要管她,也不必雷霆大作,當即溫和許多。飯後讓十三留在身邊,安慰幾句:“不打你,就是說說,嚇着了?”

慧娘撇嘴,把頭輕點幾點:“嗯。”

少帥見十三少又有了笑容,人人鬆了一口氣。這場由十三少看了少帥光屁股惹出來的氣,就此平息。

姚興獻用刀刻了幾個木頭玩偶給慧娘,以資獎勵。

慧娘一個人在時,想想蕭護太厲害,就對木頭玩偶吐舌頭作害怕狀。又想父母親若在,自己嫁到蕭家,少帥要打要罵時(她此時沒想到自己頂撞人),父母親知道豈不難過……到此打住,少帥救過自己命,生死關頭還安排自己回他家。蕭護愛兵如子,後來又有不顧自己保護將軍們那一出,慧娘就有疑心也沒了,最後得出結論,少帥是不好惹的,以後撞牆也不惹他。

爲什麼生氣捱罵,還是不知道。

關於少帥快成心中一堵冷冰冰牆這事,慧娘安慰自己,自己報完仇一走了之。

四月底蕭護補齊兵源,馬也能騎了,揮兵長驅直入,要和烏里合決一死戰。慧娘隨他身邊,連日來哄得恢復以前一半精神,披着精精神神的紅披風,把被蕭護嚇住的那一半精神拿出來欺負張家。

張家擺出受氣頭模樣。蕭護在一旁聽着樂,不管!

不到七月裡打了三仗,最後一仗殺了烏里合的堂兄弟吐力根。慧娘剛好跑腿送信,快馬加鞭回去報知,好讓少帥喜歡喜歡。

這又是一個王儲,就排名在後面。

蕭護見她回來一笑:“喜歡什麼?”慧娘張口要說,有人來回話:“回少帥,郡主車駕已到營門!”慧娘呆住!

半邊繞不過彎來,郡主?哦,還有這麼一個人。雖然自己也想過,不過她又出現在現實中,驚人!

蕭護不奇怪,他是在慧娘走後接到的通報,輕彈桌角示意慧娘先別說,眼皮子半垂不垂,淡淡的:“我去迎接。”

郡主見到蕭護就放聲大哭撲過來,離他有三步時又抽泣着停下,慧娘心裡正膈應,壽昌郡主已痛哭失聲:“你,傷怎樣?你別怪我,這都怪我不好。我回來晚了,讓你受這樣的氣。我和舅舅發了一通脾氣,讓他把姓張的全家都抓起來。舅舅未必肯,你隨我喊冤去,我給你作主。”

她哭得情不自禁,又上前,蕭護要避,不防衣角被郡主緊緊抓住:“我是你的人,你是我的人,舅舅怎麼能這樣對你,蕭郎,我這一次來和你定名分,早定下來,誰敢這樣對你!”

蕭護覺得這一位失心瘋又發作,慧娘頭上卻一捧冰砸下來!再一捧,是冰山倒了砸腦袋上!

她頓失面上血色,呆若木雞。

定名分?少帥和郡主?

有什麼東西從她心中走開,不但走開,還一把一把掏空了自己……

------題外話------

仔扯着光屁股少帥要月票,少帥節操哈。

昨天仔被砸暈,單個親們十幾張,幾十張月票都出來了。讓仔說什麼好呢?

感謝你們,仔親愛的親們,感謝你們對仔的支持!對仔一直的厚愛!

有此文,先感謝大姑。大姑從過年後就鼓勵仔,認爲仔會寫好的,會寫出自己的地位。

哈哈,江湖地位,如小李飛刀,楚留香般。

開新文前,此書就構思到結局。認爲可以開文了,不想,沒過首推。

好吧,這是心病,沒治好一直有。

但昨天的月票,砸暈了仔。

感謝你們,深深感謝你們,謝所有投票親。

字數有限,許多感激不能表達。唯深深鞠躬爾。

月票榜很想上,回頭去看小小王妃有上千個舉人,如果全在該多好啊,而算過以前的月票榜,1600定能上。

如果有200位親投仔10、30票……

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8章 ,爲人父母第4章 ,大亂京都(四)第19章 ,關心第48章 ,有人生,有人去第23章 ,年紀是個問題第12章 ,蕭護的處置第9章 ,冒充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45章 ,新年夜第46章 ,點滴恩情在心頭第49章 ,一杯合歡入洞房第33章 ,饒幸得性命第18章 ,花好月圓(四)第23章 ,好哥哥謹哥兒第2章 ,調虎離山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42章 ,赤裸裸的忽悠第10章 ,疑點第11章 ,十六公主之死第12章 ,臨安王第32章 ,詭計的開端?第34章 ,親事,你方唱罷我登場第59章 ,被看光光的少帥第13章 ,痛打姚官保感謝八月的豐盛第39章 ,大好親事如添花第27章 ,國舅第54章 ,雪裡眷屬第99章 ,你家有病第5章 ,母子坐牢第94章 ,要怪當時年紀小嗎?第57章 ,天定姻緣第45章 ,十三想揍人第28章 ,憂愁第57章 ,天定姻緣第53章 ,一碗魚湯暖人心第52章 ,大帥離京百姓送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第32章 ,賜婚第30章 ,原來是太子殿下第102章 ,金殿行兇!第15章 ,花好月圓(一)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1章 ,出山第36章 ,對兒子吃醋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5章 ,大亂京都(五)第43章 ,主動送錢的表嫂第7章 ,大亂京都(七)第47章 ,熱鬧第51章 ,又起風雲第45章 ,表嫂最大第2章 ,故人重逢.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100章 ,街頭混戰第19章 ,花好月圓(五)第40章 ,有孕,教訓,該打!第54章 ,雪裡眷屬第1章 ,大亂京都(一)第85章 ,離家,去往京都第10章 ,羞辱第42章 ,威風十三少第57章 ,少帥是隻大灰狼入v公告第70章 ,圓房第28章 ,姑嫂爭吵第82章 ,不動聲色設絆子第2章 ,故人重逢.第32章 ,賜婚第25章 ,不是東西的長公主!第3章 ,大亂京都(三)第41章 ,休了吧,夜宴第45章 ,新年夜第16章 ,我願和你一起老去第20章 ,殺進校場第26章 ,不能提我的人走第13章 ,豬,老虎和麪糰子第37章 ,自己承擔的事第9章 ,無端起風波第14章 ,過河拆橋(六)第6章 ,忠僕不能留第7章 ,見面第63章 ,細心的少帥巧安排第12章 ,新兵第5章 ,十三闖郡王封地,怒斥臨安王第25章 ,變故第24章 ,和訓哥兒喝花酒第50章 ,得知第9章 ,何必爲人作嫁衣裳?第49章 ,牛吃牡丹的笑話第75章 ,蕭家門檻高第31章 ,皆大歡喜的親事第26章 ,大帥情意無價!第24章 ,和訓哥兒喝花酒第55章 ,垂手可得當感恩第4章 ,救人救已第17章 ,有兄弟情的伍大郎第18章 ,不是夢境?第13章 ,過河拆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