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週二人閃避了幾次,驚訝不已,心知這怪物一定是異人所養,不然的話,它那裡懂得什麼身法。兩人不知怪物的主人是誰,一時不便得罪,只是一味閃避,並沒有出手。
其他六隻大物到了場上,並沒出手,而是圍住四方,捶胸狂吼,似在爲怪物加油。那怪物追逐了一會方、週二人,始終無法抓到他們的身子,頓時羞惱到了極點,口中嗚嗚了兩聲,其他六隻大物一躍而上,身法竟是十分輕盈,雙臂的勁道卻是力大如山。
方劍明原想與那怪物戲耍一會,俟它主人來到,再作理論,那料它的主人遲不顯身,旁觀的六隻大物反倒加入進來,面色不由一沉,揚聲道:“何方高人在此,請出來一見。”
四野無人迴應,也不知那人是沒有來到,還是來到之後並不出聲。
周風此時忍耐不住,玉掌霍然一翻,打在一隻大物的身上。那大物身法雖快,卻怎麼避開得了?
“砰”的一聲過後,那大物痛叫一聲,飛了出去,在雪地上滾了好幾圈,接着爬起來,揉揉捱打之處,旋即撲上助陣。看它出手的樣子,恨不得要把周風撕成兩半。
周風心頭生氣,反手一摸,摸着了背上用布抱着的泰阿劍。方劍明忙道:“風兒不可,咱們用手中的木棍就行了。”說時,一棍點出,將一隻大物震得退了好幾丈。
那怪物與六隻大物繞着方、週二人鬥了一會,不但沒有抓着兩人一分,身上反而捱了十幾棍,疼得連聲怒吼。片刻之後,它們的兇性完全被激發出來,不顧一切,招招與敵拼命,定要把方、週二人捉住撕成碎片。
激戰之中,周風心中怒火大起,一棍使勁打出,只聽“喀嚓”一響,手中的木棍竟是被打斷了,而捱了木棍的一隻大物慘叫一聲,遠遠飛出,“轟”的一聲砸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那怪物與其餘五隻大物見了,爲之一怔,接着便目露驚懼,飛身退開。
就在此時,一個森寒的聲音道:“賤婢,你膽敢傷我五郎,老夫叫你不得好死。”隨着話聲,一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那隻倒地的大物身邊,俯身餵了一顆藥丸,在它身上推拿了幾下,站起身來,朝方、週二人行來。
方、週二人仔細一看,只見這人兩鬢斑白,頭上卻是又黑又亮,面闊口方,頜下飄着一縷銀鬚,身背長劍。
周風叱道:“你罵誰?”
那人嘴角一掀,似笑非笑,道:“賤婢,罵的就是你。”
周風火冒三丈,倏地縱身躍起,一指點出,那人冷笑一聲,亦是一指點出,只聽得“砰”的一聲,飛雪激射之中,周風竟是被對方震得退了回來。
方劍明心頭暗暗吃驚,將周風拉住。
那人見周風沒有受傷,微微“咦”了一聲,仔細瞧了方、週二人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迷惑,想了想,厲聲問道:“你們易了容?”
方劍明反問道:“閣下說呢?”
那人道:“天下竟有這麼奇妙的易容術,老夫險些看走了眼。”
方劍明道:“閣下是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什麼人並不重要,聽你的口氣,應該就是那姓方的小子。老夫問你,張三丰是不是你的師父?”
方劍明愣了一下,道:“閣下爲何會這麼問?”
那人一臉的不耐煩,冷聲道:“你只需回答是與不是?”
方劍明想了一想,道:“張真人算得上是我的師父。”張三丰將“太極拳”傳授給他,從這一點來說,張三丰也的確是他的“老師”。
那人道了一聲:“好。”忽然將手一揚,“嗆啷”一聲,身後長劍已是出鞘,劍光飛閃,向方劍明攻出了三劍。
第一劍取方劍明眉心,第二劍取方劍明喉嚨,第三劍取方劍明心口。這三劍看似尋常,卻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這並非古武學中的古劍術,這只是一個人的武功達到天人境界之後,使出來的“劍招”。
方劍明面色霎時變得有些凝重,伸手將周風推送出去,一棍點出。
第一劍本是取他的眉心,他的木棍卻點向了對方的腰間,劍在上,棍在下,怎麼也接觸不到,但這個時候,那人面色微微變了一下。第一劍到此爲止,轉爲第二劍。第二劍本是取方劍明的喉嚨,方劍明手中木棍反倒比第二棍出得更低,簡直就快到了膝蓋之處。那人面色大變,取方劍明心口的第三劍終於送了出去,快得讓人無法想象。
方劍明這次沒有打“歪招”,而是規規矩矩的一棍挑出,劍棍相交,發出一聲奇異的怪響,然後棍就斷了,那人身形一震,退了一步。
“你……”那人一臉的駭然,似是不相信方劍明會有這麼大的能耐。
方劍明道:“承讓。”
那人嘴角掀了一掀,似要說什麼,但最後只是深深望了一眼方劍明,口中長嘯一聲,如飛而去。那隻怪物抱起地上的大物,與其餘五隻大物奔跑如電,瞬時消失在雪色中。
不知何時,鐵金剛、俏羅剎、朱祁嫣三人已經來到場上,三人與周風一樣,均是一臉的迷惑。
方劍明回頭望了一眼,笑道:“你們定是在想,那人的第一劍和第二劍爲何不刺過來,是不是?”
四人都是點點頭。
方劍明道:“你們或許沒看出來,那人的劍術實已到了無招勝有招中的極致。他刺出第一劍,明着是取我眉心,但劍意、劍力早分,劍力與劍一體,劍意卻攻我腹部的‘大巨穴’,所以我用木棍攻他的腰間,看似糊塗,卻乃正理。他刺出的第二劍,明着取我喉嚨,實則劍意攻我‘樑丘穴’,我纔會將棍下壓,去點他的膝蓋。到了第三劍,他終於被我激怒,劍意與劍力合二爲一,刺我心口,我也就與他拼了一招。”
鐵金剛嘆道:“想不到內中還有這麼大的學問。”
周風偏頭想了想,道:“這麼說來,劍意可以傷人?”
方劍明道:“豈止傷人,連殺人都行。”
朱祁嫣想的卻是另外一點,道:“這人劍法雖高,但出手也太狠毒了些,劍劍要人性命。”
俏羅剎道:“確實如此。”又道:“掌門,你只說了你和那人比試的詳情,卻還沒說爲什麼他不敢刺第一劍和第二劍呢。”
方劍明笑了一下,道:“武學到了一定境界,說白了都是一樣的。我先前雖是後發,但無形中卻是搶佔了先機,盡得‘以靜待動’的神妙。就算他當真一劍刺實,我也能隨機變化,化解他的劍法。一來他被我看破劍意所在,二來想是覺得自己沒有把握,纔沒有刺出第一、二劍。”
周風道:“我明白了,相公,你用的雖然是棍,但不拘泥於棍,你真正用的是意。那人的劍意雖能殺人,但歸根到底,還是一種氣,只是這種氣即將達到意的境界,而相公你,是真正的達到了意的境界。你們兩人的高低,由此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