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聽了林秀林這番話,禁不住對他刮目相看,原先對他沒有多大的好感,在此之後,竟有了一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燕梅現在的心情矛盾之極,一方是視她如姐妹的宮主,一方是她的愛朗,當真是難以抉擇啊,她沉默着,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這時,鳳飛煙也差不多平靜了心情,聽了林秀林的話後,她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擡起頭來,對燕梅笑道:“燕梅姐,你還在遲疑什麼呢?三大花主中,你是最後一個至今還留在我身邊的一個,現在,該是你選擇自由的時候了,我希望你以後會過得很好。”
燕梅看到對方給她鼓勵的眼神,心中感動,含着眼淚跪下來,朝她磕了三個響頭,又面向西方磕了三個頭,站起身來,帶着哭腔道:“宮主,你要保重,燕梅以後再也不能侍候你了。”轉身飛奔到林秀林身邊。
林秀林拉起她的玉手,“哈哈”一笑,帶着她縱身一起,身法快如流星,兩三個起落,消失在遠處。
鳳飛煙目視着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緩緩轉身,面向衆門下,道:“你們如果還當我是你們的宮主,我現在就可以讓你們自由。”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聽了,大吃一驚,都同時叫道:“不行!”
鄔護法沉着臉道:“煙兒,老身絕不會容許你這麼做!”
鳳飛煙臉色一沉,冷冷的道:“我是宮主,你們要罷我宮主的職位,也只能是六大護法一致同意。”
那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到“飄香宮”的弟子走的走,現在又鬧出鳳飛煙是上代聖女的親身女兒,不僅有些心灰意冷。
他們本來指望鳳飛煙修煉了“羅剎心經”後,能夠擊敗大漠之王,聖教就可以復興。但事實擺在眼前,就算修煉了“羅剎心經”,也不是大漠之王的對手。這豈不是說明聖教的復興已經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連聖物都幫不了他們,難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幫他們?
聽了風飛煙的話,哈黎木無限感慨的嘆了一聲,道:“罷了,罷了,你們要走就走吧,畢竟你們都不是正統的聖教弟子。”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和羅姨那裡阻攔得住要走的人,當下,大部分弟子因感恩宮主,朝鳳飛煙磕了頭,又朝西方磕頭,轉眼走了好多,最後只剩下十個人,這十個人卻是“飄香宮”的十大香主。
現在的飄香宮,除了十大香主外,只剩下石劍客、六大護法、鳳飛煙和四個中年婦人。
鳳飛煙見十大香主沒有離去之意,問道:“你們爲什麼不走?”
十人一起朝她跪下,其中一人道:“宮主沒有脫離險境,我等不敢走,就算粉身碎骨,我等也要誓死保護宮主。”
衆人見“飄香宮”竟有這般弟子,心頭不禁肅然起敬。
“我不會有事的,你們都走吧。”
聽了鳳飛煙的勸說,十人都沒有動身,站在原地,似乎要看到鳳飛煙安全離開這裡後,她們才肯離去。
鳳飛煙由得她們,臉上突然顯出了一種非常輕鬆的表情,只覺這些年來,宛如做了一場沉甸甸的夢,現在夢醒了,雖然什麼都沒有了,但有一種獲得天下最寶貴的東西時的心情。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成了聖教的罪人,這個責任她願意承擔,哪怕是死,她也心甘情願。
“撲通”一聲,她跪在石劍客和六大護法面前,道:“煙兒辜負了左使和六位護法的衆望,還做下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來,煙兒自知罪孽不可饒恕,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大漠之王聽了,大吃一驚,叫道:“煙兒!”
鳳飛煙冷冷的道:“這是我們聖教的事,請你不要插手,你要插手的話,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相信你所說的話。”
這話無疑是提醒或者是警告大漠之王:你要是還想讓我認你這個父親的話,你就不要插手,否則,你這一輩子別想我認你。
大漠之王雖然不敢插手,但一直緊盯着六個護法,一旦他們要對鳳飛煙下手,他可不管,要出手救下女兒。
石劍客臉上毫無生氣的表情,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將目光移向遠處。
三個年老的男護法看了看她,搖着腦袋嘆氣,顯然是無話可說。
兩個年老的女護法雖然對她的做法很生氣,但捨不得懲罰她,只有鄔護法舉起了柺杖,渾身發抖,作勢欲打,但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也捨不得下手,重重的“哼”了一聲,將柺杖打在地上。
“你走吧!”
倏地,一條人影閃電撲出,一掌打在鳳飛煙的胸膛上。
“哇”的一聲,鳳飛煙張口吐出一大口鮮血,橫飛出去,不知死活。大漠之王一心防備六大護法,這人出手極快,距離鳳飛煙又近,他想要阻攔已攔不住,只得縱身而起,將鳳飛煙在半空接住,顫聲喊道:“煙兒!”
落地後,一看鳳飛煙那蒼白無血色的臉,還以爲她沒有救了,“啊……”的一聲巨吼,他仰天大叫。
聲音如同金刀裂石,遠遠傳出,樹林中捲過一道狂風,捲起無數樹葉,很多人禁受不住,捂住了耳朵,驚駭的看着他。
大漠之王轉過身來,雙眼射出嚇人的光芒,不管是誰見了,心頭都是一凜。
鍾子丹夫婦見了,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來,暗中戒備。
鍾子丹曾與大漠之王交過一次手,知道對方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對方那可怕的戰鬥力更在他之上,他與妻子雙劍合璧也無法將他擊敗,只能稍沾上風而已。
正因爲是忌憚大漠之王恐怖的身手,龍碧芸才遲遲沒有動手。
況且,她來杭州的時候,武林萬事通曾提醒過她,說大漠之王有可能不會真心幫助血手門,如果不是必要的話,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現在看來,大漠之王確實有些不願意出手相助血手門之意。但是,現在鳳飛煙被人打得不知死活,誰能保證大漠之王會不會遷怒到他人身上?看他對鳳飛煙那份關心,就知道鳳飛煙在他心中的有多麼重的份量。
出手打中鳳飛煙的是羅姨,只見她臉上帶着獰笑,發出刺耳的笑聲,道“我這一掌是打你忘恩負義。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們聖教中人,你想去那裡就去那裡,聖教的事也和你沒有任何瓜葛。”
大漠之王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殺氣,每一處骨節因爲真氣的運轉而“噼啪”作響起來,眼看他就要大開殺戒。
“嗯……”的一聲,鳳飛煙呻吟着,奇蹟般的從他左手中掙脫,站穩了身子,顫聲道:“你……你要是敢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就……就永遠不會認你。”
大漠之王見她沒有生命危險,臉上大喜,但他何曾被人如此威脅過,臉色由大喜轉爲震怒,道:“難道你要看着我被他們打死?爲了這些人,你就要和親爹作對?”
此話一出,震驚全場,大漠之王竟會是鳳飛煙的父親,這實在是武林中的一大駭聞。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聽了,怒不可抑,同時暴喝,罵道:“原來哪個‘惡魔’就是你這個畜生,拿命來!”
三人心意相通,手中的柺杖一掃,颳起一股狂風,捲起滿地的樹葉,柺杖夾着沉重的力道砸向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將鳳飛煙輕輕推開,只是一掌,就將三人的柺杖封住,瞪眼喝道:“本王不會殺你們,你們快滾。”
三個年老的女護法那裡肯聽,抽拐後退三步,悍不畏死的向他發動暴雨般的攻擊,大漠之王急如狂風的躲避着三人的柺杖,看上去險象環生。
轉眼過了數十招,大漠之王實在無法忍受這等不還手的交手,雙掌一壓,將鄔護法遞來的柺杖打中,也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法,竟將對方的柺杖搶奪到手,正要一拐擊斃這個討厭的鄔護法,忽然想到鳳飛煙說過的話,身形頓時停住了,不敢下手。
其他兩個護膚見他陡然停下,也不管他爲何會這樣,雙柺夾着沉重的力道急如奔雷般打向大漠之王的背心。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接着便是“咔嚓”兩聲,兩道人影橫飛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時,虎口流血,一臉的驚懼。
大漠之王背上捱了兩拐,僅僅是向前跨了一步,臉上既無痛苦的表情,也沒有憤怒之色,僅僅是呆了一呆,陡然將手中的柺杖朝天一舉,狂吼一聲,眨眼間,那根粗大的柺杖竟被他深厚的內力化爲木屑,落了一地。
見他這等厲害,三個年老的男護法長嘯一聲,向大漠之王衝了上來,大漠之王正要動手,只見他的十個得力助手中飛身躍出四個,爲他擋下了三人。
這十個得力助手,跟隨大漠之王多年,一身武功高深莫測,每一個人的武功均在聖教的護法之上。四人聯手攻擊三個護法,沒幾下,就讓三人連遇險招,鄔護法等三人見了,急忙上去參戰。
誰知,六對四,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羅姨厲聲喝道:“我和你們拼了!”飛身加入了戰團。
其他三個中年婦人,包括何姨在內,想起大漠之城對她們的迫害,也加入了戰團。如此一來,雙方是剛好是旗鼓相當。
十大香主也要上去幫忙,石劍客沉聲道:“你們已經不是聖教的人,不要插手,免得枉送性命。”
鄔護法邊打邊喝道:“今天就是我們聖教和你們大漠之城數百年來的恩怨一併解決的時候。”
與他們對打的四人中的一個沉聲道:“不錯,這場恩怨早該解決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十四個人激鬥在一塊,均是拼命的打法,勁風激盪,樹葉狂舞,真氣四射,當真比猛獸之間爲了爭奪食物更加慘烈。
場外,羣雄各懷心思的看着,誰也沒有上前勸說,因爲這已經不是任何人能夠管得了的。
鳳飛煙痛苦的閉上了雙眼,跪在地上,雙手合十,面向西方,十大香主也學着她的樣子跪下。
“壯志未酬頭先白,一劍了斷世俗事。”石劍客低沉沉的唸到,向前踏上三步,解下腰間石劍,將它舉起,身上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量,道:“大漠之王,我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也要和你一戰。你若能接下我傾力一劍,我與你們大漠之城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大漠之王豪氣萬千的大笑一聲,道:“想不到這一場比試推遲了三十年。好,你來吧。不管你是死是活,我大漠之王在此許下諾言,大漠之城今後再也不會欺負周邊上的其他民族。”
石劍客突然嘆了一聲,道:“我們之間的恩怨本該在西域解決,誰知道會在中原的江南之地解決,這實在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大漠之王心頭猛然滑過一道亮光,記起了一個預言,但他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轉瞬便將這個預言拋之腦後,笑道:“石兄何必如此感嘆,你我當着天下羣豪的面比試,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兩人心神陡然一沉,兩股無形的力量糾纏在一處。空氣中除了十四個人的那股慘烈廝殺味外,更多的則是一種沉悶氣味。
突然,只聽一聲慘叫傳來,原來是一個女護法被對手擊中,撲到在地。接着,又是一個男護法在慘叫聲中倒下,而大漠之王的四個得力助手中有一個想是內功耗盡了,竟被鄔護法一掌打得腦漿都迸了出來,但他臉上毫無痛苦以及後悔的表情,好象是死得其所。
那六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十個拿着哭喪棒樣兵器的手下眼睜睜看着,誰也沒有上去幫忙。
隨着時間的流逝,廝殺也接近了尾聲,地上倒着十二副屍體,只有一個大漠之王的得力助手與何姨還在支撐着,一招一招的對打。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響起,石劍客騰身躍起,手中石劍閃電般脫手飛出,射向對面的大漠之王。
大漠之王臉色有些凝重,雙掌在胸前急速的翻動,眼看石劍刺破了他發出的罡氣,就要刺到他的身體,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大漠之王雙掌向外一分,在胸前做抱球狀,一股無上的力道頓時擋住了飛來的石劍,他批在身上的大麾直飛而起。
這時,兩人完全是較量上了內功。那把石劍距離大漠之王不過一尺,但任石劍客如何發力,都無法再前進一步。大漠之王想把石劍逼退,也不是三兩刻間的事。從石劍客到大漠之王的這段路上,完全充滿了強大的真氣,地面似乎已經開始燃燒起來,不斷的有樹葉化爲灰燼,衆人不禁有些駭然。
突然,只聽“哇”的一聲傳來,衆人轉頭看去,只見正與何姨對打的哪個漢子被何姨雙掌劈在心臟的部位,仰天狂噴鮮血,不住的後退,口裡一邊狂笑,一邊道:“城主,大漠之城與聖教再也沒有任何仇恨,希望我們四個人的鮮血能洗掉城主和少城主的一切仇恨。”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他倒下去的哪一刻,那六個得力助手不約而同的搶出,將四人的屍體抱了回來。
鳳飛煙張開雙眼立起身,眸子內閃着晶瑩的淚光,向緩緩倒下的何姨撲去。
也就在同時,大漠之王和石劍客終於分出了勝負,兩人大叫一聲,身形陡然升了起來。大漠之王雙手一轉,一道玄色的光圈籠罩在石劍上,無窮的力量霍然爆發。
“轟”的一聲,那柄跟隨石劍客多年、他仗以成名的石劍被無形的真氣炸成了粉末,隨風消逝,而他則在狂吐一口鮮血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這也是大漠之王手下留情,不然,他也沒有命活着。
石劍客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個結果,看也不看場上的一個人,轉身大步走去,只留給人們一副落寞、孤寂,悲愴的背影。
“從今以後,天下沒有石劍客這個人,也沒有聖教。十大香主,把護法他們的屍體好生安葬,然後,你們就各自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