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摸了摸鼻尖,苦笑道:“墨姑娘只怕未必願意救我。”
藍筱禾瞪了李落一眼,顯然有些不滿李落這般看待自家小姐,哼了一聲道:“李公子大可寬心,我家小姐可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今天有求於公子,公子雖沒有答應,但我家小姐也沒有怨恨公子,要是你答應了說不定我家小姐還會看輕你呢,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今天我救了你,如果我讓你答應小姐所請,不知道公子可否願意?”
李落看了藍筱禾一眼,淡淡一笑道:“藍姑娘知道你家小姐求我何事?”
藍筱禾搖了搖頭,道:“不知道,小姐沒說,我們做奴婢的不該問的。”
李落笑了笑,沒有做聲,靜靜的看着藍筱禾。兩人就這樣安靜的看着,藍筱禾臉色越來越紅,呼吸似乎又重了起來。
“藍姑娘以前可曾見過我?”李落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句。
藍筱禾一怔,愕然不解的望着李落。
“如果藍姑娘以前見過我,就該知道今夜想殺我的人絕不會因爲墨姑娘而半途而廢。”
藍筱禾俏臉一變,血色盡失。就在這時,異變突起,李落背靠的屋牆驀然破出一個大洞,一雙手宛若鬼魅般探了出來,察覺時已結結實實的印在李落背心上。
李落突遭暗算,神色淡然如昔,彷彿這一切早已料到。就在雙掌印上李落背心的同時,李落突然撮指爲刃,如同腦後生了眼,反手一指,沿着破洞倒擊了出去。在掌勁擊中李落的同時,李落的手也斬到了牆後暗算之人。只聽牆外傳來一聲慘哼,下手之人急退了出去,這一下也傷的不輕。
李落咽喉一甜,吐出半口鮮血,輕咳幾聲,用手擦了擦嘴角血跡,淡淡說道:“可惜了一牀新被。”
藍筱禾一驚,嬌軀抖了抖,似乎是惴惴不安,再看見李落口吐鮮血,莫名其妙的在臉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喜意,是一種帶着殘酷和玉石俱焚的痛快,有些扭曲,讓人不寒而慄。藍筱禾臉上的喜色還沒有完全消失,突然聽見李落這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說話,愣住了,難解的瞧着陌生的李落,不過神色終於平靜,收攏在冷漠和刺痛神經的怨恨上。
李落回頭掃了一眼牆上的破洞,輕輕搖了搖頭,嘆息一聲,用意不明,或許是有些遺憾也說不定。
下了閨牀,李落看了一眼藍筱禾,藍筱禾面無懼色,平靜冷漠的相向而視,彷彿就在轉眼間換了一個人,根本不是剛纔那個旖旎婉約的燈下女子。
“人可是都到齊了?”李落淡淡問道。
“哼,今天你插翅難飛,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藍筱禾恨聲說道。
李落寂寞的哈哈一笑,道:“看來藍姑娘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了,我殺人無算,害的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倒是記不得和藍姑娘有什麼仇怨了。”
藍筱禾眼中冒火,恨不得上去吃李落的肉喝李落的血,半晌才壓下激盪的心緒,寒聲說道:“大將軍貴人多忘事,看來該叫我提醒提醒纔是。”
李落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落入圈套而有什麼氣急敗壞的模樣,似乎也沒有想要殺藍筱禾的意思,平聲說道:“剛纔我沒有走,我也想知道與我素昧平生的藍姑娘有什麼理由捲入這場刺殺之中?既然有藍姑娘在其中行走,桑海大家想必也牽扯其中。好大的賭注,我原以爲墨姑娘不善賭,更不知道什麼是賭,豈料是我自欺欺人,墨姑娘纔是敢下注的厲害角色。”
藍筱禾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小姐和這件事無關。你殺過那麼多人,早就該死,今日落得這步田地也是你罪有應得!”
“願聞其詳。”
藍筱禾胸口一陣起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有無盡的憤恨和屈辱,一字一句的說道:“你還記得當年在西征大軍竇帥帳下曾殺過一位遊擊將軍?”
“竇帥?藍姑娘說的是竇勝?”李落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還是李落第一次率大軍出征西府狄州的時候。
“正是,你記起來了?”
李落思索一番,搖了搖頭道:“對不住藍姑娘,當年出征西府途中我殺了不少人,就連懷王也被我下手斬殺,竇將軍亦是其中之一,但說是竇將軍麾下爲我所殺的將士,這個我實在記不得了。”
“你,果真是死有餘辜!好,那我就告訴你,當年就因爲營中械鬥,別的人你都不管,就算是一起鬧事的人你也只是責罰了一百軍棍,但我哥哥,你卻不問青紅皁白,將他斬首示衆。從小我就沒了親人,和哥哥相依爲命,他從軍就是爲了我能吃飽飯,你卻將我唯一的親人從我身邊奪走,而且連一個將士的榮耀都不曾給他,讓他死了也受人唾棄白眼。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不管等多久,不管機會有多渺茫,我都一定要爲我哥哥報仇!”藍筱禾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李落記了起來,原來是當年命石衝斬殺的那個遊擊將軍,自己早已忘記了,如果不是今天碰到藍筱禾,只怕餘生中自己也不會再想起來哪怕一次,好像這個人就是一粒灰塵,無足輕重,不起眼的讓人記起來都是一種奢望。不過這樣一個人,卻還有人記得,而且是刻骨銘心的記憶。
李落點了點頭,輕輕說道:“我記得他。”說罷微微一笑,淡然說道,“我明白了。”
李落這樣淡泊的神色徹底激怒了藍筱禾,藍筱禾厲叱道:“你明白了什麼!?你什麼都不明白!像你們這樣的人以爲自己可以掌管別人的生死,可以一言定是非,你們纔是這個世上最該死的人!今天就算我死,我也要讓你去爲我哥哥陪葬!”
“也許吧,我不知道別人該怎樣,不過我這樣的人的確該死。”李落走到屋門處,頓了頓,輕聲說道,“藍姑娘所作所爲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