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中,有人爲了逃命四處奔逃,還有人趁火打劫,不單劫財,竟然還有劫人的勾當,在四起的火光之下照的纖毫畢現,怎是一個齷齪了得。
呼延烽堂沉着臉當先而行,沿途有不開眼的鬼市中人不懷好意的靠了上來,大約是存了殺人害命的念頭,未必是看中三人身上有什麼財物,只覺得這個時候便是到了恣意妄爲的時候,殺人不見得利己,只求一個痛快。
可惜這些心懷不軌之輩碰到了一個更加暴戾的凶神惡煞,近身之後沒等暗下殺手,呼延烽堂亦沒有喝問招呼的打算,手起刀落,連斬數人,幾具無頭屍首滾落暗河之中,這才止住了這些人靠上前來的念頭,一個個避之不及,窮兇極惡也難以形容其萬一。
沒有人敢再擋了去路,俱都不約而同的讓了開來,看神色是要先送走這三尊凶神,之後再做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呼延烽堂面露譏諷之意,冷哼一聲,既然沒有人再不長眼的湊上前來,也就收起了殺念,加緊趕路。
李落三人所過之處,逃命的,殺人的,劫財的,劫人的,皆都停了手,縮到了巖壁一旁,整個身子揉成一團,如果不是這些黑色岩石硬了些,都能擠進山岩石壁當中。
走了數丈有餘,李落眉頭微微一皺,回頭瞧了一眼,身後竟然跟着十來個看起來瑟瑟發抖的鬼市中人,盡是婦孺一類,見李落回頭看了過來,皆露出一副乞憐悽慘的神色,欲想借着呼延烽堂的餘威離開這裡。
好一個是非地!
李落甚是無奈,若是平時有人這樣狐假虎威也就算了,無傷大雅。
不過眼下身後跟着這些人,雖然算不上浩浩蕩蕩,但總歸有些惹眼,用不了多久就會落入旁人眼中。鬼市雖逢大亂,不過孛日帖赤那一衆人想來還不會這麼快就能徹底扭轉鬼市的乾坤,就算要分庭抗爭也要花些時日。
現如今鬼市的當家約莫還是那個讓孛日帖赤那心有忌憚的崖底暗王,李落三人如此招搖過市,多半到不了酒孃的酒館就要被鬼市的高手攔下來。
壤駟丹回身陰沉着臉,寒聲喝道:“別再跟着我們,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身後十餘人身形一頓,擡起倉皇失措的臉,祈求可憐的看着壤駟丹和李落,大約是覺得壤駟丹和李落會好說話些,只要不是凶神惡煞的呼延烽堂就好。
壤駟丹寒着臉,一言不發,臉上已浮現出些許殺意來。一行十餘人身後,影影綽綽的吊着數個鬼影子,像遊走的豺狼,聞着腥味,垂涎三尺,不願就此罷手。
一個不大的孩子,面容污黑,瞧不出是男是女,哆嗦着身子,壯了壯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向壤駟丹和李落磕了幾個響頭,用的力氣很大,額頭上見了血,顫聲說道:“兩位英雄大叔,求你們別趕我們走,我們不說話,不會打擾到你們,求你們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壤駟丹冷哂道:“往生崖的路多的是,我們不擋着你們的路,你們也別跟在我們後面,要不然這條路就不是生路,而是死路了。”
少年身子一顫,縮了縮脖子,不敢看壤駟丹冷冽的眼神。壤駟丹漠然掃了石階下的諸人一眼,轉身向上走去。
呼延烽堂快走了幾步,此時就站在石階上頭冷眼旁觀,嘴角微微一揚,淡淡說道:“又跟上來了。”
壤駟丹一愣,回頭一望,只見這些個戰戰兢兢的鬼市流民竟然又跟着走了上來,亦步亦趨,見壤駟丹回頭看過來,皆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神色着實可憐,不過依舊尾隨在三人身後,看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怎也不願放手。
壤駟丹甚是惱怒,眼中一寒,恰是應了一句地獄無門偏要來,自己尋死,就怨不得旁人了。
李落看了看,平聲說道:“由得他們去吧,腳程快些,甩開他們就是了。”
“腳程快不了。”呼延烽堂擡頭瞧了瞧諸人頭頂上,火勢蔓延,有處大,有處小,不時還有火蛇吞吐,如今的往生崖下,就算變成一隻會飛的鳥也不見得能快出多少。
李落三人停下腳步,這些個鬼市中人也隨即停了下來,沒有人說話,只是畏懼可憐的看着三人,腳下一分一毫的向三人挪了過去,無論如何也要靠着李落幾人近些。
不出一盞茶的工夫,只見原本的十餘人就已翻了數倍。
壤駟丹喝罵了幾聲,有人乞憐討饒,有人悶不吭聲,俱都是可憐兮兮的一副慘狀,看上去比搖尾乞憐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任憑壤駟丹如何呵斥,哪怕是踢上幾腳,只要不曾下了死手,這些人便如吊死鬼般跟在三人身後,而且越來越近。
李落神色不變,呼延烽堂面含譏諷,壤駟丹臉色陣青陣白,殺心大起,眼中厲色一閃,剛要出手教訓,忽然一旁的李落身形一動,宛若一道殘雲虛影,直直躍過身後相隨的衆人,像一片被風捲起的柳葉,看上去輕飄飄的無處着力,卻迅若急電,眨眼間就落在了這些人身後若即若離的三五個鬼影當中。
衆人皆是一愣,壤駟丹驚訝的看着李落投入身下巖壁的身影,呼延烽堂絲毫不掩眼中的嘲弄之意,只有李落還是那般平淡如初的模樣。
聽得一聲脆鳴,帶着一個微微劃開虛空的嗡嗡聲,一道紅芒乍現,來的快,去得急,沒有幾人能看得清,就連壤駟丹和呼延烽堂也以爲是李落抽出了一把利刃,映了頭頂大火的光芒,這纔有一閃而過的紅芒。
紅芒出現的很短暫,不過很是驚豔,就算身外四處烈焰熊熊,卻絲毫無損那一抹扣人心絃的悽美。
紅芒過後,悽美驚鴻一瞥,留下的只剩了悽,不見了美。原本吊在最後的三五鬼影在紅芒過處頓了一頓,而後沒有聽到有什麼聲音,既沒有呼喊,也不曾喘息,幾個人的身軀以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裂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