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你竟然勾結外人,謀圖往生崖!這是往生崖大忌,你不怕被打入黑龍潭,永世不得翻身麼?”賀樓岱欽厲聲喝道。
“外人?賀樓岱欽,十幾年前誰纔是往生崖的外人,又是誰膽敢盤踞鬼殿十餘年?就算打入黑龍潭,恐怕也還輪不到哈桑。”一個蒼老的聲音緊隨中年女子之後,漠然傳入場中諸人耳中。
如果黃臺出現時賀樓岱欽身後衆人只是驚訝,那麼等哈桑現身的時候,賀樓岱欽一方高手已有震動神色,再等這蒼老的話語傳入衆人耳中,這些份屬鬼市的高手臉上已浮現出驚懼駭然的神情,身形晃動,竊竊私語聲悄然響起。
賀樓岱欽已經顧不得呵斥身後諸人,艱難的望着哈桑身後,臉色大變,澀聲說道:“薩林尊者,難道你也要與我爲敵?”
“爲敵?談不上。只不過有些事擱得太久,是時候了斷了。”隨着說話聲,一個瘦高老者走到了哈桑身邊,哈桑輕輕一禮,神色甚是恭敬。
老者眼眶深陷,眉骨高聳,臉上連皮帶肉也沒有幾兩肉,雙目微閉,穿了一件黑衣長袍,像個瘦高的麻桿一般,不過看上去頗有權威之勢,對哈桑的行禮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就算回禮。
李落在往生崖的日子不久,見過的人不多,聽過的也只是寥寥數人而已,眼前三人都是首次得見,不過想必都是鬼市權重之輩,如此看來往生崖下也並非賀樓岱欽可以隻手遮天。
賀樓岱欽深吸了一口氣,臉色發白,凝重說道:“薩林尊者,你不怕黑山降罪?”
“老夫知道你依仗的是什麼,不過這件事拖了十幾年,黑山在與不在,大獄空還是沒空都沒什麼要緊,該了斷的終究還是要了斷。”
賀樓岱欽嘴角一陣抽搐,當薩林尊者出現在這裡時,賀樓岱欽就知道今天的事難以善終了。黃臺,哈桑,薩林,俱是往生崖鬼市中不容輕視的三股勢力,尤其是薩林,就算平常時候賀樓岱欽見了也要尊敬有加,不敢有半點怠慢。
往生崖名揚草海,除了黑山大獄的兇名之外,還有一樣東西也是赫赫有名,那就是鬼市奇珍。形色各異的奇珍流入往生崖,從鬼市走上一遭,再流出往生崖。而這其中的一進一出便掌控在黃臺手中,從鬼市流傳出去的奇珍異寶,十件有八件都與黃臺有關。這樣一個人堪稱富可敵國,黃臺想在往生崖這樣一個地方活下去,又怎能沒有保命的手段和羽翼。
除此之外還有鬼市的醉生夢死,尋花問柳的溫柔鄉,虛度時日的酒肆茶樓,這些有一半卻是哈桑的囊中之物。哈桑雖說不及黃臺身家豐厚,但往生崖有什麼風吹草動想瞞過哈桑幾乎難比登天,論起消息靈通,黃臺拍馬也趕不上。
不過不論是黃臺還是哈桑,在薩林面前都要退避三舍,輕易不敢觸怒此老。在鬼市,賀樓岱欽雖說權勢滔天,但也不敢說握着往生崖下數萬人的生死,但有一個人,在往生崖他讓人活便活,讓人死便死,單論權勢的確比不上賀樓岱欽,但如果說起鬼市中人的敬畏來,薩林倘若排在第二位,沒有人敢排在第一位。
薩林手中有的是藥,殺人的毒藥,救人的解藥,醫人的傷藥,林林總總,無一不是出自薩林之手。如果薩林要一個人死,他不用自己動手,要麼有人替自己殺,要麼等着這人自生自滅,要麼在治病的藥裡摻些東西,保管讓人死得不明不白。往生崖下各色物品,奇珍異獸琳琅滿目,但最多的也最不缺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毒,就連呼的每一口氣,喝的每一口水都有黑山引這味陰陽毒,再多點其他稀奇古怪的毒藥也不算什麼。
所以薩林死不得,也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定會有許多人陪葬。賀樓岱欽圖謀薩林的藥堂已有七八年之久,卻一直不敢輕舉妄動,賀樓岱欽明白,薩林如果想要自己的命,有的是機會和辦法。
這樣一根刺橫在賀樓岱欽心頭,賀樓岱欽卻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忍。好在薩林還算聽話,除了性子有些孤僻之外,這些年在往生崖倒是本分規矩,極少惹事,也很少忤逆賀樓岱欽,打消了賀樓岱欽不少猜忌之心。
直到今天薩林站在這裡的時候,賀樓岱欽才醒過神來,除了憤怒,就剩下無盡的悲哀。妄自號稱鬼市之主,竟然沒有看清鬼市的真正面目,黃臺握着鬼市的錢財珍寶,哈桑有無處不在眼線探子,薩林手中攥着的是鬼市命脈,而自己只有一座空蕩蕩的鬼殿和一個不知所謂的名頭。這些年到底是什麼矇蔽了自己的眼睛,是薩林的孤僻淡泊,還是黃臺與哈桑兩人之間爭的血流成河,也許歸根究底自己的狂妄自大才是這一切的禍根。
賀樓岱欽初掌鬼市之時,不是沒有想過傾軋異己,不過也怕落人口實,惹得人心不穩,所以大多在暗中出手,這些背地裡的勾當沒少做過,自然少不了挑撥離間。十幾年間,鬼市死了不少人,活下來的還能被賀樓岱欽看重幾分的就剩下黃臺和哈桑,還有一個甚少過問往生崖諸事的薩林。
賀樓岱欽殺過人,暗算過人,也遭過刺殺,有些刺客就連賀樓岱欽自己也摸不準是黃臺派來的,或是哈桑手下的死士,又或者乾脆是以前剪除未盡的漏網之魚。殺的人多了,見過的死人也多了,賀樓岱欽慢慢覺得有些無聊乏味,近年之中很少再動干戈,這倒不是賀樓岱欽突然生出了什麼善心,而是黃臺與哈桑兩人之間的爭鬥愈演愈烈。從一開始各種各樣的暗算和毒計,漸漸演變成明面上的血腥廝殺,爲財爲利,大有不死不休之勢。不過每當賀樓岱欽有插手之意時,黃臺和哈桑就會短暫的握手言和,聯手與賀樓岱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