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在城主府的李落卻沒有這種感覺,固然不算如坐鍼氈,但麻煩是怎麼也免不了的。
城府侍衛將李落三人帶入一間屋子後便自離去,沒有說一句話,好似對李落這位新晉的公主夫君也沒有多少恭敬之色,冷淡的很,而且還留了兩人守在門外。這倒也不怪城府侍衛,依着方纔情形,稍不留神,李落會溜出城主府也說不定。
屋子裡只剩下李落三人大眼瞪小眼,老頭一臉爲難,不過怎麼也難掩眼中的竊喜和高興,一榮俱榮,如果李落當真成了布爾津城城主的乘龍快婿,念在過往的情分上,爲自己和石蛋找個安身的地方該是不難。石蛋還是那副好奇的模樣,東瞅瞅,西瞧瞧,任是屋子裡再簡單的玩意都格外的新奇,小手一會攥住,一會展開,臉上的表情變幻之快讓人歎爲觀止。不過強忍着沒從爺爺身邊跑出去一個個摸上一遍就已經很難爲石蛋了,至於剛纔撿的繡球早就忘得一乾二淨,反正鬍子叔那張臉也看不出什麼高興或者不高興表情來。
當然,最吸引石蛋注意力的還是桌上放着的那兩盤點心,色香誘人,自打進了屋子,石蛋的口水流的就沒有停過。
如果能用鬍子叔換兩盤點心,好像也還不壞,至少留在家裡的大狗就換不來兩盤點心。這麼算來鬍子叔的的確確還是要比大狗重要些,就比爺爺差點,石蛋暗自忖道。
李落一聲不吭,老頭臉上絕處逢生的暗喜和石蛋垂涎欲滴的饞相讓李落一陣頭疼。石蛋的饞是天性使然,忍着沒去吃上一塊點心已經很不容易了,而老頭心裡多半以爲這件事對於李落而言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的確,換做旁人,有佳人如斯,夫復何求。
所以李落沒有怪責兩人,至於石蛋,只怕到了現在也沒明白剛纔撿的繡球到底意味着什麼,如果撿了繡球就能換上兩盤子點心,讓石蛋撿一百個都樂意。
此刻最不自在的反倒成了李落,沒有半點欣喜之情,盤算着怎麼才能推掉這找上門來的親事。
夜已涼,華燈初上。
李落三人在屋子裡空坐了多半個時辰,沒有人過問,也沒有人來,似乎被人遺忘了一般,倒是門外的護衛輪值了一次。
石蛋餓得肚子咕咕作響,眼巴巴瞅着桌上的點心,望眼欲穿也難以形容其萬分之一的模樣。
李落莞爾一笑,道:“肚子餓了就吃吧。”
石蛋嚥了一口口水,歪着腦袋問道:“鬍子叔,能吃麼?”
李落點了點頭,石蛋回頭看了爺爺一眼,爺爺並未阻止,石蛋歡天喜地的蹦了過去,抓起兩枚點心,依舊還是爺爺一塊,鬍子叔一塊,剩下了纔到自己吃。
李落也有些餓了,吃了一塊點心,石蛋吃的不亦樂乎,一盤子點心風捲殘雲般見了底,何曾吃過這麼好吃的點心,噎的說不出話來,還是李落起身從一旁案几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茶,這才解了石蛋的燃眉之急。
“慢點吃。”李落笑着拍了拍石蛋後背,此次招親荒誕不經,內中緣由只怕不像看到的那麼簡單,固然是麻煩了些,李落卻也不懼,若是一心想走,布爾津城還沒有能留得住自己的人,稍稍費心思的是安頓好石蛋和老頭,最好能先見阿依木一面。
“鬍子叔,以後咱們能天天吃點心麼?”
“能倒是能,不過……”李落拉長了聲音說道。
“咋啦?”石蛋舔着手上的點心渣,像一隻饞貓,讓李落看得心裡直髮涼,黑乎乎的小手硬生生讓石蛋舔出了幾道白皙出來。
“不過要拿我們其中一個人來換點心。”
“啊!”石蛋一驚,趕忙嚥下去嘴裡的點心,吃驚的看看李落,又瞧瞧老頭,爲難和不捨的看了一眼剩下的一盤點心,撇着嘴說道,“不吃了。”說罷伸手往懷裡摸了摸,麻紙裡還偷偷包了一塊點心,石蛋糾結着是放回來還是先拿着。
李落故意嘆息一聲,指着空盤子說道:“晚了,咱們已經吃了一盤點心,來不及了,一定要用人來換。”
石蛋小臉漲紅,沒分辨出李落說的是不是真的,反而盤算着該用誰來換,爺爺肯定不行,鬍子叔,也不行,算來算去好像就只有石蛋自己了。石蛋皺着小臉問道:“鬍子叔,真要換麼?”
李落一本正經的點點頭,石蛋苦惱的揉了揉臉,都怪自己貪嘴,委屈的說道:“那用我換吧。”
李落哈哈一笑,摸了摸石蛋頭頂。石蛋沒精打采的蔫了下去,忽然,眼睛一亮,拉了拉李落衣角,神秘兮兮的脆聲說道:“鬍子叔,咱們偷偷跑吧,跑了就不用換點心啦。”
“好主意。”李落衝石蛋眨眨眼,剛要說話,就聽房門咣一聲推了開來,嚇了石蛋一跳,大叫道,“我們沒偷吃點心!”
門外站着的是一個麗人,國色天香,亦是冷若冰霜,約莫原是想說什麼,被石蛋這一聲大呼給打斷了思緒,愕然望着一臉緊張之色的小丫頭,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李落打量了幾眼眼前麗人,雖是極冷,不過眼圈有一絲微不可查的紅,大概是哭過。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這一身襤褸衣衫,數月未洗髮出的難聞味道,就算李落自己也瞧着直皺眉頭,更不要說是一個千金公主了。
阿依木的目光從空着的點心盤子,轉到如臨大敵的石蛋,椅子上誠惶誠恐的老人,還要那個落魄男子,咦,怎麼看上去會是有些漫不經心,而不應該是喜極而泣,高興的哭天喊地的模樣麼?
阿依木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厭惡,冷冷的哼了一聲,似乎想說什麼,突然間又沒了興致,轉身就走,連多看李落一眼都懶得看了。
“鬍子叔,那個好看的姐姐怎麼又走了,是因爲咱們吃了她的點心她生氣了麼?”
“嗯,有可能。”
門外還未曾走遠的阿依木腳步微微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