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讓彼此投鼠忌器,一時兩安。”
“好一個一時兩安,王爺的意思是一旦日後平定北府禍亂,大甘朝廷就會掉轉槍頭來對付燕某人?”
“倘若我說大甘朝廷對燕將軍謀反一事既往不咎,燕將軍信麼?我若讓燕將軍卸甲歸田,燕將軍願意麼?”李落微微一頓,接道,“如果燕將軍想在這個時候出兵定州,接下來的局面可是燕將軍想看到的?”
李落一連三問,燕丹楓沉默了下來,堂中諸人神色各異,唐夢覺臉色古怪,原來有些時候光明磊落更難招架。
“如果燕將軍是想借草海攻打北府的機會向卓城進兵,此刻是時候喚出刀斧手了。”李落淡淡說道。
燕丹楓冷笑道:“王爺到底還是興師問罪而來,所以王爺平定北府之日,就是干戈再起之時。”
李落一怔,微微出了出神,忽然感慨道:“倘若有一天北府平定,這西南四州讓給你們又有何妨。”
唐家諸人默然無語,唐夢覺輕聲問道:“北府戰事不利?”
“守多攻少,掖涼州、雁沉州、牧州已經失守。”
這個消息唐家早已知曉,算不上有多震驚,只是從李落口中聽到時卻別有一股沉重壓抑之感,如果連李落亦不敢輕言勝負,那這天底下還有幾個人能與草海羣豪一較長短,或許有,但多半不會是燕丹楓。
“王爺是要怪罪在燕某人的頭上了?哼,莫非在王爺看來霜兒就該受這等無辜屈辱,燕某人就該忍氣吞聲?”
“燕姑娘無辜,北府的百姓難道便有罪麼?朝廷無道,我從來沒有說過燕將軍不該反,只是厭惡燕將軍會在這個時候反。”李落平靜的看着燕丹楓,淡淡說道,“所以我在想,燕將軍真的只是爲了替燕姑娘討回公道麼。”
燕丹楓冷冷接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燕某人就霜兒這一個女兒,老子就算死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霜兒受如此侮辱!”
“其實救燕姑娘的法子也有不少,我與唐家有舊,只要唐家修書一封,我不會坐視不理。”李落灑然一笑,緩緩說道,“我生死之交不少,但朋友不多,唐公子,你我雖無太多往來,但我當你是故友。”
唐夢覺一愣,怔怔的看着李落。唐衆唐望二人臉色微變,卻也沉得住氣,沒有動怒,只是有一縷隱晦的殺氣漸漸飄上了檯面。
“王爺的意思,燕姑娘身陷囹圄,還是我唐家的不是?”唐望撫須和聲說道。
李落搖了搖頭,清冷說道:“李家之錯,我無意怪罪到別人身上。只是這天下風雲變幻莫測,到頭來總還要有一個人擋着草海鐵騎。”說完之後,李落平靜的看着燕丹楓,接道,“不知道是燕將軍願意抵禦草海聯軍,還是說有別的大甘豪俠願意擔此重任,諸如南王宋家?”
“聽王爺話中之意,這天下間除了王爺就再沒有英雄豪傑了麼?”唐望哈哈一笑,面不改色的說道:“王爺的確是人中龍鳳,但這天下間並非都是庸碌無爲之輩,草莽多英豪,王爺以爲呢?”
“唐二先生言之有理,大甘最不缺的也就是英雄豪傑了。”李落神色冷淡,聽不出這句話是貶是贊。
“王爺的話老夫明白了,只不過今日燕將軍設宴,與王爺談的是天下大事,卻與我唐家有何干系?”
“燕將軍在蜀州起事,唐家乃蜀州世家之首,聽聽也是無妨。”李落長身而起,看着燕丹楓平聲說道,“燕姑娘在卓城的遭遇是我之過,我送燕姑娘回來,只能略表虧欠之心,與燕將軍和蜀州無關。倘若燕將軍應我之意,我會以朝廷聖旨爲據,賜封燕將軍爲燕王,鎮守柳州、楚州兩地,兩州政務軍務朝廷不會再插手,不過燕將軍須得向大甘朝廷稱臣,封賞之詞便是燕將軍勞苦功高,朝廷論功行賞,許燕將軍裂地稱王。倘若燕將軍不應,我會在萬樓城找一家客棧留三個時辰,三個時辰之後我會離開萬樓城,燕將軍若有別的打算,記得在這三個時辰裡早下決斷,告辭。”
說罷,李落拱手一禮,在衆人驚詫愕然的眼神中離堂而去。到了門口,李落停下腳步,轉身神色複雜的看着燕霜兒,忽地深深一禮,沉聲說道:“燕姑娘,你是好人,是大甘負了你,來日方長,燕姑娘多多珍重。”
燕霜兒愣愣的看着李落,張了張口,黯然垂首。
李落沒有再看堂中諸人的神色,平靜離去,身後傳出燕丹楓肅殺的聲音:“王爺這次孤身前來,想必不管燕某人有怎樣的提議,王爺都不得不應,對麼?”
李落微微一頓,淡淡的應了一聲:“對!”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知州府衙,自始至終沒有再招呼戴湘文一聲。
離開府衙,錢義諸將迎了上來,李落神色清冷,翟廖語面露凝重,錢義心中一寒,低聲問道:“大將軍,去哪裡?”
“找一家客棧,若無事,歇三個時辰之後離開,若有事,殺出萬樓城。”
錢義臉色微變,看了翟廖語一眼,翟廖語輕輕點了點頭,錢義向一旁天狼騎將士打了個手勢,將士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王爺……咦,那個姑娘是在等王爺麼?”翟廖語眉毛一挑,望着不遠處一個俏麗靈動的女子問道。
李落擡頭望去,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快步向李落走來,一雙美目目不轉睛的盯着李落,帶着一縷重逢之後的欣喜,笑意盈盈,天真無邪的臉龐極是惹人憐愛。
李落心中一跳,彷彿又回到了木括古道旁,黃沙深處孤寂客棧裡初見的那一刻,也是一般的影子和一模一樣的純澈,靜靜的站在窗戶邊,回眸一笑。
“李大哥,你來啦。”女子甜甜的叫了一聲,蹦蹦跳跳的到了李落身邊,不忘向翟廖語盈盈一禮,讓翟廖語這樣的老江湖也一時摸不着頭腦。
“唐姑娘,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