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鮫人把持的牽星石,能不能見到也不好說,至少窈歆已經有數十年沒有遠遠看過牽星石一眼了,如今已成了窈歆的一塊心病。
連山其人半神半人,手段通天,卻沒有爲這些奉他之命看守躍龍門的遺族族民傳下半點武功,頗讓李落費解,約莫是連山疑心頗重,實則對窈歆一族尚有戒備之心,只是當年窈歆一族與連山的淵源過往窈歆一向緘默三口,不願多說,李落也就沒有多問,至於連山到底在這些鬼船上藏了什麼,眼下李落還沒有頭緒。
一日,窈蘭陵來找李落,司遊倦不在,窈蘭陵招招手,示意李落跟自己去一個地方。李落有些詫異,要說窈蘭陵來的次數也不算少,但十次裡有七八次是來尋司遊倦的,對李落還是頗顯生分和矜持。不過窈蘭陵既然相邀,李落無事,便也跟去看看。
窈蘭陵帶着李落穿過了一條狹長甬道,這條路以前李落沒有走過,不知道通往哪裡,只是耳旁的海浪呼嘯聲越來越響了。
兩個人七繞八繞的轉了好久,眼前出現了一處偏平的洞穴,正中僅有一人多高,兩側低垂,形如扇面,深是極深,約莫有數十丈之後才隱入了山體之中。踏進這座洞穴,水聲驟然變大,夾雜着雷鳴之音,頗是駭然。李落定睛望去,只見那洞穴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足有三尺寬,有海水從裂縫中噴將出來,獵獵作響。
“這是?”
“回龍潮。”見李落一臉不解,窈蘭陵接道,“你還記得你怎麼來的嗎?”
李落想了想,道:“我記得是被海面上的一道裂紋狀漩渦捲進了海底,之後的事不大記得了,該是窈姑娘救了我。”
窈蘭陵嗯了一聲,回道:“那就是回龍潮。”說完,窈蘭陵也不打算再替李落解釋什麼,快步走到那道裂縫前,從一塊突起的石頭上解下了一根繩索,轉頭看着李落道,“一會你幫我拉繩子。”
李落摸了摸鼻尖,原來是找自己當苦力,隨即擡眼看了看洞穴裡三三兩兩圍着裂縫的族民,這樣的繩索有不下十根,也不知道做什麼用處,不過只是出力罷了,便答應了窈蘭陵。
窈蘭陵嗯了一聲,解開斗篷,摘了面具,露出曼妙的身姿,如果不去看窈蘭陵煞白沒有血色的肌膚和那雙幾乎看不到黑色瞳仁的眼睛,倒也算個美人胚子,如果在大甘,這個年紀,或許已經有了心上人雙棲雙飛了。
“喂!”李落神遊物外,一時有些失神,窈蘭陵連喚了數聲纔將李落驚醒,茫然問道:“怎麼了?”
“你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都不應。”窈蘭陵頗是不滿的叱道。
“沒什麼。”李落和顏一笑道。
“一會我下水之後你要抓緊這根繩子,千萬不能鬆手,你要是鬆手,我就死定了。”
“下水?你去那裡做什麼?”
“撈魚啊,要不然吃什麼。”窈蘭陵白了李落一眼,雙手合十,喃喃禱告,唸叨着幾種海魚海獸的名字,李落聽了聽,都是些關乎躍龍門裡的族人生計的異種,卻不知道和這道裂縫有什麼關聯。
就在李落猜測之際,忽然洞穴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不是司遊倦還能是誰。司遊倦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窈蘭陵,又瞧了瞧一頭霧水的李落,搖頭惋惜道:“蘭陵,我看你還是算了吧,怎可能贏得了我們。”
“誰勝誰負還不知道呢,你們等着瞧吧。”
“嘿,那可就說好了,願賭服輸。”
“哼,還用你說。”窈蘭陵寸步不讓,爭鋒相對的瞪着司遊倦。
“這是怎麼一回事?”李落疑惑的看着司遊倦,司遊倦賊眉鼠眼的湊到李落身邊,壓低聲音道:“我和蘭陵打了個賭。”
“賭?賭什麼?”李落訝然問道。
“賭誰在上面。”司遊倦話音剛落,李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驚聲喝道,“你們兩個什麼時候……不過,這也能賭嗎?”
司遊倦一愣,愕然回道:“我們兩個爲什麼不能賭?這裡的人好多都是打賭贏的。”
李落瞠目結舌,暗道荒謬,好半天才拍了拍司遊倦的肩頭,感慨道:“遊倦兄,你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佩服。”
司遊倦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愣愣的看着李落。李落暗自失笑,以爲司遊倦抹不開臉面,隨即輕咳一聲,岔開話題道:“怎麼個賭法?”
“看誰在這次的回龍潮裡捕撈的魚最多最好。”司遊倦指着從裂縫裡翻滾飛濺出來的海水說道,見李落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司遊倦嘆了一口氣,道,“王爺,你們大甘有句話叫兩耳不聞窗外事,原來我不信,現在我信了。”說完,司遊倦帶着點遺憾和惋惜的神情看了看窈蘭陵,轉身走了回去,和一個猛漢比劃着什麼,有說有笑,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李落認得那個壯漢,就是那天將李落當成木頭扛來扛去的那人,差不多是這些族民裡最孔武有力的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和司遊倦有這麼好的交情了。
李落轉頭望向窈蘭陵,正要說話,就看見窈蘭陵雙目只欲噴火,恨不得擇人而噬,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賭的是誰住在上面的石屋裡。”
李落恍然,啊了一聲,強作鎮定道:“和我猜的一樣。”
“是麼。”窈蘭陵咬牙切齒的低喝道,“自打一見你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果然是個色胚。”
李落神情尷尬,連聲咳嗽,岔言說道:“前些日子一直不得機會好好謝謝蘭陵姑娘,當初你就是從這裡救我出來的吧,多謝你了。”
窈蘭陵悶悶的嗯了一聲,李落忙不倏信誓旦旦的說道:“蘭陵姑娘若有差遣,我必當全力以赴,一定不叫遊倦兄的奸計得逞。”
窈蘭陵哦了一聲,將收拾利落的衣物緊了又緊,似乎有點不知道該做什麼,低着頭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