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城近在眼前,都不能去瞧瞧那些迷人眼的繁華盛景,真是可惜了。
就在兩個妙齡女子各懷心事的時候,一道人影忽地刺破雨幕闖了進來,落地無聲。香榭中驟然一寒,蘇茵茵和彩蝶嚇得跳將起來,彩蝶驚呼出聲,蘇茵茵也吃了一驚,嬌叱聲中,一道流光如羚羊掛角刺向人影,迅疾刁鑽,頗見火候。
人影冷哼一聲,單手微微一擡,兩根手指妙到巔峰的夾住了流光,流光輕顫,光暈碎開,卻是一柄秀氣的長劍,長劍另一端便在蘇茵茵手中。
蘇茵茵心中一冷,這人武功高的駭人,連忙抽劍,怎料手中長劍宛若生了根,怎麼拔也拔不會來,倒讓蘇茵茵累的滿臉通紅,不住的喘氣。彩蝶也抽出了長劍,一臉戒備,帶着三分殺氣,定睛打量着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來人瞧了蘇茵茵和彩蝶一眼,手一鬆,蘇茵茵沒料來人會突然撤力,使得勁大了,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桌上,氣得柳眉倒豎,若不是來人武功精絕,便欲開口大罵。
那人帶着斗笠,還有水滴滴落在地上,滴答作響。那人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漠然問道:“景餘瓊在何處?”
蘇茵茵一愣,呲了呲牙,看了彩蝶一眼,一時摸不準來人是敵是友。彩蝶一指還陰寺大殿的方向,愣愣說道:“她在那邊。”
那人也不多說,旁若無人的穿亭而過,向大殿走去。直到那人的身影沒入雨中,彩蝶和蘇茵茵才緩過神來,一臉駭然,嬌軀微微發抖,要是那人出手行兇,只怕此刻這座涼榭裡已經多了兩具屍體。
“他是誰?”
“你問我,我問哪個?”
“他爲什麼要找景師妹?”
“興許是她的相好吧。”蘇茵茵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止不住朱脣微微顫抖,顯然是後怕不已。
彩蝶皺了皺眉頭,不滿說道:“茵茵,你怎地說話這麼難聽。”
蘇茵茵冷嘲熱諷道:“是啦,我心腸歹毒,不像你,大大方方告訴景餘瓊在師父身邊。”
“你……”彩蝶氣道,“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與其糾纏,還不如讓師父出手,只要師父出手,自然能保景師妹平安。”
“是啦,師妹心思聰慧,師父早就說過,不像我笨的要命,不過,剛纔那人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蘇茵茵皺眉思索道。
彩蝶哦了一聲,心神恍惚。蘇茵茵猛地拍了一下彩蝶腦門,彩蝶吃痛,呼道:“你做什麼!?”
“你還發什麼呆呢,趕緊過去瞧瞧。”
“瞧什麼?”
“你說瞧什麼?”蘇茵茵白了彩蝶一眼,道,“自知不敵,示敵以弱,師父不會怪罪咱們,但是咱們要是沒去示警,你說師父會不會責罰?”
彩蝶一怔,忙不倏起身就走。蘇茵茵搖搖頭,跟着彩蝶出了涼榭,這妮子,怎麼這幾天都是這般心神不寧的模樣。
還陰寺大殿。
玉清真人望着廟裡搖晃的燭火微微出神。
玉劍宮門下,姿容、身段,乃至氣質談吐,無一不是精挑細選。身爲玉劍宮掌劍之人,按說應該是豔冠羣芳纔對;然而對初見面的人來說,絕對不會想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事實上,縱使隨行的玉劍宮弟子們有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那位新收入門中的小弟子更是驚爲天人,但這位膚白勝雪、黑衣素淨的掌門一入廟中,就再也沒其他男子敢投以唐突的眼光。她從容率衆來到殿中一角,所經之處,除了那些個久經江湖、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其餘男子莫不低頭垂手、悄悄退開,彷彿多看一眼都是褻瀆了觀音佛祖。
玉清真人有沒有出家只有她自己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自十九歲劍法大成之後,她從未配戴過一件首飾,沒穿過任何其他顏色的衣裳,不曾出遊享樂;處理門派諸事和江湖紛爭,她沒說過一句多餘的玩笑話,除了日常事務,就只談劍法武功。
要讓一名女子,還是一位好看的女子贏得武林同道的尊敬,使她令出有依、言出必踐,這樣當然還不夠,玉清真人另外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只是這種一絲不苟、毫無轉圜的執着,卻爲她豎立起極爲超然的地位:十年來只穿黑衣、每餐兩碟素菜、每日抄經一卷……在精明善治、劍藝超羣的之外,維持着異乎常人的自律,無疑能使許多人頓生自慚。
玉清真人不是聖人,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一個女人;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劍法很好、又長得好看的女人而已,但她從不吝於利用這額外得來的影響力。
今夜,她由衷希望這樣的影響力能派上用場。
看着身邊垂眸不語的小弟子,玉清真人微微一嘆,實際上自己比她大不了幾歲,自己在她這個年齡,心裡想的便再沒有什麼私情恩怨,有的只是如何能讓玉劍宮在大甘武林中立足,稱雄一方。
所以,玉清真人在賭,在許多人不解中收了景餘瓊做關門弟子,至於賭的是什麼,要花費怎樣的代價,承擔怎樣的後果,也就只有這位名聲鵲起的玉劍宮主才知道。
殿中此際已經坐滿了人,不見僧侶,不知道是雨太大還是有別的什麼要緊事,走的一乾二淨,唯獨把堂中那尊大佛孤零零的留了下來。
半分樓,居中是一位年過半百的老者,鬚髮半白,一雙斜飛鳳目裡精光時隱時現,抿着嘴不苟言笑,看神色不如釋纖巧親近隨和,而更顯冷峻嚴肅,正是內三堂之首虎嘯堂堂主項青鷺;左右兩人,氣宇軒昂,英姿不凡,正是麒麟堂堂主周放和白虎堂堂主馮震鳴,便見那玉劍宮裡的幾個小弟子不時瞟上週放和馮震鳴幾眼,多半是酥了少女的心思;另有五名半分樓精幹弟子分列身後,不容小覷。
和氣會來的是關七侯,臉上掛着萬年不變的殷勤笑意,一雙眼睛十次裡倒是有八九次盯着玉清真人那張絕美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