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倒是忘了眼下境地,雖是半死,但也不活。
黑衣侏儒長出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呻吟一聲,李落心頭一緩,剛要說話,忽然,一個追命的聲音響了起來,李落臉色驟變,忙不倏向右側望去,只見一道尺許寬的石牆從側旁冒了出來,施施然向兩人靠了過來。
李落欲哭無淚,原本以爲活了下來,誰曾想不過是讓兩人多喘了一口氣而已。沒有例外,石牆後還是百鍊精鐵,李落看着將自己和黑衣侏儒逼到一處的石牆,大約也明白了當初建造狼洞之人的心思,貓捉老鼠,玩弄於股掌之間而已。等到自己和黑衣侏儒擠成一團的時候,想必頭頂也會落下來一塊斷龍石吧。
和李落猜測的一樣,當兩人被困在一個三尺見方的井中時,頭頂的催魂魔音如約而至,一塊方石緩緩落了下來,這次沒有留給兩人多喘一口氣的機會,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碾壓而下。
黑衣侏儒再也忍耐不住,怨毒的咒罵起來,說的話多半是西域言語,還夾雜着些大甘的官話,聽的李落如芒在背,連回頭看黑衣侏儒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堂堂飛鵬堡天字一等的殺手,一個縱橫天下,手握雄兵百萬的一朝殿下,竟然就這麼窩窩囊囊的屈死在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裡,而更叫李落毛骨悚然的是一想到自己要和黑衣之下垂暮猶勝人老珠黃,還不辨男女的侏儒被壓成一灘肉泥,就能讓李落萬念俱灰。
李落背對黑衣侏儒而立,嘴角輕顫,李落很想開口讓黑衣侏儒先行了斷了自己,稍解心中憤恨之情,但這樣的話委實難以說出口。細沙漫過了腳踝,以沙爲被,也只是最後的慰藉了。李落緩緩閉上眼睛,一息之後,李落猛地睜開眼睛,跪在地上拼命挖起了沙子!
滿地的細沙,如果這裡密不透風,那些細沙去了哪裡?如果細沙無處可去,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只漫過腳踝,換言之,這裡必有細沙流出去的通道。
李落手腳並用,瘋了似的在地上摸索着,黑衣侏儒不明所以,一邊躲着李落,一邊猜測李落是不是當真瘋了。
“在這裡!”李落顫聲低喝,肩頭輕輕顫抖。黑衣侏儒湊過去一看,挖開的沙子下面有一條條裂紋一般的痕跡,不少細沙便是從這些裂紋中漏了下去。黑衣侏儒也是精神大震,叫道:“快鑿開!”
李落沒等黑衣侏儒說完就取出了鳴鴻刀,好好的一把絕世魔兵,竟然被李落當成了開山斧,鳴鴻刀中有靈,只怕氣的不起。李落舉起鳴鴻就要砍下去,忽然雙目一凝,硬生生收住了揚起的鳴鴻刀,吃驚的看着地上那些裂紋。黑衣侏儒催促道:“你還等什麼!快點啊!”說完見李落紋絲不動,黑衣侏儒大急,就要搶過鳴鴻刀自己動手,卻聽李落沉喝一聲:“這是機關,刀砍無用,我有辦法!”
“什麼辦法?”黑衣侏儒尖叫道。
李落沒有答言,看着地上的裂紋痕跡,又擡頭瞧了一眼頭頂壓下的斷龍石,沉聲說道:“我須得半柱香。”說完之後,將鳴鴻刀丟給黑衣侏儒,趴在裂紋痕跡上全神貫注的看了起來,口中唸唸有詞,不時用手比劃着什麼。如果不是李落沉靜的表情,黑衣侏儒一定會撿起地上的鳴鴻刀,然後先把李落剁成肉泥。
黑衣侏儒擡頭看了看緩緩落下的斷龍石,黑衣下的嘴角一陣抽搐,半柱香,說的輕巧,憑人力怎麼可能擋得住斷龍石。絕境石室中,李落靜靜不動,黑衣侏儒蹦來跳去,試圖阻擋斷龍石落下的速度,一動一靜,在不緊不慢的斷龍石面前顯得格外蒼白。黑衣侏儒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依舊無法阻止斷龍石半分,大石一點一點壓了下來,此刻李落起身,定然已經直不起身子了。
“好了沒有?”黑衣侏儒厲聲叫道,李落心無旁騖,沒聽見黑衣侏儒已經變了調的聲音,雖是尖銳,不過聽上去似乎不見了老態。
李落沒吭聲,黑衣侏儒更氣,但又不敢造次,萬一亂了他的思緒,功虧一簣,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斷龍石已經摸到了黑衣侏儒頭頂,李落只能趴俯在地上,埋頭苦算。黑衣侏儒差不多已經動不了了,忍了片刻,大吼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閉嘴!”李落冷叱一聲,喝道,“再擋半刻!”
“我去你……”黑衣侏儒破口大罵,終於將這些天的怒火全都發泄了出來。李落充耳不聞,一心算計着地上古怪痕跡。斷龍石壓住了黑衣侏儒,緩緩而下,半尺之後,忽地,黑衣中發出一個奇怪的脆響,然後這塊斷龍石竟然停住了!
一息,兩息,三息……石室中安靜的落針可聞,只能聽到黑衣侏儒急促的呼吸聲,也不知道黑衣下有什麼乾坤,竟然能抵得住這萬斤巨石。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黑衣終還是擋不住斷龍石的重壓,發出了一個像小雞破殼的細微聲響,石牆表面浮着的細沙簌簌而落,這塊追命奪魂的斷龍石在幾息猶豫之後,又再慢慢的壓了下來。
“擋不住了!”黑衣侏儒滿是痛楚的澀聲叫道。
“刀!”李落斷喝一聲。黑衣侏儒忙將鳴鴻刀遞了過去,李落接過鳴鴻刀,手握刀脊,倒轉刀柄,衝着裂紋一處敲了下去,一聲比一聲大,六七聲之後,斷龍石依舊在緩慢落下,如今李落只能爬着,稍一擡頭就會撞到斷龍石。黑衣已經扭曲變形,發出難聽的吱嚀聲音,李落這也才明白侏儒的黑衣下原來有不少的機關,難怪能擋住斷龍石下落。
李落一聲接着一聲的敲着石室地面同一個地方,不知疲倦,就在黑衣侏儒放棄了希望的時候,地面正中忽然裂開一道可供人側身擠進去的縫隙,有颼颼冷風從裂縫灌了進來,李落大喜,忍不住低低呻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