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畜生的脾氣好的出奇,甚少有發火動怒的時候。李落仰着頭,大聲說道:“獸兄!”
異獸打了一聲鼾,沒理李落。李落也不着急,慢條斯理的踱到異獸負傷的腿旁邊左右瞧瞧,傷的頗深,不過好在異獸皮厚,流了血,還未及見骨,依這頭異獸的蓬勃生機,最多一個白夜過後也就差不多好了。
巨獸的這條腿比李落高許多,也粗壯許多,那幾道傷口若是放在李落身上差不多就是開膛破肚的結果。李落伸手拍了拍異獸傷口的附近糙皮,笑道:“吃虧了?”
異獸一個激靈,猛地把傷口收了起來,一臉兇相的瞪着李落。李落指了指天南那側,問道:“在那裡受的傷?”
異獸看了半晌,鼻息呼哧了半天,才勉爲其難的哼哧了一聲,算是應了一聲。
“下一次,我和你同去,如何?”
異獸回頭瞅着李落,似乎在分辨李落說的是什麼。李落指了指自己,再指指異獸,最後遙指成天花圃南邊的鹿野那伽,做了個一起走的手勢。異獸眨了眨眼,眼神有些古怪,沉默良久,猛地打了個響鼻,搖搖晃晃的起身往山下走去。李落暗自咋舌,如此關頭也不忘了吃。
一人一獸下了山,到了田邊,照舊異獸進去撿長熟的綠筍,李落修剪着田裡的雜草。話說這綠筍李落也嘗過,比不得異獸的胃口,李落從綠筍枝幹上截下來一段就夠飽餐一頓,味道着實不差,清脆香甜,極爲可口。那異獸對這片綠筍林看的極緊,等閒走獸飛鳥敢靠近就是一個死,唯有李落是個例外。興許是見李落除草有功,異獸便也讓李落嚐了嚐,嚐到了甜頭,每次從山下回去山上,李落都會砍一根綠筍扛回山上吃幾天,異獸只當沒有看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若是砍的多了,那異獸定然不答應。
這一次,那頭異獸吃的比平時多了足足三成,李落甚是詫異,不知道這頭巨獸有什麼心事,食量這麼好。吃完之後,巨獸滿足的打着飽嗝,沒着急回去山上,而是撒歡在這片綠筍林邊上跑了好幾個來回。末了站定之後長嗥一聲,驚的李落忙探出身子看看究竟。就見異獸衝着李落揚了揚腦袋,李落有些疑惑,走近之後那頭異獸揚起下巴指了指自己後背。
“癢癢?回山上自己撓。”李落沒好氣的回道。
異獸咧了咧嘴,絲毫不掩飾眼裡的譏諷和嘲弄,若能口吐人言,必是莫非我看的是個傻子。
李落摸了摸鼻尖,指了指自己,狐疑問道:“讓我上去?”
異獸默不做聲,李落試探着踩了踩異獸的尾巴,異獸沒有動靜,李落略一猶豫,若是要去鹿野那伽,日後也必得騎異獸一回,早些熟悉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李落深吸了一口氣,縱身躍到了異獸後背上,異獸斜眼瞥了李落一眼,很是不爽快,但也忍耐了下來,抖了抖身上,約莫是催促李落抓緊了。
異獸背闊,站着躺着都行,只是毛少了點,有些滑,若有顛簸,不好說會不會被異獸給抖落下來。李落往前湊了湊,能抓着異獸脖子上的鬃毛,如此一來安心了不少。
等着李落趴好了,異獸呼哧了幾聲,猛地發力,身軀一躍而起,這次並非是往山上去,而是轉道往北,向着那座高聳連天的雪山疾奔而去。
聽着耳邊呼嘯的風聲,李落俯低了身子,整個人緊緊趴在異獸背上,別說領略一路上的風景,就連眼睛都睜不開,只能隨波逐流,整個人宛如騰雲駕霧,起起伏伏,那滋味別提有多暢快了。
顛的李落實在難受,李落想叫巨獸慢些,誰知一張口,風倒灌進了肚子,差點讓李落一口氣沒回來,險些憋死,連忙閉上嘴不敢說話。異獸如此奔行疾速,不知道昏迷的那一夜這頭異獸是怎麼把自己帶回來的。李落恨不得這會也昏過去,興許能好受些。
這一去,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落一路昏昏沉沉,只記得牢牢拽着異獸鬃毛,別掉下去活活摔死,除此之外,也就大致還記着這個白天還沒有過完。間或異獸好不容易停了幾次,李落下了地頭暈目眩,吐的一塌糊塗,勉強好點,那頭異獸便又催促着李落趕緊上路,半點也不在乎李落垂死的狼狽模樣,反而嫌棄至極,只道李落累贅,拖了它的後腿。
終於,異獸停了下來,李落從背上滑了下來,若不是異獸眼疾手快,用尾巴接了一下,卸了李落下墜的力道,這一摔,非死即殘。李落早已魂飛魄散,一條命至少沒了多半條,眼前漆黑一片,耳旁嗡嗡作響,一睜眼,眼前皆是雜亂無章的金星亂衝亂撞,腹中猶如雷鳴,翻江倒海,吐的更是昏天黑地,倒地呻吟不起,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異獸嫌棄的往一旁挪了挪,不過沒有走遠。李落喘着氣,一隻手捂着腦袋,勉強運起冰心訣,收攏亂作一團的氣息。
畢竟是頭一次,難看了些,若是下次異獸能馱着李落回去鹿野那伽,當不會如此不濟。
過了半晌,李落略覺好了些,長出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睜眼一看,李落忽然一怔,呆滯了起來。足足過了一刻有餘,李落才緩緩吐了一口氣,低吟自語道:“這,就是黃金聖壇嗎……”
李落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神秘的地方,傳說中關乎整個草海興衰存亡,讓相柳兒諸人爲之神往癡迷的那欽人的黃金聖壇。倒不是李落有什麼神乎其神在夢裡的似曾相識,其實換成別人,只要知道那欽人黃金聖壇傳說的人,第一眼應該都不會認錯。
異獸落腳的地方正處一座險峰的半山腰,被人攔腰開闢了一塊數百丈方圓的石臺,大抵是個圓,很是平整。這般大小的石臺在卓城很常見,比宮裡問心路上的那個大些,比皇城前定天封將的那個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