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一直是他心裡邁不過去的一道坎,小卿再是癡情,他也不會與小女走的太近了,老身厚顏,想請王爺相助,解了他心裡的結。老身知道這件事強人所難,可以說有些厚顏無恥,尤其是這些年蘇小樓的所作所爲,但老身實在不忍小卿爲情所困,今日之前老身本不敢有這個念頭,可是當小卿告訴老身王爺與尚公子相見的事之後,老身才萌生這個念頭,不知道王爺可否應允。”
李落摸了摸鼻尖,笑道:“夫人此言的確有些強人所難了。”
如夫人回頭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墨卿,眼中滿是寵溺,輕輕拉住墨卿的手,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老身也就只能當這個厚顏無恥之人,還望王爺憐憫。老身擔保,小卿與尚公子之間沒有摻雜半點蘇小樓和大甘之間的恩怨,無論是什麼後果,只要老身擔得起,老身願意一肩承擔,絕不推諉。若是王爺不願,就當老身沒說過,他們的心結日後再尋機緣,只當是她命裡的劫難吧。”
如夫人說的斬釘截鐵,其心至誠,沒有摻雜陰謀算計,眼下看來的的確確是疼惜着墨卿,這纔將身段放的這麼低,祈求李落相助。
李落剛要說話,忽然就聽不遠處有人快步掠了過來,六人擡眼望去,墨卿一滯,有喜有驚,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尚黎。尚黎走的很快,只是臉色很陰鬱,到了落鳳坡前看也沒看墨卿一眼,直直走到李落身邊,拜倒在地,沉聲說道:“末將尚黎參見大將軍。”
李落一愣,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就見尚黎跪拜一禮之後,不等李落回話,就徑自起身站在李落身後,一隻手緊緊握住腰間長刀刀柄,冷漠的看着對面的如夫人和墨卿。
墨卿俏臉血色盡失,身子搖搖欲墜的望着尚黎,眼中悽苦,淚珠欲滴,如夫人也是一怔,一時間亂了手腳,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商看着劍拔弩張、怒目而視的尚黎,大概明白了尚黎的意思,氣惱墨卿將李落的行蹤泄露給了夫人,這是要反目成仇的意思了。
“尚大哥,你幹嘛呀!”小商很不高興,有些着急的說,“小姐對你這麼好,你怎麼能這麼對小姐!”
尚黎冷冷回道:“當年我就該死,苟活多年,這條命是墨姑娘所救,出了桑海,我把這條命還給蘇小樓。”擲地有聲,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
墨卿嬌軀輕顫,悲苦傷心,諸般情緒一一涌上心頭,如果不是小商在旁扶着已經站不住了。李落也愣住了,兒女情長的事李落一向都不怎麼擅長,眼前一幕着實讓李落很爲難。尚黎自是惱了墨卿,言下之意倘若蘇小樓要對李落不利,那麼拼了這條命也要將李落平安送出桑海,至於與墨卿的過往恩怨,一命抵之。
以如夫人的城府一樣不知所措,沒有料到尚黎對李落和牧天狼感情如此之深,縱然與墨卿相處數年,依舊割捨不下往日的情分。如夫人心中暗歎,小看了尚黎,小看了李落,也高估了墨卿,或許正是因爲尚黎重情重義,才叫墨卿這樣的奇女子身陷其中不能自拔,但男女之情不也正是如此,別處如此,當年蘇小樓那些可歌可泣的故事裡不也同樣如此麼。
“尚公子,小卿將王爺行蹤告訴老身,不是要老身做什麼,爲的只是你……”
“夫人不必多言,我只是一介武夫,當不得墨卿姑娘如此厚愛,尚某雖是我牧天狼一卒,但也知道堂堂正正幾個字,若大將軍不在,尚某尚且能偷生一時,大將軍若在,尚某不能壞了大將軍和牧天狼的名聲,倘若如此,尚某怎能厚顏稱之爲人!”
“尚黎,你,此事亦可從長計議……”
“大將軍無須勸末將,末將心意已決,大將軍若有責罰,末將自當領受,但還望大將軍給末將一次機會,如果牧天狼不能容末將,末將知道該怎麼做。”
靈河聽罷眉頭一皺,怎麼,還要當着自己面自殺不成,真當我堂堂飛鵬堡天字一等的殺手是泥捏的不成。
墨卿傷心欲絕,尚黎決絕,這倒叫李落和如夫人兩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如夫人更沒想到尚黎竟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弄巧成拙,眼下情形就算李落開口恐怕也未必能挽回尚黎的決心,萬一再有點波折,說不定墨卿就要抱憾終生了。
李落雖不解男女之情,但也知道眼下再勸已是於事無補,說的多了反而讓尚黎以爲李落對他已經失望,說不得真會以死明志,而這一次,多半不會當着李落和靈河的面前。
此刻落鳳坡前悽苦伶仃,尚黎這一番說辭不但亂了如夫人的方寸,也攪了李落的算計,再留在這裡似乎沒什麼用處了,李落隨即起身告辭離去。如夫人沒有留,心思都在墨卿身上,雖還算不上六神無主,但也覺棘手爲難,只是向李落說了一聲,定然不會將李落的行蹤泄露給第三個人知道。李落笑而不語,淡淡道了一聲謝,如果如夫人將李落的行蹤泄露出去惹來禍事,到時候就不是牧天狼來找蘇小樓的麻煩,相柳兒第一個容不下蘇小樓。
來時三個人,去時四個人,尚黎目不斜視,隨李落快步離開,便將墨卿低低的呼喚聲也置若罔聞。只是李落和冷冰瞧的真切,尚黎雖說面無表情,但是微微發抖的手自也在說他並非對墨卿全然無情。
問世間情爲何物,何物?我怎知道!李落搖搖頭,該勸還是要勸的,不過不是現在。
出了落鳳坡,李落放緩腳步,和聲問道:“尚黎,你真要隨我回去?”
尚黎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道:“回去!”
“那就走吧。”李落輕輕一笑,再無言語,幾人往酒樓而去。冷冰拍了拍尚黎肩膀,沒有說話,尚黎心中一熱,能叫冷漠的天子劍拍拍肩膀,至少在冷冰心裡,自己沒有叫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