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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笑,做了個請勢,意思卻是不言而喻,衆人自可過橋。
冷冰劍眉一緊,看了李落一眼。
李落苦笑一聲,吐了一口濁氣,在這女子面前竟是束手束腳。李落灑然笑道:“若就這樣過橋,他日我們再來此地,心境自然會有破綻,若是如此,還不如就此退去。”
女子面顯讚許之意,抿嘴淺笑。
“欲過此橋,定是先過姑娘這一關,不知姑娘如何纔會讓開此路?”
“你既然敢孤身前來,想必武功不弱,冷冰候教。”
女子輕輕搖了搖頭,淡然說道:“冷少俠的劍,大將軍的刀,已是天下聞名,想要用武功難住你們兩人,天下間還沒有人敢誇此海口。”
“你要當如何?”冷冰寒意更勝,只是眼前女子身上自然而然流出一股難言的氣韻,將冷冰戰意剋制了幾分,不曾使得冷冰即刻出手。
“大將軍日後可是還會來南府?”
李落神色轉淡,半晌,緩緩回道:“來與不來,又有何干系?大甘南府終是大甘的南府,我若來,未必便有禍事,我若不來,又何須擔憂什麼。”
女子穆然說道:“大將軍,你或許不曾自知,現今天下,大將軍與你麾下牧天狼的一舉一動天下人莫不注目相望,不單只是朝堂之上,江湖之中也聞風而動,大甘朝廷近十年來能有這等威望者,除你之外再無他人。”
李落一怔,蕭索回道:“倘若真是這般又將如何?”
“大將軍可聽說過周山典故麼?”女子和聲問道。
“周山?姑娘是說周山虎豹,卒於羣狼的故事?”
“正是,西山有虎,名爲鮑冥,東山有豹,名爲旱邸,鮑冥歷西山,鑑山間百獸,已爲王者,旱邸掌東山,理林中諸物,是爲尊主,鮑冥旱邸隔山自處,秋毫無犯。
一日,鮑冥踞石遙望,覺東山麗,遂興念東山,旱邸怒,兩聖相爭,走獸驚,飛鳥懼,山下惡水,羣狼伺之,候虎豹殘,羣起攻之,卒鮑冥於西山,亡旱邸於東山。
是以兩聖安則周山興,兩聖爭則周山敗,大將軍以爲然否?”
“虎豹相爭,必有一傷,羣狼得利也是情理之中。”
李落緩緩應道,“姑娘言下之意,我爲虎,南王爲豹,大甘五府爲周山,諸侯外族爲羣狼,只是姑娘爲何覺得我便是虎,南王卻不會是虎?
若論淵源,南府七州本就是大甘疆土,我來這南府自是天經地義,爲何我來便是有窺視之心?”
“大將軍動怒了,南府如此境地已非外力能爲,南王治下的南府諸州如何,天下人自有評斷。
大將軍行事向來都是謀定而後動,當年西戎一戰也是如此,如今大將軍親臨餘州,難免天下人不會揣測大將軍此行若了,會否便興兵南府。”
女子柔聲說道,“不論大將軍是虎或是豹,大將軍與南王相爭,最終得利者怕不會是大甘朝廷,兩軍交戰,受苦的總是大甘的無辜百姓,大將軍爲何定要前去餘州呢?”
“姑娘好犀利的詞鋒,只言大義,卻不說南王分疆而治在先,就算如姑娘所言,日後大甘與南王會有虎豹之爭,我爲何又去不得餘州?”
女子輕輕一笑,道:“觀大將軍西府行事,所謀只在一個快字上,破西戎,聯拜火,拒回蒙,留西戎殘兵牽制拜火,大將軍自然是明白大甘想有中興之勢,最缺的便屬時日了。
大甘諸府,除了狄州和南府諸州,如今已是千瘡百孔,民怨沸騰,若要爭在大亂之前穩住大甘局勢,南王必然爲大將軍難容。
此去餘州,無怪旁人會與大將軍當年身入朔夕做同想,牧天狼陳兵狄州,該是用不了三十萬大軍吧。”
李落心中一寒,此女竟能洞悉李落用心,當年經略西府,不曾亡了西戎,只是爲了在平沙川中留一個維持之局,好能騰出手來謀略大甘別處,在蒙厥舉兵之前重整大甘亂局,如此算來,南王府確屬李落心中所想。
女子見李落目光閃動,微微一笑道:“牧天狼驍勇善戰,倘若大將軍揮師南下,初時我猜定然是南王失利。
不過南府不同西府,只要不曾動了南王筋骨,此戰必會僵持,一旦陷入交錯之局,恐怕不單是天南諸州百姓流離失所,禍起蕭牆之外也說不定呢。”
李落神情轉冷,淡淡問道:“姑娘於我,爲何有此斷言?”
女子見李落神情轉冷,暗暗一嘆,輕聲說道:“我也想是我想錯了,不若大將軍給我一個理由。”
“我們若在此處退去,倘若我一意孤行,來日還將南下,除了心境之中的破綻外,又有何妨?”
“這個,大將軍可信也可不信,我只怕大將軍或有不測,若是大將軍遇險,亦非我所想。”
“如此說來南府有人想取我性命?”
女子緩緩搖頭道:“倘若大將軍執意南下,南府之中自然有人保護大將軍。
不過恐怕也有人別有用心,倘若孤注一擲,大將軍身陷南府,牧天狼兵行南下,戰事一起,天下必將大亂。
再者,大將軍行事這般決斷,自然是明白北疆異族非是豺狼之屬,實是藏龍臥虎,大將軍所圖也是爲了在蒙厥來犯之前,後方安定罷了。”
李落瞳孔微微收緊,淡淡說道:“此次若我不去餘州,姑娘可敢斷言我日後不會再下南府?”
女子緩緩搖了搖頭,淡然笑道:“大將軍豈是能這般容易被旁人左右,只不過大將軍若不去餘州,說不得數年之內不會輕易南下,南府百姓或有幾年休養生息。
倘若真有一日蒙厥來犯,大將軍未嘗不可與南王攜手,共驅強敵。”
李落悵然道:“原來如此,姑娘並不看好大甘與蒙厥之戰,到了那時,大甘兵敗,天下英傑也可退守南府,借南王之勢,與蒙厥逐鹿中府諸州。”
女子眼睛一亮,看着李落,沒有接言。
李落頓了一頓,轉頭看了冷冰一眼,清冷說道:“南王勢成,天下英雄莫不競從,大甘困頓,已是朽木難琢,宋家是爲梟雄之輩,不論當年如何起勢,如今能造福一方,自是混沌之中的一股清流,民心所向,只是我卻是姓李。”
女子面露神傷之意,輕聲說道:“大將軍如此驚才絕豔,爲何苦苦困於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