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在前,冷冰在後,兩人錯開三步距離,不快不慢的走在路上,巧妙避開火光亮出,卻也不是鬼鬼祟祟的模樣,一眼望去和尋常流寇沒有什麼分別。
“你看見李姑娘了?”冷冰傳音入耳道。
“沒有。”
冷冰眉頭一皺,不再多言。
突然,身旁帳篷邊一個流寇打了個口哨,盯着李落,嘰裡呱啦的說了幾句話,竟然不是大甘官話,似乎是這些流寇的方言俗語。
李落頓住身形,坦然看了流寇一眼,冷冰腳下不停,越過兩人遠去。
李落學着方纔聽來的流寇言語說了幾句,只聽耳邊傳來一聲輕笑:“牛頭不對馬嘴。”正是隱在暗處的李緣夕。
李落臉色一紅,再看時剛纔問話的流寇還是這般模樣,竟然沒有絲毫變化。
李落暗呼了一口氣,好高明的暗殺手段。
李落趕到冷冰身後,兩人漸漸靠近海邊。
李落掃了一眼,傳音說道:“流寇只在岸上行走,沒有見人出海上船,戰船上也沒有火光,太過安靜。”
冷冰微微點了點頭道:“這裡的營帳十有九空,我大約算了算,只有三千多人,其餘流寇不見蹤影。”
“現在上船會打草驚蛇,先退回去再說。”
李落三人有驚無險的退回營中,付秀書沉聲問道:“大將軍,怎麼樣?”
“該是流寇的誘敵之計。”
“水師已到了附近海域,若不退走,天亮之後必會暴露行蹤,只不過就算我們現在返回水師陣中,時間上只怕也來不及了。”水師將領沉聲回道。
李落凝神思索,平聲問道:“流寇既然擺下誘敵之計,他們的戰船不會離這裡太遠。
落潮島渡口是一個之字形狀,流寇定會等我軍水師艦船進入渡口淺灘後再從後方殺出,一舉殺人奪船。
言將軍,依你看,流寇埋伏的戰船會藏在什麼地方?”
水師將領言承冠苦思半晌,字斟句酌道:“回稟王爺,落潮島四周有五座大些的島嶼。
我軍水師從西進兵,南面逆流,不用考慮,只剩下東北兩處,東邊有三座島嶼,北邊有兩座。
東側三島離渡口太遠,還不等流寇從後面殺過來,我軍將士就能察覺異狀,依末將看來,流寇極有可能是藏身在北方兩島之後,伺機突襲。”
李落哦了一聲,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被俘的大甘百姓有數千人,不是個小數目。
不見關押在島上,自然也不會在設埋伏的流寇戰船上,如此一來,最有可能就是現今還在渡口船上,如果我軍強攻,投鼠忌器,會自亂陣腳。”
“大將軍,來不及退走了,島上流寇不多,如果我們暗中突襲,有把握打亂敵軍陣勢,佯裝大舉進攻,流寇想必也有法子與埋伏的流寇傳訊。
只要我們逼他們傳信,我們再傳出有變的訊箭,沈先生和虞將軍該能猜到七八,應變行事難不住他們。”付秀書沉聲說道。
李落沉喝道:“好,諸將聽令,小心靠近島上流寇,暗中刺殺敵軍將士,若是被流寇覺,諸部以雷霆之勢殺散敵陣,切記不可讓流寇將士結成兵陣。”
“末將遵令。”
李落微微揚手,將士四散而出,借山石灌木藏身,小心謹慎的靠上前去,便有軍中高手將遠些的流寇兵將封喉擊殺。
如此前進了百步之遙,突然流寇營中有人呼喝,察覺到有些異常,李落見機,清嘯一聲,朗聲傳令道:“衆將士,殺。”
射聲營的弓箭先一步飛了出去,擇人而噬,流寇將士稍稍一亂,呼嘯聲此起彼伏,雖有些猝不及防的慌亂,驚懼反是淡些,果真如李落幾人猜測,此間漁村營帳,多是誘敵的用處。
大甘將士一邊射殺流寇,一邊點燃草屋帳篷,濃煙四起,流寇將士一時半刻也無法辨清來人所在之地,只是若有傳令的流寇,不知何故盡都沒有幾聲說話就沒了聲響,等到流寇察覺時已經爲時已晚,被大甘軍中的刺客高手暗殺。
李落分兵三處,付秀書和冷冰各率一支,衝殺島上流寇營帳。流寇尾難以兼顧,再加上幾名領將被刺客暗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大甘將士藉機虛張聲勢,呼喊聲遙相呼應,似乎是有大軍攻殺一般。流寇慌亂,果然放出煙火示警,李落視若無睹,只傳令將士擊殺流寇兵將,斬盡殺絕。
過了盞茶工夫,流寇兵將方纔察覺來犯的敵軍將士不過數百人,急忙穩住頹勢,勉強結陣抵擋。李落這才命將士傳出訊箭,以三響煙花傳信,軍中所用訊箭,一聲爲退,兩聲爲攻,三聲爲變,訊箭傳出,就看虞子略和沈向東如何應變了。
島上的流寇雖然結成兵陣,但方纔一番廝殺,折損也是不少,自保尚可,卻無力還手圍殺大甘將士。李落心中記掛海上之戰,分神留意遠處動靜,流寇兵將也知曉此戰勝負不在落潮島,見大甘將士緩了幾分攻殺之勢,隨即手中也放緩了些許,凝神觀望渡口海面。
約莫過了一刻光景,遠處海面驟然一亮,戰船兩兩間隔十餘丈遠近,整齊排布,連成一道火線,向落潮島渡口壓了過來。船上燈火通明,當中處正是大甘水師令船,一旁有海鶻、大翼、冒衝近十艘,氣勢洶洶的衝殺過來。島上流寇見狀,盡都高呼了一聲,李落留心傾聽,驚呼之中確是有幾分喜意。
李落諸人看到海上戰船也鬆了一口氣,大甘水師雖說是來勢洶洶,不過眼前戰船還不到水師戰船的半數,尚有餘力。
落潮島上兩軍將士仍有廝殺,不過都有些敷衍了事,盡都留神遠處渡口外的戰船交鋒,若勝,則島上兵將生,若敗,則島上兵將死。
戰船越來越近,島上衆兵將已能瞧見船上將士走動,渡口裡的流寇戰船依舊是動也不動,大甘水師似乎也察覺不妥,戰船放緩衝殺之勢,最外側的海鶻戰船已轉過船帆,似要掉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