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鞭長莫及,去的人多了,連馬賊的影子都找不到,人少又是羊入虎口,着實讓幾位將軍頭疼。
現在出關的商旅越來越少,都留在澗北城一帶,等着朝廷使團過來的時候再跟過去,好過這樣死裡求生。”
“這些馬賊着實可恨。”
“的確可恨,不過也是沒有辦法。大甘和蒙厥連年征戰,關外三百里亂成了一鍋粥,草莽流寇多如牛毛,殺不盡趕不絕,只盼着蒙厥和大甘聯手之後,百姓的日子才能好過些。”樂少東嘆了一口氣道。
“我聽說漠北一帶還有一支馬賊,名頭還在朝術之上,他是否也有興風作浪?”李落插言問道。
“你說的是狂鷹吧,沒想到公子爺也聽說過狂鷹的名號。
的確論名頭狂鷹還在朝術之上,不過此人算是馬賊中的異數,怎麼說呢,多少有些盜亦有道的意思。
這些商旅差不多都盼着能遇見狂鷹,雖說此人也是馬賊,但很少會做出趕盡殺絕的事,取了財物之後有時候還會送這些商旅一程,和咱們的營生有些像,而且財物也不是全部一掃而空,最少也會給行商留下半數錢財,古怪的很。”
“這有沒什麼稀奇,如果關外沒有行商,這些馬賊都得餓死,哼,還不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朱智冷聲說道。
樂少東也不在意,笑道:“少俠言之有理,或許真如少俠所說,這只不過是狂鷹的心機手段,但此人的的確確有些名堂,在漠北一帶,他的名頭可不比咱們朝廷幾位將軍的名頭差,說不定有些地方還要勝出一籌。”
周放輕咳一聲,不動聲色的示意樂少東莫要多說。
李落點點頭道:“該是這樣,尺有所長,寸有所短,狂鷹既然能闖出這般名聲,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不過和咱們關係不大,只是漠北亂象已久,苦了這裡的黎民百姓,提心吊膽,朝不保夕。”
“誰說不是呢。”樂少東也嘆了口氣,道,“就看這次通商之後會不會有所改觀。”
李落暗暗一嘆,大甘與蒙厥通商,一切只是因爲骨雅使者的一番話,到底會不會還藏着什麼隱秘,眼下誰也難以預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落在澗北城留了三日,四處走了走看了看,城中氣象萬千,行人不少,頗顯繁華。
如果只在澗北城,很難想象出了掖涼州就是大甘將士與蒙厥兵將廝殺埋骨的戰場。
三日之後,李落辭別長安鏢局諸人,與牧天狼幾將,連同周放繼續北上,鏢車留在了澗北城,暫由長安鏢局看管,待用得着的時候再取。
朝廷聖旨中寫的明明白白,是要李落先看一看開通商阜一事蒙厥一方有沒有什麼蹊蹺。
離開澗北城後,北上的路途就越來越難走了,人煙漸漸稀少下來,不少原本在這裡繁衍生息的百姓耐不住戰火肆虐,死去的葬在這裡,活下來的不少人背井離鄉,去到澗北城以南偷生度日。
一路上看見的村落房屋竟然空了半數,而還留在這裡的,大多都是年邁不堪的老者,或許是走不動了,或許是眷戀這片生活過的土地,沒有離去。
澗北城再往北三百里之後,是掖涼州最北端的府城惠豐府。
惠豐府是大甘定北軍鎮守掖涼州的第一道關口,關名立馬。
這個地方的地勢非常奇特,整個州府幾乎被山巒覆蓋,只有當中有一條平川,名叫一馬川。
一馬川的左右俱是崇山峻嶺,兩條山巒的主脈是南北成勢,主脈之外是許多被風雨侵蝕而出的山谷,若是空中飛鳥俯視而下,這裡的羣山像極了兩把相對着的梳子,兩根梳齒之間就是一道山谷,一排排彷彿從山巒主脈上長出來的一般,兩排梳齒中間就是這條寬不足十里的一馬川。
李落一行越往立馬關走,路上的人煙就越來越稀少,有時候走上多半天都不見有一處村落,格外蕭條。
連年戰火,的確讓這裡的百姓嚇破了膽,能躲的都遠遠躲了起來,再加上李承燁當年奉行的堅壁清野之策,讓這裡的百姓流離失所,徒呼奈何。
進了一馬川,許是四周太過蕭瑟,李落區區幾人分外顯得人多勢衆。
官道尚還整齊,該是定北軍每年都有修繕,只不過官道外的田地就荒蕪了很多,不少良田如今已被荒草覆蓋,躲在厚重的積雪下苟延殘喘。
偶爾在路上看見的行人也是行跡匆匆,面如土色不算,一個個都宛若驚弓之鳥一般,連擡頭看一眼李落諸人的力氣都沒有,悶着頭趕路。
李落幾人暗自嘆息,這幅模樣,與卓城裡的醉生夢死比起來說是天淵之別都有些少了。
立馬關在一馬川的最北端,此處大甘屯兵五萬餘衆,是定北軍中一支精銳之師,領軍將領李落雖沒有見過,但早已有所耳聞,不過這次李落暫時無意見面,掩去真容,只當成尋常求財的大甘行商。
惠豐府雖然蕭條,但也有商旅行走。大甘與蒙厥敵對數百年,未通商阜,蒙厥的物產是大甘的稀罕物,自然大甘的東西也是蒙厥欲求之物。
從古至今,都有不少大甘和蒙厥的商人甘冒風險,拿命求財,如果能成上一樁,數年之中就不愁吃喝了。
據說當年大甘與蒙厥交惡時,兩國都嚴令各國商旅不可與敵國通商,違令當斬。
不過這些年過去,這些禁令漸漸的也就無人理睬,各國朝廷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憑各家商旅以物易物,畢竟要真個說起來,蒙厥之中有些東西在別處是尋不到的,而大甘於蒙厥而言也是如此。
守關的將士也就網開一面,不會太爲難這樣拿着性命冒險的商人,出入關口還有稅賦可收,何樂而不爲,這樣下來,這裡的關口盤查反而比大甘別處要鬆上不少,稅賦也不重,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
立馬關前,這裡有一個小鎮,說是鎮子,其實只有幾十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