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別慌,大家散開,留意頭頂落下的石頭。”久保龍彥對衆僧高喝了兩聲,然後手持佛珠低聲念起佛經來。天要絕人,人又豈能拒之。莫非,這便是竹簡中所提到的生祭?眼看着一塊塊碎石從天而降,久保龍彥心頭暗自忖道。
“砰砰!”一顆顆人頭大小的石塊朝着洞底砸落下來,儘管提醒過那些僧衆要留意,可還是有人被它們砸中。一時間地洞內哀嚎四起,屍橫遍地。鮮血緩緩從屍體的創口處流到了石板上,又順着石板之間的縫隙朝着地洞正中央的位置匯聚過去。只是還不夠,僅僅憑着現在的血液還遠遠不足以將石板間的縫隙填滿。於是,第二波落石降臨了。這一次的落石不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大小上,都比剛纔更甚一籌。
“師尊,找個地方躲躲吧。”兩個親信弟子背靠着站在久保龍彥身後,惶急地對他說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們退開些。”久保龍彥擡頭看了看如雨一般墜落的石塊,索性盤膝坐了下來。來路已閉,地洞內更是半個遮擋物都沒有。躲,又能躲到哪裡去。若是自己死在這裡,也稱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吧?恍惚間,久保龍彥想起了孔明。
“咔噠!”石球上的血漬消失不見,好像全部都侵入了石球內部一樣。緊接着,一團紅色的浮現在石球的表面,就如同一顆白色的眼仁當中出現了紅色的瞳孔一般。石球略微滾動了一下,調整了一下位置之後便固定不動了。如果從上往下看,此時的地洞底部就跟長出了一隻獨眼來一樣。
“晶嚶!”無數道紅色的射線從那隻眼球中射出,將從天而降的石塊全都絞了個粉碎。就當衆僧心中暗自慶幸躲過一劫的時候,射線交織在一起,織就了一道紅色的巨網猛地落了下來。
久保龍彥見狀大駭,將僧袍領口撕開,扯出裡邊一方黃色的絲帕朝空中擲去,隨後雙手一振,掌中念珠寸斷。絲帕騰空即長,就那麼懸浮於久保龍彥頭頂替他抵擋起落下的射線來。
“星羅密佈!”一百零八粒念珠隨着久保龍彥的這聲大喝沖天而起。
“啪啪啪!”久保龍彥四周炒豆般炸響一片。射線織就的巨網被念珠炸開一道豁口,咻地貼着久保龍彥就拍落地面。
“師...”久保龍彥身邊的衆僧直愣愣站在那裡,方一張嘴,整個身體邊化作了一塊塊大小勻稱的肉塊坍塌在地。
“嘩啦!”血液灑滿地面,順着石板之間的間隙繼續朝中央部位匯攏而去。很快,血液便填滿了溝壑來到了鑲嵌着眼球的眼眶周圍。一滴,兩滴,粘稠的血液開始朝眼眶中滴落着。
“不夠,還差一點,只差一點而已。”血液距離將眼眶填滿只差一寸左右,久保龍彥一咬牙,掏出身上的玉瓶將血液全部倒了下去。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半瓶血液倒進去,將那寸餘的距離又填了幾分起來。眼看着還差最後半寸便能將眼眶全部填滿,久保龍彥起身四處尋找起來。
“就差一點,就差這麼一點。陛下,便讓臣的血來幫你達成夙願吧。”從地上撿起一把肋差,久保龍彥咬着牙一刀切掉了自己的左手的小拇指厲聲道。血流如注,久保龍彥踉蹌着走到眼眶跟前,伸手將鮮血滴落了下去。
“轟隆隆!”隨着眼眶被鮮血填滿,久保龍彥的腳下又傳來一陣震動。地上的黑石板開始朝四面分開,一方偌大的銅鏡出現在腳下。
“嗡嗡嗡!”銅鏡面朝下兀地騰空而起,就那麼在半空中打起了旋兒。
“晶嚶...”眼球裡射出一道射線打在銅鏡上,讓銅鏡停止了翻動。整面鏡子就那麼豎立在眼球前方。一聲聲呢喃從鏡子裡傳了出來,讓久保龍彥忘記了斷指的痛楚。
“你是何人?”鏡子裡忽然傳來一個女聲。女聲響起,那陣呢喃頓時消失不見。而那枚眼球也微微地眯了起來。久保龍彥左右看了看,然後衝鏡子合十躬身。
“淺草寺住持久保龍彥,叩見仙師...”久保龍彥五體投地趴伏於鏡前低聲道。
“仙師?咯咯咯。就是你將我喚醒的?你又如何得來皇者之血的?”境內浮現一個看似二八,又似三六,細一看卻又只有朦朧身姿的女人。她雙手攏在袖內,長髮披在身後居高臨下看着久保龍彥嬌聲問道。
“蒙現任天皇信任...”久保龍彥不敢擡頭,趴伏在地上低聲回答着那女子的問題。
“嗯嚶,你倒是一個忠臣呢。月讀,須佐之男,你們認爲呢?”女子口中淺吟一聲,然後一拂袖掩面說道。
“天照,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境內一個身穿藍色袍服,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的男子浮現出來笑道。而一個手捧長刀的清秀男子則是靠在一旁沉聲不語。
“螻蟻之人,拜見天照大神,月讀大神,須佐之男大神。”趴伏在地的久保龍彥聞言面色大變,趕緊以頭搶地叩首道。
“噢嘶,沉睡了許久,終於有人記起我們來了。”月讀大神搖了搖扇子掩面笑道。
“你始終有顆不甘沉寂的心。”一直沒開口的須佐之男抱着長刀接了一句。
“難道你沒有?”月讀瞥了月讀一眼笑道。
“你們是要臨世麼?可別跟上次那樣,到了最後又要我耗費法力來替你們凝聚法體。”天照一拂袖,對身旁這兩位說道。聽得三個大神高高在上談論着過往,趴伏在地的久保龍彥用雙臂緊緊掩住雙耳,不敢細聽。
“嗯嚶,你起來吧。”天照見到久保龍彥如此模樣,嘴角淺笑着一拂袖道。一道清風拂來,久保龍彥頓時覺得體內的疲乏一掃而空,就連手上的斷指也重新長了出來。他叩首起身,躬身退了幾步。左右看了看那些僧衆的屍體,想要開口求天照恩典,想了想卻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