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家人圍坐在客廳裡包着餃子。這個時候,我體會到了家庭的溫馨。天才擦黑,父親把電視打開,然後讓母親去用雞湯煮餃子。他自己,則是帶着兩個姐夫,將屋檐下碼放着的那些煙花往空曠的場地上搬着。顧翩翩想要放煙花玩兒,這是今天家裡的頭等大事。
“咱們家,今年這個年是最熱鬧的。這麼些年,今年可算是全家都團圓在一起了。”看着場地上一驚一乍,卻又歡呼雀躍的顧翩翩和顏品茗,父親站在我身邊欣慰的說道。煙花朵朵騰空,然後幻化成各種各樣的圖案。村子裡的人逐漸圍攏了過來,大家互相道着新春吉祥。彼此之間遞着煙,遞着各自子女們從外地帶回來的土特產。
“返程的票,都買好了吧?”
“放心把媽,早買好了。”
孩子纔到家,做父母的就在擔心着他們的返程。其實並不想孩子離開自己,離開這個家。因爲一旦離開,再要見到孩子們,就要等到來年的春節了。可是孩子不出門,靠家裡的這點田地,壓根就掙不到生活費。牛郎織女一年一會,贏得了多少癡男怨女們的眼淚。可是回頭看看,我們身邊很多的人,不也同樣是一年才能會一次面麼。甚至還有一部分人,兩三年才能回家看上一眼,住上那麼三五天。
煙花足足燃放了半個小時,顧翩翩跟顏品茗兩人才心滿意足的跟着我回了屋。城裡是不讓燃放這些東西的,想過燃放煙花爆竹的癮,只有到鄉下來。
“乾杯!”春晚準點開始了,我們家的年夜飯也跟它同步開動。一個火鍋,兩個涼菜四個熱菜,外加一大砂鍋雞湯水餃。這些菜餚,將我們家的圓桌擺放得滿滿當當的。酒是南春,父親做主開開的。他說,留着也是慢慢給喝了。不如趁今天高興,家裡人一起喝了算了。
“乾杯!”鍾馗端坐在點將臺上,看着校場內篝火四周盤膝而坐的將校們微笑着點頭。菜是烤全羊,酒是燒刀子。雖然簡單,可是管夠。兵卒將校們圍聚在一起,彼此敬酒閒談着。他們的臉上很輕鬆,可是他們的心裡明白,過幾日就要上戰場。自己身邊的人,或許再也見不到了。賞錢什麼的,早已經交給了各自的婆娘家眷。沒有家眷的,則是打算稍後去貢獻給營妓們。總而言之一句話,要上戰場的人,留錢沒啥用。
“主公,軍心可用!”含煙端着酒爵,來到鍾馗面前一拱手道。是的,軍心可用。遊擊打得再好,最終也還是需要一塊根據地的。此處雖然山高林密,可是沒有人煙。平日裡的軍需用度,全靠人家接濟。打仗打的什麼,就是人和經濟。經濟命脈被人掌着,就如同咽喉上頂了一把刀。無事自然無事,真要有事,人家稍微發力就能要了你的命。
“明日開始整軍,後日拔營。前軍斥候一定要派遣有經驗的老兵擔任。此戰我們只能贏不能輸。贏了,我們就有立錐之地。輸了,諸位,要是輸了,我們可就連吃飯的傢伙都沒有了。”鍾馗舉杯起身道。衆將聞言,紛紛高聲應着:必爲主公效死力云云。
大年初一,大早上起牀第一件事就是拜祖先。天地君親師的牌位放在堂屋正中,父親帶着我們磕頭上香。這些事情做完,就是往桌上擺點心端菜餚什麼的。這些,是供奉先人的。這個時候,就算是家裡最得寵的孩子。要是敢撞翻了桌椅,碰掉了碗筷。沒二話,一頓死揍沒跑兒。等弄好了這些,父親帶着我念念有詞的對着堂屋中的席面作揖。
“祖先在上,晚輩要收碗了。”每說一句,父親就從桌上拿起一副碗筷交到我的手上。再有我,親手拿進廚房裡。這是家裡男丁纔有的待遇,姐姐們只能在一旁看着。
等把碗筷都收拾好,父親這才轉身拔掉門閂將門給打開。噼裡啪啦一通鞭炮之後,代表着我們家已經做好了拜年的準備。趁着鄉親們還沒來得及上門拜年,父親便帶着我們一行上了車朝着親家的村子駛去。必須得這樣,要是遲疑片刻,客人上了門就沒時間了。
“今日修整,明日拔營。有什麼沒辦完的事情,準你們一天假去辦。”一夜豪飲,等到兵卒們從酣睡中醒來。就聽到等候在一旁的校尉在那裡高聲宣道。說是准假辦事,可是營裡士兵又有何事可辦呢?有家室的,趕着回家跟家人會上一面。家眷遺留在雙王屬地的,也只有暗自嘆息一聲了。至於那些光棍漢們,則是三五成羣,邀約着去營妓那裡把得來的賞錢給花個精光。
“幾位爺,今兒人多,您幾位且稍坐着喝杯茶水。稍後姑娘們得了空,我一準優先給爺安排。”士兵們需要發泄,這是人之常情。不過這次不同尋常,大戰在即,兵卒們心理壓力普遍較大。來院子裡發泄的人,比往常多了十倍不止。老鴇子眼看着門外排成了長隊的軍漢,心裡是又喜又怕。喜的是這回錢會不少掙,怕的是萬一這些粗鄙漢子不耐煩了,把她這小小的勾欄給拆了怎麼辦?
“媽的,還得等多久?”有軍漢不耐的問道。他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了,往常來他覺得這裡的姑娘挺多。可是今日,他卻是覺得姑娘太少。
“喲喂,爺您消消氣。姑娘們伺候大爺,可不得讓大爺滿意了纔會撤簾子麼?爺您也不喜歡姑娘敷衍了事的對不對?稍安勿躁,再等等,再等等!”老鴇子臉上的汗都出來了,她拿起帕子擦抹了兩下,然後陪着笑安撫着這些軍漢們。
軍漢們心雖不耐,可是一琢磨,老鴇子的話也沒錯。誰花錢不是圖個樂子的,誰都不喜歡使性子,敷衍了事的姑娘不是?看了看時辰,有的人懶得排隊,索性先去找個小酒館喝上幾杯。他們心裡尋思着,一頓酒喝完,這人總該會少一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