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菜,都是你喜歡吃的,多吃點!”晚上6點半,打發保姆回家之後,田家的宴席正式開始。張道玄被安排在了首席上,田漢則是和田本欣陪坐在一旁。讓田本欣覺得有些意外的是,父親請客首先招待的不是客人,反而是不停往自己的碗裡的夾着菜。而身爲客人的張道玄,反而只是幹坐在那裡,低頭垂目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父親,您這是怎麼了?哪裡有請客吃飯,把客人晾在一邊的道理。我敬您一杯吧,也不知道您貴姓,有怠慢的地方還請勿怪!”田本欣擡手輕捋了一下耳際的散發,放下筷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對張道玄致意道。
“跟之前比較的話,如何?”張道玄端起酒杯,輕呡了一口然後開口問身邊的田漢道。
“要懂事得多,不過,即使再不懂事,女兒也還是自己的好!”田漢深深看了田本欣一眼,然後一昂脖將杯中之酒喝乾說道。說實話,現在的田本欣確實要比之前的田本欣更懂得爲人處事。不過就跟田漢剛纔說的那樣,孩子總歸還是自己的好。眼前的這個田本欣就算再懂事,也不是他的女兒。
“爸爸您說什麼呢?”田本欣隱約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她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問道。
“沒事,多吃點兒!”田漢伸手替田本欣夾了一塊藕夾放進她的碗裡,嘴角扯動了兩下算是對她笑了笑道。
“酒足飯飽該幹活了,老田你是留在家裡,還是出去轉轉再回來?”一頓飯,就在這種有些沉悶,又有些怪異的氣氛當中結束了!飯後張道玄起身點了支菸,在屋子裡轉悠了一圈然後問田漢道。
“我...出去一下吧!”雖然知道眼前的這個田本欣的靈魂並非自己真正的女兒,可是那具身體還是她的。田漢終究還是有些不忍親眼看着這個跟自己相處得還算融洽的靈魂被張道玄鎮壓,雖然這個想法有些婦人之仁。
“爸爸這麼晚了還要出去?那客人怎麼辦?”田本欣腰裡繫着圍裙,正在廚房收拾着碗筷,聞言走出來詫異的看着田漢問道。在她看來,今天田漢實在是太失禮了。先是在餐桌上只顧着照顧她,而把客人晾在一邊。現在又要拋下客人獨自出門。以前父親可是最講究禮儀的,今天這是怎麼了?她心裡的那種忐忑越來越強烈了!
“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客人是不會介意的,你幫我招呼一下!”田漢回頭走到田本欣的身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說道。說實話,除掉抽菸喝酒那些在他看起來不是很順眼的毛病之外。眼前這個田本欣在很多事情上其實要比他的女兒更讓他舒心。將手從田本欣的臉上拿開,田漢衝張道玄點點頭,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真是不好意思,我父親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您先坐一會兒,我給您泡茶去!”目送田漢離開之後,田本欣跟獨自在客廳裡溜達着的張道玄致歉着。
“我想,除掉鳩佔鵲巢之外,你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靈魂。起碼,能夠讓苦主都心生不忍。證明在很多事情上,你甚得他的歡心!”張道玄停下腳步,轉身看着田本欣開口說道。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田本欣面色變了變,然後強笑着對張道玄說道。鳩佔鵲巢?他爲什麼這麼說?難道...他察覺到了什麼?田本欣心頭的不安,此時達到了頂峰!說話間,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向門口瞥去。
“我來了,你就走不掉!是你自己出來,還是稍後要貧道打你出來?”張道玄右手輕拂青須,左手背在身後暗釦着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道符問道。
“你們早就發現了?今天是專門爲我而來是嗎?難怪今天的菜都是我喜歡的,原來是在爲我送行?真是謝謝你們了!”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田本欣就算再遲鈍,也明白了過來。她擡手掠了掠秀髮,然後頹然的坐到沙發上問道。她一直在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被人所察覺,想不到這一天卻來得這麼快。這段時間以來,她已經把田家當成了自己的家,甚至把田漢當成了自己真正的父親。不管做什麼事情,她都會替這個家替田漢着想。
“不是自己的,終究會失去,或許當初這麼做,真的是一個錯誤!”田本欣看了看張道玄,嘴裡輕聲說完這句,身子一歪就倒在了沙發上。隨後,一個透明的身影從田本欣的體內鑽了出來。
“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很有韻味的女子。若是師兄在,想必會欣賞你這種女人的。”張道玄看着眼前幾近透明,看起來似乎即將會消散掉的靈魂說道。
“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會束手就擒。”女人回頭看了看倒在沙發上的田本欣,然後一咬牙厲聲道。話音未落,她一個縱身便向張道玄撲了過去。手中的指甲,兀地長長了寸許,徑直抓向了張道玄的咽喉。
“仁高護我,丁丑保我...”張道玄見女鬼撲了過來,心頭微微有些緊張。腳下後退了一步,口中急速念起了我教給他的正版的六丁護身咒。他想趁此機會,看看自己能不能擋住女鬼的攻擊。
“嘭嘭!”一道肉眼很難辨認的淡藍色光暈籠罩在張道玄體外,女鬼先後兩爪皆被這道光暈給阻擋了下來。察覺到光暈只是泛起兩道漣漪,並沒有被女鬼攻破,張道玄一時間信心百倍起來。
“雷光猛電,欻火流星...”信心十足的張道玄一掐指訣,在那裡不急不緩地念起了驅雷咒。少時,一道雷弧在客廳裡閃過。再看那女鬼,已經被雷弧打倒在地,整個身子變得若有若無起來。
“你是個法師...父親請你來對付我的?”女鬼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半跪在那裡輕聲問張道玄。父親,她已經習慣稱呼田漢爲父親了。
“罪過...貧道...罷了,你好自爲之,入籍投胎去吧!”張道玄本想再放一道天雷將這女鬼打個魂飛魄散,只是看着眼前的女鬼猶自不忘稱呼田漢一句父親,想了想撤去了指訣輕聲道。
“就算你有心放過我,也晚了!自打死後寄身在琴裡,至今已經幾十載。就算你不殺我,我也存在不了多久。家人都死在日軍刀下,苟活至今我也是膩了。”女鬼嘴裡說着話,整個身影變得越來越淡,直至消散無蹤!
“爲什麼我的心這麼慌?”獨自坐在鋼琴前吸着煙的肖邦,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裡似乎空了一塊。然後一陣急促的心悸讓他差點昏厥過去。手扶着鋼琴,他面色蒼白的起身看向窗外喃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