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江湖再見(最終章)

“南訣太子敖玉,還未即位,就儼然已經是南訣的君主了。難怪就連當年的蕭瑟,都不敢小看這個傢伙。”蕭凌塵望着城下不遠處駐守着的幾十萬大軍,忍不住感慨道。

薛斷雲嘆了口氣:“援軍若是再不來,怕是我們都要葬生在這裡了。”

“戰死沙場,也是我們的幸運了。只是以南訣如今的架勢,怕是要打到天啓去,到時候我們就不是戰死沙場的勇士,而是亡國的罪臣了。”-蕭凌塵輕輕搖頭,“天啓那邊有消息傳來了?”

“有兩個消息,都是好消息,小王爺想先聽哪一個?”薛斷雲笑道。

“這個時候了,竟然有好消息,還是兩個。我有點擔心你在騙我,先聽先到的那個消息吧。”蕭凌塵苦笑。

“明德帝死了,據說天啓城爆發了一場謀亂,一夜之間被平息,但三日之後,明德帝就駕崩了。”薛斷雲說道。

蕭凌塵愣了一下,沉吟了片刻後長嘆了口氣:“這又算是什麼好消息,都事到如今了,我還期盼着他能早點死嗎?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他要死了,不是雪上加霜,亂上加亂嗎?兩軍交戰,君王病死,亂了軍心,這仗怕是沒法打了。”

“這就得看第二個消息了。”薛斷雲走向前,望着下面的軍隊,“援軍來了。”

“多少?”蕭凌塵眼睛一亮。

“二十萬。”薛斷雲答道。

蕭凌塵眼睛於是更亮了:“領軍的是誰?”

“大將軍程落英,監軍。”薛斷雲頓了頓,賣了個關子,“永安王,蕭瑟。”

“好啊!”蕭凌塵猛地拍了一下城牆,“那小子真有他的,沒信錯他,有這二十萬援軍,還有蕭瑟的助陣,媽的,敖玉,給我等着吧!”

南訣營帳。

長髮散落,穿着黑色軟甲的太子敖玉轉動着手中的酒杯,幽幽地問座下的將士:“今日他們還是死守不出?”

將士答道:“是。看樣子他們已經明白正面無法和我軍相抗,只能龜縮在這座城裡。全靠太子親自領兵,太子果然是戰無不勝。”

“戰無不勝?我輸過的。”敖玉喝下了杯中的酒,“還是在天啓城中輸的,昨日我們攻下的那座城,就是當年我輸走的那座城。我很好奇,他還能不能再從我的手裡把它奪回去。”

“殿下,那邊傳消息來了。”一個穿着黑衣的從者衝進了營帳,走到了敖玉的身邊,輕聲說道。

敖玉揮手示意營帳內的人都離開,只剩下了他和從者兩個人。從者低聲道:“蕭羽敗了,明德帝也已經死了,如今蕭瑟正帶着援軍衝這裡來。”

敖玉忽然朗聲長笑:“好!好!好!”

這連續的三聲“好”讓從者有些不解,他惑道:“我們的計劃失敗了,屬下不知好在何處?”

“蕭羽是什麼樣的人?不過一個空有野心,心腸狠辣卻目光短淺的傢伙罷了,我能寄希望予他,不過是因爲瑾宣大監支持他。但是我心裡覺得能和我平起平坐,能和我一起爭奪這天下的只有蕭瑟啊。”敖玉摸着腰間那把鎖鏈鐮刀,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能夠再次相見,還能相見在戰場上,真是忍不住有些熱血沸騰啊。對了,明德帝死了,新君登基了?”

“沒有,龍封卷軸在蕭瑟手上,但他沒有登基。”從者回道。

敖玉笑道:“看來是想用這場戰爭的勝利,來做他登基的基石啊。蕭瑟,蕭楚河,有意思。”

“那天啓城那邊……”從者猶豫道。

“敖旭,你以後要記住一句話?”

“殿下請講。”

“陰謀詭計永遠只能起到一些小助力,最終決定這天下歸屬的,還是那刀刀見血!”

次日清晨。

戰鼓長擂。

敖玉在營帳中猛地睜開眼睛。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北離的軍隊忽然開始衝鋒了!”

“是他們的援軍到了?”

“是。屬下已經派人做了準備,可是沒想到……消息昨日纔到,他們今日就到了,而且沒有做片刻歇息,直接開始衝鋒了。”

“是他的作風,一鼓作氣,絕不拖泥帶水。”敖玉提起了身邊的鎖鏈鐮刀,“備馬,讓我上陣,親自會一會他。”

“怎麼來得這麼快?”蕭凌塵一邊策馬跟上,一邊吼道,“也不歇息一下?”

“不歇息了。也不用什麼戰術,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提升一下軍心。打完就跑,知道沒?”蕭瑟朗聲道。

蕭凌塵怒道:“我琅琊軍虎狼之師,你這卻是狐狸做派。”

“躲在城裡幾日不出來,你這虎狼之師已經成了烏龜之師了。”蕭瑟笑道,猛地一踢馬肚,朝前奔去,“將士們,爲了北離的榮耀!”

全軍同吼。

“有的人真的生來就是做將軍的。”程洛英感慨道,“我覺得纔過去沒幾日,我的洛城軍,已經變成他的了。”

蕭凌塵看了一眼這個與自己算不上朋友的人,搖頭道:“我覺得你說得不對,應該這麼說:有的人生來,就是做皇帝的!”

蕭瑟持着天斬劍一路劈殺過去,直到另一側,一匹鮮紅色的駿馬隨着似乎飛濺的鮮血衝襲而來。坐在馬上的人一身黑色輕甲,手中一根鎖鏈連着一柄鋒利的鐮刀,所過之處,鮮血飛濺。

“敖玉。”蕭瑟微微皺眉。

“蕭楚河!”敖玉笑着喊道。

當年,敖玉作爲使者造訪天啓城,當時的他如日中天,被譽爲南訣過幾十年來最富才幹的皇子,爲人狂狷傲慢,在天啓城內列下擂臺比武,戰無不勝,擺下賭桌豪賭,一擲千金,卻最後折在了蕭瑟的手裡。這個仇他記了很多年,這一次,他要拿回來!

鐮刀猛地飛了過來,蕭羽拔劍,一劍將它打了回去。

“是柄好劍,叫什麼名字?”

“天斬!”

敖玉一驚:“天斬?”

蕭瑟拔劍躍起,高喝道:“沒錯,就是你此刻心裡想到的那柄天斬!”

明德二十三年,南訣北離交戰,南訣發兵六十萬,北離軍隊連敗三城,退於零落城內三日不出,得援軍二十萬趕到。永安王蕭瑟率軍突襲,大勝而回。

然而,這只是第一日。

漫長的戰爭還在延續。

天啓城。

肅穆蕭冷的氣氛仍然圍繞着這座世上最繁華的城池。

邊境仍在大戰,國喪還在繼續,天啓城內的酒館、妓院、賭坊都暫時關了門,就連一向門庭若市的千金臺都撤了賭桌。

屠二爺坐在無比寂寞的大堂裡,微微有些惆悵:“新君一日不登基,這國喪怕是一日不止。蕭瑟趕快回來當皇帝啊,我還指着賺錢呢。”

天啓城門之外,幾輛馬車正停在那裡。

這幾日,天啓城的進進出出都無比的嚴苛,但是這一隊人,卻沒有人敢攔他們。

十二位白衣劍客,來自雪月城。

還有那如今不僅在天啓城,就連在整個天下都頗有名氣的紅衣劍客雷無桀,還有槍仙之女司空千落,以及大將軍之女葉若依。誰都知道他們和永安王蕭瑟的關係,而永安王蕭瑟,則是許多人心中的下一位北離國主。

“就送到這裡了吧,我們此行迴雪月城,暫時應該不會離開了。你們若天啓城的事了了,可以來雪月城裡找我們。”雷無桀笑着和送行的人說道。

謝宣,李凡鬆,飛軒以及那白衣紛飛的和尚都特地前來送別。

“和尚,你不回你的天外天?”雷無桀問他。

無心雙手合十,正正經經唸了聲佛號:“師兄回寒山寺了,母親被洛先生帶去慕涼城了,天啓的事了了之後,我先去寒山寺住幾日,再去慕涼城,順道就回天外天了。”

“冥侯和月姬呢?”雷無桀問道。

“他們是殺手,你是正道雪月城弟子,不是一路人。大家就大道朝天,各走一邊。不必心心相惜,也從來不是朋友。”無心笑道。

“殺手就是絕情。”雷無桀抱怨了一句,又對謝宣說道,“謝先生你們呢?還有什麼打算?”

謝宣回道:“我與他們還會在天啓城內住上幾日,到時候飛軒還會留在欽天監繼續學習道法,我與李凡鬆會四處雲遊,雪月城的百花會,我們自然還是要去的。”

“那就恭候謝先生大駕。”雷無桀抱拳道。

“其他兩位姑娘呢,怎麼今日也不出來告別。”謝宣笑道。

“葉姑娘剛纔還說要和你們告別,但是這幾日太累,剛剛我發現她睡着了,便也就不叫醒她了。至於司空師姐……大概還在生氣吧。”雷無桀搖了搖頭,最終做了告別,“那麼各位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雷無桀回到了馬車上,看到司空千落猶然一臉不滿的樣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師姐,放心吧。蕭瑟那傢伙如今都是快玄境的人了,還拿着天斬劍,不會有事的。”

司空千落怒道:“我們去南訣城!”

“去雪月城!”雷無桀無奈道。

шшш¸тTk án¸C 〇 “去南訣!”

“好,師姐那你認識去南訣的路嗎?”

“不認識。”

“我看過圖紙,我認識。那我們就去南訣,以我認路的能力,這場雪下完的時候,估計就會到雪月城了!”

雷無桀猛地一揮馬鞭,馬車朝前狂奔而去。

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響,叮叮噹噹,似是什麼樂器的聲音。

雷無桀扭過頭,看到城牆之上,一個提着劍匣的少年面前十二柄飛劍一字排開,那人正用手指輕輕地彈着。

“飛劍還能當樂器用呢。”雷無桀笑了笑,將頭轉了回來,再一甩馬鞭,“期待再相見的那一天。”

“期待再相見的那一天,我們真正地比一次劍。”很快就會被這個江湖稱爲無雙劍仙的年輕城主收起了劍匣,輕聲喃喃道。

白王府。

蕭崇這幾日過得並不安靜,因爲府上的訪客一波接着一波,蕭羽死了,蕭瑟出征了,整個天啓城裡唯一能夠做主的王子只剩下他了,更何況此時他和蘭月侯是如今的監國。但是除了公事求訪以外,他一律不見,而前來求問公事的人一旦想開啓另外的話題,他就會揮手送客。

沒有人知道此刻蕭崇內心真正的想法是什麼。

就連他身邊的侍童小太監玄同也不知道。

但今日的客人,卻似乎由不得他不見,因爲來的是瑾宣大監,他手握龍封卷軸,從名義上說,他有點似先帝的託孤大臣,地位非凡。

“給大監看茶。”蕭崇於正殿之內見了他。

瑾宣坐了下來,笑了笑:“殿下這幾日是否一直都在等我?”

蕭崇坦誠道:“是,我一直都在等大監來找我。”

“如今蕭瑟在外,另一份龍封卷軸在我手中。”瑾宣從袖中掏出了那一份卷軸,上面印着龍漆,看着並沒有打開過。

“大監沒有打開過這份卷軸?”蕭崇惑道。

“先帝說這一份僅做留存,不要打開,而蕭瑟那份,我已經看過,所以,皇位是誰的,我已經知道了。”瑾宣笑道。

“哦?”蕭崇挑了挑眉,“是誰的?”

“可以是殿下您的。”瑾宣笑了笑。

蕭崇正襟危坐:“但聞其詳。”

“如今卷軸在我手中,天啓城也只有你一位皇子,此刻你登基,名正言順,蕭瑟就算打了勝仗回來,也得承認這一切名正言順。否則,就是謀逆。”瑾宣緩緩道。

蕭崇長嘆一聲:“大監是想與我結盟?可你曾經是老七的人。”

“我是陛下的人,被安排在赤王殿下身邊,不過是藉着入局的機會,看清楚這些黨爭之人,並且幫陛下一一除去。”瑾宣答道。

“是嗎?可我覺得,當父皇病倒以後,大監就是那一手扶持赤王的人啊,只不過手握這一張免死金牌,靠着父皇的命令,做真黨爭之事。不然僅是爲了監視黨爭,大監你做得可太過於入戲了。最後拋棄蕭羽,重新變成帝黨,是仗着父皇對發生的這一切並沒有那麼瞭解吧。”蕭崇喝了口茶,幽幽地說道。

瑾宣輕輕放下了茶杯,收起了笑意:“我們都是窮途末路的人,蕭瑟若打了勝仗回來,我們都沒有退路。”

“你說錯了,蕭瑟若失敗了,我們纔沒有後路。國破人亡,家都沒了,還退到哪裡去?大監!”蕭崇正色道。

“看來白王殿下並不想和我合作。”瑾宣收起了卷軸。

蕭崇搖了搖頭:“可剛纔說的那一句,我一直都在等大監的到來,卻是真的。”

瑾宣一愣,猛地起身。

正殿的大門卻已經被關上了。

怒劍仙顏戰天,儒劍仙謝宣,天外天無心,無雙城無雙,以及掌香監瑾仙。天啓城內的高手幾乎都已集結於此。

瑾仙拔出了腰間的風雪劍:“師兄,這一切該結束了。”

瑾宣朗聲長笑,垂首道:“好!”

是日,大監瑾宣因試圖謀逆被關入大理寺天獄。

三日之後,瑾宣於天獄中消失無影,從此下落不明。

而他的那封龍封卷軸,此刻就被擺在白王府蕭崇的寢殿的桌上。蕭崇在燈下坐了許久,最後終於還是拿起了那封卷軸,伸到燭火邊,輕輕地晃了一下。

龍漆掉落,卷軸緩緩展開。

蕭崇看着上面的名字,愣了許久。

邊關不斷傳來大捷的消息,雖偶有小敗,但總歸是給了北離的民衆一些安定的情緒。天啓城的那種肅穆漸漸散去了,蘭月侯望着南方,悵然道:“該回來了吧。”

蕭瑟帶着援軍離開後的兩個月十一天,失去的城池終於全部被收復。蕭瑟策馬走到那座城外,高喝:“敖玉。”

不再是那般氣定神閒,頗有些狼狽的敖玉代表着南訣從軍馬中走了出來。

“我的城我都拿回來了,你的城我不要。和談吧。”蕭瑟說道。

敖玉一愣,此刻北離的軍隊可以說是士氣正濃,正是趁勝追擊的好機會,可沒想到蕭瑟竟然率先議和,他冷笑:“爲什麼?”

“我本來就不是來打仗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蕭瑟打了個哈欠,“打仗這樣的事,我真不喜歡。”

“有什麼條件?”敖玉問道。

蕭瑟撓了撓頭:“你們畢竟一直在吃敗仗,而且還是率先發動着戰爭,每年總要給些歲銀,交些戰利品上來,具體的我就不和你談了,接下來自有人會和你談。再見了,敖玉。”

敖玉看着他的背影,厲聲道:“總有一天要和你討回來。”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蕭瑟衝着他揮了揮手。

關於這次蕭瑟的退兵,很多人表示不理解,認爲是蕭瑟的目光過於短淺了。但只有真正看清局勢的人才知道,蕭瑟的退兵無比明智。因爲此時的北離沒有君主,而能夠繼承皇位的人,除了那些皇子以外,明德帝還有很多的兄弟,他們在各地的藩地之內,待得還算安穩。但若是無王之治繼續下去的話,很難保證他們是不是還會這麼安穩。

三日之後,蕭瑟帶着重兵返回天啓。

整個北離都開始傳頌這位永安王的功德。

而帶着浩浩蕩蕩,在這場戰爭中已經完全臣服於他的幾十萬大軍奔回天啓,誰都知道他是去做什麼的。

這是去當皇帝的啊。

“新帝就要回來了,得做準備了。”監國白王殿下這樣對禮部說道。

蘭月侯笑道:“是啊,北離將成爲新的北離了。”

“當年,他們是不是也是這樣歡呼着迎接琅琊王叔的?”蕭瑟問蕭凌塵。

蕭凌塵點頭:“差不離了。”

“可後來人們罵了他很多年,說他是叛臣,恨不得從他的屍體上割塊肉下來吃。”蕭瑟說道。

蕭凌塵笑道:“民衆哪知道這些,君王們想讓他們知道什麼,他們就只能知道什麼。”

蕭瑟猛地一揮馬鞭:“快點吧。”

蕭凌塵惑道:“你很着急?”

蕭瑟點頭:“我很着急,半點時間也不想耽擱了。”

天啓城以最盛大的儀式歡迎了軍隊的到來,或許是因爲天啓城因爲國喪的緣故壓抑了太久,也或許是這次的勝利真的對於北離十分重要,更因爲,人們幾乎把這個當成了新帝登基的儀式,所以這一次的儀式盛大程度,比當年琅琊王歸來還要盛大。

鮮花從天啓城門處,一直鋪到了宮門之內。

蕭瑟策馬穿過整個天啓城,策馬奔向大殿,一直到殿前的臺階下,才下馬朝前走去。他已經換下了一身軍裝,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狐裘大衣,整個人看着卻不再是那麼懶洋洋的,而是目光灼灼,難得地有一些精神氣。

大殿之內,百官朝拜:“恭迎永安王殿下凱旋歸來。”

蕭瑟望着他們,點了點頭:“那就先跪着吧,反正一會兒還有重要的事要宣佈,你們起來還得再跪一遍。”

百官心知肚明,非但沒有抱怨,反而把頭埋得更低了。

蕭瑟走到皇位前,蘭月侯和蕭崇站在兩側,等候着他。蕭瑟撫摸着皇位,輕輕搖了搖頭:“爲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坐這個位置呢?”

“我沒有坐過,不太清楚。”蘭月侯笑道。

蕭瑟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是大逆不道,因爲他還沒有爲君。

可御史臺那些人自然不會跳出來怒斥他。

而且很快蕭瑟又站了起來,聳了聳肩:“沒意思。”他將藏在袖中的那封卷軸遞給了蘭月侯:“皇叔,我知道大家都在等這個東西。由你來念,最好。”

蘭月侯點了點頭,接過了龍封卷軸,打了開來,隨即微微一愣。

“唸吧。”蕭瑟催促道。

蘭月侯望了蕭瑟一眼,終究還是念了下去:“孤近日身染惡疾,恐不日身歸五行。二子蕭崇,人品貴重,才德兼備,必能承孤意志,既孤登基,即皇帝位。”

全場皆驚,先帝竟然傳位給了二皇子?

永安王會不會馬上發兵踏平整個天啓城?

百官不敢擡頭,各個渾身冒着冷汗,實在有忍不住的,開始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大膽!”蕭瑟忽然暴喝。

百官心頭一震。

蕭瑟怒斥道:“蘭月侯詔書已念,爾等大臣還不快速速叩拜新皇!”

百官回過神來,最後還是禮部尚書率先高喝道:“新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再也不敢猶豫,長身大拜,朗聲高喝:“新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瑟長舒一口氣,對着蕭崇笑了笑:“二哥,以後就辛苦了。再見。”

一身狐裘華袍的蕭瑟轉過身,快步離開了殿內,他走下了臺階,牽過了自己的那匹千金馬,猛地一揮馬鞭:“我們走!”

踏碎一地飛雪,絕塵而去。

“謝先生,李凡鬆,飛軒。我走啦!”路過欽天監,蕭瑟高呼。

“獨孤先生,胡蛋,五呆呆。我走啦!”路過百事齋,蕭瑟再呼。

“師父,姬雪。我走啦!”蕭瑟隨隨便便地一喊,反正百曉堂一定能聽到。

“和尚,我走啦!”蕭瑟路過自己的王府,也高喊了一聲。

管家走了出來,老淚縱橫:“殿下你要走啊。”

蕭瑟笑了笑:“以後我傳信給你,你來找我,或者在這裡等我,我每年也會回來一些日子。”

管家抹了抹眼淚:“殿下開心就好。”

“別叫殿下,叫公子。”蕭瑟揮了揮手,“那和尚呢?”

“昨日就走了。”管家回道。

蕭瑟笑了笑:“將我書房裡那份東西,送到千金臺。”

“明白了,公子,前路漫漫,可要小心啊。”管家高聲道,可蕭瑟已經策馬離去。

千金臺的屠二爺沒有聽到蕭瑟的告別,只是很快就收到了永安王府送來的一個信封,他打開來,微微一愣,身邊的侍從問道:“二爺,是什麼?”

“雪落山莊的……地契?”屠二爺手微微顫抖。

“就是永安王說的那座客棧?”侍從惑道。

“不不不不不。”屠二爺連連搖頭,難以置信地說道,“就是天啓城的這座雪落山莊!真真正正的雪落山莊!”

“蕭凌塵,我走啦!”路過那些駐守的大軍,蕭瑟大喝道。

蕭凌塵被一口酒嗆到了,怒罵道:“走就走,喊什麼喊!”

程洛英望着遠去的蕭瑟,感慨道:“世間真有此等絕世之人啊。”

蕭凌塵喝了一口茶,鄙視道:“江湖之中,滿是絕世之人,你啊,還是見識太少了。”

冬風飛雪馬蹄疾,一朝踏碎帝王心。

蕭瑟策馬行出天啓城,沒有片刻回頭,卻忽然被一人一劍攔了下來。

劍是破軍劍,人是怒劍仙。

顏戰天遞了一件事物給他:“放心,我不是來攔你的。崇兒託我把這個東西拿給你。”

蕭瑟接過那事物,繼續策馬而去。他在馬背上打開了包裹,發現是一封卷軸,上面的龍漆掉了,已經被人打開過了,他微微一愣,展了開來。

其他的內容與蘭月侯適才念得一模一樣,只是最關鍵的地方不一樣。

傳位六皇子,蕭楚河。

“父皇真是狡猾啊。”蕭瑟搖頭笑了笑,將卷軸拿在手中高高舉起。卷軸瞬間被風撕裂成了碎片。

明德二十三年,歷時三個月的無王之治終於結束,先帝二皇子蕭崇登基,定年號崇河。

崇河一年,春暖花開。

上一個冬天過去了,這一個冬天也過去了。

可是老闆依然還沒有回來。

沒了那位摳門的老闆,幾位夥計自己勉強經營了一段時間,雪落山莊的生意卻越來越好了。近日才一開張,店裡就來了好幾位看着就身價不菲的貴客。夥計們眉開眼笑,可心裡卻微微還有一些惆悵。

那個看着有點摳門,但實際上對他們挺好的老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許葫蘆是其中領頭的一位夥計,因爲長得像個葫蘆,所以叫許葫蘆。他坐在位置上,喃喃道:“要不要出去找找老闆呢?他說話那麼難聽,做事那麼摳門,可能在外面被人抓起來了。”他一邊想着一邊給客人倒着茶,卻忽然聽到面前的客人笑道:“夥計,茶灑出來了。”

許葫蘆急忙擡頭道歉,可剛對上那人的眼睛,就猛地一驚,剛纔他沒仔細看,現在可看得清清楚楚了!這不就是那個欠了老闆錢,把老闆帶走的紅衣少年嗎!

“你你你你你你!”許葫蘆指着他,連聲喊道。

“好久不見啊。”雷無桀笑道,“你們老闆呢?”

“我們老闆!”許葫蘆一驚。

“在這裡。”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接了下去,脫下了狐裘,穿着一身青衫的蕭瑟踏入了門內。

“老闆!”夥計們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衝過去高呼道。

蕭瑟一揮手,把他們往後震了三步:“好好幹活,別偷懶!”

“老闆你咋回來了?”許葫蘆問道。

蕭瑟眉毛一挑:“怎麼?你想着我永遠不回來,這店就是你的了?”

“哪有哪有哪有!”許葫蘆急忙澄清,“這兩年我的每筆賬記得可都是清清楚楚,就在櫃檯上,銀子也在,就等着老闆您回來交給您!”

“是個好夥計,沒有白對你好。”蕭瑟望向雷無桀等人,“他們的酒菜準備了嗎?”

許葫蘆搖頭:“剛剛上茶,還沒點菜呢。”

“我請。”蕭瑟朗聲道。

許葫蘆一驚,心中一冷,這還是他們的老闆嗎?是不是被掉包了?別人假扮的?

“三碗陽春麪,兩杯老槽燒。給我做個牛肉麪。”蕭瑟緩緩道。

“好嘞。”許葫蘆歡天喜地地跑開了,這是真老闆,絕沒有錯的。

蕭瑟一屁股坐了下來,看着面前的雷無桀、司空千落、葉若依,笑道:“近來可好?”

“沒有你,我還行,師姐過得不好。”雷無桀回道。

司空千落將手裡的筷子插進了桌中,不滿道:“就請我吃碗麪?”

蕭瑟擺了擺手:“這桌子,二兩!”

“你可是天下有名的永安王,大勝南訣的傳說。現在的皇帝還給你賜了世襲罔替,你就請我們吃麪?”葉若依笑道。

“我就是個客棧老闆,什麼永安王,朝廷給我錢嗎?”蕭瑟一臉不滿。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司空千落問道。

蕭瑟打了個哈欠:“四處逛逛唄。”

雷無桀來了興致,高聲道:“南訣那個使雙刀的刀客楚歌重出江湖了,給雪月城下了戰書要來拜樓。我打算去和他會會。”

“雪月城前幾日來了個小孩子,姓二名條,喜歡用石頭當武器,我打算收他做徒弟。但他已經有師父了,師父叫昌意。好像也是不世出的高手,據說我打贏了他就能搶走這個徒弟。”

“佛國的高人梵天淨練了一柄天王劍,據說已經快入劍仙境了。我想知道自己和他比,誰更近劍仙,打算也去會會他。”

“北面還有個胖子,練的內容很奇特,叫‘洗骨卸’,據說刀劍不入,雷打不動,現在擺了個擂臺,說就站着讓人打,誰能打到他受傷,他就做誰的隨從。”

“江湖如此絢爛,想想就令人心馳神往啊。對了,師姐最近收了個徒弟,叫王貝貝,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還有那落明軒,真是看不出來膽子真大啊,要娶他師父,他師父當天就跑了,他馬上就追上去了,現在據說也在江湖上飄蕩呢。”

司空千落打斷了他:“你廢話怎麼那麼多!到底去哪!”

雷無桀望向遠處,目光灼灼:“江湖。”

蕭瑟和司空千落對視一眼,立刻坐了下來,相互招呼,不再理會這個白癡:“來來來,吃麪吃麪。”

三碗陽春麪,一碗牛肉麪下肚。

蕭瑟和雷無桀碰了杯,一人喝下一碗老嘈燒。

四個人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許葫蘆心中咯噔一聲:“老闆你又要走?”

“放心,這一次很快回來,照顧好我的雪落山莊。”蕭瑟拍了拍他的肩膀。

“諸位去哪裡啊。”坐在角落裡的另一位客人忽然說道。

已經走出門的衆人心中一驚,轉過身望向他。

那客人站了起來,摘下了風帽,露出了那張熟悉的臉龐,只不過比起之前,似乎蒼白了很多。他笑了笑:“你們都快成劍仙了,我在唐門躺了幾個月,大師兄還不如小師弟了。”

雷無桀和司空千落同時驚喜地喊道:“大師兄!”

雷無桀直接奔了過去:“你沒死啊!大師兄!”

“雖然沒死也差不離了,輕點輕點,哈哈哈。”唐蓮望着雷無桀,笑道,“別哭別哭。”

蕭瑟緩步走上前,滿臉笑意:“想不到還能再見面。”

“是啊。”唐蓮對着他伸出了手,“江湖再見。”

————————————————————————————

《少年歌行》全本完結

218 劍起萬潮235 傀儡五殺050 應是故人來329 白髮白虎210 九桌奪命賭076 桃花庵下桃花仙015 八方天魔舞439 天啓暮夜265 仙人改命412 一命之交(下)060 小白連浮三十杯,指尖浩氣響293 一劍驚龍142 桃花樹下桃花仙366 雷雨忽至012 大梵音寺084 林中飛鳥鳴184 天昊賭坊071 踏葉而行455 舊時隱秘100 赤王蕭羽266 太上忘情198 鳳凰于飛297 拔劍的意義429 劍勢所破311 金帖傳天啓404 蒼茫天下383 孤家寡人264 仙人御風128 原是故人062 天外之天446 刀槍劍戟338 今日紅衣213 求見無雙404 蒼茫天下164 一劍殺怖294 千軍萬馬037 殺怖劍171 覆雨翻雲031 登天閣324 最後的貴客215 七劍成梟181 大戰稍止033 賭心之術412 一命之交(下)058 一劍花來115 大好殺人夜438 新的天啓四守護450 戰無心440 亂起風涌344 冠絕天下231 閒雲牛馬殺人刀041 以天下爲棋盤385 無雙入局016 搖頭聖僧311 金帖傳天啓122 千蛛之陣160 九天雷雲260 鋼鐵琉璃455 舊時隱秘027 恭送葉安世回宗276 仙人莫衣041 以天下爲棋盤294 千軍萬馬236 三個劍仙007 三花聚頂327 皇陵裡的老傢伙451 佛心所向127 道劍仙下山(下)369 真正的傾城絕色368 傾城絕色285 龍摔淺灘122 千蛛之陣339 劍心無桀457 帝之隕落3 道統大會047 只與離人照斷腸209 天下坊042 天啓五大監266 太上忘情078 蝶變326 五商會談445 舊事了300 重逢314 無人蔘宴354 狼牙,琅琊097 千鳥驚鳴298 無雙雪月360 毒蠍老九288 劍心百鍊146 踏雲一劍297 拔劍的意義282 名劍再臨348 風雲再起415 名單上的貴客071 踏葉而行272 絕世之戰322 斬衰斬衰072 暗河之水363 以血爲引369 真正的傾城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