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魚兒幾次都想把上午看到的講給媽媽聽,也幾次話到口邊都收了回來。他提醒自己從小就要做個守信用的人,他想:要是媽媽聽了她一定會擔心。萬一媽媽不小心再說出去怎麼辦?那天晚上他翻來覆去的想着德芳姐和現章怎麼那麼好,男人和女人怎麼要那麼好,子龍和德芳姐怎麼不那麼好。
結果沒多久,德芳和現章又在一起被子龍親眼看見了,這下就惹大禍了。兩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多的話不說,只說了,我們今天下午在保管室地壩一見高低。
話後子龍就抓住德芳的頭髮往回拖,現章也不是吃素的,迎上去怒吼,沒本事的龜兒子纔拿女人出氣,同時舉起了手裡的割草刀。很快的兩個灣的男女老少都跑下山看熱鬧來了。子龍雖然有理,但是欺負老婆人人皆知,現章雖然錯愛,可是除了這,其他方方面面都很正直,而且平時最喜歡聲張正義也愛打抱不平。
他同情德芳也是人人皆知,德芳雖說偷情,但是受子龍欺凌是從結婚後就開始的,而同現章有染還不足半年,這些都是大家七嘴八舌的評論。再說子龍見現章動真格的,他就心虛了,他不得不放下德芳,虛張聲勢的邊罵邊往回走,口裡還振振有詞的吼:老子回去把斧子磨得鋒快和你拼了。現章吼:爺們兒隨時奉陪。
他回去可真正在地壩角磨斧子,現章護着德芳也真正從後面跟了去。最後他們在地壩裡距離只有五步,他們各持手裡的武器準備拼命。在衆多羣衆的奮力勸阻下,後來隊長大隊長都來了,這鬧劇雖然平息下來,但是最終的受害人還是德芳。
第二天早上魚兒看見德芳姐鼻青臉腫,滿臉淚痕,連衣服都撕破了,坐在門口痛苦的泣不成聲。
隨着時光的流逝,轉眼到了1965年9月的開端,魚兒想上學的熱情非常高,媽媽也正有此意,於是媽媽陪同魚兒和海江的兩個兒子,9月2號去新店小學報名讀書。
背向院子往右過去一個灣的凸處就是海江的家,他家的地壩右角前有一塊人多高的灰白石足有一間小屋那麼大,而且上面自然平整,這方便了他家曬這曬那。這個山凸較長,一路的奇形怪狀大石也多,小小的路就在其間,走一段上一些亂石梯就是山樑,山樑彎過一個很大的灣,斜上去就是一個丫口,這灣的下面就是原新店一隊的開始,那一路住着稀稀落落的人戶。
過了丫口,小路的兩邊都有不很高的山頂,右邊低處有些水田,永不幹水的水田裡的谷樁長出不成氣的穀穗,它立在那裡還假顯青春。再前面有一塊很大的形狀不太規則的水田,也長着秧生谷,它的左角有幾間很舊的青瓦房,裡面正在用自產的豌胡豆磨粉做粉條,魚兒看見蒙着眼睛的大黃牛圍着石磨轉,很感新奇。
經過青瓦房背後山崗的怪石路,轉過去有一塊大平地,平地三方都有人戶,它的左下角是那個生產隊的新瓦房保管室,和一大塊新三合土地壩。過了那兒就是魚兒形容的高山上的搖籃了,搖籃的邊上有一條比路基低一人把的水溝,它的兩邊都是用石塊砌起來的,搖籃的對面有一個很大的院子,搖籃裡基本都是青汪汪長着秧生谷的水田,很規則的一米多寬的石板路,就在搖籃的中間,一看就知道這一路搖籃地的條件很不錯,現在魚兒對山高水高感到不那麼奇怪了。
文忠指着前面近千米處右角的一個大院子過去點兒,獨立的幾間青磚瓦房說,那兒就是新店小學校。他們走的院子坎下的土地坪籃球場兼操場上去,坎上就是獨立的幾間教室,教室前面有兩個用青磚砌的乒乓臺。
魚兒報的第五冊,給魚兒報名的是個三十歲左右高高瘦瘦很樸素的女老師,她自己介紹她叫秦慧忠。(這我寫了姓,因爲我希望秦慧忠老師健在,能夠看到我的文章並聯系我。)。
第二天就正式上學了。這一年魚兒除了假期和週末,每天都在這一條坎坷不平上上下下的路上,來回往返着。很熱和很冷的時候,他就用個瓷盅把媽媽早上準備好的玉米粒粥帶去午餐,秦老師會熱情的給他們熱熱了吃。
秦老師住在大院角的一間小屋裡,她的長型小屋很小,辦公桌就在牀前,辦公桌上隨時都有一沓未改好的本子,魚兒知道她是夜晚加班工作在辦公桌上。
這學校的四間還算大的土地坪教室只有三間上課,三個老師都教的複式班,也就是一個老師教兩個年級。因爲讀書的並不多,一個班也就十幾二十個人,他們兩個年級各坐半邊教室,上課時間老師講解了這個班安排好後再講另一個班。
下頭空着那間教室沒有桌凳,裡面只有一排排整齊的屁股大小用爛磚墊起來的,上面放的用來坐的小石板。這教室是用來做成年掃盲班的,成年掃盲班寫字就拿在手裡或者放在膝上寫。
三個老師中有一個是民辦代課的男老師,魚兒沒有去熟悉,只知道他家就住在附近。另外那個矮一點的王老師就住在秦老師的隔壁,她那個四方房間也不大,和秦老師歲數相仿的王老師看樣子嬌氣些,穿着也講究些。她們都是各負責自己兩個班的所有課程,沒有校長,也許這麼小的學校就是王老師代管吧。所以魚兒對王老師也不那麼瞭解,後來才知道她是從城裡來的,也知道她和樸素的秦老師很少交流。
魚兒上學每一天都是同文忠文明兩兄弟一路,文忠文明兩兄弟天生不怕事,他們不但惹是生非,平常就走在路上,有時也要破壞莊稼。但是他倆不欺負魚兒,也不知道是同情魚兒母子,或者是知道魚兒惹毛了有拼命勁兒。
文忠和魚兒同班,記得有一次下了課,秦老師走到文忠身邊拉着他的手說:你看你的手經常都這麼髒,我去幫你洗洗。人從小就應該學會講究衛生啊。誰知文忠另一隻空手幾個指頭彎曲一抓,劃在了老師的手背,老師手背有兩條印當時就流出血了,老師搖搖頭心裡一定在想:這孩子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