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一個項目是清點資產,包括劍魚公司的產業、人員、資金、債務等等在內,內容十分複雜。
袁野帶來的是小弟有個是中海大學工商管理學院的學生,專業是財務會計。他初步看過在劍魚公司搜查來的賬簿後表示這些資產清查起碼需要三個月時間,關鍵是人手不夠。
讓葉小白那些修理工來查,估計除了認識賬簿上的數字,其他什麼都不懂。查賬還得專業的來。
成員們重傷一人,輕傷十四人,都已經在醫院裡得到治療,在劍魚公司裡面搞到的現金通通拿去墊付醫藥費了。
劍魚公司成員五十餘人,經過仔細甄別後,小蝦米們全部遣散,中層以上幹部則隔離起來等候處理。
“兵哥。”袁野站在四樓的走廊叫廖學兵:“餘強的辦公室,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餘強的辦公室裝飾十分豪華,地板鋪着花紋繁複的波斯地毯,寬大的真皮沙發,牆壁上掛着仿製的梵高《向日葵》。
辦公桌後是落地玻璃大窗,窗簾一拉開便可以看見下面的露天停車場。兩邊的牆壁還有兩個大書架,裡面全是嶄新的世界名著。看來這位餘總還是挺喜歡附庸風雅的。
廖學兵取出精裝的《基督山伯爵》剛翻開一頁,有人敲了敲門。
“進來。”
一個妝容精緻的短裙女孩端着一杯猩紅的葡萄酒,戰戰兢兢的說:“先、先生,您要的酒。”
廖學兵扭臉看她:“誰讓你來的?”
短裙女孩越發惶恐,手裡托盤顫抖着,葡萄酒杯不住晃動,勉強應道:“是、是袁先生讓我送來的。”
“呃,把酒放在桌上,出去吧。”
短裙女孩放下酒,險些將酒液灑出。她忐忑的看了廖學兵一眼,發現對方沒在注意,趕緊退到門口,想了想咬咬牙又站住。
廖學兵把書塞原位,說:“你還有什麼事?”
短裙女孩低垂腦袋不敢看他,低聲說:“先、先生,你、你會辭退我嗎?”
“你幹嘛問這個?”
短裙女孩幾乎要站不住腳了,囁嚅着道:“您剛剛接手劍魚公司,我聽說準備要進行人員大清洗,所以……我很擔心還能不能繼續幹這份工作。”
這女孩早上剛來接班,赫然發現公司已經改朝換代,四處人心惶惶,周圍都是小道消息。
有人說餘總已把公司股份全部出售給新的主人,有人說餘總資不抵債捲款潛逃,有的說餘總已被警方控制。
聽說有人接手了劍魚公司,是個心狠手辣的年輕人,比餘強還要兇殘百倍。他昨天晚上就帶着一夥人開始一直在調查清洗劍魚公司的老員工,一旦查出問題……不不不,甚至不需要任何證據,只要他們懷疑,就會把人直接抓起來毒打。
狼藉的大堂和滿地帶有血跡的玻璃碎片證實了大家的猜測。
一時間大堂那些領正式工資的服務員都惴惴不安,流言滿天飛。
廖學兵心想這些人以後肯定也要仔細甄別的,現在
則不妨先讓他們安心,免得再生波瀾,說道:“你們繼續好好工作,薪水將在原來的基礎上提升百分之二十。”
短裙女孩緊繃的小臉頓時緩和下來,朝廖學兵微微鞠躬:“謝謝老闆。”
廖學兵注視着她被短裙包裹顯得十分翹挺的屁股,一時若有所思,伸手端起葡萄酒,入鼻是一股特有的酸味。
剛想學着霸道總裁的架勢臨窗站立將葡萄酒一飲而盡,一個男人推門進來。高高瘦瘦的個子,臉色透着一股疲憊,正是鄧鋒。
廖學兵沒有感到意外,朝他伸過手去,笑道:“鄧老闆啊,歡迎歡迎。”
鄧鋒苦笑道:“沒想到你們這麼猛,當真把劍魚公司給打掉了。”
廖學兵道:“鄧老闆,來談談你們對我們目前的工作有什麼建議和意見。”
鄧鋒明白他的意思,這話等於廖學兵答應劍魚公司接受國安的管理,坐到對面的沙發上,說:“我還是想先聽聽你的建議和意見。”
又把皮球踢回給廖學兵,等着他先開價。
鄧鋒去年才從夏州調到中海市某區安全局任調查處處長,雖然此前功勳赫赫,但新到單位,單槍匹馬總是打不開局面,一直深爲苦惱。
蒙蠻是他迫切想解決的一個案子,不料莫名其妙被廖學兵擺平了。
這個年輕人野心頗大,居然還順勢接手劍魚公司的資產,只怕從此薔薇街上一聲吆喝,就成了新的一代街頭霸王。
鄧鋒需要有個能手來替自己打理社會灰暗面的事務,前提是劍魚公司必須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因此廖學兵的態度成了關鍵,這也是他親身前來面談的緣故。
“我的建議很簡單。第一,劍魚公司轉型爲正規的安保公司;第二,清查劍魚公司舊有人員此前的犯罪記錄,將害羣之馬清退出去;第三,接受鄧老闆的管理,劍魚公司的行爲將向你報備。不知鄧老闆有意見嗎?”
廖學兵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門口敲了敲。
守在走廊拐角處的短裙小妹連忙小跑過來,輕聲問道:“先生有什麼吩咐?”
“弄兩杯好茶。”
“請問先生想要什麼茶?”
“呃,苦丁茶。”
短裙小妹愣了愣,答道:“對不起先生,沒有苦丁茶。”
苦丁茶是什麼?尋常家居常見的茶葉之一,超市裡十來塊錢一大盒,味道平淡無奇,劍魚公司搞的這種場子自然不會備有,更不會有客人點。
“沒有就去對面的超市買。”廖學兵掏出皺巴巴的二十元紙幣遞過去。
短裙小妹有些手足無措,不敢去接,連聲說道:“不用,先生,不用。可以在公司財務報賬的。”
廖學兵心想老子好歹也是劍魚公司新任的霸道總裁,遞出去的錢怎麼可能收回,便沉着臉道:“這錢是給你的跑腿費。”
“啊!好的!好的!”短裙小妹自從來了這裡上班,還是第一次收到如此小的小費,當下也不敢拒絕,小心翼翼的收起,轉身要走。
“等等。”廖學兵叫住她:“你叫什麼名字?”
“呃,呃,我叫李晚晴
。”
“好,快去快回。”廖學兵不再理她,返回辦公室。
鄧鋒聽到他們的對話,笑道:“掌管一家公司的感覺如何?”
“略有壓力。”廖學兵實話實說。
鄧鋒探了探身子:“此話怎說?”
廖學兵知道他在考較自己了,在腦子過了一遍當前情況,答道:“劍魚公司此前一大部分從業人員劣跡斑斑,需要進行思想改造。另外,公司大規模整改,普通員工也要進行安置,不能放任他們下崗自流。劍魚公司原先在街區造成的負面影響必須進行消除,讓公司全面轉入正規,這得花費大量精力以及政府的支持。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感覺很是惶恐。看到剛纔那個小妹了麼,她在這裡上班,也許收入的工資要養活一家人。”
鄧鋒不由暗暗點頭。他見過不少黑幫的火拼,當新的勢力奪取了舊勢力的資源,那些人無一例外開始膨脹,並且作威作福,和原來的流氓一無二致,無非是換了個人而已。
相反,他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改變的希望。
鄧鋒問道:“那麼你想得到什麼樣的支持?”
廖學兵道:“只要你們不干涉我對劍魚公司的改造就是對我最大的支持。”
“哈哈,好說好說。”鄧鋒站到廖學兵身邊陪他一起看窗外的停車場,道:“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們就不會干涉。”
正說着短裙小妹李晚晴買好苦丁茶,泡在晶瑩剔透的瓷杯裡送了過來。
香氣很厚,鄧鋒有些不太適應這種低檔茶葉的味道,輕輕抿了一口就放在桌上,暗自腹誹對方品味太低。
廖學兵看到了他的動作,笑着說:“在我老家,苦丁茶是用來解渴的,不是用來品的,就是最普通的茶水。”
“你的意思是……?”
廖學兵:“本人改造劍魚公司,只會像茶水一樣爲民解渴,服務民衆,絕不會讓人飲鴆止渴。”
鄧鋒點點頭。
廖學兵從兜裡摸出一包香菸拆開,給他遞過去,笑道:“從此劍魚公司就是一家遵紀守法的好公司了。”
鄧鋒看到手裡的香菸只是五塊錢一盒的廉價河水煙,心道這人和自己從前所有打過交道的黑幫人物都不一樣,他身上有股濃重的文化氣息,看起來就像是大學裡古板而傳統的教授。絕對不會有人想象得到,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在十個小時前把餘強打成殘廢。
“很好,如果讓我查到你們有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別怪我不客氣。”鄧鋒看看手錶,道:“我還有個會,下次再聊。以後你有什麼問題,可以打我那個電話。”
“好,謝謝鄧老闆照顧。”廖學兵微笑着與鄧鋒握手,把他送出門外。
短裙小妹李晚晴仍然站在邊上,廖學兵招手讓她過來,道:“交代總檯以及其他所有服務員,記住剛纔那個鄧老闆,以後他來鼎盛會所消費的話給他最大的折扣。”
李晚晴小聲問道:“不用直接免單嗎?”
廖學兵心想鄧鋒這種人肯定不會接受如此明顯的好處,但又不必跟李晚晴解釋什麼,擺擺手回到辦公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