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市最隱蔽的一處私人醫院裡。
林國正坐在輪椅上,玻璃窗上投下溫暖的陽光,冬日裡的陽光暖洋洋的,可是他的心卻如同在冰窖裡,望向窗臺的太陽,他的眼前一片恍惚。
他不禁回憶起這一生,他出生在一個國難當頭的年代,在戰火紛飛的戰場裡,在死人堆裡艱難生存,他將前半生獻給了國家,將後半生扛着一個國家的罪惡,不知爲何,他想起了當年的隊友——老班長。
老班長沒有名字,原本他被國民黨抓走的壯丁,在一次戰役中被俘虜,從而投靠了共產黨,老班長的廚藝極好,而且還會中醫,漸漸在戰友中取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但是他每天只醫三個人,即使看着戰友在眼前死去他也從不背叛這個規定,很多人感恩他,也有很多人恨他。
林國正突然發覺自己和老班長很像,老班長當年定下那個規定一定也有自己的難言之隱吧,他獨自承受着罵名,其實他比誰都痛苦難過。
越是這樣想,林國正的心裡越是酸溜溜的,他想哭,一個可以流血流汗的將軍在暮年時是這麼的多愁傷感。
“老班長,當年你一定也很難過吧,現在的你在哪裡,我看見一位少年,他手裡擁有你曾有用過的銀針,他找到了四十八根銀針,你手裡的最後一根銀針現在又在哪裡……”
林國正喃喃自語,久而後他開始哼唱着一首歌,那是老班長經常用樹葉吹響的曲子,當年的紅軍每支隊伍都有自己的戰歌,他所在隊伍裡的戰歌就是老班長編寫的。
……
門外,王峰拉着林清快步走向林國正所在的病房,突然他豎起耳朵聆聽着,林清停下腳步疑惑地問道,“你在做什麼?”
王峰慢慢挪動腳步,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因爲他聽到了林國正在哼曲子,這雖然不重要,但是讓王峰好奇的是這首曲子竟然王一德常常用二胡演奏的!
王峰年幼時常常聽到王一德拉二胡,而且他只演奏一首曲子,這也導致王峰只會這一首曲子,他就是用這首曲子打敗林清的。
林清好奇地學着王峰,耳朵貼在牆壁上,隱約間她聽見了一首曲子,這一刻林清淚如雨下。
兒時的她從未見過父母,她只有爺爺,但是爺爺常常外出,她沒有朋友,只有僕人和保鏢跟隨着她,但是每次她生病時都會模糊地聽到這首曲子,原來哼唱這首曲子的人竟然是爺爺!
“爺爺……爺爺!”
林清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思念,她推開門撲倒林國正的懷裡嚎啕大哭。
林國正先是一驚,看清來人時眼眶都溼潤了,他的手顫抖地拂過林清的秀髮,“丫頭……丫頭啊……”
“爺爺……我回來了……我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要離開您了……嗚嗚……”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一個老人,一個年輕的少女,他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二十多年的感情已經遠遠超過了親人,王峰看到這一幕慢慢揚起嘴角,他漸漸理解到林國正所說的話,功名利祿,在親情面前是那麼的一文不值。
“家人團圓了,老頭,我沒有讓你失望吧。”
王峰笑嘻嘻地打破傷感的重逢,林清抹着眼淚在笑,林國正的聲音早已哽咽了。
“家人團圓?貌似你把我漏掉了。”
這時外門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林黎的身影隨後出現,他西裝革履精神飽滿,似乎不像前幾天那種落魄的樣子,蘇穎則是穿着一身清爽的禮服站在他身邊,雙手輕輕挽着林黎。
“大哥……”林清擦了擦眼淚,她沒想到林黎前後的變化這麼大,而且他竟然也回來了!
“林家的繼承人位置,沒得到的話會讓我很不甘心。”
林黎嘴上雖然這樣說着,但是心裡恐怕不是這樣想的,在內心深處他始終還是愛着這個家族。
“林黎……孩子們,回來就好。”
林國正終於流下了淚水,蘇穎趕忙掏出手帕爲他擦拭淚水,模樣倒像是個賢惠的兒孫媳婦。
“爺爺,林夜是個聰明的人,他這麼多年苦心積慮建立夜色,但我林黎也不是白癡,只是那天沒來得及拿出最後的武器,今天我想讓你看看我爲家族付出的努力。”
林黎揮手間,門外響起輕輕而又密集的腳步聲,在衆人疑惑時,第一個人走了進來,她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奶奶,身上卻穿着最初的軍裝,胸前掛着各類軍銜,可見地位極高,而後又有更多的人出現,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白髮蒼蒼的老人,有些人還在護士的攙扶下拄着柺杖才能走路。
“這些是……”
王峰心中一驚,這裡面的人有一些他曾在電視上看見過,都是一些地位極高的老紅軍戰士,這些人都是林黎喊來的?
林黎走上前攙
扶着一位老人,扭過頭對林國正說道:“這些年我一直在聯繫曾經和您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他們早已退出軍界,有些回到老家養老,您們難得見一次面,今天我把他們全都接過來了。”
“老林同志!”
不知道這羣老人中誰喊了一句話,接着他們全都互相喊着名字,圍在了一起,戰友間的情誼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戰場之上那是可以將生命與後背託付的人啊!
林清也從林國正旁邊退了出來,她知道現在的爺爺要和戰友們聊天了,他們自新中國建立後就很少見面,難得如此好的機會聚在一起。
四個年輕人自覺站在一旁,老軍人們多年沒見面卻沒有一點拘束,很快就聊上了。
“小翠同志,這些年過來你還是那麼漂亮,當年在團裡你可是軍花啊,排行前三的美女。”
“哈哈,別調侃我了,當年咱們團裡就三個女的。”
“話說老林同志,你現在這樣子可不想當年。”
“哎,這些年也真是辛苦你了,讓你抗那麼大的擔子。”
談論到近期的事情時,這些老人無疑不沉默了下來,林國正大手一揮笑呵呵道:“武則天臨死前下旨,在她死後立下無名碑,是非對錯留給後人評論吧,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誰還在意這些浮雲。”
林國正的豪邁瞬間將沉悶的氣氛打破,那位叫小翠的老奶奶,露出慈愛的笑容,“是啊,你這輩子在我們這幫人中是最成功的,孫女那麼漂亮,孫子還心疼人,那小子平時冷冰冰的樣子,每逢過節都不忘給我這老婆子寄賀卡。”
說到這裡時,王峰和林清的目光紛紛瞟向林黎,這貨還有如此細心的一面?
林黎臉頰一紅,腦袋扭向一邊,“我是在想以後爭繼承人位置時,這幫老傢伙可能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