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由此可見,楊德政手上的力道有多大。虎頭烏金槍在手,楊德政就像是一個破山而出的猴子,戰意凌然。即便是蒼穹,也敢對着掄一棍子。殺穿了遼軍的陣營以後。
楊德政調轉了馬頭,再次衝進了遼軍的軍陣裡。準備調轉馬頭,或者是已經調轉了馬頭的遼軍,還沒來得及衝鋒,就撞上了楊德政。楊德政再一次的從遼軍軍陣中衝殺了出來。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
胯下的戰馬已經換了一匹。渾身已經被鮮血染紅。有的是他的鮮血,但是更多的卻是敵人的。城頭上觀戰的將士們,一臉的愕然。
旋即,便是一陣狂喜和振奮。楊琪瞪着眼珠子,下意識的呢喃了一句,“真是猛啊!”楊貴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楊新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捏的咯嘣作響。站在楊琪身邊的軍卒,聽到了楊琪呢喃的話。
不過他只記住了一個猛字。他胸膛裡的熱血在燃燒,似乎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他高舉手裡的橫刀,嘶吼了一聲。“猛!”楊琪三人轉頭看向他。他嚇了一跳,趕忙放下了刀。但是,他的聲音已經傳遍了城門樓子附近。“猛!”立馬有人效仿。“猛!”“猛!”“猛!”“……”“猛!”“……”
緊接着,一陣聲浪迅速的在城頭上擴散開來,最後連成了一片。將士們高舉着手裡的兵器,奮力的嘶吼。將士們脖頸上的青筋都依稀可見。他們面紅耳赤的在城牆上吼叫。所有人心裡,都振奮不已。楊琪激動的說道:“軍心可用!軍心可用!”
楊貴鄭重的點頭。楊德政這一次出城,算是成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楊德政活着回來,他就會成爲被所有人信奉的戰神。有戰神在,誰還會怯戰?誰還會退?卻說,城頭上的將士們在嘶吼的時候。
楊德政已經擺脫了身後七千遼軍的追擊。隨着他兩次的衝殺。已經攪亂了七千遼軍的氣勢和陣型。他又兩次打飛了蕭舍,讓這一支兵馬失去了主將。這一支兵馬徹底亂了。騎兵的衝鋒,特別是鐵甲騎兵的衝鋒,衝的是直線,衝的是氣勢。
一旦氣勢被斬斷,直線被衝散,就很容易亂成一團。畢竟,胯下的戰馬並不是人。並不能做到人馬一心。等到遼軍騎兵重新組織好了衝鋒的時候,楊德政已經衝到了復興關下三百米的地方。楊德政一邊衝鋒,一邊奮力的投擲出了虎頭烏金槍。
“嗖~”虎頭烏金槍紮在了城下兩米的地方。“大郎接着!”楊貴奮力扔下了一卷繩索。楊貴從馬背上一躍,跳到了虎頭烏金槍上,順手抓住了楊貴扔下來的繩索。腳下一勾,虎頭烏金槍就到了手裡。
“拉!”城頭上的楊貴和楊新,見到了楊德政抓到了繩索,就開始拼命的往上拉。等到楊德政的身影出現在城頭上的時候。遼軍才衝到復興關下。迎接他們的,就是早已準備好的一陣箭雨。楊德政站在城牆上,身上插着足足十道箭矢,他卻像是渾然未覺一樣。在他身上,自己鮮血和敵人的鮮血,匯聚成了一股血水,在潺潺滑落,楊德政也沒有在意。楊德政站在城頭上,在萬衆矚目下,暢快的大笑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楊德政的笑聲裡,充滿了得意,充滿了譏諷,充滿了暢快。他的笑聲在一瞬間,傳遍了整個復興關城頭上。
“猛!”“猛!”“……”復興關上,再次迎來了比之前還高昂十倍的嘶吼聲。楊德政在將士們猛烈的嘶吼聲中跳到了城牆上。迎面就是楊新一個大大的熊抱,以及所以人激動的眼神。
“臭小子,差點兒以爲你要死了。”楊琪和楊貴,並沒有出去搶楊德政的分頭。他們只是一個去找大夫,一個去清空城門樓子裡的人。楊德政臉上帶着笑意,嘴上卻低聲嘀咕了一句,“差點就死了,中了十箭離死不遠了。”
楊新要驚呼,卻被楊德政給拽住了。“新哥,你扶着我點兒。不要聲張我的傷勢。不然之前的衝殺就白費了。”楊德政對楊新說的話很小聲。幾乎只有楊新一個人能聽到。
楊新一眼不發的接過了楊新手裡的虎頭烏金槍,看似在擠開簇擁過來的人羣,其實在隱晦的扶着楊德政往城門樓子趕。楊新已經看到了清空了城門樓子以後,在向他招手的楊大了。楊德政一臉風輕雲淡的問楊新,“新哥,以前你不是不愛搭理我嗎?今天怎麼表現的這麼親近?”楊新遲疑了一下,硬邦邦的說道:“以前覺得你去當文官,就是爲了逃避上戰場的宿命。覺得你貪生怕死,所以我瞧不起你。
今天我纔看清,你不怕死。”楊德政莞爾一笑,低聲道:“沒有不怕死的人,我也怕死。只是爲了振奮復興關將士們的士氣,不得不爲。”楊新沉默了片刻,說了一句,“太危險了……下次再有這種事,新哥去……”楊德政怔了怔,暗自搖了搖頭。
他知道楊新說的是真話,可是再有下次,他依然會自己一個人去。在楊新攙扶下,楊德政進入到了城門樓子裡。楊德政一進去,楊貴就擋住了羣情激揚的將士們。楊琪領着一位大夫,藉着空擋,悄無聲息的進入到了城門樓子裡。進去的時候,就看到楊新在幫楊德政脫下盔甲。
插在楊德政身上的箭矢,楊新已經用剪刀剪去了箭尾。不然楊德政身上的盔甲不好脫下來。楊德政雖然上戰場的機會不多,可是當楊德政脫掉盔甲以後,他身上的傷口,還是觸目驚心的多。
前胸後背,刀傷,箭痕多不勝數。楊新望着楊德政身上的傷痕,突然就有些發愣了。在他的印象裡,楊德政身涉的戰爭並不多。可是楊德政身上的傷痕,卻並不比他楊新少。由此可見,楊德政經歷的每一場苦戰,都是生死大戰。
隨軍的大夫可不理會楊新發愣。他到了以後,就開始幫楊德政處理傷口。這個隨軍的大夫是從天京新城楊琪帶過來的,接受過天京新城大夫的培訓,所以對於清洗傷口、消毒、縫合傷口,很有一套。……
卻說,楊德政在城門樓子裡面療傷的時候。復興關下的遼軍已經退去了,臨走的時候他們還帶走了其他遼軍的屍體。耶律休哥一直站在高臺上,手裡握着楊德政送給他的畫像,在觀摩整場的伏擊。當耶律休哥看到了楊德政逃脫了蕭舍的追殺以後,不僅沒有趕到氣憤,心裡居然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耶律休哥也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想法不對,可是這確實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強壯的像是一頭牛犢的蕭舍,被四個遼兵擡着,死狗一樣躺在上面,到了耶律休哥的面前。他面色蒼白的衝着耶律休哥做了一個捶胸禮,聲音沉重的道:“大王,末將未能陣斬楊德政,有負大王重託,懇請大王責罰。”
耶律休哥始終是一國王者,他心裡很清楚,就算他再欣賞楊德政,楊德政也始終是敵人。個人的情感在國家利益面前顯得有些微不足道。面對蕭舍的自責,耶律休哥冷冰冰的道:“許你七千精兵,居然拿不下一個楊德政。簡直是一個廢物,降官三級,留在陣前戴罪立功。”
蕭舍鄭重的道:“多謝大王不殺之恩。”耶律休哥居然沒有從重處罰自己,這讓蕭舍趕到很意外。在他心裡,對耶律休哥感恩戴德的同時,也恨上了楊德政。兩次被同一人從戰馬上打落,還身受重傷。
這是蕭舍從未有過的恥辱。耶律休哥擺了擺手,讓人把蕭舍擡了下去。他帶着婢女回到了自己的行軍大帳內,召集了諸位將軍議事。等到所有的將領都到齊了以後,耶律休哥下達了自己的軍令。
“明日,三更起,五更開始,全力攻打復興關。十五萬兵馬,全給我壓上去。拿不下復興關,本王會殺人。”耶律休哥最擅長的就是殲滅戰和誘敵戰。當兵力多於敵軍的時候。耶律休哥會選擇堂皇正大的壓過去,用雷霆之勢壓垮敵人。諸軍將軍,得到了耶律休哥的軍令以後,快速的下去準備明日攻城的事宜。……
復興關。城門樓子內。隨軍大夫取出了楊德政身體內的箭頭,幫楊德政縫好了傷口。楊德政再次被包裹的像是個木乃伊一樣。當隨軍大夫要包裹楊德政臉上的傷口的時候,被楊德政言辭拒絕了。臉上雖然有好幾道的箭矢擦傷,但是楊七絕不願意把頭也包起來。
大戰在即。他要是連頭都包起來了,那可就不好露面了,到時候肯定會影響軍心。包好了身上的傷口。楊德政讓人給他套上了一套嶄新的盔甲,然後大步流星的出了城門樓子。見到楊德政重新出現,將士們都表現的很狂熱。
楊德政強忍着身上的疼痛,開始巡視城牆,同時不斷的激勵城頭上的將士們。瞧着楊德政在戰士們中間東拉西扯的和戰士們打成了一片。楊新直皺眉頭。楊琪揹負雙手,和楊貴並肩站在城門樓子前,看着人羣中的楊德政。楊琪讚歎道:“爲常人所不能爲,忍常人所不能忍。他是一個天生的首領。”
楊貴苦笑着搖頭道:“這是拿命在拼。而他所做的一切,很多人都看不懂。包括我這個當兄長的。麟州、豐州、勝州都拿回來了。報給朝廷,那就是開疆拓土之功。可是他情願和朝廷鬧僵,也不願意讓這三州歸於朝廷之手。
如果換朝廷的兵馬來鎮守復興關,相信大家都會輕鬆很多。他也就不用遭這份罪了。”楊琪撫摸着秀麗的臉龐沉吟道:“照你這麼說,楊德政應該是信不過朝廷,所以他不願意把手裡的兵馬和地盤交給朝廷。
你說楊德政所作所爲看不到章法,我卻不這麼認爲。楊德政做事,目的性都極強。他很有可能在下一盤大棋。只是這一盤棋暫時露出來的只有一角,所以讓人看不清楚。”楊貴皺眉,問楊琪,“八姑姑以爲,楊德政到底要做什麼?”
楊琪還沒有搭話,一旁的楊新嚷嚷道:“不管大郎要做什麼,我們這些當哥哥的,就應該支持到底。自從離京以後,他們的消息就變的很少了。
連帶嫂嫂和弟妹們也一起消失了。此事肯定跟楊德政有關。既然他們三個選擇支持楊德政,那麼我們爲何不能支持楊德政。”楊貴失笑道:“我一直以爲你彪呼呼的,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你看的這麼透徹。”
楊新瞪眼道:“我是彪,但是我不傻。”楊貴打趣的問道:“有咱們兄弟二人,大郎就敢拿下麟州、豐州、勝州三地,還跟遼國人叫板。?
楊貴和楊琪聽到了楊新這話,都啞然失笑。他們把楊新這話當成了笑話聽。楊新自己也把自己的話當成是一個笑話。沒有人相信,楊德政帶着他其他的人去打下一國,而且他們並沒有帶走家裡的家將,也沒有從家裡拿到什麼支持。因此,就憑他們三個兄弟,根本不可能打下一個國。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楊鵬現在的天京新城就相當於一個國家,
隨着天京新城的糧食販賣到大宋,天京新城錢行也開始在大宋境內遍地開花了。有了天京新城的糧食支持,大宋境內近大半年,已經沒有出現過大面積的饑荒了。大宋皇帝陛下,已經派人送了一塊讚賞天京新城爲最佳屬國的金牌給天京新城城主楊鵬。甚至還有意賜一個公主給天京新城城主。而,他們更不知道。……
巍峨汴京城。皇宮內。趙恆端坐在龍椅上,聽着單膝跪倒在他面前的兩個金甲侍衛彙報勝州的事宜,面色陰沉的能滴出水。在大殿上,除了趙恆,還有龐太師、李沆、丁胃、高虎四人。
他們四個聽到了兩個金甲侍衛的彙報以後,龐太師和李沆閉口不言。高虎有些愕然,暗中腹謗楊德政膽大妄爲。高虎當即罵道:“亂臣賊子,謀反之心昭然若揭,人人得而誅之。”“嘭!”趙恆拍着龍椅,義憤填膺的罵道:“公然扣押朕派去的天使,公然向朕討要府州、代州、麟州等五州的統治權。這是要造反,這是要自立。
欺人太甚,狼子野心。朕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趙恆怒火沖天,根本沒有一點兒掩飾的意思。所以在場的人,都看得出來,趙恆已經把楊德政恨之入骨了。龐太師斜眼看了看李沆。
李沆愣了愣,咬了咬牙,出列道:“陛下,折楊兩家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除不足以平民憤,不除不足以安民心。然,現在卻不是時候……”“混賬!”
趙恆指着李沆怒罵道:“現在不除,等到什麼時候去?不趁着他們現在根基未穩就除去他們。難道要讓朕看着他們坐大以後再動手?”李沆心裡埋怨龐太師那個老匹夫把自己當槍使。
埋怨之餘,面對趙恆的怒火,他只能硬着頭皮道:“陛下,如今朝廷大戰連連,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兵力再去對付折楊兩家了。況且遼軍已經大舉壓境到了勝州,咱們若是出兵討伐,兩面夾擊,固然能消滅了折楊兩家。但是也容易逼迫折楊兩家狗急跳牆。
一旦折楊兩家狗急跳牆,遼人很有可能會大舉入侵。還有幽州的楊鵬,我們要是對付楊德政,那楊鵬就南下汴京,那我們如何是好,楊鵬可是林青兒的徒弟,楊德政不可怕,可怕的是天京新城的城主楊鵬,現在他們可比朝廷強多了。
到時候,國內戰事未平,再跟遼人掀起大戰,恐怕就有滅國之禍。”趙恆臉色鐵青,道:“朕這個皇帝做的這般窩囊,還不如不做。有這些個亂臣賊子在朕榻邊上,朕如鯁在喉,不除不快。”
李沆苦着臉勸解道:“陛下,國恆大,好戰必亡。況且楊德政之所以扣押侯仁寶,那也是侯仁寶咎由自取。是他先折辱了楊延昭,纔會招來楊德政的報復。
楊延昭雖然身無官爵,可是畢竟是對朝廷的有功之臣。侯仁寶如此折辱他,實在是說不過去。”趙恆瞪着眼睛,喊道:“你處處幫楊家說話,是拿了楊傢什麼好處?”李沆慘叫道:“陛下,臣所言的一切,可都是爲了朝廷,絕未拿到楊家任何好處。也不曾做過對不起朝廷的事情。
如今國朝內亂未平,朝廷又在對大理出兵,一旦再對上遼國,朝中兵力必然空虛。”趙恆皺起了眉頭,目光冷冽。李沆的話確實有道理。之前之所以派侯仁寶去安撫楊德政,就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如今侯仁寶被扣押了,一下子打了趙恆臉面,讓趙恆有些下不了臺。
所以趙恆纔不顧一切的要滅了折楊兩家。氣出過了,冷靜下來了,趙恆就重新開始站在一個國君的位置上看問題。從國家角度上講,現在討伐折楊兩家,確實不是一個好主意。但是被人打了臉,再向人家服軟,不是趙恆的作風。
“你們先退下,朕要好好思量思量。”屏退了四位大臣以後。趙恆重新開始在大殿內宣泄自己的怒火。王謹見狀,直接讓大殿內的宮娥和太監全都退下了。如果不這麼做,恐怕皇宮裡的御花園又要多埋葬幾具屍體。
盛夏的時候,趙恆總是喜歡請臣子入宮賞花。御花園裡的花開的鮮豔,臣子們都覺得是宮裡的宦官搭理的好。其實不然,主要是攤上趙恆這麼個心思陰沉的皇帝,御花園裡的肥料就特別充足。趙恆折騰了一夜。次日上朝的時候,神情很陰沉。
一夜的宣泄,已經讓他心頭好受多了。今日早朝,他決定要做一件令他更怒的事情。擢升折楊兩家的官爵,安撫他們。當羣臣們站定以後。
趙恆就準備屈辱的開口敕封。然而,還沒等到他開口,就見到有傳信兵,揹着小紅旗,匆匆的衝進了殿內。“啓奏陛下,川府大捷,呼延必羥將軍,陣斬十萬叛匪,活捉了賊首王小波……川府內亂已經平定……”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