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相親

“庚野什麼時候進過ICU?”

別枝的問題出口,曹阿姨的臉上閃過明顯的錯愕

顯然之前那些“失言”的話她多少有些故意的成分,直到這一句,別枝的反應才真正超出了她的意料:“別小姐不知道這件事?“

“沒人跟我說過——他是什麼時候進的ICU,因爲什麼病?”別枝促聲。

曹阿姨的神色顯出幾分真實的遲疑:“具體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不是病,是場車禍。時間在….差不多五年前吧?好像是你們高中的一場同學會,野哥兒請了假趕過去的,回來路上出了事。

“五年前,車禍?

那也就是在她出國兩年後

別枝蒼白着臉色,神思恍惚了下她疾然想起於雪涵之前在餐廳裡和她碰面時無意說過的話。

[…怎麼可能?當初你甩了他都兩年了,他不還是聽不得別人說你一點壞話.…

彼時於雪涵像是說漏了嘴,別枝還覺着不解,畢竟於雪涵說過,畢業後就再沒人有過庚野的任何消息了。

而現在,按照曹阿姨說的,庚野分明至少回去參加過一次高中同學會

那他們爲什麼要瞞着她?是庚野的授意嗎因爲那場….車禍

別枝想到這裡就再無法壓制念頭,她匆匆和曹阿姨結束了交談,轉身去了洗手間,給於雪涵撥過去一通電話。

“別仙女?怎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於雪涵這周剛跳槽去了新公司,連情緒都高了很多別枝卻顧不得別的了:“庚野是不是參加過五年前的同學會?”

對面驀地一靜

好幾秒後,才聽見於雪涵小心翼翼地問:“你,你怎麼知道的?”別枝無意識地捏緊了指尖,聲音喑啞下去:“同學會後,他出了車禍,還進了ICU,是嗎?”..

“是他不讓你們提起的?”

..

電話對面的沉默終於叫別枝爆發,她聲音啞下來:“於雪涵,我拿你當朋友,你卻連這種事、到了這種時候,都還要瞞我嗎?!"

“別別別我錯了,我也是沒有辦法,當時庚野出院以後可是不讓任何人再提一個字的..於雪涵慌了神,連忙解釋了許多,最後毫不猶豫把林哲賣了:“而且這件事我們知道的真不多連庚野爲什麼會銷聲匿跡了那麼久結果,突然出現在同學會都不知道——林哲最清楚!從頭到尾都是他跟在庚野身邊,庚野住院後這些事也是他處理的!

“林哲

別枝記得自己上次進急診,林哲陪庚野趕過去,後來給了她一張名片名片上一定有他的聯繫方式

別枝出了洗手間,找到自己的揹包和大衣,一邊抖着手指一邊四處翻找,將包裡的東西全都倒出來了,但還是沒能找到。

像脫了力似的,別枝鬆開了揹包。她咬緊脣瓣,忍着眼淚,在掛包的衣架前慢慢蹲了下去,將臉埋進胳膊裡

他爲什麼會去同學會,又爲什麼會出車禍是因爲她嗎?

那他腹部的那道傷疤,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多嚴重的車禍,他傷到哪兒了,是不是很痛,當時一定很危險吧他爲什麼不肯告訴她啊..

玄關前,蹲在地上的女孩無聲地悶着,但到底還是壓不下,從她屈起的臂彎裡,緊扣着的指縫間漏出了聲顫慄的哽咽抽泣

-

連續三天舟車勞頓,前一晚更是隻睡了兩個小時不到,庚野撐到下午都該算奇蹟了

遮光簾將臥室藏在昏暗中,叫庚野這一覺格外漫長

興許是晝夜顛倒,他幾乎有些被睡夢魔上了。凌亂又短暫的夢,分不清是現在還是過去,是現實還是虛幻的碎片,把他在一個個場景間拉扯着,交替又匆匆地經歷

太多複雜不一的情緒也像潮涌起落,來不及體味,就被拽到下一場去直到他醒來前的最後一個

一片遙遠又無盡的黑暗裡,他看見盡頭光亮處,是一臺在無影燈下進行的手術冷冰冰的金屬手術檯上躺着他的女孩而手術檯四周,圍着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可怖黑影,手裡操持着沾滿了血的儀器和刀具

“別枝!’

庚野發了瘋一樣地朝女孩跑去,然而那片黑暗裡,他和那座手術檯之間像是隔着一片沒有盡頭的汪洋大海,無論他怎麼拼命地跑,兩人間的距離卻沒有一點點縮近。

痛苦幾乎要將他淹沒,黑暗裡沉重的油墨拖曳着他的四肢,將他向無盡的深淵裡拉扯。

庚野拼命掙扎,向着那個夠不到的地方他想他要過去,跑不動沒關係,用走的,用爬的,他要到她身邊去

直到手術檯旁的監護儀,心跳線在一聲尖銳的沉鳴裡驟然壓平

庚野僵停在那片黑暗裡絕望被壓成嘶啞,終於衝破了現實與夢境的隔閡—

..別枝!!!"

黑暗的臥房裡,庚野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幾乎本能要擺脫身周纏覆的,在夢裡都叫他掙脫不得的重量只是在脫身前,埋在他胸瞠的“黑影”茫然地動了動。

“庚.….野?”女孩的聲音帶着被從睡裡驚醒的怔茫。她呆了幾秒:“我什麼時候,上來的?“

庚野低頭,黑暗裡他有些難以分辨是夢還是現實,只能用低沉沙啞的聲音去確定:“枝枝?”

“是我

別枝尷尬,慢吞吞地把抱個大型抱枕一樣纏住庚野的胳膊和小腿放下來,“對不起,我本來就是想坐一會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睡過去了。

庚野有些哭笑不得,更多是劫後餘生似的慶幸“還好。““什麼?”

庚野將剛要挪開距離的女孩抱進懷裡,他低俯身,在她發頂落下近小心的輕吻:“還好只是夢。”

別枝想起將她從睡眠狀態裡強行喚醒的那一聲,有些恍惚:“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嗯,亂七八糟的夢。最後夢見你在手術檯上,—堆黑影圍着你...不管我怎麼跑都跑不過去。”庚野情緒有些沉鬱,顯然是在夢裡的影響還未徹底脫離

他抱她的手臂很緊,用力到像是生怕她會從縫隙間流逝去。

別枝微微蹙眉,也擡起胳膊環過他的腰身,她將耳朵貼在他胸膛上,聽着裡面有力的心跳聲心裡同時涌上險些失去的慄然,和失而復得的慶幸

“不要去夢裡找我了,庚野,我就在這裡,“別枝輕着聲,“以後我也會一直在你身旁,再也不會到很遠的、讓你找不到的地方了。

庚野嘆聲:“不許再騙我。“

“我知道,我不會了。”別枝埋在庚野懷裡許久,終於輕顫着聲:“對不起,庚野,是我錯了。

庚野微怔,低眸看她:“你?錯什麼了?

“七年前確診以後,我不該不告訴你,不該一意孤行地以爲是爲了你好而隱瞞你,是我那個想法太自私也自負了。

別枝攥得他腰側的毛衣都微微起皺,隱約帶上哽咽的鼻音,...到今天我才知道那有多過分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以爲我什麼結果都能接受,其實我只能接受分開,我根本接受不了失去。"

隔着薄薄的毛衣,女孩的手指要上他腰腹前那條疤痕

毛衣紋理凸起明顯,她該摸不到的。

可別枝就是覺着,那道傷疤好深好深,那麼分明地,像一道可怕的溝壑

庚野身影微微停滯想起了他睡過去後會和別枝同處一室的曹阿姨,他了然,繼而爲他的疏忽皺起了眉。

當年那件事不許那場同學會裡的任何人再提起,但他忘了,還有庚家這邊的消息她顯然知道了,好在不是全部。

想着,庚野略微舒展懶怠了眉眼,他低捲起腰腹,將懷裡的女孩抱得更徹底。

青年嗓音低啞,帶着故作的玩笑與散漫,將她的手從那道傷疤前拉起:“別亂摸了,枝枝。我會起反應。“

別枝卻聽不進去他的插科打諢

她只是覺着後怕,將臉深深埋在他毛衣裡:“如果當初真的.…出了什麼事,我到死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女孩的音色顫慄難已。

庚野停了幾秒,長嘆了聲,安撫地揉了揉別枝的頭頂,長髮被他撥得凌亂“沒有如果,枝枝。就像你說的,人都要長大,我們枝枝那時候才18歲,已經很勇敢了,沒有人一直在做完全正確的決定。所以我不會怪你。

別枝悶了好一會兒,終於擡頭。女孩眼周泛着紅,鼻尖也紅,仰臉看他:“你明明恨過我。

...胡說。

庚野氣笑了,擡手捏住她鼻尖,“誰在你面前編排我的壞話。

別枝悶頭,咕噥了句什麼。

“說清楚,”庚野威脅的語氣,動作卻輕,他勾起身前女孩的下頜,弓腰去吻她,“老實交代誰說的。“

“你,你說的。別枝躲了過去,“你忘了?你還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不要我了。

庚野一停。

那短暫的幾秒鐘裡,他眼底有罕見的狼狽和遮掩,可惜房間裡太黑,別枝沒能看見他的神情於是又叫他藏了過去。

庚野埋首在別枝頸側,剛睡醒的聲音啞得性感:“我們既往不咎了,行麼。

..嗯。

別枝想了想,認真點頭:“那以後有任何事,你不許瞞我,我也不會再瞞你,好不好?”“好啊,”庚野低聲笑着,捏起她小拇指,輕勾住,“我們一言爲定。

“嗯,一言爲定。”

別枝也勾緊他的。然後就被那人順勢拉起了手,鎖在身側,他輕易就彎腰覆身,將她扣在了身下。

“蓋個章。”

庚野說着,在黑暗裡將吻落下去

作爲在庚家幫傭了多年的老人,曹阿姨在各方面都算得上貼心比如到離開前,她也沒有再來打擾別枝和庚野,只在客廳留了張便籤

便籤上記備了她專門買來放在冰箱裡的材料和相應的食譜,以及以防萬一的,北城這邊幾家給庚家作餐的私房菜館的聯繫方式,然後曹阿姨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別枝看了便籤,一邊去冰箱裡找眼熟的食材,一邊和庚野聊今晚做點什麼。別廣平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了進來。

看清來電顯示時,別枝就淡了笑意,等接通電話,手機在耳旁擱了十幾秒,她神情也涼了下來庚野起初站在餐廳,並未聽見電話裡的聲音,只有別枝乾淨清冷的聲線在廚房裡迴響“我不想去。”

“沒有安排別的事,是單純地不想去。你們的家庭聚餐,沒必要拉我一個外人蔘與。

庚野在這一句時走到了別枝身旁

也就清晰聽見了手機傳聲器擴出來的被激怒的中年男聲:..…你阿姨這些年有哪裡對不起你嗎?小鈺也把你當親姐姐!上回你出事,小鈺連夜坐飛機跑去看你——你就算是塊冰,這麼多年也該捂化了吧?今晚這一家子人想等你吃頓飯,還得給你們學校打個申請是不是?!"

庚野原本懶散的神情淡了淡,他拾眸,眼神沉了幾分,微挑的眉給他本就凌冽的眉形勾上薄薄的戾意。

別枝見庚野走近,不想躲他,可也不想自己和別廣平的吵架叫他聽見於是將出口的那句“我不想見的不是他們,是你”被她生生嚥了回去。

“地址發給我,“別枝淡漠地壓着聲,“回國後是該見一見別鈺母親,但我只配合你這一回,別

想有第二次。

說完,別枝沒給別廣平再開口的機會,她直接將電話掛斷了扣下手機,別枝歉意擡眼:"今晚….

“不能陪我一起吃飯了。“庚野隨口接了,還是個毫無起伏的陳述句

別枝那點心虛更作祟,想了想,搬出自己的殺手鐗:“廖葉的實習確定了,下週就會從我家搬走,你要不要,搬過去?“

庚野輕嗤了聲,低彎下腰來,薄脣勾着的那點弧度嘲弄又撩人:“賄賂我?”他嗓聲刻意拖得懶慢,“把我當什麼人了?別枝臉頰微熱,卻不相讓,她揚起纖長的睫羽,一瞬不瞬地仰他:“那你去不去嘛?”

..

庚野停了幾秒,失笑地敗下陣:“金主都發話了,我哪敢不聽

別枝耳尖都被他逗得泛紅,也不耽擱她抽出手,摸了摸庚野額前垂下的碎髮:“聽話。小刺蝟貓硬撐。

庚野輕狹起長眸:“我都這麼聽話了,金主就沒有點犒勞之類的?”

“你想要什麼犒勞?

“我很喜歡你臥房裡,那張有書架的書桌。”庚野四平八穩地說

“?”

別枝茫然了下,“那,讓搬家師傅送到驚鵲?”

憋壞的庚野都差點破功,他啞聲失笑:“我人都要打包送到你那兒了,書桌送到驚鵲幹什麼?”“不然呢。”

“回去以後,“庚野不給她再破壞氣氛的機會,彎腰低到她耳邊,“我要在書桌上…餘下的半截話遁入了女孩的耳心

三秒後。

“庚、野。”

小刺蝟貓臉頰通紅,惱羞成怒地暖着這個不要臉的男朋友,“你…你不知廉恥。

“嗯,我還不守夫道,”庚野懶懶笑着,又惡意地將女孩扣着後腰壓抵在身前,他低眸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答不答應?

“不答應。”

“不答應的話,這個房子裡也有張書桌,可惜沒有書架,”庚野語氣是一本正經的,還很貼心“時間太久,你扶不住,會累哭的。

“我、要、出、門、吃、飯、了!”

別枝頂着紅透的臉頰,好不容易從庚野懷裡掙脫出來,逃似的往臥室裡走。“你白力更生吧!.

身後,青年懶散又好聽的笑聲綴着,一路跟她進了衣帽間裡

庚野在早上的航班起飛前,就讓喬別嘉安排了人把他停在機場的車開到了北城別廣平發給別枝的地址算不得近,庚野就拿上車鑰匙,要送別枝過去

別枝不同意:“你昨晚都沒休息好,今天下午也只是補了三個小時,不能疲勞駕駛。“那你來開。

庚野將車鑰匙放進了別枝手裡

別枝一頓,掌心切實地有種沉甸甸的質感,她無奈問:“你一定要送我過去?”

“沒商量餘地。

跟在她身後出了門,庚野逼近,仗着身高腿長地,把別枝往身側攬住,“我不會容許來這邊第一天、女朋友就被人拐跑了這種事情發生。

別枝只能隨他了。等到停車場內,別枝對着眼前黑武士似的庫裡南遲疑:“萬一蹭了颳了,我好像賠不起。”

“人都是你的了,車算附贈品,”庚野徑直去了副駕方向,他支着長腿,懶律懶散散地往車頂一趴,素來凌冽的眉眼叫笑意勾染得駘蕩又野性,“求帶,金主。

別枝:..

就該把庚野這副模樣拍下來,當做屏保,以後再有人跟她說庚野是酷哥之類的,她就直接把手機杵到對方眼皮底下,用實證叫他們啞口無言

這樣腹誹着,別枝卻沒意識到自己也跟着勾了脣角“上車吧。”

別枝這邊開車上路沒一會兒,放在扶手箱上的手機就震動了兩聲。抽空掃了眼,是信息,別廣平發來的。“你幫我看一下,他說什麼了。

庚野拿起別枝的手機,看了兩秒,他微微挑眉:“說我壞話。“

“?”

別枝扭頭。庚野懶洋洋清了下嗓子,帶着笑,對着短信念了出來:“你那個男朋友的情況我已經聽小鈺說過了,我不可能同意你和一個無業遊民在一起。

“知道你該有數,但還是提醒你,今晚不要帶他過來,鬧得大家都監尬“早點"

庚野的笑意頓了下,眼眸微晦,意味深長地續上:“早點分手,別讓我們做長輩的失望

別枝:..

庚野唸完了短信,車內詭異地靜默下來。

別枝有點不安,趁着堵車,餘光去瞥庚野的反應。

那人卻倚在座椅裡,似笑非笑地側回眸:“怎麼辦,金主?你那個法律意義上的父親,好像把我當成賴在你身邊吃軟飯的小白臉了。

他停頓,跟了聲漫不經心的低哂:“雖然我也確實算吧。

聽出來庚野完全沒放在心上,別枝慢吞吞倚回座裡:“別搭理他。

“行,聽金主的。

眼見着導航上,離目的地只剩最後一個拐彎,別枝點剎等紅綠燈的工夫,手機忽然又震動了下。庚野長睫低曳着,懶懶往旁邊一瞥

這次是別鈺。而且信息十分簡短,甚至不需要點進去,在鎖屏上就足夠看清了—

【姐,別來】

庚野笑意淡去:“?幾個意思。

他撂下手機,隨意曲起支着顴骨的那隻手撐着下頜,他擡了擡眸:“綁架?別枝駕着庫裡南轉過拐角,又打起轉向燈,駛過了停車場的自動擡杆“不知道。”

女孩神色淡漠地答

事實上,從庚野讀完那幾條信息後,別枝就已經在憋着火了。“還上去嗎?”車停下來,庚野緩低了腰,視線從前窗挑了眼面前高聳的酒店大樓他語氣仍舊輕飄飄的,半垂的眼尾卻曳着冷漆眸更像是覆了層夜色裡的薄霜

“去。”別枝輕磨了下牙

即便本來她最不想來,但別廣平先越了界,置喙庚野的事,就別怪她當着別鈺和阿姨面落他的臉了。

別枝一邊想着,一邊神色冷漠地解開安全帶副駕裡,青年側回過身:“真不要我陪你上去?”“不用,我能解決。別枝聲音平靜。

庚野抱臂靠在副駕裡,停了幾秒,點了點頭:“行,那我在樓下等你。

別枝遲疑擡眸:“你要不要先回.她停住,又實在不放心庚野自己開車。

看穿了她念頭,庚野低聲笑了:“沒事,我等你回來。

“我上去露個面就下來,“女孩面上終於顯出點笑,“然後帶你去吃飯“好啊。”他懶聲應。

目送別枝的背影向着酒店大堂的正門走去,庚野靠在副駕裡,懶懨地闔着眼

那點倦意若有似無,惹人睏乏,但真要睡,又睡不着了。在副駕裡等了片刻,庚野輕嘖了聲,垂下修長的指骨,解開了安全帶

車門緩開,長腿邁下了庫裡南,懶撐住地

——

與此同時。酒店餐廳,某包廂內。

站在服務生推開的門前,別枝面無表情地望着房間裡,坐了半圈圓桌的人。三個認識的,別廣平—家。

三個不認識的。

—對父母,帶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別枝來了?快進來,來小鈺旁邊坐吧。”別廣平身旁的女人起身,語氣親暱地招呼她

別枝停在原地,冷勾起脣相,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