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這孩子如今也和二皇子一樣大了,”茜宇看了眼悠兒,雖覺得話有不妥,但還是開口道,“看看二皇子,難道他願意離開母親去丹陽宮叫錢昭儀娘嗎?”
章悠兒一愣,隨即向着茜宇溫婉一笑,她方纔就已感激茜宇不提今日之事,免得衆人尷尬。她曉得茜宇此刻也不是有心這麼說的,雖然心裡一顫,卻沒有去看臻傑,皇帝此刻是怎樣的神情她自是瞭然於心,繼而又聽茜宇道,“妍貴太妃把璃兒當命一樣珍惜,如今突然要生生分開他們母子,難道皇上忍心嗎?”
臻傑嚥了口水,沉沉道:“朕很爲難……”
茜宇冷笑道:“是啊,皇上如今還能有爲難的事情?少不得是爲了在父母面前盡孝,這件事情,的確讓皇上很難抉擇。”她凝視着臻傑,他的確很像父親,笑得時候、蹙眉的時候,“本宮方纔說的,也不失爲一個辦法,但若太上皇毅然決然,那……皇上就請太上皇親自下詔吧,難道要天下人以爲吾皇已開始容不下骨血兄弟,要一個個排除異己嗎?”
傷心、幽怨、憤恨、惱怒一都因爲赫臻對於璋瑢莫名其妙的絕情而涌上茜宇的心頭,讓她不知不覺說出這樣的話來,甚至都沒有發現帝后二人異樣的目光。
臻傑濃濃的眉毛微微挑動,轉回身去桌案上要拿什麼東西,竟碰得一摞奏摺落在地上,一張信箋從中飄落,茜宇默然地看着,只是覺得心頭一動,卻不以爲然。臻傑則心頭一慌,臉色大窘,連忙揹着茜宇將信箋拾起,默默地藏在了袖籠……。
回馨祥宮的路上,茜宇的眼前彷彿還跳躍着密函上赫臻熟悉的筆跡,皇帝沒有撒謊,赫臻真的要廢了瑢姐姐,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
“難道……”茜宇用力地搖了搖頭,咬着嘴脣在心裡默唸,“他不會知道姐姐的過往,絕對不會。”繼而那絕望的神情又在眼眸中浮現,心內啞聲哭道,“赫臻,若你知道姐姐曾經的作爲,你如何能放過她?如今只有她在身邊照顧你,你這又是做什麼,做什麼又要推開她?難道當真要做孤家寡人麼?爲什麼……赫臻……讓姐姐照顧你難道不好麼?”
“主子,到了。”轎子緩緩停下,小春子在鳳輦外說着伸了一隻手近來。
茜宇用絲帕抹去了眼角極不爭氣的淚水,深深吸了幾口氣,搭了小春子的手緩緩下了鳳輦,待進入內殿,卻見臻昕向自己跑來,一把抱住自己的裙裾笑道:“母妃,姐姐說明日外公安排了《八仙過海》給兒臣看啊,要是能帶着宸兒他們一起就好了!”
茜宇心中一暖,每每丈夫讓自己傷痛時,兒子總會適時地出現叫那顆冰冷的心緩和起來,她領着兒子進去,卻見若珣也和緣亦一起收拾着什麼,景象很是溫馨,便笑道,“因想昕兒怎麼這樣晚了還不睡,原來做姐姐也這麼貪玩的。”
若珣頑皮地眨了眨眼睛,將臻昕領到了身邊,緣亦捧着一摞衣裳笑道:“長公主說過了端午天氣就要暖了,要給娘娘備幾身輕薄的衣裳便過來幫着奴婢一起打點,小王爺也興奮地睡不着,就一同過來了。”語畢卻驚見茜宇的眼睛通紅似乎哭過,不由得面色一沉,擔心起來。
茜宇卻不以爲然只笑道:“就緣亦你疼他們了,我哪裡不知道咱們若珣是個好姑娘!”說着過來看了些衣裳物件,說道,“帶這樣許多做什麼?我們就住三日而已,不用這麼鋪張。”
若珣卻笑道:“前年錢公爺五十大壽,皇上準錢昭儀出宮省親,那排場可大了,聽說錢娘娘一天裡光衣服就換了十幾次,真不知道爲了什麼的。”茜宇柳眉微聳,一副不信的模樣。
翌日清晨,皇后帶着各宮妃嬪前來向皇太妃請安後,茜宇又帶着衆人前往崇極殿、崇德殿拈香行禮,待一切節禮結束,茜宇又與帝后並皇子、公主一起用了午膳,一直到未時三刻,章悠兒才帶着衆妃將皇太妃送至重華門。
“轟”的一聲,沉重的皇城大門在皇太妃的儀仗完全步出皇城後被重重地關上,上一回聽見這樣的聲音,自己的肩頭被赫臻緊緊地摟着,可是這一回茜宇只能摟着自己的兒子,她望向車窗外,官道兩邊的建築一點也沒有改變,可是人變了,心也……思緒無意識地滑入從前。
……
“到了南邊,朕要和宇兒過平常百姓的生活。”赫臻拍着茜宇的肩膀,滿目對於未來的憧憬。
茜宇歡笑一聲,“那太上皇把那麼多姐姐妹妹都帶去做什麼,帶着臣妾一個人就好了。”
赫臻捏了捏茜宇的鼻尖,笑嗔道:“促狹的妮子,如今已經不把朕放在眼裡了。”
“太上皇又如何呢?明明有龍輦不坐,擠在臣妾這樣小的車子裡做什麼?”茜宇說着把柔媚的目光投向赫臻,“要是叫聖母皇太后和瑢姐姐知道了可怎麼好?”
赫臻拍着她的額頭罵道:“昕兒都三歲了,你這做孃的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
茜宇嬌羞一片,膩在赫臻的懷裡道:“臣妾從此真的能日日霸着您了,什麼朝務、什麼江山社稷,都讓他們一邊去吧!”說着額頭上就接了赫臻一個響栗子,她委屈地摸着額頭嘟囔道:“臣妾把兒子都拋下了,卻這樣不受人待見。”
赫臻又愛又恨,一把把佳人摟在懷裡,輕輕在她的耳畔吹着熱氣,“等過些日子,朕與你一同回來看咱們的兒子。”
……
“母妃,你看那些龍舟……”臻昕頭一回出宮,興奮地不得了,掰着茜宇的胳膊向外指着道:“怎麼這樣好看的?”又問若珣,“姐姐,你瞧見過的沒?”若珣便過來摟着他看車窗外掠過的景色,一一告訴他都是些什麼,做什麼用的。
茜宇的思緒被兒子拉回,看着兩個孩子嬉笑愉悅的模樣,暗自嘆道:“真一個傻子,多少回叫自己別再想了……可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呢?”章悠兒送走了茜宇之後便回去坤寧宮休息,預備夜裡皇宮的家宴,此刻她卻屏退了一干奴才,自己獨自在內殿坐着,手裡頭拿着昨日皇帝寬衣時落出的信箋。她一遍遍地看着,喃喃自語道,“難道那幾日太上皇也在宮裡?可是……爲什麼不出現,還不要告訴皇母妃?”突然腦海中閃過一個激靈,的確,那幾日皇帝什麼地方也沒有去,就只住在涵心殿,太上皇他……章悠兒的眼前突然飄出了茜宇眉宇間的那一絲揮不去的憂愁,“難道母妃在南邊過得不好?”
章悠兒將一支護甲輕輕敲擊着桌面,心中又想道:“如若那幾日太上皇果然在宮裡,如今他還當在回燕城的路上,那妍貴太妃又在什麼地方?既然不在太上皇身邊,又怎麼會爲了六皇弟的事而鬧得不愉快?太上皇究竟是什麼意思?如今他只有臻傑、臻雲、臻昕、臻璃四個兒子,做什麼要送人?那昕兒呢……他又預備如何?”章悠兒竟越想越繁雜,細細的柳眉不禁扭曲起來,不曉得爲什麼,她總覺得這些事情一定不是這麼簡單的。
“皇后娘娘。”古嬤嬤的沉穩的聲音在外響起,繼而便聽她稟報道,“錢昭儀求見娘娘。”
“朕很爲難……”章悠兒聽得古嬤嬤的通報後耳畔卻響起昨晚皇帝說的這半句話,心裡不禁冷笑道,“是啊,我又讓臻傑爲難了!”遂冷冷道了一聲“先要她偏殿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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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了一節後就去吃飯、吹蠟燭,許願,然後開始碼字,到現在,已經是14號凌晨了。但是……
怎麼也想不到迎接我的竟然是整整兩大頁評論區的生日祝福,瑣瑣當場愣掉,那叫一個感動,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好好寫下去纔是最對得起讀者的表現呵!
瑣瑣寫東西很慢的,因爲越來越開始喜歡糾結行文中的細節描寫,喜歡突然讓某個細節放光。並且也不希望角色們總是做一些無聊的動作,想一些無聊的事情,然後到後面再說啊……怎麼怎麼了……。
但我知道其實連載是很難達到這種效果的,可就是最近走到這個誤區裡去了……我要去評論區寫一個劇情推進給大家,作爲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