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歧貞轉過臉,看向了山本靜。
她一向持重,也會體貼人心,此刻她眸光卻陰冷。
“山本小姐,我是顏家的太太,你想要我全家的命,包括顏愷嗎?”徐歧貞問。
山本靜的厲色頓時成了慌亂。
“......你也可以解釋,你是想殺了我孃家全部的人。”徐歧貞脣角扯起淡淡弧度,“沒關係,你可以試一試,新加坡到底是你厲害,還是我的丈夫、我的兒子厲害!”
說罷,她看了眼顏愷:“你會保護媽咪嗎?”
顏愷用力箍住了她的腰,重重點頭:“我會的。”
他再看向山本靜時,就沒了之前的懵懂,添了幾分怨懟。
山本靜臉色煞白。
徐歧貞就淡淡道:“耍狠不錯,我也很喜歡,但遷怒無辜,你就是太拙劣了。我有很多辦法可以傷害你,但是我沒那麼做。
山本小姐,你的問題你找顏子清,兩個人說好、說妥,不要遷怒孩子,不要遷怒無關的人。”
說罷,她拍了下顏愷的肩膀。
顏愷亦步亦趨跟着她走了。
山本靜的脣色都白了,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她兒子那一眼,幾乎擊垮了她。她不該當着他的面威脅徐歧貞的,而徐歧貞也是個賤東西,就地利用她兒子來反擊。
山本靜死死咬住了脣,幾乎要把脣瓣咬破。
顏子清看向了她:“這裡是顏愷的學校,你要鬧得他以後見不得人嗎?”
山本靜今天已經輸了。
顏愷從她懷裡掙脫,奔向徐歧貞的那個瞬間,她就輸了。
“走吧。”顏子清道。
山本靜拉住了他的袖子:“咱們要談談。”
“上次已經談過了。”顏子清冷淡道。
山本靜道:“我也說過,我不會贊同。我要我的兒子,這點我不會改變。”
顏子清就和她一起,出了顏愷的學校。
顏老帶着兒媳婦和兩個孩子,去了趟旁邊的冰室,給孩子們要了冰淇淋吃。
顏愷一邊吃,一邊偷偷瞄徐歧貞,想觀察她的臉色。
徐歧貞因爲熱,又因爲奔跑,雙頰是紅撲撲的,此刻也沒有散去,眼睛格外的亮。
“愷愷,你想問什麼?”徐歧貞主動開口。
顏老不着痕跡給她使眼色,讓她別多說。
徐歧貞卻執意。
顏愷猶豫了下,才問:“那個女人......”
“她是你的生母。你見過懷孕的女人,對吧?很大的肚子,孩子就是從女人的肚子裡出來的。
方纔那位,就是她用血肉養大了你,然後把你給了你爹哋。她纔是你的媽咪。”徐歧貞道。
顏愷一下子就變了臉。
他冰淇淋也不吃了,拉緊了徐歧貞的手:“我不要其他媽咪,我只要你。媽咪,你是不是要走了?”
徐歧貞含笑,表情儘可能的溫柔:“不,媽咪不走,媽咪還在這裡。”
顏老再次看了眼徐歧貞。
徐歧貞卻覺得,小孩子是懂事的,與其藏掖着,讓他被有心人挑撥,還不如公開,什麼都說清楚。
兩個人的關係,靠謊言是維持不了的。
徐歧貞與孩子們的緣分,也不是用謊言來鞏固的。
況且,徐歧貞也是女人,她始終覺得,母親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用整整九個月的時間,養育出了一個新的生命,這就是天恩。
不管她是否撫養,她對孩子都有恩情,這是抹不掉的,除非像神話裡的哪吒,割肉剔骨才能償還。
山本靜再如何可恨,那也只是她和徐歧貞之間的事。
“那個女人,也就是你的生母,她想要回你去。”徐歧貞如實道,“但是你現在還小,在你十八歲之前,你沒有自己做決定的能力,你爹哋會替你考慮。我也會替你考慮。”
顏愷差點就要哭了:“我不走,我要爹哋和媽咪,我還要祖父和棋棋,我哪裡都不去!”
顏老笑了笑,拍拍顏愷的頭:“你是顏家的孩子,怎麼可能隨便讓你走?你媽咪說得比較好,但實際上,只有你爹哋有資格撫養你。”
在這個年代,女人是沒有帶走兒子的權力,更別說山本靜從未撫養過顏愷。
顏愷既然入了顏家宗祠,他從此就是顏家的人。
山本靜沒希望。
她想跟顏家鬥,顏家能毀了他們山本家族。
南洋這一帶,除了新來的司家,還沒有誰家的勢力強過顏家。
“祖父還在這裡,你不會走。”顏老怕孩子沒聽懂,繼續道。
顏愷大大鬆了口氣。
他有點巴結又討好,看向了徐歧貞:“媽咪,你會不要我嗎?”
徐歧貞的心,被他看得發疼,她從孩子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安。
她想到自己對改變的恐懼,而顏愷只有九歲,他應該更恐懼。
“不會,媽咪永遠不會丟下你!”徐歧貞慎重道。
得到了祖父和母親兩個人的保證,顏愷的眼神緩和了一點,好像也放心了。
顏棋在旁邊安心吃冰淇淋。
只要徐歧貞在,她就會很安靜,不會受驚也不會擔憂,哪怕她哥哥嚇得不輕,也沒有連累到她。
她甚至在最後說:“哥哥,棋棋也不會丟下你。”
徐歧貞忍不住笑了起來。
顏老也笑了。
徐歧貞把話題轉到了網球賽上,問顏愷爲什麼打得那麼好。
提到了自己擅長的,顏愷口若懸河,一路上都在講自己的鍛鍊和戰術,以及對手的弱點。
他滔滔不絕,可見是對網球真的很熱愛。
徐歧貞順利把兩個孩子安撫好了,又給他們做了很多好吃的。
顏老就出去了一趟。
他讓顏子清趕走山本靜,顏子清下不了狠心,顏老一開始沒打算管,現在卻不行了,他要親自趕走那個女人。
徐歧貞是他的兒媳婦,顏愷是他的孫子,他們纔是他的家人。
當山本靜威脅他的家人時,他會處理掉她。但是看着她生了顏愷的份上,他只讓她從此不準踏入新加坡。
徐歧貞不知道這些,她陪着孩子們吃了晚膳又說了很多故事,然後給他們做了宵夜,安頓他們睡下了,這纔回房。
她身上的汗幹了又出,出了又幹,味道很難聞,故而她先去洗澡。
晚上九點,顏老先回來了。
晚上十一點,顏子清纔回來。他有點疲倦,一進門就問:“有什麼解暑的吃食嗎?我既沒有胃口,也沒有力氣。”
“我做了涼粉,用冰水浸好了,還加了酸梅汁,你要吃嗎?”徐歧貞問。
顏子清被她形容得嚥了口口水,胃好像被這一下喚醒了。他坐正了身子,搓搓手:“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