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現在跟三姨太是盟友,故而她的計劃,她悄悄告訴了三姨太。
三姨太聽完,忍俊不禁。
“輕舟,你真是一隻小狐狸。”三姨太悄聲道。
她不再客氣叫輕舟小姐,而是直呼其名,帶着熟稔和親熱。
顧輕舟笑笑。
“三姨太,你這麼幫我,你所求之事,肯定很難辦,到底什麼事?”顧輕舟問三姨太。
“我只能告訴你,我所求之事,需要你費力,但是不損害你的利益。”三姨太微笑,“現在,時機未到。”
顧輕舟笑,看了眼狐狸一樣的三姨太,突然覺得找到了同類。
她挺喜歡三姨太的。
三姨太精明的眸子裡,總有幾分揮之不去的正義,這讓顧輕舟感動。
這天又下雨了,寒雨料峭,把庭院的雨花石小徑沖刷得乾淨,泛出清幽光澤。
顧圭璋昨夜歇在二姨太白慕房間裡,早起氣色還不錯。
秦箏箏那母女幾個,個個似霜打的茄子,懨懨的坐在飯廳,不敢說話,眼神也虛弱無力。
顧輕舟今天還有事,她打算出門一趟。
“阿爸,司家的老太太身體還不算痊癒,每到陰雨天,我都要去替她揉按,緩解疾痛。今天我能去嗎?”顧輕舟問。
顧圭璋頷首。
顧輕舟去司家,這對顧輕舟的婚事有好處;也就意味着,對顧家和顧圭璋有好處。
既然有好處,顧圭璋就不會阻攔。
顧圭璋甚至問:“可要車子送你?”
顧家只有一輛汽車,一個司機,若是送了顧輕舟,顧圭璋自己就不好出門。況且司機是顧圭璋的人,他跟着顧輕舟,顧輕舟不放心。
顧輕舟今天有別的事,去司公館只是個幌子。
“不用了阿爸,您今天不是還有應酬嗎?”顧輕舟道。
顧圭璋就不再勉強。
吃了飯,顧輕舟換了件大紅色斜襟長襖,領口和袖口鑲了一圈白狐毛,紅白相間,襯托出一張精緻的小臉。
她穿着白色瀾裙,行走間步履生輝。
顧輕舟下樓,衆人看着她,心裡又是一驚:這套老式的衣裳看似豔麗,可穿在少女身上,毫無庸俗感,反而瑰豔俏皮,如火明媚。
衆人覺得好看。
“你發現沒有,輕舟小姐的老式衣裳,都好看得不行!”二姨太白慕跟三姨太蘇蘇嘀咕。
三姨太點點頭。
“從前只覺得洋裝和旗袍好看,都沒覺得老式的斜襟衫也好看,怎麼輕舟小姐穿出來就特樣不同?我看別人穿都土氣,就她穿得華麗。”二姨太想不通。
三姨太反而明白了些:“因爲輕舟小姐的衣裳,都加了時髦的點綴。她的斜襟衫,全是用做旗袍的滾邊鑲嵌的;長襖上白狐毛,像不像皮草的做法?”
這麼一說,二姨太恍然大悟。
神奇!
原來這輕舟小姐,如此的妙手靈巧。
“輕舟小姐,不太像鄉下的女孩子啊。”二姨太感嘆,“她好像挺機靈的。”
三姨太抿脣不語。
機靈?
用機靈這個詞來形容顧輕舟,太小瞧她了!她哪裡只是機靈,她簡直是狡猾萬分。
二姨太和三姨太都吃過秦箏箏的虧,而且是有苦難言的那種虧。
可顧輕舟回家這麼久,秦箏箏一再找事,反而自己吃虧,弄得滿身狼狽。
這已經不知道是老爺多少次罵秦箏箏,從前是沒有過的。
三姨太心思飄遠。
顧輕舟不知她們的豔羨,在顧公館門口乘坐了黃包車。
黃包車的雨布放下來,顧輕舟什麼也看不見,她隨意說了個地方,讓車伕先過去;到了地方之後,顧輕舟再換了輛黃包車,對車伕道:“去平安西路的何氏藥鋪。”
顧輕舟懷裡放着兩根金條,這是從顧圭璋那裡賺來的。
她不能放在家裡,準備交給慕三娘。
慕宗河是顧輕舟的恩師,慕三娘是她恩師的妹妹,顧輕舟信任她。
上了黃包車,車伕把遮雨的雨幕放下了,顧輕舟仍是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就闔眼打盹。
稀裡糊塗的,顧輕舟居然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過來時,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那是雪茄的香味。
顧輕舟一個激靈,下意識要坐起來,卻被車頂重重撞了下,跌坐回了座位上。
“哈。”身邊有人笑出聲。
一回眸,顧輕舟觸及一雙淡墨色的眸子,修眉飛揚,是司行霈。
顧輕舟驚呼,轉身就想跑,已經被司行霈攔腰抱住:“小心點,別再撞了頭!”
司行霈護住了她的頭頂。
這是司行霈的車上。
她從顧家出門,司行霈就知曉了她的行蹤,故而一路跟着。
她居然在黃包車上睡着了,司行霈平生罕見。
於是,司行霈輕手輕腳把她抱回了自己的汽車上,她居然還沒醒,只是翻了個身繼續睡。
約莫睡了半個鍾,她終於睜開了眼。
司行霈也靜靜打量了她半個鐘頭。
今天帶了司機,司行霈就坐在後座,和顧輕舟並肩挨着。
“我怎麼會在你車上?”顧輕舟吸氣,輕輕揉撞疼了的腦袋。
司行霈則幫她揉。
他只是揉按她的頭,不答她的問題。
“你找我有事?”顧輕舟又問。
司行霈薄脣微抿,深邃的眼眸有寒意繾綣,他一雙佈滿薄繭的大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她下頜纖柔,雙脣粉嫩,堪堪一巴掌就能托住。雖然不夠絕豔,但細看時精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竟有點嫵媚。
“你找到了司慕?”他問顧輕舟。
他托住顧輕舟下巴,讓顧輕舟處於劣勢,顧輕舟掙脫。
司行霈手掌微微用力,鉗住了她,再問:“你找到司慕了?”
“是。”顧輕舟掙脫不開,如實回答。
“怎麼找到的,和他相認了?”司行霈脣抿得更緊,脣角的弧度顯示出主人的惱怒。
顧輕舟如實回答,把她一開始發現司慕的事,告訴了司行霈。
“小東西,你沒有勾搭司慕吧?”司行霈神色微緩。
“沒有!”顧輕舟回答得快,且乾脆利落。
司行霈滿意,眼底的寒意漸漸收去,眸子裡有了些溫度,他鬆開了顧輕舟。
“別忘了你是我的。我沒有開餐,並非我不想吃,而是我在等成熟。若是我還沒有采摘,就被別人捷足先登,我會殺了那個人,親手將他剝皮抽筋。
小東西,你若是不想害人,就規規矩矩的。要是有什麼其他心思,掂量掂量自己的皮結實不結實!”司行霈俯身,輕咬顧輕舟的耳垂,喁喁低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