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在屋中有說有笑的閒聊,不覺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飛廉惦記着旁邊屋子裡躺着的樂靜,心神不寧的,說話也老是搭不上。古嵐和五皇子都知道他的心思,卻故意逗他,聊幾句,就拽上他。飛廉心裡着火,暗想,媳婦那屋裡就她自己一個人,連個照看她的都沒有,萬一她醒過來,想喝口水什麼的,怕是她自己也起不來吧……
他越想越焦躁,最後也管不得是不是會被古嵐他們笑話了,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古嵐知道他要過去看樂靜,起來一把抓住了他。
“看把你急那樣兒!你現在跑過去,不是又得把那姑娘嚇暈過去麼!”
飛廉苦着臉皺着眉頭,不知所措,“那……那怎麼辦啊……她要是醒過來了,連口水都喝不上……”
古嵐笑着把他推回到桌邊坐下,“你在這裡老老實實的等着,我馬上去找個人來。”
五皇子拍拍飛廉肩頭,感慨道,“飛廉啊,要抱得美人歸,那可是要花大工夫的……勉強不來啊……”
飛廉長嘆一聲,呆呆的看着古嵐出門去了。
古嵐一出房門,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他左右看看,一眼瞄到房檐角落裡,伏着個黑點。
古嵐皺着眉頭一晃摺扇,那黑點飄飄悠悠落了下來。
“你這小妖!又跑來偷聽!”古嵐壓低聲音罵道。
那飄落下來的小東西,正是水如。
鶯啼盛會那一天,水如一直維持着化蝶之後的狀態,可真是累的夠嗆。難得今天沒有人去打擾她,所以水如從早上一直睡到傍晚。
睡醒之後迷迷糊糊的飄蕩出來,到古嵐住的院子中轉了一圈,發現古嵐不在。她心裡還惦記着樂靜,所以又回了這小院,想找樂靜好好聊一聊。沒想到,剛到這裡來,就聽到了古嵐他們的說笑聲。
水如聽到古嵐的聲音就來了精神,想都沒想,就馬上找了個好地方,躲起來偷聽了。
飛廉說的話,水如是一句沒漏,都聽的清清楚楚。其實她也不知道什麼是沙匪,只知道昨天到鶯啼閣搗亂、和自己叫號的那個魁梧大漢,看上去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古嵐擡起手,探出兩個手指捏住水如的腰帶,提着她走出小院兒,到外面把她放在地上,然後皺着眉頭說,“變過來吧。”
水如轉身施法,變了樣子,羞答答站在古嵐面前。
“嵐少爺,水如這次可不是來偷聽的……我是惦記着同院住了多時的姐妹,特意回來看看。沒想到你會在這裡……真是沒想到……”
“同院?你以前住這裡啊……”古嵐聽王三兒提起過這件事,“那最好了。有件事要交給你做。”
水如支起耳朵仔細聽着,古嵐俯身過去,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有個病人在這裡養傷,一時半刻的不能移動,我派了個兄弟在這裡照顧他,他們兩個男人要住在這個院子裡,不知道樂靜姑娘會不會覺得不方便。正好你來了,過去問問她。”
古嵐說的話,水如也就是聽了個大概,此時有更令她激動的事情。
古嵐第一次靠自己這麼近!
水如心如小鹿亂撞,臉上也泛起紅霞。等古嵐說完事情,擡頭去問她明白了沒有時,她只知道木然點頭,連自己邁開的是哪條腿都不知道了。
回過神來時,水如已經身處在樂靜的屋中了。
樂靜仍然在牀上躺着,天色昏暗,屋子裡也沒有點起燭火。
水如以爲樂靜睡下了,剛想轉身出去,卻又聽到了一聲嘆息。
“若是勾魂的無常,就請收了我去吧……”
這一聲雖然細若遊絲,可水如也聽得十分清楚。
她走到牀邊,見樂靜閉着眼睛,便儘量用柔緩的輕聲說,“樂靜姐姐,是水如回來看你了。你是身體不適麼?”
樂靜仍是面色慘白,這樣躺在牀上,簡直像是個沒了魂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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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聽到水如說話了,她才微微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水如,又長長嘆了一口氣。
水如等了半天,不見她再說話,以爲她是病了。於是悄悄退出去,帶好門,躡手躡腳的跑到旁邊屋子門前,輕輕敲了兩下門。
房門一開,水如嚇了一跳,沒想到門前站的竟是個凶神惡煞般的大漢,而且這大漢還是滿臉的焦急,像是馬上要生吞活剝了自己一樣。
“進來!”屋中的古嵐見水如和飛廉僵立在門前,叫了一聲。
飛廉眨眨眼睛,側身後退,給水如讓開了道路。
水如貼着門邊,小心翼翼的溜進去,快步跑到古嵐身邊。
古嵐擺擺手,讓水如靠近自己,然後低聲問,“怎麼樣?樂靜怎麼說的?”
水如高高興興的蹭過去,貼近古嵐,也壓低聲音說,“樂靜在牀上躺着呢,好像是生病了。”
站在旁邊的飛廉一驚,忙跑過來,急切的問,“我……那姑娘怎麼樣?”
水如聽他說話的聲音,才知道這個人原來就是飛廉。
古嵐先讓水如拜了五皇子,然後拉了把椅子讓她坐下。
“水如你聽好了,一會兒你再回去,見到樂靜之後,照我說的做。”
古嵐對水如說着,飛廉和五皇子也都湊過來仔細聽。等古嵐把話說完,水如便去依計行事了。
五皇子指着古嵐笑道,“你這小子,一肚子花花腸子,平時居然還有臉道貌岸然的說我戀情貪杯!”
古嵐搖頭,“這可大大的不同。這叫以智取人,你平時做的那些,是純粹的享樂,一不小心,會誤事的。”
飛廉在一旁插話道,“上當家的,五哥,原來你們平時都是看着這樣美貌的姑娘過日子的啊!”
古嵐和五皇子都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都大笑不止。
“怎麼着?飛廉,你莫非又移情別戀,看上方纔來的那姑娘了?”古嵐搖着摺扇,笑着問道。
五皇子也是用探尋的目光望着飛廉,一副等着看笑話的樣子。
飛廉暗想,怎麼今天看着這兩個人,都彆彆扭扭的呢?笑也不是笑樣兒,說的話裡面似乎也另有玄機……算了。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爲了給我找媳婦。忍了吧!
先到這裡,飛廉清了清嗓子,高聲說,“我飛廉可不是那種見一個就是一個的人。媳婦我認定了,別人再給個天仙來我都不換!”
五皇子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還不換呢,就你認定那媳婦,是不是你的都兩說。萬一古嵐那辦法沒好使,你啊,還是趁早死心,另找一位吧。”
古嵐也笑着說,“這個樂靜姑娘的身世你還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性情的人你也不知道,說什麼認定不認定的,老太太要是在這兒啊,一定一柺杖打到你身上了。”
飛廉撓撓腦袋,想了半天才說,“那……上當家的,萬一你的辦法沒好使,你可得替我再想想別的辦法……我飛廉也不能沒有媳婦啊……”
古嵐和五皇子笑歸笑,但最後也都跟飛廉打了包票。如果這件事兒沒成,樂靜姑娘看不上飛廉,那麼古嵐和五皇子就負責再給飛廉找一個合適的。
飛廉嘴上應了,心裡還是惴惴不安。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樂靜,哪裡還想什麼其他合適不合適的。
飛廉在一邊自己琢磨媳婦的事情不說,五皇子拉過古嵐,低聲問,“昨天忘了問,剛纔來的那個水如姑娘,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古嵐有些驚訝,心想莫不是五哥知道了些什麼?
“她是自己找到這裡來簽了賣身契的。背景什麼的,我差人在慢慢查。五哥是覺得她不可靠麼?”
五皇子皺着眉頭望着古嵐說,“倒不是可靠不可靠的問題。而是我想不明白。昨天鶯啼盛會,我不是帶了兩個人來麼,那個雲前輩和他徒弟小北。不知道他們兩個爲什麼對這個水如這麼感興趣,居然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來打賞她。而且當時打賞的牌子陸續掛出來,我都覺得驚奇,其中很多人原本做事都很低調的,昨天居然也都拿出了大筆銀子做打賞。我覺得那些人都是看了雲前輩的面子,可就是想不明白,雲前輩爲什麼會對這個小姑娘如此賞識。”
古嵐心裡壓着股火,暗罵,什麼雲前輩,什麼徒弟小北,其實就是兩隻狐狸!他們打賞的銀子還不一定是不是真的銀子呢!自己今天忙着這些事情,還忘記了派人去查。
他們兩隻狐狸和水如的關係,古嵐也已經大體知道了,兩隻狐妖和一隻蝶神,說白了,大概就是所謂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總之是一丘之貉吧。
不過這件事情古嵐還不想告訴五皇子,而且比起這兩隻狐狸的真實身份,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五哥,這位雲前輩,還有他的徒弟小北,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你說那些人跟着打賞水如,都是看在他們的面子上?”還是這件事情更讓古嵐放心不下。
五皇子嘆了口氣,靠近古嵐,壓低聲音說,“這個雲前輩到底是什麼人,根本沒有人知道。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就是這個人手眼通天,而且通的,是真正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