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出門,便看見微兒忙得不可開交。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擁裘提爐的。
“靜依姐,快快攔住大少爺,莫要讓他進來。否則二少爺必定會大發雷霆的。”
靜依先是一怔,微兒動作麻利,讓她看得眼花繚亂,一時間沒搞懂她在幹什麼。她接下微兒手中的貂裘,道了句,“不用忙活了,我已經讓他進來了。”
“什麼?!”微兒大吃一驚。
只見染由老管家帶着,走向後院來,與二人撞個正着。
靜依鞠躬以禮,不待司徒染還禮,便道,“大少爺今日來,是談政事的,還是來看二少爺的?”
染見到靜依,急躁的心情稍稍平緩下來,“兩個都是。蘇姑娘爲何還在這裡?大戰也許會給天毒門帶來災禍。”
“靜依不怕那個。況且現在還有別事走不開。”
“別事?”他正要問,便見司徒旋跟出來,頓時眼裡閃爍着怒氣,若不是有靜依攔住,他甚至要衝上去跟旋來個“親密身體接觸”。“你小子胡鬧!上次靈隱寺一鬧,你傷得不輕,居然還硬撐着跑到盟會去,說要接手天毒門!如今更好!想也不想就要跟着你的盟主朋友上陣對敵桓玄。你說!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若是。那我現在就了斷了你!免得你犯愁!”
“啊。不過怕哥哥成爲門主以後,或將我驅逐,或取我性命,或毀了天毒門的名聲。怎麼。觸及到您的利益了?”司徒旋岔開話題。
“我不曉得你這幾年是怎麼了,爲何總與我對着幹。你認爲我會傷害你?別開玩笑了,你是我弟弟!”
他們各執己見, 靜依正是要他二人如此爭執,沒有比這樣更好解開彼此心結的辦法了。
微兒則擔心道,“靜依姐千萬要看好他們,可別讓他們打起來了。每次打完,大少爺總會落得個一月不得動彈,二少爺也被打得渾身紫青。那可糟糕了。微兒答應了二少爺,去請莫凌煒莫大人回來議事。不得不早早下山去。這裡就交給靜依姐了。”
汗~這兩兄弟居然有這樣的嗜好。“好好。我曉得了。微兒早去早回,別像上次那樣。”
微兒聽罷趕緊低下頭,什麼沒說就跑開了。
“我加入朝廷,又何嘗不是爲了天毒門着想。”染怒氣沖天地道,“這些年父親也厭倦了天毒門罪惡的買賣。於是纔會投身佛門。可如此一來,天毒門就斷了經濟來源,如今門內的積蓄也將彈盡。這點你可曾想過。我天毒門不是錢莊。不再是你伸手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了!”
“哼。晉動亂。你又怎知今日爲官,他日會不會成爲階下之囚。要生存,也得審時奪度纔是。興許慕容老大一攻打進去,晉化爲灰垣,而哥哥你能否安然出來,還是個未知之數。”
“這個你不需要管。總之我跟你說。不許你加入慕容秋對抗桓玄的行列,桓玄交給朝廷軍隊處理。很可能會三敗俱傷。桓玄行事狡詐,可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
“哥哥若是怕了,就讓老皇帝給您換個職位。做個文官什麼的,寫寫字不好嗎?何必要做站在前線迎戰殺敵的區區副將軍?可丟盡了我司徒家的臉面呢。”
“司徒旋你!”
“好了!!!你們兩兄弟吵架可真沒商量!”靜依暴怒地吼了一聲,驚得二人同時向她望來,“現在天毒門都成了別人的眼中釘了,你們還有心情內訌,誰曉得下一刻是不是就會有人殺過來。避難是沒有用的。大少爺,您這樣庇護司徒旋,萬一敵人攻進來,你能保證時時刻刻都保護他?他就那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蘇姑娘。這是我的家事。”
“我知道。你們兩個都喜歡用家事來搪塞我。我就看不慣你們這富家子弟的作風。”
司徒旋“笑笑,轉身就走,“大哥你愛留下便留下。我去練功了。沒事別打擾我。”很明顯他是同意靜依的說法的,把染氣得半死,又拿他二人沒有辦法。
“老江啊。你最近怎麼怪怪的?”莫凌煒屈起一條腿,坐在江暮丞暖和的軟榻上,撐着臉頰,用稀奇的眼神凝視他。
江暮丞正坐於琴臺旁,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既然莫組長要求我放過那位警察小姐,我去給她提個醒,也是應該的。”
“誒!等等。我們跟警察可是形同陌路,你這樣說,倒讓我覺得你把我跟警察混爲一談,可是在誣陷我幫助警察啊。”
“豈敢豈敢……”
“那老江爲啥那麼憎惡天毒門呢?還如此積極地每年去吵一次架。”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爲他們是邪派,我無法接受。況且帝龍組的任務之一,不也包括此類嗎。莫組長要是爲了武林盟主而來質問我,可太不……”
“打住打住!老江你怎麼一直在駁斥我,還亂給我套上莫須有的罪名。”
“暮丞只是以事論事。”
“……”
莫凌煒不在盟主府,微兒便上帝龍門去找。
“門主。天毒門的丫環求見。”
江暮丞沉思着,忽然嘴角一揚,“快快有請。”
此時,莫凌煒早已在他的軟榻上睡得死沉,半點人聲不曾聽見。
“敢問姑娘此行,爲何事而來?”
見江暮丞彬彬有禮的樣子,微兒更加害怕,呆了半天才道,“二少爺喚我來請莫大人。”
“哦?那不忙。莫大人正在休息,請姑娘且先留坐。”
“呃……”微兒驚悚起來,想要推遲,卻又怕傷了兩家的和氣。只得乖乖地坐下來。“微兒恭敬不如從命,只可是,二少爺說,那是性命關天的急事,囑咐微兒要及時相告。”
“呵呵。司徒門主聰穎過人,定然有解決的辦法。說不定只是想支開微兒姑娘罷了。”
她想想,覺得說的有理。司徒旋近來總是纏着靜依姐,怕她礙了事也說不定。
江暮丞忽然起身,畢恭畢敬地道,“前些日子。在下偶得一藥劑,不知爲何物,是何療用。姑娘出自天毒門,自然曉得藥理。還請姑娘不吝指點。”
“不行不行……微兒不會那些……”她嚇得趕緊彈到一邊。
“唉?姑娘何必如此不給面子。如今我帝龍門與天毒門和睦,難道姑娘不認爲如此嗎?”
正猶豫間,江暮丞早已將那瓶藥劑遞到她的面前。
染打算明早再勸勸他,於是在天毒門留宿。她總提心吊膽地,生怕半夜兩兄弟又打起來,那可要鬧得一夜難眠。
三更時分,靜依在屋外練習瞄準,總覺得風移影動中,有一抹狠辣的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掃視。手心滲出汗來,在天毒門內,有誰會三更半夜的跑到這裡來凝視她呢,難道是多疑了?不,那感覺太確切,太實在了。
“是誰在那裡!”她迅速地給□□上膛。
忽然,四下“窸窸窣窣”一片晃動灌木叢的聲音,她仔細一看,竟是滿山的黑衣行者!他們偷偷摸摸地向前蹩進,那種壓抑感比起黑社會分子夜行還要恐怖,就像當年的鬼子進村一樣!
這莫非是司徒染特意埋下的殺手?
她的手微微顫抖,心裡確實有些害怕。槍裡只剩三發子彈,要想展開毀滅性的反擊簡直異想天開。
就在此時,一隻溫暖的手緊緊地拉住她的手臂,“靜依。快來!”
“旋少爺?!”
“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但不要理那麼多了,我們先離開這裡。”
“會不會是染帶來的朝廷禁衛軍啊?”
“‘禁衛軍’?呃……應該不是朝廷派來的。朝廷中人非常膽小,不會輕易來我天毒門涉足。”
“他們跟得很緊呢。”她警惕地道。那種不安感越發強烈。
司徒旋點點頭,他也對此甚是驚奇。“怎會如此清楚天毒門地形。莫非是……”
靜依看看他,發現他的表情略帶難堪和氣氛。“……好像被包圍了耶。”
“難說……靜依。你見到微兒回來了嗎?”
“不曾見到。她說她下山去找莫凌煒了。”
“情況不妙。”
“少爺?”
“你現在馬上回到染身邊。讓他帶你離開。他們的目標是我,照理不會傷害你。跟着染走便是了。”司徒旋不等她回答,硬拉着她朝內室跑去。
靜依匆忙間回頭一看,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向來沒有人“光顧”的天毒門,今兒來了不少“貴客”呢。
她連忙推開司徒旋,低聲道,“少爺。您快跑便是。靜依會照顧自己。咱們回頭見。”說罷,掙脫旋的手,一轉眼不見了。
司徒旋沒有辦法,現在攔她也不是,說不定她還真會好好躲起來。於是只好按自己所想,去把殺手引開。
她蹩進璇璣閣那間空蕩而又整潔的房間,只有一張似乎被清潔過的未染塵的木塌。青帘帳隨之輕輕飄揚。一種沉寂而安詳的氣氛,將她包裹其中。
吸引了一撥黑衣人追上來,“嘭”地踹開柵欄,一窩蜂地衝上來,將她所在的房間緊緊包圍。
被包圍也並不是第一次,跟以往同樣沒有區別,都是生與死的對抗。她不怕那個,只是想爲旋分擔。畢竟她喜歡做的事已經荒廢了許久,如今有了緊迫感,血液纔像是真正沸騰起來了。
她拔出□□,躲在窗臺與木塌的隙縫間。
心裡暗暗沉思這三發子彈應當如何“揮霍”,背後微滲出絲絲冷汗。
黑衣人們乘着月光,破門而入。尾隨氣候之人面容憔悴,一番掙扎後,欲進不進,好一番掙扎。此人正是微兒!
“二少爺!!”她鼓足全部的氣力,大喊一聲,但是屋裡一個人也沒有。她心頭總算落下一顆大石。卻又馬上失望起來——要是讓少爺知道她把帝龍門的人帶進天毒門,還詳析了地形,一定會把她給“處決”了。
“給我搜!”他們揮刀亂晃。
“等一下。”
“微兒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二少爺平時不允許別人亂進他的房間,想必是有毒,你們這樣亂闖,就不怕會死嗎?”
“怕什麼?那些解藥足夠用了。這可還多虧了微兒姑娘你呢。”
“你!!”
靜依躲在櫃旁,聽了都覺得心寒。原來微兒把天毒門設下的大部分毒都解開了呢。
“搜!”黑衣人們源源不斷地涌進來,翻倒蝴蝶蘭,踢開平常的擺設。屋內空無一物,他們便舉火四下搜尋。
“咚咚”地四處亂敲,尋找暗閣。
就是此刻——
約莫四個殺手,靠近了她所在的地方,並在她面前,連成了一條偏正直線。她輕輕地親了一下自己的□□。“爸。請您保佑我。”於是悄悄地向前伸去。
瞄準——
“嘭”!!
一槍連穿四人,她慶幸自己槍法又精準了的同時,神速地從窗戶跳出去。
“在那裡!給我追!”
很好,她就是想將他們都引出去。這樣狹窄的地方既不適合談判,也不適合決戰。
還有兩發子彈,只要見到微兒大概就能解決大半問題了。
微兒跑出來一看,發現是靜依,心裡怦怦跳得更加厲害。若是司徒旋,至少還能與這幫傢伙一陣頑抗,但她柔弱的靜依姐可如何是好!
這幫殺手們察覺到她有威力強大的武器,不敢輕易靠近,暗中用飛鏢射中她的右腿。
中招!靜依重心一晃,險些跌倒在地。
“可惡。古人居然有這一手。”靜依大驚失色,倒是忘記了對暗器的防備。她用力地拔出飛鏢,血不停地流。
最糟糕的是——
情急之中,靜依竟然又走錯了路,跑到了空曠的練功場上。一下子被緊緊地包圍在中間。
她擡頭看看月亮,覺得今夜的月特別的耀眼。“該死,怎麼會遇上這麼‘巧合’的事情……不過,也總算把大部分殺手引過來了……想想。老爸當年也一定是想保護他。纔去盜藥的吧……一定是這樣。”她倒是有逃出重圍的辦法,但見微兒似乎不是普通的倒戈,心中暗暗不安起來。
與微兒相隔五十餘步。
“靜依姐,你,你快逃。”微兒輕聲道。
靜依提槍,一擊射死衝上來要劈她的彪形大漢。當她再次緩緩舉起□□,瞄準的已是微兒了。“微兒爲什麼這樣做。不是說去找莫凌煒的嗎,爲什麼你卻找來了些惹事之人?”
微兒聽罷,表情痛苦,還沒來得及答話,已“唰”的一聲拔出身邊一男人的長劍。
動作極爲迅猛,只轉身揮手一劈,她還沒看清來路,微兒早已將靜依的槍打出了好幾十步,在地上轉了百多圈,遠遠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靜依萬分驚訝——她竟有如此身手。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將□□撿起來,交到微兒手中。她雙手不停地顫動,猶豫不決,表情越變苦痛。接下□□,指着靜依。“靜依姐快跑。微兒……微兒中了江暮丞的傀儡之毒。受其控制……”
靜依恍然大悟。如今是人手一柄飛鏢就夠她死的了,況且——要從槍下逃跑,這不大可能吧……
“快跑!!”微兒眼角擠出了淚水,可是手指不由控制,竟扣下扳機!!
千鈞一髮的時刻,靜依猛地舉起方纔逃跑時帶上的手提電腦作爲擋箭牌,那不是什麼優等槍,這一擊可以避過。
子彈打在電腦上,卻只聽“吱吱吱吱”,是當時她掉落臭水溝時電腦發出的爆鳴聲,莫非是啓動了什麼按鈕?!
只感到全身好一陣燥熱,眼前光線刺眼難耐,頓時失去了知覺。
“唰唰唰”!
“唰唰唰”!
“鏘鏘”
“哧——”
連串奇怪的聲音,伴着一柄幽藍的長劍劃過天際,旋即又不知了去向。
“御劍訣……”微兒喜笑顏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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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化千,在他們周圍散成了碧藍的劍花,變化莫測,防不勝防,竟只消一個微小的旋轉,便將數十人盡數殺死。
她發出的子彈透過原本靜依所在的地方,直射到對面人的身上。而靜依卻憑空消失了,四處不見她的身影!!!
百米外,林逸御劍而來。
手持Mk23(□□的一種)的莫凌煒一槍一個,掃射得煞是瘋狂。
更加出乎意料的是,狂風捲起層層焦黃的塵土,陣陣紫桔花想撲鼻而來,在方圓百里內形成巨大的漩渦。這招司徒旋自創的“紫桔幻滅”,司徒染是不會使用的。
萬萬沒有想到,緊隨他們而來的,還要朝廷中人,在這一招方出之際,還未踏入天毒門的外人,無一生還。但他本人卻不在這附近。
林逸沉思片刻,忽然對絕招莫凌煒道,“我得找到旋。他們的目標是他,我不放心。靜依交給你了。”
莫凌煒嘆道,“我還打算逞英雄救她的呢,沒料到她竟然這樣走運,自己就回去了。”
“莫莫。無論如何希望你把靜依帶回來。小旋沒了她不成。”
“看情況吧。”
“什麼叫‘看情況’?!”林逸喚不住他,莫凌煒轉身便走,忽地銀光一閃,便消失無蹤。看得微兒險些嚇呆了去。
然。此時的司徒旋使出“紫桔幻滅”,殺出條活路,將剩下的殺手引下山去。
就在他平安逃脫的時候,居高臨下地響起了一個聲音,“司徒旋。你若是再逃。那個姑娘可就無法活命了。沒想到你當真是如此殘忍之人呢。哈哈。”
“你說什麼?!”
“我軒芸莊,可是受命要取你兩人的性命。那姑娘本是無辜,卻可憐受了你的牽連啊。”
“軒芸莊……”司徒旋暗暗騰起股怒火,握緊了雙拳。“她人在哪?”
“你爲何不自己去找呢。喔~當然了,你是少爺,誰的性命能比你更寶貴呢。原來我猜錯了你們的關係。請~原諒~”
司徒旋果有所動,正猶豫間,猝不及防地——冷箭悄然探入他的身體。
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施放冷箭,真是失敗,兩次受傷都是因爲她!!
“快追!他帶着傷,跑不遠的!追!!”
可惡,一支箭插在身上可怎麼跑,沒時間多想了,他只好這樣狼狽地逃走。
先前被刺中胸口,現在又遭刺中右肩,這都怪靜依讓他分了神。過往逃跑可從來沒有如此模樣的。他想刻不容緩地殺上軒芸莊,找那女人理論去,但體力不支持他這種瘋狂的舉動。
腳下一滑,他踉蹌兩步,向前衝去。猛地發現,路旁停着一輛馬車,毫不多想,他連忙衝過去。
馬車中的兩個熟睡的女子大吃一驚,呆呆地望着她們面前憔悴不堪的男子。
“下車!”
“公子。您受傷了?!”其中貌美的年輕姑娘驚訝地叫道。
司徒旋咬緊牙關,回頭望望,趕緊壓下她的聲調,“你再多言,休怪我無禮。”
女子被他吼得有些麻亂,卻對身旁的丫環道,“秀蟬,你去駕車。想必公子是遇上麻煩了。”
“小姐……咱,咱們當真要惹上這樣的事麼?”
“叫你去便去。快些。”
“是。”
旋怔在橫緣上單膝跪着,額上滲出冷汗來,卻不禁對面前這女子的做法有些驚訝,他那飽含不信任的深邃的眸子,掠過一絲警惕。
“駕——!!”
“讓他給逃了!可惡。就差那麼幾步。”
他掀開車帳,回頭望去,心裡慶幸總算得脫。
這次雖然傷得不重,可不能忘記先前的舊傷,他已經精疲力竭了,怎說也不容易療治。身子不住地顫抖,手臂失去了力量。
馬車裡那嫺靜乖巧的女孩,帶着畏懼,驚奇而又憐憫的目光偷偷地看着嵌入他身體的箭。
見司徒旋的目光也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她羞澀地別開頭去,“公子傷勢不輕。我們把馬車停好,趕緊去找個大夫吧。”
“不需要。”他的語氣由冷澀剛強變得輕柔縹緲。
女孩掩着薄脣,輕聲笑着,那聲音如鈴兒般清脆好聽。但轉即又露出了驚慌憂慮的神色,“公子公子!您流了很多血啊……怎麼辦是好……若婷不會止血。公子?您還好吧?”
他見這女子單純的模樣,就想起了靜依,忍不住泛起了淺淺的笑意,“不打緊。只怪這箭嵌得太深,多少有些不自在罷了。”女孩望着他的笑意羞紅了臉。他忽然頓了頓,努力壓抑這劇痛帶來的暈眩,極力保持清醒。“莫要再多言了。你。快些下車去吧。若是中了毒,我可沒氣力替你解開……咳……咳咳……”
若婷搖搖頭,旋那張白慘慘的臉龐讓她驚慌失措,險些嚇得哭了出來,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公子。您忍着,若婷再想想別的法子……”
既然她執意不肯下車,那他也沒有興趣再提醒她什麼,他可從不承認自己是好人。意識愈變模糊,滿腦子只容得下靜依的身影,她的笑意,她的胡鬧。那傢伙那麼強悍,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想起她上次因爲自己“假死”,哭得一塌糊塗的模樣,心口的舊傷就跟着泛痛,但願這次不要再讓她擔驚受怕了吧。o(∩_∩)o...想起來靜依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他要是死了,對她而言,究竟有什麼不妥呢?爲什麼要爲他悲傷?他就是想不明白……
朦朧之中,一雙小手貼在他的胸口上,摸到那支箭。好一番猶豫,才終於狠下心來,使出全身力道,拔箭。
箭從肩骨退出,夾雜着滾燙的血液,一股腦地流瀉。
他隱約地感覺到一連串冰涼涼卻又輕柔溫和流淌的液體,滴在他的臉上,順着臉頰一直滑到嘴角……
不知道那是什麼時候了。靜依驚恐地直起身子,四下一看,仍覺得眼鏡疼痛,什麼也看不清。
卻聽見莫凌煒急切而又怒氣衝衝的聲音,“你當自己是007啊!這種時候要躲起來!躲起來聽得懂嗎?!該死。司徒旋居然把你一個人丟下。”
然後俯身給她受傷的腿包紮。嘴裡還嘀咕着,“要用酒精消毒。不行就進醫院躺躺。”
“你激動什麼啊。我也沒怎樣啊。”靜依苦笑着,漸漸恢復了視覺,便用奇異的眼光瞅着他。“那個……二少爺他孤身一人,會不會出事啊。不許!我要去救他!”
“白癡啊!你女孩子家逞什麼能。事情交給林逸去處理。以後那裡的事與你無關。老老實實做你的警察。”
被他這一喝,靜依清醒了許多,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白熾燈,液晶電腦,落地窗玻璃,水晶掛畫……這這這這哪是東晉?!!!
“這裡是我家。等你記起怎麼回家我再送你回去。”莫凌煒解開他身上裡三層外三層的東晉麻衣,隨手套上雪白的學生襯衫。一陣陣暈熱透上心頭——對哦,算起來二十一世紀的此時已經是夏天了。
靜依頓時淚滴滴地低着頭,一語不發。“我回來了?”
“在想他?”
“怎麼辦。喂!你去救救他吧?”
“蘇大警官。你可真會指使人。我去那裡不是正好送死嗎?司徒旋被追殺,這也不是頭一次了。你擔心什麼。”
“我身爲警察,卻不能保護他……”
“拉倒吧。蘇大警官。他每年都要被追殺好些次,從天毒門一直被追到盟主府,又拉着我們盟主跑到更遠的天峻府。被人追殺都快成習慣了。你替他傷什麼心啊?像是你做錯了事一樣。”
“你這是……在安慰我麼?”靜依眨眨迷惑的雙眸,實在不能明白。
莫凌煒拼命搖頭,“開、開什麼玩笑!是你這警察當得太笨了,我好心給你點提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