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黑龍，對不起
就在唐佐和與黃龍爭吵不休的時候，白龍走了上來，他看了唐佐和一眼，道，“他以前最關心的人，就是她，讓她進去看看他也好。”
黃龍愣了一下，幾十年的好兄弟被人一槍打爆腦袋，昏迷不醒的躺在醫院病房裡，任誰都不會好受，雖然這幾年來，他們四人極少見面聯繫，但是多年的情分總是在的。
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黑龍受傷入院，黃龍心裡自然不是個滋味，難免聯想許多。
或許，下一個躺進醫院的人，就是他。
雖說這麼多年來，自打進了唐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決定追隨唐門，把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人活在世，又有誰真的一點也不怕死呢？特別是手裡有權有勢有錢的時候，安逸的日子過慣了，便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
“去吧，去吧。”黃龍朝着唐佐和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走到另一邊去。
“謝謝白龍哥哥。”她看了白龍一眼，眼神複雜，有感激，還有更多說不出的情緒。
那份假資料她早就已經刻印到書房的電腦裡了，白龍早晚會因爲她的陷害而丟掉性命，雖然她和白龍並不十分熟絡，一年都難得見上一面，但是心裡總歸不是個滋味。
畢竟，她又害了一個人。
這條路越是往前走，就越是迷失，越是感覺找不到自己，到最後，自己都分不清是對是錯。
“進去看看他也好，他如果醒過來，最想看見的人，肯定是你。”白龍嘆了口氣，帶着她往病房走去。
走到病房門口，白龍輕輕地敲了敲門，道，“少爺，小姐來看黑龍了。”
裡面沉默了片刻，依稀能聽見女人低低的哭泣聲，那是麗莎在哭泣，稍後便傳來唐門沉穩的聲音，“進來。”
白龍將門打開，她便隨着白龍走了進去。
走進病房，病牀上躺着一個昏迷不醒的人，他的嘴上帶着輸氧器，鼻子裡也插着輸氧管，右手吊着一個高高的吊瓶，裡面是葡萄糖和維生素，用來暫時維持他的生命。
病牀邊坐着唐門，旁邊站着正在低聲抽泣的麗莎，還有幾個保鏢，下人，老媽子，在忙活着，幾個專職看護黑龍的小護士站在病牀的另一邊，正在用棉籤沾着溫水，替黑龍溼潤乾枯的嘴脣。
就在昨天，他還好好的，還和唐佐和說話，和她一起吃飯，可是現在，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就算是醒來，也可能會變成一個植物人，他躺在病牀上，真的就跟死去了一樣，哪怕麗莎站在牀邊一直哭泣，他都再也聽不見。
沒有知覺，沒有味覺，沒有嗅覺，也沒有聽覺，這根一個死人有什麼區別，這樣的黑龍，真的還算是活着嗎？或者，現在的他，活着比死了還要難受吧。
她站在病房門口，還來不及邁進去，眼淚就已經滾滾而下。
那麼好的一個人，那麼溫柔的黑龍，總是站在她的身邊，維護她，保護她，可是現在，卻變成了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她多希望，上天的懲罰是報應在她的身上，她寧願替黑龍來承擔這一切。
“查清楚醫院的監控錄像和那顆子彈了嗎？”唐門開口問道，他坐在牀邊，看着黑龍，背對着唐佐和，他的背影堅實挺拔。
唐佐和看着他的背影，竟然產生了恨意，如果不是因爲他，她也不會想到要背叛唐家，也不會牽連到黑龍身上去。
事已至此，她除了恨自己，恨董司城，再也找不出能讓她恨的人了，所以，她要恨唐門，恨這個無情的世界。
“醫院的監控錄像，我反覆看了數十次，對方矇住了車牌，從車內將黑龍拋出，然後離開，顯然是有備而來，也知道醫院門口有監控錄像。”白龍搖着頭，開口說道，“我只知道那車的型號是bmw1,其他什麼都查不出來。”
“那顆子彈……”白龍猶豫了片刻，似乎不太敢說出口，只是看着唐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說。”唐門擺了擺手，示意白龍接着說下去。
“那顆子彈……查不出來……”白龍開口說道。
“那你到底查出了些什麼？”唐門皺起了眉，伸出右手使勁按了一下太陽穴，對着白龍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你出去吧，查到有用的消息再來告訴我。”
“是。”白龍臉上帶着尷尬的神色，退了出去。
就在這時，唐門的手機響起，一旁的手下走到唐門面前，將手機遞到唐門面前，道，“少爺，是艾琳小姐打來的電話。”
唐門接過了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秘書艾琳甜美的聲音，“董事長，我從公司的電腦裡查到了一些東西……，可能需要您親自過來看一看……”
“什麼東西？”唐門有些疲累，又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黑龍，開口道，“你替我處理就好，我現在走不開。”
“這件事牽扯到了副董事長……，我不敢隨便決定……”秘書艾琳的語氣有些爲難，道，“還是請董事長您親自來一趟吧……”
唐門愣了一下，牽扯到了白龍？到底是什麼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事，艾琳也不會非要他親自去一趟不可。
“好，我馬上回公司。”說完，唐門便將電話掛掉，站起身來，又看了黑龍一眼，似乎很不放心，轉過身，對麗莎說道，“我先回公司一趟，這裡交給你了，照顧好他，如果他醒了，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是。”麗莎的眼眶仍有些紅腫，顯然還在爲黑龍的事傷心。
唐門又走到了唐佐和的身邊，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道，“我知道你來了一定會難過，所以才讓你留在家裡，免得你難受，不過既然來了，就在這裡好好陪陪他。”
“嗯。”她點了點頭，語氣卻弱弱的，有些心虛。
“待一會兒，就回家吧，讓黃龍開車送你回家，最近外頭事多，沒事就不要出門了，別讓我擔心。”唐門開口囑咐道。
“我知道。”她點着頭說道。
說完，唐門便走了出去，往公司趕去。
她看着唐門離去的背影，知道她昨晚悄悄刻印到唐門電腦裡的資料被秘書艾琳發現了，唐門書房裡的那臺電腦，實際上也是唐氏集團的主電腦，她把那一份假資料刻印進去，秘書艾琳必然會查到那些假資料。
一切，正在按照計劃進行着，下一個被牽扯進去的人，就是白龍……
她在醫院裡待了一會兒，陪着麗莎坐在病牀邊看着黑龍，又拿着棉籤，沾着溫水替黑龍潤脣。
當她手中沾着溫水的棉籤觸碰到黑龍那乾枯的幾近崩裂的嘴脣時，她心酸的差點流下眼淚。
“小姐，回家吧，這裡有我守着就行了，別讓少爺擔心。”麗莎從她手中接過棉籤和溫水，開口說道。
她站起身來，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黑龍的臉頰，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以後的以後，他都會維持着這副模樣，成爲一個沒有溫度的人嗎？
不會再給她任何溫暖，不會再和她說話，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
“如果情況有好轉，記得給我打電話。”嘆了口氣，她最終還是走出了病房。
黃龍開着車，送她回到了唐家，一路就這麼沉默着，從小到大，黃龍似乎都不愛和她說話，不僅是不愛和她說話，更不愛和任何女人說話。
或許，黃龍和女人之間的交流，僅限於肢體上吧，在言語上，他是不屑於和女人溝通的。
車停在唐家大門口的時候，黃龍忽然開口囑咐了她一句，“回家了就別往外跑，也別去醫院，少爺已經夠煩了，別讓他再去爲你擔心。”
“嗯。”她點了點頭，也不知這是關心，還是責罵，下了車，回家。
回到唐家，發現白娜娜沒有在家，這個女人，不管什麼時候都閒不住，不過剛剛倒沒有在醫院裡看見白娜娜，不知白娜娜是跑去哪裡了？說來也是，白娜娜和黑龍一向沒有什麼交情，而且黑龍還曾好幾次爲了替她出頭開罪白娜娜，現在黑龍出事了，白娜娜自然不會好心到去看望他。
幾個老媽子倒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裡，這種時候，這幾個老媽子自然是不願意往外面多跑的，上樓，回房，走進浴室，洗了個澡。
她躺在浴缸裡，卻總覺得身體四周瀰漫着血腥的氣息，沒錯，那是黑龍的血，那血在黑龍的腦袋被子彈打爆的那一刻，就已經滲到了她的骨血裡，怎麼洗，都是洗不乾淨的。
她靠在浴缸的邊緣，雙手撐起自己的身體，眼淚卻已佈滿臉頰，水，能洗乾淨她的身體，卻洗不掉那早已滲到骨血裡的血腥，洗不掉她心上的那一抹髒。
她揚起頭，呆呆的望向天花板上那閃耀着璀璨亮光的水晶吊燈，空洞的眼神卻不知已望到了哪裡，她張開口，自言自語一般喃喃說道，“黑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