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沒有過去和未來的人
瑜顏墨依然在呆呆地往前走着。
常雪坐到了車裡,跟在他的旁邊。她不是那種會和誰共同承擔風雨的女人,更何況,她認定就算自己跟着他一起淋雨,他短時間內也未必能接受自己。
她默不作聲地跟着他,看着他這樣失魂落魄地走在大雨中。
見到他第一眼時,她根本就沒想到過,這個高傲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這麼頹敗的一刻。呵呵,還真是有些妒忌那個叫悅菱的女孩呢,她也未必有多漂亮和高貴,居然能贏得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這樣癡情。
瑜顏墨渾然沒有思緒地一步步走着。
眼前是一幕幕有關悅菱的回憶。邊境的山路上,她撲到自己的車前,求他帶她離開;她躺在他懷裡,天真的期望着山外的世界;她回到他的身邊了,小心翼翼,笨拙地生活着……
可是,她突然說這一切都是算計好了的。
難道說,從一開始,她就是水木華堂放出的誘餌?
他一開始就走了兩步棋,一步是要絞殺他,另一步是要使用美人計,來掏空他?
她剛纔的話又迴響在耳邊,我不過是水木華堂派過來的……如果她是在撒謊,那麼爲什麼,她說的每一個字,都那麼有理有據。
她肯定以爲他已經死了,現在正拿着遺囑,在想水木華堂彙報吧。
呵……瑜顏墨笑了一聲,無聲無息地跪了下去。跪在大雨滂沱的路邊,他仰着頭,讓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
這樣的話,這樣笑着,讓雨水淋下來,就不會有人發現,他在流淚了吧?
不會有人發現,他已經脆弱到了這種地步了吧?
水木華堂是贏了。因爲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付出,結果卻得到了這樣的回報。
就算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了那個女人,等同於失去了整個世界。
她去哪裡了?
下這麼大的雨,她語言又不通,她能到哪兒去呢?
不……既然她是水木華堂派來的,他一定有派人在附近接應她了。她真是僞裝得極好,不懂英語,什麼都不懂。
他不用再擔心她的,她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也再不值得他擔心。
下雨了,悅菱有些不知所措地躲到了一間咖啡館。
咖啡館的侍者上前來問她什麼,可是她聽不懂,只能茫然的看着對方。幸好的是,對方的態度非常溫和,請她坐下,還給她端了一杯檸檬水過來。
“我,我沒有錢的。”悅菱慌亂地擺着手。
侍者大概猜到了她說什麼,依然指着檸檬水,搖着頭,意思是這是免費的。
悅菱膽怯地低下了頭,侍者離開了,可是她不敢喝水,只敢坐着凳子的一角,呆呆地看着窗外。
瑜顏墨,應該已經好起來了吧?
真想現在看到他啊,真想躺在他懷裡,感受他強有力的心跳……可是,常雪的話響在耳邊。
她是不能回去的,且不說守信用這件事,僅僅是她還握着他一部分藥,她就不敢再去冒險。
忘了他吧,她看着透明的檸檬水,就當他已經死了,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沒有這個人了……
他原本就是不屬於自己的。像她這麼卑微的一個女孩子,能有人真心喜愛,已經是萬幸了,還不要說,這個男人,是如此萬里挑一的傑出。他應當是站在萬人矚目的舞臺,被無數女人愛慕的。他應當擁有一個更完美的、配得上的女人。
而不是,卻被她這麼一個平庸的人獨佔……
所以,從今天開始。
瑜顏墨,忘記悅菱吧……忘記這麼一個乾乾瘦瘦、一無是處、只能給你帶來麻煩和苦惱的女孩。
我不過是枷鎖,捆綁着你無法飛翔,矇蔽你的雙眼,讓你再也看不到世間繁華。
所以,從今天開始,請自由的、一無所顧的……
淚水不知不覺又流了下來。
爲什麼,想到這些,心會痛得無法跳動,呼吸也變得如此艱難。
對面是一間酒店,她看着旋轉門裡走出了一個男人,撐開了傘,走到了街邊。緊接着,又出來一個男人,同樣撐開了傘,然後他們兩人並排地站到了一起,不知道在交談着什麼,又彷彿只是在等着車。
然而,悅菱已經驚呆得無法言喻了。
第一個走出來的男人,是常楓。
而第二個走出來的,竟然是……水木華堂。
她以爲自己眼花了。
因爲,兩個男人,穿着同樣的西裝,一個色系、幾乎一樣的款式,一樣的身高、一樣的氣質。連同從酒店帶出的一樣的傘,就像惡魔與他的影子一般,如同雙生子一樣站立在一起。就算有人說他們是雙胞胎兄弟,恐怕也沒人會懷疑。
他們是認識的,毫無疑問,因爲她看到常楓偏着頭對水木華堂笑着說什麼,水木華堂的嘴角歪了歪,那是他帶着標誌性的,有些誇張的弧度。
常楓含了一支雪茄,水木華堂敲燃了打火機,給他點火。常楓把煙盒打開,遞給水木華堂,然而他擺手拒絕了。
小堂是不愛抽菸的,悅菱這是知道的。
緊接着,車來了,水木華堂收了傘,上了車,離開了。對面的酒店前,只剩下了常楓。他左右看看,撐着傘,朝着對面走來了。
悅菱急忙低頭,捧起了檸檬水,她不想被常楓看到,確切的說,她還沒能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
小堂到紐約來了,上次,他替她擋了槍,不知道恢復得怎麼樣了。不過看樣子,沒有什麼大礙。
可是,爲什麼剛纔她見到他,竟然沒有像從前那樣,激動地衝出去,叫他呢?
爲什麼,現在什麼心情都沒有。哪怕自己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語言不通,也沒有一分錢,連接下來要怎麼生活都是問題。
可是除了瑜顏墨,不想見到任何人,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瑜顏墨,他好不好?他是不是已經很恨她了?
眼淚一直滴落下來。
“吶~可愛的悅菱小姐~你在這裡幹着什麼呢?”突然,常楓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耳後。
悅菱一驚,手中的杯子落地。
她倒吸一口涼氣,也沒想到常楓突然閃電般地彎腰,伸手就接住了即將落地的杯子。杯中的水蕩了蕩,但竟然一滴未落。
他替她放了回來。
“悅菱小姐~我沒這麼可怕吧?”他笑着。
半小時之後,悅菱已經跟着常楓來到了他在曼哈頓的寓所。“好吶~別哭了。”他把她安頓在了沙發上,常雪的所作所爲,他已經耳聞了。
不過他這個妹妹,他也管不住她,確切的說,也從未想過要去管。
悅菱哭了個稀里嘩啦,知道瑜顏墨沒事了以後,哭得更厲害了。
“愛情這種東西,太讓人苦惱了。”常楓悠悠道,“所以,我從不愛任何人吶~”
他給她找了套衣服:“悅菱小姐,我這裡只有可愛的男孩子衣服哦~你將就一下吶~先去洗個澡,淋了雨,會感冒的~”
悅菱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在衣帽間裡的背影。確定他真的是常楓,而不是水木華堂。
爲什麼這麼奇怪,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她想到小堂。出來後,發現她用那種目光看着他,常楓也意識到了什麼:“吶~”他摸着臉,“我突然變成怪獸了嗎?”
“沒什麼。”悅菱低下頭,她不想問他是不是認識小堂,也不想知道爲什麼小堂在這裡。直覺告訴她,小堂來了,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
她去洗澡,浴室裡四面八方都是鏡子。她剛剛把衣服脫了一半,常楓突然開門進來。
“啊!”悅菱嚇得扯過浴巾。
常楓笑着:“對不起吶悅菱小姐~我忘記把監控和簾子關上了~”他踩上馬桶,在高櫃子角上取下一個攝像頭,然後又把悅菱背面的鏡子上的簾子拉上了。
“我這裡經常有可愛的男孩子來吶~所以稍微比較有情趣~你不要介意了。”
這個澡,洗得悅菱心驚膽戰的。
完了,她穿着可愛的小雞睡衣出來,滿屋的雪茄味。
“咳咳。”她咳嗽起來。
“啊~忘記你是可愛的女孩子了~”他連忙開窗,“因爲雪是不排斥雪茄味的。”
悅菱沒說什麼,她懷孕了,對煙味很敏感,但是她不想告訴任何人。
現在,寶寶,沒有人可以當你的爸比了……
常楓叫的晚餐上來。悅菱默默地吃着,她的情緒非常低落,整個人都沒有什麼生氣,這個誰都看得出來。
“你怎麼打算的?是留在紐約,還是回去?”他問她。
“我想回去。”她說,她這樣子,沒法在紐約生存下去。
“好吧……”常楓割着牛排,“這個我來想辦法了。就當是,我替雪給你道歉了。”
“謝謝。”悅菱客氣地。
這個男人,她不懂爲什麼他要幫助自己。她對於他們常家的人,現在乃至是常天啓,都沒有任何的好感了。
就算常天啓是一個溫和有禮的長輩,可是究竟是什麼樣的家長,才能教出常雪這樣的孩子呢?
她的目光落在櫃子上的一張全家福上。
常楓發現她的目光,回頭去看,取下了照片。
“這是很多年前,我十幾的時候,唯一的一張全家福呢。”他撫摸着相片,然後遞給悅菱,“看看這上面,你認識多少人。”
悅菱拿過了照片。
她一個一個人的辨認着:“啊……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絕隕!”
她不太敢肯定地擡頭看常楓。
常楓鼓勵地:“那你看他旁邊那個人是誰?”
悅菱忙看下去。
這次她看了好一會兒:“是……藍啓瞳嗎?”照片上的他好瘦,比絕隕還瘦,神情憂鬱,雙目沉寂,和現在飛橫跋扈的樣子差別很大,一時半會有點辨不出來。倒是絕隕,從照片到現在,模樣、神氣都幾乎沒什麼變化。
常楓點點頭:“再看。”
“這是常姐!”她驚叫,“常姐……對啊,她姓常!她是……”
“常音,她是我堂姐吶~”常楓緩緩地答道,“是我二叔的孩子~我和雪的父親,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我們都是二叔和三叔一起養大的,所以,和音是一起長大的~”
“三叔是……”悅菱問。
“就是昨天吃飯的常議員吶~”
看着悅菱又去看照片,他在一旁說:“你看到照片上這麼多人,現在活着的已經沒多少了吶~”
“爲什麼呢?”悅菱有些驚訝。
常楓拿回了照片,有些留戀地看着上面:“怎麼說吶~我們常家的人~就像你看到的那樣~和這個世界是格格不入的~說起來每一個都那麼優秀,人中龍鳳,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要去挑戰常規,打破禁忌~非和整個世界作對~就像今天下午你看到雪那樣……”
他看着悅菱,不管她的眼神有多黯淡。
“她那種做法,簡直是其心可誅呢~你以爲雪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但是她偏要去幹這種事~就好比,我們這個家族的其它成員,也必須要用這種方式,去證明自己的價值一樣~呵呵,瘋狂的家族~所以才能踩着刀尖,走到世界的頂端吧。”
悅菱低頭:“也許吧……不過我不能苟同。”
或許她不是那麼優秀的人,所以感受不到常家人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吧。在她的世界裡,只要安靜、平和、和心愛的人一起生活着,就是一種幸福。
“叔叔很喜歡你呢~”常楓突然說道,“他今天還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多多關注你~”
聽到這句話,悅菱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面無表情。
“叔叔很少真心喜歡一個人的~”他嘆息着,“我覺得他喜歡你甚至超過喜歡雪,真奇怪~”
“那麼我該怎麼樣?”悅菱冷冷地放下了刀叉,“我應該跪着感謝嗎?對不起,我吃好了,謝謝你的款待,再見。”
說完,她就在常楓略微有些驚訝地神色中站了起來。
她之前的衣服,已經被洗衣房洗好送來了。
於是她去換上了自己原本的衣服,走到了寓所門前,打開了門,什麼話也沒說的走了出去。她在幹什麼呢?因爲很難過又很彷徨,所以就跟着一個常家的人隨便走了。還接受他的恩賜。
不,她不需要他們常家人的恩典。
她寧願餓死,寧願在大街上凍死,也不要常雪那個女人的家人,給她的一點嗟來之食。
他們都是假惺惺的人,像他們那樣世代的貴族,是根本瞧不起,她這樣的平民小女子的。
她下了樓。
外面還在下雨,她沒法走哪兒去,只能蹲在了一處乾燥的街角,在路燈下,縮成一團,等待着大雨過後,那不知道通往哪裡的那條路……
“醫生,他怎麼樣?”
酒店裡,常雪問請來的醫生。
醫生收拾着東西:“他只是免疫力比較弱,感冒發燒了而已,我開了一點藥,你給他用了就會好。”
“謝謝你。”
送走醫生,常雪關上了房門。然後回頭看着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瑜顏墨。
之前在暴雨中,他突然就倒在了地上,很是嚇了她一大跳。
她費了那麼多心機才能讓那個悅菱離開他,這纔剛開始呢,他不要就這樣死了,讓她白白辛苦一番。
她坐到了他的身邊,伸手去撫摸他滾燙的額頭和臉頰。
這樣看,真是比平時冷着臉的時候還要俊美呢……她仔細端詳着他的面容。這世上,怎麼會有長得這麼完美的男人。
看來,自己這麼費盡心機的,還是值得的。
“你是我的。”她低下頭去,對着他吹氣,“除非我說不要你了,你纔可以離開我。”
驀地,他睜開了眼,那雙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出神地注視着她。
常雪笑笑:“親愛的,你醒了。”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迷離,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聲音裡帶着渴望:“悅菱……”
常雪眉一皺:“瑜先生,你認錯人了。”說着就想抽出手來,可是瑜顏墨緊緊抓着她,“悅菱……你回來了……”
“我不是你的什麼悅菱!”她冷冷地甩開他。她不是什麼低微卑賤的女人,不可能給別人當什麼替身。
然而瑜顏墨此刻,眼裡只有一個女人的影子。
常雪和悅菱的容貌,又有那麼幾分的相似,他看不清,他只想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他抓着她:“來……悅菱……到我身邊來……”
他忘記了,忘記了她下午的時候對他說過那麼過分的話,忘記了她告訴他她不過是水木華堂派來陷害他的人。
他現在知道,她回來了,就在他的身邊。
他的生命裡不可能離開她,只要她回來,他並不介意她做過什麼,接下來還會做什麼……
常雪拼命地想掙脫他,可是瑜顏墨的力氣大得驚人。
“你放手,你放開我!”她掙扎着。
然而她的抗拒只是讓他把她拉進了懷裡。
“悅菱!你忘記了!”他嘶啞着嗓子,“你忘了你說過的話嗎?”他質問着她,然後把臉埋在她的發間,貪婪地呼吸着她的氣息,“你是我的女人……”
常雪一動不動,停止了掙扎。
他的懷抱,極其的溫暖和寬闊,躺入其中,倒是減少了幾分她心中的抗拒。
他的手緊緊抱着她的腰,想去啜取她脣間的甘澤……
雨差不多停了。
悅菱站了起來,走到了街上。不夜之城紐約,就算是夜晚,也是燈火通明,像一座被星光浸漫了的海洋,閃耀着水晶般的色彩。路上有飛馳過去的汽車,碾壓着被水洗刷過的路面。
夜晚是有點冷的。
懷孕以後,她彷彿比從前怕冷了。她想。可是,從前,從前是什麼樣的?她是個沒有過去的人,記不起自己從哪兒來,是做什麼的,有過什麼樣的童年,甚至是她的父母是誰,也許今生今世都不會知道了。
如果沒有黎翊,她都不知道自己叫小菱。如果沒有水木華堂,她也不會知道自己的全名叫悅菱。如果沒有瑜顏墨,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愛情……
可是,悅菱,是誰給她取了這麼一個名字?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是一個空白的人。她的鞋子,在夜晚的曼哈頓街道上,踏出寂寞的迴音。
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人。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小路上。燈光依然是那麼透亮,但是,她彷彿聽到了什麼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悅菱警覺地回頭,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誰?誰在哪兒?”她的聲音裡透着一絲慌亂。在這條沒有任何人的路上,風呼呼吹過,她覺得由內而外的冷,心也像被掏空了似的,腰腿都軟起來。
她慢慢轉身,剛走了兩步,似乎聽到後面有人在喘氣。
她嚇得立即轉身,拐角似乎有什麼影子一閃而過。這幻覺似的景象讓她的心慌亂更甚。她退後到牆邊,身後是一家已經打烊的小書店,玻璃櫥窗裡,擺放着她不認識的書籍。上面映着她自己的影子,險些嚇得她以爲裡面有人。
她屏着呼吸,不敢挪動一步。
她想起水木華堂給她講過的一個童話,夜深人靜的街道上,一羣專以偷走時間賴以生存的灰先生,秘密地聚集在一起,謀劃着要怎麼偷走人類所有的時間。而她就是那個不小心偷窺到他們機密而面臨殺身之禍的小女孩……
這種時候,如果她有一盒火柴,她也會用來取暖。
“我好怕……”她悄聲,“瑜顏墨,我好怕……”
瑜顏墨,救我。她滑坐到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蓋。瑜顏墨,你在哪裡?是不是和常雪在一起?
你會擁抱她嗎?你會吻她嗎?你會像撫摸我那樣,去撫摸她的頭髮,撫摸她的臉頰嗎?
她會不會害羞,會不會推開你……
你會……再一次痛得死去活來嗎?
不想去想,不想想。她抱住了頭,可是控制不住不去想。腦海裡拼湊起來的一幕幕,幾乎要讓她的心痛到死。
不想他去愛別人,不想他抱着其他女人。
可是……“可是不那樣的話,他會死的啊。”她哭喊着,在寂靜的街上,顯得那麼淒涼。
她的愛,他們的愛,比起他的性命而言,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她無神地看着地面,過了好一會兒,才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面前,有一大團黑影。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帶着一種莫大的恐懼,慢慢地擡起頭來……
龐大的黑影撲了下來。
夜晚的紐約街道上,發出了一聲女人的尖叫……然後,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