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一眨眼又到了冬天。
熊廷武靜靜的站在玄武關上,看着下面的鐵籠子,面露愁容。
籠子裡的屍鬼放在下面大半年了,依然沒死。以前,他以爲屍鬼們之所以能存活,是因爲永夜之森裡面有食物,現在他才發現,這些怪物哪怕沒有食物,不吃不喝,依然可以活得很久。
平日裡,這些屍鬼就閉着眼睛靜靜的躺在籠子裡,一動不動,宛若死屍一般。一有生人下去,他們就立即變得瘋狂。
這些屍鬼攻擊性強,動作敏捷,還餓不死渴不死。除了沒有思想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弱點。萬一哪天這些東西突破了玄武關,進到關內,那用不了多久,整個大寧就會淪爲人間地獄。
熊廷武越想越怕,只能暗自祈禱這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
離過年還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長安那邊早已來信,讓他火速前往長安。
今年過年,皇上打算帶着他一起去江南道,跟李景明還有七殺他們一起度過。
自上次一別,又已過去大半年了,他也挺想念他那個義子的。皇上雖然從未明說,但他心裡清楚,李景明八成就是將來的太子,未來的大寧皇帝。而七殺,這個孩子生來就是大將之材,今後早晚都是要取代他這個位置的。
上次見面皇上讓他收七殺爲義子,其意就再明顯不過。熊廷武倒不在乎這些,他這輩子,該有的都有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皇上待他不薄,李家待他不薄,真到了哪天需要他解甲歸田,他也認了。他唯一關心的,就是大寧未來的接班人,還有他的接班人,能不能承擔的起這千斤重任。
大寧的接班人關乎着大寧將來的命運,而他的接班人,則關乎着玄武關以及大寧天子的命運。
李景明這孩子還算不錯,至少重情重義,聰明伶俐,比之漢王那個不爭氣的兒子,終究還是好的。至於七殺,這個孩子的成熟程度早已超過了同齡人,不出意外,將來這孩子的成就可能還會在他之上。
照目前看來,皇上的這步險棋,還是走對了的。
也許是上天保佑吧,賜給了大寧這兩個孩子。
長安城,正陽宮內。
李成武坐在輪椅上等待着瞿懷玉的到來。
這次過年他要帶着熊廷武再次前往江南道李景明和七殺的住處,半年前的那次黑衣人事件,他依然牽掛於心。至於泄露他行蹤的事是否與瞿懷玉有關,他想借着此次去江南道的機會試一試。
不一會兒,太監就領着瞿懷玉到了大殿,瞿懷玉跪在地上向皇帝請安,態度極其恭謹。
自從半年前那次御花園談話之後,瞿懷玉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改往日傲慢強勢的作風,行事逐漸低調起來。不僅自己謹言慎行,對家人也是嚴加約束。李成武看着他的這些變化,心裡十分滿意。
李成武讓下人搬了個凳子給瞿懷玉坐,然後說道:“今年過年朕要去一趟江南道,就不留在皇宮了,朝政大事就先交給你來處理。”
“臣遵旨。”瞿懷玉低聲應道,並未多問。
“過年了,給朝臣們也放幾天假吧,朝政總是忙不完的。各地的摺子都已經呈上來了,今年總體來說還算不錯。”李成武一邊說一邊示意身旁的太監把桌子上的奏摺端給瞿懷玉。
瞿懷玉翻開摺子,面露喜色。一年的兢兢業業,總算有了成果。
“託陛下洪福,天下得以太平。”瞿懷玉笑着說道。
“這一年不容易啊。懷玉你功不可沒,朕要重賞。這一年來辛苦你了,要多多注意身體,不能操勞過度,傷了身子。”李成武關切的說道。
“謝陛下關心,能得到陛下和天下百姓的肯定,臣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陛下此次放心去江南,長安這邊,就交給臣來處理,老臣定不負陛下所託。”瞿懷玉迴應道。
“好,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李成武靜靜地望着窗外的飄雪,淡淡的說道:“瑞雪兆豐年啊,希望來年依然是個好年。”
今年的江南也下起了雪,而且還是鵝毛大雪。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李景明和七殺早早的穿上了應媽媽給他們做的新衣服,紅紅的,特別喜慶。
應采薇今天也穿上了紅色的新棉襖,戴着一隻紅色的皮帽,身後披着紅色的斗篷,踩着紅色的靴子,在雪地裡跑來跑去,宛若一團火一般。再配上她那活潑可愛的神態,更顯得喜氣洋洋。。
小破軍也已經快一歲了,現在的小破軍,早已經不是之前的小老虎了,兩條腿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比李景明還要高了。
三個人在院子裡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快活。就連小破軍都忍不住跑過來在雪地裡打滾,白色的虎皮配上雪白的大地,顯得格外的刺眼。凜冽的寒風對它好像並沒有太大的影響,那遍地的雪花似乎也不再是雪花,而成了一片片棉花。
李景明興沖沖的跑過去,拉着梁鴻一起玩。梁鴻本就是個老頑童,又耐不住孩子們的熱情,因此也就順其自然的加入其中。
三個孩子組成一隊,梁鴻自己一隊,兩邊雪球你來我往,好不熱鬧。饒是這樣,三個孩子也沒能打過樑鴻。
只見梁鴻左右騰挪,宛若一位在雪地上翩翩起舞的舞者,躲過了衆人的攻擊。然後順手從地上抓起雪花,捏成雪丸,然後兩指夾住,稍一使力,雪丸就朝李景明飛去。
李景明剛彎腰團好了一個雪球,起身正準備扔出去,結果迎面飛來一個小雪丸,砸到了臉上。雖說只是一個小雪丸,但還是能感覺到火辣辣的疼。
李景明瞬間就不樂意了,三個人中,就數他捱打最多,老樑頭明顯有點針對他。可他偏偏又打不到老樑頭,越想越氣,最後跑到南先生那裡,一臉委屈的向南先生告狀,說樑老頭欺負他,別人都不打,就只打他一個。
一旁的七殺和應采薇看到後,早已經捧腹大笑起來。就連梁鴻都有點不好意思,跑過來跟李景明道歉。
誰承想李景明還端起架子來了,硬是板着臉不接受。弄得梁鴻一陣苦笑,其他人看到李景明撅着個小嘴氣呼呼的樣子,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一隻信鴿飛了回來,落在了梁鴻的肩膀上,梁鴻伸手取下了信鴿腳上的密信,打開看了一眼,然後開心的轉頭對李景明說道:“小東西,別生氣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李景明趕忙回頭問道:“什麼好消息?”一邊問,一邊踮着腳尖探着腦袋,要去看梁鴻手裡的信封。
梁鴻嘿嘿一笑,把信封攥在了手裡,然後稍一發力,手裡的信紙就化成了粉末。
“你在找什麼啊?找這個嗎?”梁鴻一邊笑着說道,一邊朝着李景明攤開手掌。
李景明看着空空的手掌,除了一團粉末什麼都沒有,大失所望。然後生氣的問道:“樑爺爺你又戲弄我,到底什麼好消息啊?你快說啊!”
“你義父要過來了,還有七殺的義父,也一起來了。”梁鴻笑着說道。
“真的?”李景明和七殺一臉興奮地問道。
“主子要來?什麼時候,待多久?”南老先生也跟着問道。
應采薇一臉驚奇的在旁邊看着,不知道衆人說的人是誰?她只知道李景明和七殺兩個都是孤兒,還未曾聽他們提起過他們倆還分別有一個義父。
“約摸中午就要到鎮上了,我等會兒去鎮上接一下,主子在信上說這次來江南會多待幾天,等過了年再回去。”梁鴻回答道。
李景明和七殺聽到後十分開心,李景明還跑過去向應采薇解釋,說他的義父有多麼多麼的好,多麼多麼的愛他,彷彿在他的眼裡,李成武就成了這世界上最好的人。
應采薇看到李景明那一臉興奮的樣子,也跟着高興起來。
可是過了一會兒後,她又開始獨自黯然神傷,因爲她想起了她那個從軍未歸的父親。
李景明看到應采薇突然變得傷心難過,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惹得采薇不高興了。於是趕忙跑過去道歉:“采薇你怎麼了?是我說錯話了嗎?惹你不開心了?”
應采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答道:“沒有,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傷心事而已。”
李景明還要追問,卻被梁鴻喊住了,然後用手揪着李景明的耳朵,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小子別在人家面前亂晃惹人心煩了,走,跟我去接你義父去。七殺你留在家裡幫着應媽媽她們做飯,我們等會兒就回來。”
七殺答應了一聲,然後就跟着應采薇一起去隔壁喊應媽媽去了。
李景明一邊被梁鴻拽着出了院子,一邊回頭朝着應采薇喊道:“采薇你別難過,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應采薇看到他那着急的樣子,心裡暖暖的,眉頭輕舒,朝着李景明嫣然一笑,點了點頭,以示迴應。
這給李景明樂的,半天不肯回頭看路,就差掙脫梁鴻跑回去了。
梁鴻看到後,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揪着李景明的耳朵,硬是把他的腦袋給轉了過來。
李景明用手揉着耳朵,氣呼呼的朝梁鴻問道:“幹嘛又揪我耳朵啊?越揪越大,以後變成豬耳朵了,我還怎麼討媳婦啊?”
梁鴻聽了忍不住笑道:“小兔崽子還知道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了?纔多大啊?就想着討媳婦了?老實交待,你將來是不是想討小采薇當媳婦?”
李景明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撓着頭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樑爺爺你怎麼知道的啊?采薇那麼漂亮,將來要是能娶她作媳婦,我肯定做夢都會笑醒的。”
梁鴻摸着李景明的腦袋笑着說道:“樑爺爺我是過來人,就你那點小心思,爺爺我還能猜不到?不過你小子,光顧着獻殷勤,把人家女孩子弄傷心了都不知道。”
“我怎麼了?義父要來了,我很開心,想跟采薇一起分享這一份開心,有什麼錯嗎?”李景明一臉驚奇的問道。
“錯是沒錯,可人家采薇的父親從軍未歸,你興高采烈的跑過去跟人家說你義父的事,她聽到後想到她自己的父親,能不傷心嗎?”
李景明恍然大悟,朝着自己臉上打了兩巴掌:“這個我還真沒想到,我說怎麼好好的采薇突然就難過起來了,原來是因爲這個。多虧樑爺爺提醒,要不然我還雲裡霧裡的呢。”
梁鴻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你小子平日裡那麼機靈,偏偏到了這姑娘面前就呆呆傻傻的,這可怎麼辦好哦。”
李景明聽着梁鴻的感嘆,有些似懂非懂。
梁鴻看着有些愣神的李景明,心底隱隱生出一股莫名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