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容承諾組織海盜在鴨淥水上狙擊新羅人的輜重隊。趙鳳成也答應跟我們合作,適當的時候在背後捅他們一刀。對卑沙城和趙鳳成的資助由秦墨專人負責,外人不得過問。”
有李茂這句話衆人都鬆了一口氣,桑容海盜出身,幹這種事輕車熟路,他是李茂扶植起來的卑沙城主,想坐穩這個位置還得背靠李茂這座大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不擔心他會半途反悔。至於趙鳳成,他跟新羅人有破家殺妻之仇,一定會願意幫這個忙的。
散會後,李茂找來高丙,跟他說:“遼河口處有座鎮叫河口鎮,原來是桑容的地盤,後被沙老大奪去,由他妹夫鎮守,沙老大遠走日本,他妹夫也卷細軟跑了,我撿了個便宜,鎮子扼守遼河出海咽喉,地位十分重要,但規模太小,難以屯駐大軍,你得空過去看看,做個規劃,將來要作爲重鎮打造。”
高丙道:“那鎮子我知道,最初叫海鹽城,後改叫雁落寨,最近才改叫河口鎮,建在一處紅巖石上,觀景最好,海天一色,蘆葦蕩綿延千里。在近旁築城難度不大,但要想扼守河口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要重修碼頭,二要屯駐重兵,那地方地理偏遠,近處又不適宜農耕,糧食和用物都需從內地調運,耗費甚大呀。”
李茂點頭,道:“規劃先行,務求穩妥,等這仗打完我們就有實力了。”
高丙道:“這樣最好。”
送走高丙,李茂回院時瞅見蘭兒正懶散地靠在廊柱上睨着他,這些日子蘭兒和其他女子一樣同工同做同食,身子骨愈發結實,精神愈發健旺。
李茂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想到自己去了趟卑沙城,回來後又忙於巡視軍務,已經有兩個月不曾碰她了,心裡倒有些愧疚,但以他對蘭兒心性的理解也不能太寵溺她,便嗔怪道:“這妮子讓人踩着尾巴了麼,一早起來就黑着臉,誰又得罪你了。”
蘭兒道:“蘇櫻的孩子滿週歲了,請你這個伯父給取個名字呢。”
李茂顧左右道:“別鬧,蘇櫻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什麼伯父不伯父的,我是他爹。”
蘭兒嘿然譏諷道:“你真有本事,幾時就把種子種進人家肚子裡了,人家那會兒還戴着孝吧,要想俏一身孝,可真是至理名言啊。”
李茂笑罵道:“又胡言亂語了,我跟她有那事時她已經守孝期滿,我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嗎?”
蘭兒道:“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倒在我的肚子裡也種一顆籽啊。”
蘭兒說着眼圈紅了,李茂嘆了一聲,忽忽數年間,他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他跟齊嫣是一炮打響,跟蘇櫻也只寥寥數次,倒是蘭兒跟着他這麼些年,卻一無所出。
有些話李茂不忍跟蘭兒明說,說了怕她傷心絕望,她出身娼家,雖以完璧之身歸了他,卻因自幼服食絕孕湯藥,早已失去了生育能力。
李茂抱了抱蘭兒,輕撫她的背,安撫道:“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當年我跟蘇卿也是成親一兩年纔有的孩子,咱們的孩子或者嫌遼東太苦不肯出來呢。再等等吧。”
蘭兒破涕爲笑:“跟你一樣又奸又壞。”
李茂聽成了“又賤又壞”,便道:“姐,你可以侮辱我,卻不能侮辱咱們的孩子。”
蘭兒哼道:“還說你不賤?你霸着她不放手,得不到又假惺惺地要讓給兄弟,要讓你倒是真心讓啊,掛名不幹事,你哥倆玩的高興了,卻害的你的心肝兒最近茶不思飯不香的,看看的就瘦了下去,我見猶憐啊。”
李茂道:“你這意思是讓我趕緊把她娶進門,給你做個伴。”
蘭兒點點頭:“嗯。”
李茂摸了摸蘭兒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在說胡話。”
蘭兒冷笑道:“那你以爲呢,幫你把小心肝兒弄進門,你們恩恩愛愛,夫唱婦隨,讓我一旁做棄婦,你想的美!”
見蘭兒又恢復了正常,李茂放下心來,抱抱她說:“我還有事,你自己玩去吧。”
蘭兒撅起小嘴,嬌滴滴地說:“哪有時間玩?早起要種菜,上午要紡紗,下午還要去女子學堂授課,忙的腳不沾地呢。你看看我的手,都起老繭了,你看看我的臉,都嗮黑了,你摸摸我的胳膊,板硬板硬的,都成女漢子了,人家以爲我霸着你在遼東享福,哪知道被你當牛使呢。”
蘭兒的手掌上是起了老繭,不過依舊柔滑細嫩,臉蛋確實比先前黑了些,卻更顯健康耐看,胳膊上的肌肉是強健了不少,腰腹也緊緻了,臀也更翹了,更顯嬌媚動人了。
李茂嘆了口氣,只能忙裡偷閒,好好安撫她一下。
雲散雨停,蘭兒怨氣全無,滿血復活,哼着小曲出門去。
迎面遇見秦墨,秦墨笑道:“咦,小嫂子面頰紅潤,雙目放光,氣色真是好的不得了,有什麼秘訣可以教教兄弟的嗎?”
蘭兒笑靨如花,招招手:“把耳朵伸過來。”
秦墨懷疑她的動機,欲待不從,卻又敵不過她的如花美豔,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耳朵伸了過去。
“明知故問!”蘭兒大吼一聲,揚長而去。
秦墨雙耳轟鳴,愁眉苦臉許久,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口中嘟噥道:“‘明知故問’,我呸,真當我不知道呢。傻妮子就是嗓門大。”
昨天下午內保處在高州抓了一個新羅國的奸細,本沒甚留心,沒想到一番審問下來,從他口中還真得到不少有用的東西。秦墨此來就是要稟報此事。
李茂皺了皺眉頭,問:“你抓到人,爲何不交給木倉。”
按照常木倉和秦墨的分工,常木倉主抓內控和反間諜,秦墨主要負責對外情報,在高州抓到新羅奸細,程序上應該交給常木倉審問,而且內保處也歸常木倉的管轄,秦墨這麼做有些越俎代庖。
“木倉先審的,然後交給我的,說對我有幫助。我一審,好傢伙,還真是條大魚。”
李茂點點頭,放下心來,兩個最親信的人,他不希望搞內訌,尤其是眼下這種節骨眼上。
“說說都問出些什麼來了。”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瞧你這臉色……夠累的吧,坐下說,我還沒吃飯呢,咱們邊吃邊聊?我去叫飯。”
李茂一驚:“到飯點了?”擡頭望望天,的確是飯點時間,就有些後悔放蘭兒走。
“別惦記了,早走了,要說我這小嫂子人真不錯,沒架子,能吃苦,除了嘴巴不饒人,什麼都好。”說到這,秦墨忽覺一陣耳鳴,便又補充道:“就是不知爲何,總是爲難我,我哪得罪了她嘛。”
秦墨出門去要了兩份飯來,兩樣素炒,一碟鹹菜,一大碗魚羹,兩碗米飯,回身坐下,說道:“閒言少敘,我直接說正事。”
據秦墨說新羅國如今內部矛盾重重,上下都認爲需要一場對外戰爭來轉移矛盾,但數盡周邊,南邊的日本隔着海,他鞭長莫及,東北的渤海國雖然虛弱,究竟是個大國,與渤海人交戰他們佔不到太多便宜,唯一能夠得着的只有遼東。
遼東正在崛起,生機勃勃,但實力不足,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新羅進犯遼東有個便利,那就是遼東城的薛青裹是他們豢養的傀儡,遼東城位於遼東腹地,作爲前進基地進可直接攻打東、高兩州。
遼東城的薛青裹也主動請纓,表示願意充當新羅人的急先鋒。
假薛青裹之手將整個遼東的財富聚斂起來,以巨大的財力緩解內部的政經壓力,這是新羅人的最好打算。但這一點顯然已經難以實現,李茂的勢力崛起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蓋過了老牌傀儡薛青裹,馬前卒既然已不足用,新羅人也只能由幕後走向臺前,直接面對李茂。
綜合情報顯示新羅王在得到薛青裹的承諾後,立即召開御前會議,正式決定出兵遼東。
掛帥出征的是新羅國內號稱“第一帥將”的攝政王金彥升之弟金悌邕,所部包括新羅國最精銳的王軍六部一萬八千人,九州道軍四萬人,及金彥升母弟金秀宗統領的“黑鳳頭”約兩千人。
李茂問道:“‘黑鳳頭’也出動了?”
秦墨道:“正在覈實中,這幫傢伙可不好對付,金秀宗更是智勇雙全。”
“黑鳳頭”是新羅王家兵,成員都是萬中選一的百戰勇士,驍勇善戰,是新羅王維護王權的基石,向由親貴統領。傳說他們有八千人,號稱能敵十萬,但據李茂的情報顯示頂多三千人,這支軍隊給養豐厚,裝備精良,耗費巨大,以新羅國的國力是養不起八千人的。
“立即覈實,黑鳳頭不僅戰鬥力兇悍,更要緊的是若他們出動,金悌邕在戰略戰術上的選擇餘地就大了,我們的戰略戰術也要做相應的改變,牽一髮而動全身,加急,加急。”
秦墨道:“能調動的都撒出去了,你的心肝寶貝還要親自去,被我攔下了。”
李茂喝道:“什麼心肝寶貝,蘭兒的渾話你也跟着學。”
秦墨嘻嘻一笑,道:“薛青裹主動打頭陣,不給這老兒一個教訓,只怕將來要壞事。”
李茂沉吟良久,問道:“聽說他正在加緊收集糧草?”
秦墨道:“是在加緊收集糧草,你想派人混進去只怕不容易,那老兒一向謹慎。他原先在神策軍幹,後投奔河北軍中,輾轉好幾家,有個綽號叫‘滴水不漏’。據說他當年在長安跟一位貴主有一腿,哄駙馬做了六年王八,竟能全身而退。這份功力,嘖嘖。”
李茂道:“這麼說倒是你的同行,爲人謹慎是好事,不過世上哪有不透縫的牆,總有空子可鑽,按照我的思路去做一份智取計劃,要多動動腦筋。”
秦墨道:“哥,這東西還是讓參謀廳他們去做吧,我哪懂這個?”
李茂道:“木倉舉薦你來自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你,放手去做吧。”
秦墨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腳:“豁出去了,計劃我明天給你拿出來,不過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