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錦衣少年正是鄭孝章的三兒子鄭浦誠,昨晚聽聞城南新開了一間牛肉湯館,不光湯餅味道好,老闆的妻女更是美豔無雙,號稱“牛肉湯西施”,名字雖然爛俗,但“西施”兩個字還是讓人浮想聯翩的。
恰好上午無事,這便過來見識見識,他在進店之前已經站在街上觀察了一陣子,對洪三娘和洪穗穗的美豔怦然心動,尤其是洪穗穗,簡直驚爲天人。
他的父親位高權重,在幽州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家世何等的煊赫,他本身又是能文能武外加一表人才,多少*爭着搶着投懷送抱,料必這對西施母女也不會例外,這就是他敢公然調戲洪穗穗的底氣,可惜尚未得手就被洪三這個不識相的給攪了。
不過這也無所謂,玩女人嘛就是講個“玩”字,將得手未得手時最有味道。這邊剛到,那邊就投懷送抱,那是青樓女子,還是不入流的那種。身爲花場老手,鄭浦誠很懂得享受獵物入手前的這種微妙的快感。
“咦,這裡怎麼有隻蒼蠅,它在游泳,大家快來看吶,洪家牛肉湯裡有隻蒼蠅在游泳。”鄭浦誠這麼一喊,四下裡頓時熱鬧了起來,衆人紛紛離桌向他聚攏過來:洪三眉頭一蹙,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有人要藉機生事了,他望了眼妻子,妻子點點頭,招呼女兒過來,吩咐她先去後面躲躲,憑着經驗,她看出這個紈絝子是衝着她女兒來的。
自己的女兒生的太美豔,簡直就是是非之源。擱在家裡不放心,捧在手上也麻煩,嫁給小門小戶不甘心,嫁給高門大戶又怕遭輕賤,真是高不成低不就,煩死父母的貨。
“老三,你在那胡咧咧啥呢?”
鄭浦誠見人已聚齊,心裡正得意,正要拿這碗湯說事逼迫洪三乖乖把女兒送進自己的懷抱,卻忽然聽得一聲斷喝,擡頭一看,認出是幽州長史韓真知,心裡不禁一慌。
韓真知是李茂的心腹親信,李茂以節度使之尊兼任幽州刺史,但不管事,他的這個長史就是幽州軍政一把手,論實權遠遠超過一般的刺史。當然僅僅只是一個刺史,他也不必害怕,多少個刺史在他面前低頭哈腰,巴結還來不及呢。
但韓真知是個能通天的人,既能通李茂這個天,也能通他父親這個天,自己在這的胡作非爲的事若被他捅到了父親那,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原來是韓大哥,您也是慕名而來?哎呀,這家湯館的湯真是不錯,老闆手藝好,又實誠,老闆娘和穗穗姑娘更是賞心悅目,秀色可餐吶。”
韓真知微服在此,鄭浦誠就多了個心眼沒有點破他的身份,實際也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韓真知唔了一聲,含混地說:“我也是慕名而來,陪朋友來的。”說話時朝鄭浦誠丟了個眼色,鄭浦誠愣了一下,沒能明白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蒼蠅呢,我看看,在哪呢?”韓真知說這話時又使了個眼色過去,雖然還是沒能明白怎麼回事,鄭浦誠已經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能讓幽州長史微服作陪,又不宜點明身份的人,必定不同凡響,難道是李茂在此?!
鄭浦誠也是個機靈人,沒有四處亂看,當下鎮定下來,賠笑道:“哪有什麼蒼蠅,天這麼冷,蒼蠅還沒出來呢。我看清楚了這是一粒八角,是八角。”
“八角能看成蒼蠅,你這眼神真是有問題,晚上少看書,別熬壞了眼。”
“是,是,是,聽韓大哥的。”鄭浦誠說完就要走,韓真知按住他的肩膀說:“這家湯不錯,好好享用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李茂已經喝完湯,正饒有興致地看他倆在那演戲,韓真知心頭髮緊,趕忙會了賬,陪李茂離開了湯館。出門後李茂對韓真知說:“回頭讓洪三帶着妻女到府裡去找朱三。”韓真知懵懂地問:“找朱夫人作甚?”石空道:“當然是拜師學藝啦,你以爲做什麼,別想歪了。”
回府的路上,李茂問石空:“孝章那等謹慎之人,怎麼孩子這般跳脫。”
石空道:“咱們幽州已經算是好的了,這若是換在別的地方,弄不好已經明搶了。”
李茂道:“我的治下若有人敢明搶民女,不論是誰,一概嚴懲不貸。”
石空覺得這話說的很重,事後設法告訴了韓真知,讓韓真知去說給鄭孝章知道,韓真知道:“今日若不是被我撞見,三郎算是完了,其實像他這樣的公子哥兒已經算是好的了,換在別的軍鎮,早帶人明搶了。”石空道:“這裡是幽州,怎麼能跟別的地比?這事你要告之孝章,家教不嚴,出來個坑爹的主,可就把人害了。”
韓真知嘴上應承着,心裡卻想:“這話怎麼跟他說,兩個人疑心都重,說不好我是兩頭受氣啊。因想:算了,我還是直接找鄭浦誠這混小子,敲打敲打他算了。
這樣想着心裡就舒暢了許多,自鄭孝章被樹立爲幽州第二號人物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敏感多疑,變的患得患失,變的疑心越來越重,此刻若把這件事說給他聽,難保又不會生出許多疑慮。
這件事過去後,李茂慢慢的就忘了。直到有一天,蘇卿到他書房來,說要談點事情。蘇卿對李茂定下的規矩一向都能模範遵守,這次突然而來,料必有什麼重要的事。但她不說,李茂也不說,看看她怎麼開這個口。
蘇卿扯了會閒篇,忽然問李茂把“牛肉湯西施”一家叫到府裡來是什麼意思,是不是看上了她母女,又問這名號是誰起的,忒俗。李茂才又想起此事來,便解釋說把洪三一家叫到府裡來,是出於兩個考慮:一是洪三的手藝的確不錯,可以讓朱婉兒跟他學學手藝,將來大夥都有口福;二來讓鄭家三小子以後別再去騷擾人家。
蘇卿道:“論紫色她母女都有可取之處,尤其是做女兒的,比你屋裡藏的曾真也不差分毫,更別說我們這些黃臉婆了。不過這孩子美則美矣,卻不是個有福之人,不要也罷。”
李茂笑道:“你真的想多了,我有你們已經心滿意足,這輩子不會再有其他女人了。請她一家來的原因我已經說過,信不信由你。”李茂說完盯着蘇卿,等着她開口道明此行來意。
蘇卿尷尬地笑了笑,理了理妝容,這才道出此行的目的,她是爲自己的兄長蘇景而來。